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桂嬷嬷趁势进言,狠毒的目光往静静站着蒂和公主身上直扫。
“啪……”
“闭嘴,桂嬷嬷,你敢妖言惑众?”
一个巴掌狠狠打断了死老太婆的出言不逊,金晟站起时,狠狠将她拍飞,桂嬷嬷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重重撞在树上,闷哼一声,顿时口吐鲜血。
太后一下惊呆,叫了几声阿桂,忙叫韩千桦甸扶着,颤微微的跑去,查看服侍自己几十年的老侍女到底伤的怎样。
眼见得桂嬷嬷吐血不止,太后心头拔凉拔凉的痛着,拍着胸脯,直着喉咙悲叫:
“金不离,她是你的桂嬷嬷,自小看你长大,疼你就似自己的孙儿,为了维护这两个贱人,你怎狠得下得了这个手……好极好极,你既这般不顾情面,哀家也不必与您客气,铁九,拿下蒂和公主,就地正法。这种祸国殃民的人,怎配在东宫做了女主,坏我北沧江山社稷。”
太后随行护驾不少侍卫,铁九统领其首。太后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亮剑,东宫的人见状,立刻也拔剑对峙。
一场风暴,就在眼前。
*****
后来,并没有打起来,沧帝适时的出现,遏止了这一场可笑的纷争。
同来的还有汉伦部的可汗旻旬,这位身子结实如牛的部落首领,见得玲珑受了欺负,就像发了疯的豹子,欲将某人杀之而后快。
当玲珑的身世公诸于世,太后终于意识到桂嬷嬷当真打了一个不该打的贵人。
沧帝对于桂嬷嬷并无好感,在了解东宫发生的事后,立即下令要处死桂嬷嬷。
这桂嬷嬷是太后自十五岁进宫起便跟随在侧的贴心人,太后怎能容皇帝轻易杀了效忠自己几十年的婢女,抱着桂嬷嬷,不许任何人走近碰了她一根汗毛——
不管之前老太后如何的凶悍蛮横,这份护婢的情谊,却足令人感动。
金晟没有出言相求,大抵是因为他心里真是看不惯这个嬷嬷横行的行为,恼上了火,又或者,他是想给我机会施恩立威——
最后,是我出言相求,才令皇上松口放了桂嬷嬷,这场闹剧总算平息,不过,太后与金晟之间的裂缝,只怕以后很难再弥合了。
此事一传出,蒂和公主次再次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帝王的维护,储君的盛宠,人口相传之下,便有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名声——倾城一聘,北诏东宫第一妃。
盛名之下,真正见识过我容貌的没有几人——传闻都皆语我丑的离谱。
曾经一度,世人皆在笑金晟,说他鬼迷心窍:为一个奇貌不扬的女子,甘愿奉上三座要塞城池,终而惹来帝王的勃然一怒,殿前失宠——可笑之极!
只有我知道,他心怀算计——他要护我,又岂肯失宠失势。
前日,我曾问他:要是,事情并不按你设想的发展,一切计划失败,失宠失权,一朝之内,变的一无所有,你会怎办?
他笑着抱我,轻吟:无所谓——弱水悠悠,只贪一瓢,三千宠爱,独你唯一。情儿,没了你,我才真正的一无所有。
这样的痴爱,堪称为倾城之宠了吧!
我问:如此,值吗?
他睇我,淡语:城池可再得,天下可再夺,你,不可再错过——那日,我若不那么做,只怕你又将避我于千里之外——举城相聘,只为逼得你无所遁形,其他皆是其次!
我叹息不已。
十年纠缠,终成夫妻,我能做的,就只能以残生报你深情不移……
——摘自《萧王妃日记》
待续!
正文 萧王妃日记:心心相映,此情坚如金 13
北苑。
一弯新月挂疏桐,冷冷清清的光华,铺着整个寂寂无声的园子,斑驳陆离的树影下,一抹孤独的身影斜斜印在青石上,夜风拂过,衣袂猎猎发出声响,人寂寂,透露着转碾近千年的苍桑。
于世隔绝,才华埋没,对于任何一个雄心鼎盛的男人来说,皆是一场灭顶之灾。累
曾经繁华,曾经尊贵万人敬仰,曾经三军统帅,叱咤一方——只一瞬间,若流星滑落,若水中残月,一晃一荡,梦醒一片凄凉。
“清王,您打算在这里就这么混混沌沌一世吗?”
一个陌生的内侍提着一坛酒走了进来,身形高大挺拔,容貌则因为隐没在月色里,看的并不分明,至于嗓音带着男子的低沉,可以肯定,绝不是真正的净身太监。
能在数百禁军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来,足见对方乃是个武功高手。
已经好几天了,每天午夜时候,此人便潜进北苑,隐于暗处,不作一声。
感觉不到恶意,金暤不惊不乍,淡淡的看了一眼,道:“夜夜暗窥,必有所为。阁下动机不纯,很想天下大乱是不是?”
“先不论动机纯不纯,在下只是替清王不值。”
内侍呵呵一笑,气度甚是豪迈,倚着树干,对月就洒,仰头浇了一口,又道:“清王贤名传天下,最后居然落了一个被囚禁的下场,在下好生替清王感到不值,值那些曾经替清王卖命的人觉得不值。北沧的天下本该是清王您的,被金晟抢了去,您难道甘心就此屈服?”闷
“哦,来挑拨离间的?”
温温的语气中含着讥哨。
金暤转开了眸,冷声一喝:“滚吧!金某人没兴趣听!”
纵然身在牢笼,丝毫不减其骄傲之气。
那人哪可能随意就这么被打发了,沉沉一笑,坦荡荡的承认:“对,我就是来挑拨离间的。清王有本事,可以聪耳不闻。可是有些事,我却要跟你说个明白。”
金暤并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也不想知道,至于自己的将来,他也没有深想,转身要离去,想去看看自己的女儿身上的烧是否退下。如今在这北宫禁苑中,女儿是他唯一的快乐,除此之外,便只有万念俱灰——
“等等,昊华,我知道你已经得回前世的记忆……”
那人追了一步,低声叫了一句。
金暤顿时僵住了身形,因为那个近千年不曾被人叫过的名字。
于是那人笑的越发的得意:“三年前,我曾看到北地有一道奇光钻透九重天,那一股子怨气,我看得分明。是你对吧,昊华,你醒过来了。秦紫珞断气的那个晚上,诏关的人只看到将军府上空有奇光闪烁,却没看到远在康城也曾发生过异相——”
心,陡然一跳,豁然便已回头,温吞的眼神一下子就如开锋的九天玄剑,利声而虽:“你是谁?”
谁能知道他的前曾旧事?
“我是谁,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你的心,前一世,你所有的福气尽数毁在昊不离手上,这一世,你还想像一条狗一样,要仰其鼻息而活吗?”
呵呵呵的笑声在这沉寂的夜色荡开,显得是那么的用心不良。
金暤捏紧了拳头,身体一飘,想将此人拿住,那人哈哈一笑,便闪开,凭着月光,负手吃酒,不亦乐乎的徐徐言道:
“前世,你为了情兮,不惜与昊不离闹翻,你还记得吧……啧,说来,你也是一个痴情种,曾经待情兮一片真心真心,只可惜,她待你却不曾好过,紧要关头,最终弃你不顾,一剑将你深深刺伤,令你失掉一切——昊华,她负你,你却还是这般的不离不弃,不仅献出元神丹,供佛陀修其碎魄,还因为想见她一面,而脱掉仙身,遁入轮回。你如此苦苦深爱,难道愿意将你执意想得到的东西再次拱手与人吗?江山你不想要,倒还合你这脾性,那连美人呢?墨情兮?你不想要了么?”
一字一句,如刀刻剑刺,痛的犹如在刮骨,恍惚中,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么一张巧笑美兮的绝美脸孔,嘴里不自觉的喃喃自语:“情兮……”
那是他心头念了千年的名字。
前世,他是天界的大殿下昊华,曾经疯狂的痴迷过一个女子,那是他堂弟昊不离的天妃——
那么一个美好的女子,一心一意的待着昊不离,可昊不离视而不见。
他情不自禁的被她的吸引,看不惯昊不离恶待情兮,他想取而代之,想照看她,携手逍遥世外——这份心思着魔似的在心头滋长,终于被魔君所利用,做下了那一世最大的错——失手之下,终将最最心爱的女人,一掌打死,力量之大,令其倾刻间魂魄尽碎。
后来,隐世修罗:雪魔,散尽千年功力,将情兮的魂魄收集起来,送至佛山,苦苦相请天佛,再造情兮。
佛祖拒而不见,直道救活此女,后劫无数。
雪魔与昊华跪求七天七夜。
后来是南海菩萨起了不忍之心,私下见他们,要求昊华和雪魔放下夙怨,从此归还天地清宁,她便想法求佛祖令情兮重生。
他们自一一应允。
这当中,佛祖曾要了昊华的元神神珠——与其说是要用其来救情兮,不如说,是人家趁机想禁锢他。但他二话没说应下,心甘情愿散尽神力,被禁九重天牢。
情兮的魂魄修复之日,佛祖曾让他在天镜中亲眼看着那抹七彩的灵魄舞着妙曼舞步,卷入六道轮回。
几百年幽禁之苦,抵不住心头相思折磨,他放不开情兮,心头焦狂生颠,终于忍无可忍,自请脱离神籍入轮回,只愿再见伊人一面,即便远远相守。
这辈子,他投身为人,依旧是帝家骄子。
失尽前世记忆,磨灭不了的还是那份刻骨的依恋,纵有富贵与荣华,身侧纵有美姬无数,心始不得欢颜。
曾经,他不懂为何——待三年前,当秦紫珞被长箭刺破胸膛的时候,金暤神奇的得回了前世所有的记忆,才知道那个十年前吸引住他所有目光的小女子,便是他前生最深依恋。
可是等到知道,她已离世,这一世,他们匆匆忙忙,尽成过客,而她身死,为的却还是当年负她至深的那个男子。
当希望再次等成绝望,还有什么幻想可以自欺欺人。
两年征战,只为弥心头心荡,也是想证明,他金暤,一旦领军,沙场之上,绝不输于昊不离,可为何,那抹芳影,既便轮回重新再来,记着的依旧是那个负心寡情的他?
如今一败涂地,金提暤再无什么妄念,也不想再引战端,令天下生灵涂炭。
“她还活着!”
一句话,四个字,再次令金暤身形一震。
“并且还成了为太子妃……是玉连子用他自己的一线生机保她度过了这一劫。金暤,你若不争,生生世世,便再无机会。佛祖只许了她一世,一旦香消玉殒,她便会魂飞魄散,天地间再无秦紫珞,也再无墨情兮。你确定你真不想争吗?”
金暤呆立不语,心,蠢蠢欲动,某种强烈的渴望欲破土而出。
千年前,她不屈不挠,开朗热情,千年后,她才气横溢,不拘俗礼,他痴执于这样一个女子,不管岁月历经怎样改变。
“说说你的目的。告诉我这些,图的是什么?”
金暤往房里走去,转身,看到一削瘦的身影,正在担忧的看他——是他的妻子,这个他娶了之后,不曾给过真心的女子,却在危难时候舍命相陪——产后,她身子一直不好,进了北苑后,一切用度都不如以前,身体越发难调理了。
“怎么出来了?回去歇下去!”
他上去扶欲言而止的她,他刻意的没有问,一起进得书房。
内侍跟了过来,明亮的灯光照亮那人的脸,平凡无奇,自然是易过容的。
“我们联手,对分天下。到时,你或还可以得回如花美眷!”
那人撕掉人皮面具,露出的脸孔令金暤眼神紧紧一缩:
“原来是你!”
手上的素手却止不住颤了一下:“爷,请三思!”
****
眼皮突突的跳了几下,心头莫名的生悸,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帐外大臣谏禀的话,还是因为真的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几天,紫珞一直住在东宫,对外册封的诏书依旧没有公布,因为还没有到合适的时候,闲言闲语却已经传出去,朝堂上一片反对声已然传出来——敌国公主,怎可配做太子妃?
“敌国和亲女子,又与诏帝暧昧不清,如何能在我北沧正以太子妃一位,请皇上三思,请殿下三思……为保我北沧江山永固,还请皇上责令蒂和公主即日般出太子东宫……”
“对,妖媚之人,怎可留于储君之侧,臣等复议……”
“臣等复议!”
隔着厚厚帘帐,看不清外头朝堂上的事,但臣子们的谏语,却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
心头直叹,紫珞摇了摇头,尽是一些墨守陈规的老臣在此“忠君直谏”,倒不能说他们昏庸,至少是忠心北沧皇室的,只是,心智打算上到底已跟不到金晟的脚步,甚为迂腐,将来,金晟一旦上位,这些人就该一步步退下去了。
静静的退了出去,远远的可听到沧帝淡淡的驳谏声。
数天来,金晟一直有让她于帘帐下听政,还当真有让她涉政的打算,而沧帝呢,居然也没有反对,可这几天,坐于帐下听到的尽是一些不太好听的朝议声。
朝局渐稳,更需要笼络人心,她若可以搬出旃凤帝君的身份,自可震住这帮臣子,但是,稳了这里的臣子之心,旃凤那边只怕会人心浮动,两国毕竟有多年旧怨,她与金晟已商议定,不日即回旃凤,两国联姻绝非小事,确立皇夫,需得让臣子皆服——
可是,为什么,她有一种隐隐约约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事情最后的发展,不可能一番风顺。
出了后殿,便有一阵阵淡淡的桂花香袭来,晴朗明透的天空有一行大雁南飞,清早的空气,沁入心脾,一丝丝发着甜。
一袭长长的紫苏裙,面别轻纱,乌发高盘,随意而缀的彩凰凤钗在晨光里泛着明晃晃的光晕,径道上,内侍宫娥,见者俯地,谁都知道她便是如今盛宠在身的太子妃。
“太子妃留步!”
有人低声而叫,声音极是熟悉。
紫珞抬头,眼里不觉泛出笑意,宫墙花坛娇妍处,一个俊拔的锦袍男子斜倚墙角,正含笑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