“珍珠,还不快点给小姐拿参茶来。”君夫人看着夏天白得吓人的脸,担心的吼着站在一旁的丫鬟。
“都看了吗?”君老爷还是再确认一下,若是尸体里没有绮罗,那事情可就……听说契丹人会抓女的做军妓,女儿不会是被……君老爷想到这里晃动着身子。不会,女儿如果被充了军妓必然要为了守住清白而自缢的。
夏天愣了一下,懂了君老爷的意思,想到君绮罗现在的可能,脸色更白了。
“夫人……”君夫人突然间昏厥过去。
“快叫大夫。”
君家很慌乱,君夫人昏厥过后便没再醒来。穿着孝衫,夏天第一次体会失去亲人的滋味。已经守望了三天的夏天,眼睛通红,君老爷站在灵柩前,不停的叹息,君二小姐只跪了一天便回了别院带孩子去了,郑善亭要上此时纳妾,嚷着说是看着算命的,是为充喜。君老爷这几天苍老了许多,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女儿,君老爷咬着牙压下要跟着夫人一道而去的想法。
守了三天孝,夏天冷静的处理着君夫人下葬的事,请了城里最好的风水先生,看了风水最好的地点,找了许多君夫人喜爱的东西随着入土。
“爹,娘去了,有句话,不知道女婿当不当说。”下葬的当天郑善亭在客厅里当着君家一门族亲问着君老爷。
“你要说什么?”
“大姐也不在,也不能劳累了小妹,让人说君家没了男丁。”
君老爷没有接话。夏天疲惫的坐在一边,珍珠站在身侧,君二小姐低着头坐在一边,眼带着泪水。夏天虽是疲惫也能猜出郑善亭的意思,无非二样,一是分家,二是他想管家。
郑善亭见没人理他,便自顾自的说下去,“爹,你年事也高了,不如分了家吧!”
“啪。”夏天冲了过去挥手就给了郑善亭一巴掌,瞪向二姐。“二姐,你的三从四德可学得真好,爹还活着呢,就想着带着相公回家分家?还是在娘刚入土的时候,郑秀才,你的圣贤书读得可真圣贤。”
“小妹,还是多读些女戒吧!如此泼辣。”郑善亭见君老爷没说话,便有了底气。“我只是提个说法,做不做还在爹那里。”
夏天不怒反笑,“难怪二姐夫会考了数年举试,只是个秀才,连礼仪廉耻都不懂的人,怎么可能中举呢!”
“你……”
“绛绢,你怎可如此说话。”开口的是君二小姐。
“二姐,你觉得姐夫在娘下葬的日子说这话是对的?”夏天反问着君二小姐。
君二小姐也觉得不妥,但遵从三从四德教导的君二小姐认准了出嫁从夫的条款。
夏天看着君二小姐,摇头。
“你们吵够了没有,这个家谁也不能分。”君老爷甩着袖子进了,君家族人也都纷纷散了。郑善亭恶狠狠的看着夏天,夏天挑衅的瞪着郑善亭,“哼”了一声,带着珍珠回了园子。
十一章
清晨,夏天换上男装,要步出大门时被管家叫住,老爷请她去书房。夏天转身向书房走去。推开书房的门,夏天看着里面的君老爷,一夜间白了的发,让夏天有些心疼,轻声唤着对画发呆的君老爷,“爹。”
君老爷闻声回头,昨夜君老爷想了太多,想到不知去向的大女儿,想着嫁了人的二女儿,想着未出阁的小女儿,君老爷悲哀着感叹着。
“爹,您唤女儿来有什么事?”夏天快步过去扶着君老爷坐下,挥手让管家和丫鬟出去,君老爷要谈的想必是父女的贴心话。
“绛绢,最近商行的事就交予你办,家里的事你也看着点,你二姐夫那里……”
“我会给二姐夫留些面子的。”
“面子?他那么清高的书生,我们这低下商户是攀不起的,给些钱财让他们搬出去吧!”君老爷想到二女儿和二女婿,心是伤透了。
夏天虽有些惊讶,但也低着头同意了。
“商行上有什么事不懂,尽管问爹,若是觉得经营不下去,便卖了吧!”
“爹,女儿一定把商行守到大姐回来。”
“你大姐还能回来吗?”君老爷伤感的说着,说完又觉得不对,“你该去商行了。”君老爷挥着手让夏天出去。
夏天咽下想要开口说的话,退出了书房。看着不远去的别院,夏天决定今天晚上就见将二姐一家请出府去。今天她还要继续跟供应商周旋,走到商行的门口,夏天突然想凉一凉那些嚣张的供应商。“小珠子,你知道哪里做成布的商坊吗?”
“少爷,市井间没有那种商坊,做织布的多是在农闲时无事的妇女,商贩们多是上门去收,然后分成品阶,再买给大的成衣坊。”
夏天点头,“小珠子可知在哪里能找到这类的农闲的妇女?”
“如果少爷不嫌弃可以到奴婢的哥哥家。”
“回府换个衣服,我们去你家看看,珍珠进府多长时间了?”夏天第一次听珍珠说起家人,平时忙没有时间问,而夏天也是不特别八卦的人,对个人的隐私还是很保留的不多谈。
“奴婢进府六年了,以前一直在夫人那里做使唤丫头。”珍珠低着头,如今夫人过世了,要不要告诉小姐,夫人之前让她监视小姐的事情?想想珍珠没开口,夫人未必是监视,许是担心小姐,怕小姐又出了什么意外,春儿伺候小姐时,小姐不是生病就是落水的,怕是夫人吓着了。
“中间回过家吗?”
“奴婢家里除了哥哥,没有别人了,奴婢进府时便是嫂子做的主。”珍珠低着头,想到将自己卖人的嫂子,珍珠多少有些悲伤的。
夏天没到会是如此,又不知要怎么安慰,只能沉默的没有再问。
换了衣服,夏天进了二姐的别院,君夫人刚过世,君老爷是要人陪伴的时候,无事的二姐该去陪陪的。一入别院,就见郑善亭拿着酒壶在劝酒,有几个丫鬟被在桌的吃酒的人调戏着,夏天退出别院,压不住向上翻滚的怒火,叫着家里的男仆,“进去,把桌子给我砸了。”
几个男仆人看着愤怒的三小姐,听命的进去,谁让三小姐现在管理君家。砸的速度很快,里面刚刚吃酒的人,纷纷跑了出来,看着站在别院入口穿着素衣,头带白花的君三小姐,几人算是明白怎么回事,自愿倒霉的触了君家的晦气。
夏天见几人都出去了,才举步进了别院,冷笑的看着叫骂的郑善亭,“二姐夫,我们君家,还真攀不起你这秀才身份,这样,你们今儿个就搬出去,自立门户,免得丢了你秀才的身份。”
“你……”
“二姐,出嫁从夫,你们不应该还住在君家的,当初爹也没说让二姐夫入赘啊!”
别院的喧闹引来了君管家,夏天见到管家进来,“管家,你在这看着,二姐一家今个儿搬出去,除了衣物,君家送的东西外,可别在这搬东西的时候让不检点的人顺了去。”夏天说完便带着珍珠出去了。
虽然把郑善亭撵了出去,但一想到君二小姐的脸,夏天一股无名火又涌了出来,这该死的社会。
珍珠看着面色不善的小姐,犹豫着要不要向小姐提议明天再去。
出了大门,商行的马车已经停在君家门口,“小珠子,今个儿我心有些不顺,一会儿到你家你帮衬着点,别闹了笑话出来。”
“是。”珍珠对君二小姐一家也是有意见的,尤其是二小姐的丈夫,她们这些夫人身边的丫鬟常听,别院那边的丫鬟偷偷的哭。之前大小姐在时,二小姐的丈夫不敢,大小姐走后,三小姐也不知二小姐丈夫的事情,也没人敢将事情传到三小姐耳朵里,便有了今天的情景。
“珍珠,大家子里人多了,便杂了,有些事当说,就向我说说,不当说的,便做没看见。”夏天叹息着,这个社会便是如此,女人低男人一等的。
“是。”珍珠跟在夏天这几个月见识到了夏天的强势,今天说撵人就直接的将人踢了出去,可见小姐也是见不得这类事的。
夏天看着珍珠在思考的样子,便也没说什么,“你哥家里可添了人丁?”
“前几年哥哥写过家信,问我借些银子,给小孩治病,想是添了人丁。”珍珠对未见过面的小一辈很是欢喜。
夏天听的却无限的悲哀,这是什么社会,被人卖了后,还要伸手要钱。夏天不忍心再问下去,她感谢老天让她穿到大户人家做小姐。
珍珠的哥哥家很好找,赶车的停在一户看起来还算体面的人家门口,珍珠扶着夏天下了马车。跟着下车的还有君老爷派动夏天身边保护她人身安全的侍卫。侍卫去叫的门,开门的是一位看上去就很势利的妇人,打量了几人后看着夏天一身的素衣,头上还带着白花,想也不想的直接关门。
“嫂子。”珍珠认了一下,才认出妇人的身份。
“唷,这不是珍珠吗?怎么回来了,别是做工的人家倒了台吧!”
夏天从气愤到无奈,搭在珍珠身上的手动了动,安慰着贴身丫鬟。“怎么说话呢?没见我们小姐是特意让珍珠回来探亲的吗?”说话的是赶车的仆人,从三小姐施行了什么考核发月钱后,自己的月钱比以前多了一倍,这些仆人哪个不感谢三小姐,连带着对三小姐身边的丫鬟都高看,更何况考核他们的是珍珠和管家,可见珍珠在君家的地位是多么的高。
“原来不是来避难,说来怕你们笑话,我们这穷地方哪能承得起大户人家来避难啊!”
珍珠想哭,不是丢人,而是为自己有这般的亲人羞愧。“人分三六九等,若自己把自己看轻了,便没人会看重你。”夏天说时声音不大,却也能让周围的几人都听见。
“唷,这不是珍珠吗?回家探亲啊,都长这么大了。”看着大马车停在小路中,围观的人便多了起来,有认出珍珠的便打招呼,没认出的听到后便也随着嚷嚷。
夏天没有动,对进珍珠家参观一下的想法在刚刚珍珠嫂子的话后,便没了兴质,叫着赶马车的人,去询问。夏天站在太阳下,看着珍珠跟周围的邻居说话。
“小姐,到车上坐着吧!”侍卫见珍珠一时半会说不完,便小声的向夏天提议。
“没事,难得小珠子见到亲人,让他们多聊会,车上带来的东西你都拿下来分了吧!”原本那些是给珍珠哥哥一家的,现在看了分了也比给他们家好。
不一会打听的仆人回来了,报出的价格让夏天吓了一跳,怎会如此之低,中间的供应商真是黑啊,吃了下面的,再吃上面的。难怪他们每个都富得可流油。珍珠嫂子看着从车上搬下的东西都分给周糟的人,自己家虽有,但却不多,心里暗恨,咬着牙献媚的向夏天这边靠。
侍卫将珍珠嫂子档在小姐的五步之外,珍珠嫂子也没在意,“小姐,可真是大手笔,珍珠在府上想是很是能干,我们拉着珍珠长大也是不易,当初将珍珠买给人牙,只卖了100两说是能让珍珠做个小妾,谁想却是使唤丫鬟。”
夏天嘴角泛起笑意,看来是想要钱。“这位嫂子,我们府上每个丫鬟的卖身契可都是保管的很好,要不要我请了人去把珍珠的拿来给你看看,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是什么?”
珍珠这会是真的哭了,她没想到回家会这般的样子,“小姐,我……”
“哭作什么,就为这般的小事,就让你掉眼泪珠子,以后我还怎么让你办事?”
“奴婢错了。”珍珠不想再在这呆了,连哥哥的去向都没问就扶着小姐上车,夏天心里叹着气,上了车。一路上珍珠总是偷偷的流泪,夏天闭着眼睛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十二章
撵走了二姐一家,君府里更显得冷清,夏天也不敢跟君老爷提什么续弦的事情,这几天往家里跑的媒婆来了一个又一个,君管家黑着脸哄走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忍不住报到了夏天这里,夏天对找后妈的事没什么意见,但怎么也得过了孝期才是。“君叔,着人让门口的侍卫看着些,凡是媒婆来说媒的带着画像的留下画像,没带画像的就也好言劝回去。”
“小姐!”君管家有些不满的叫着。
“君叔,你想如果没人传出这样的话,这些媒婆敢在这个时间来保媒吗?”夏天脑子中算着哪个会无聊的扔出这般的传闻。
君管家懂了,看着夏天的眼神变了。夏天被君管家那红果果的眼神吓了一跳,这管家是怎么了?
珍珠捂个嘴偷笑,笑声把君管家弄得很不好意思,找着借口退了出去。见管家走远,珍珠便越发的大笑起来,惹得看账本的夏天不断的抬头看向珍珠。
“小珠子,你在笑什么?来跟小姐说说,也让我乐乐。”在珍珠又一次笑出声时,夏天停下打算盘的手,看向偷笑的珍珠。
“没,没什么。”珍珠红着脸娇羞的低着头,手指绕着随身用的手绢。
“从君叔出去,你已经偷笑8次了,你在提醒我不够关心手下的人吗?”夏天悠闲的看着珍珠。
“真的没什么。”珍珠紧张的开口。
“说吧,看上哪家的年轻才俊,小姐我帮你说媒去。”夏天一语点破,从珍珠家回来没几日就见珍珠这般样子,典型的思春小女生的表情,夏天猜测着人选,君老爷派的侍卫?那个太木讷了,赶马车的君三?那人太猾头了。还是珍珠家里看珍珠得了势,给说媒了?
“小姐,珍珠哪敢有那个心思。”珍珠跺脚,“我去给小姐看看厨房煮的粥好没。”转身就跑了。
这丫鬟是不是太惯着了,没问完话就跑,也太不拿小姐当干部了。夏天看着关上的门,又低头打起算盘,真要感谢上学时的管理课,有一门选修的珠算课,自己抽着疯去学了,不然这账本要算到哪年去。算着账,夏天还想着一定要好好的问问珍珠的事情。
夏天的日子过得挺忙,白天跑跑商行,晚上在房里打算盘,三餐按时的回到府里陪着君老爷一起吃,君老爷心底挺感动小女的这样的行为,面子上还是念着别来回的跑,专注着商行就可以。
这天中午吃饭时,夏天跟君老爷汇报下商行的现状,“爹,我这几日看了下,那个布源的作坊,与报予我们的价钱出入太大,我想取消了中间的渠道,又因为北方总是打仗担心……”
“这事绮罗也想过,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