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英说:“祖母容禀:梅梅去外院居住养病之后,徐府才分府,而今候府与以前略有不同,等同于新府,主母回新府,钦天监说应有讲究,为孙儿与梅梅择得吉日,令着大红大喜衣袍,拜过祠堂,再与府中长辈敬茶,日后自会合家平安康泰……正好叔父与婶娘也在此,便代我故去的父母一并领受梅梅敬茶吧”
二太太怔了一下,看看二老爷,迟疑地问道:“侄儿啊,婶娘只听说过新妇进门给长辈敬茶,那得还礼,可如今……”
徐俊英说:“钦天监如此交待不拘什么,婶娘是长辈,长辈所赐,任何物件对梅梅来说,都是极贵重的”
梅梅满腹怨艾,这徐俊英真是的,跪这么久不累么?还要自己去敬茶,当真要行那套老规矩,新娘就非得经过长辈接受敬茶才会幸福?那老太太要是一边接了茶,一边在心里咒骂,还会不会好啊?
二太太好歹在自己上找出两样能拿得出手的谢茶礼,一根翡翠簪子,一只毫无杂质的白玉手镯,她抬眼看了看二老爷,满脸不舍,二老爷却别过脸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往后求侄儿的地方多着呢
老太太吩咐季妈妈一声,季妈妈往后堂取来了两样旧式的首饰,暗淡无光华。
徐俊英说:“祖母手上这只金镯子很好,就把这个给梅梅吧”
老太太抬眼看孙子,向来万事不管的小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会计较了?
无奈之下,也只好脱了手上的金镯子。
于是在徐俊英的监督下,梅梅规规矩矩敬了新妇茶,收回几件长辈赐予的首饰。
正文 第二一三章 拜堂
第二一三章 拜堂
正如梅梅所预料的,老太太虽然接过茶喝了,给了谢茶礼,心里却是多有不甘,猛想起秦氏初嫁进门,自己未让敬茶,这会儿她是不是借这个机会争回面子了?
而一旁坐着看热闹的白景玉和宁如兰等人,想的也是这么回事,白景玉和宁如兰相视一笑,觉得梅梅若是借这个机会挽回面子,也无可厚非。
徐俊英却是松了口气,心下笃定了。他是无意中听人说新妇进门,若长辈不受敬茶,则一生不得幸福,他本是不信的,但既然要给梅梅一个仪式,便须得完整无缺憾地做完。
徐俊雅久不见如兰回去,便走来探看,如兰早已摆脱孕吐,饭量胃口奇好,为防吃多了肥胖过度,每日便在院子四处走动,二房搬往西府之后,她的大部分兰草还留在往日住的院子里,不时回来看看,然后顺道去锦华堂请安,若是留饭便吃饱了再走回西院去。
陆续又见徐俊朗和徐俊庭走了进来,兄弟几个排了位序坐着,瑞雪瑞雨另端上茶来,众人边喝茶边陪着老太太闲话。
梅梅瞧这阵势,心想不好了,来得这样齐,看来今晚又是家庭聚餐,陪老太太吃团圆饭,运气还真是好,一回来就得到吃残汤剩饭的待遇
白景玉让了位子给她坐,无意中竟与庄玉兰坐在一起,不得不朝她点了点头,打声招呼:
“兰表妹回来看老太太?这么热的天,辛苦了”
庄玉兰低下头,她长胖了些,肤色反比以前显得水嫩,梅梅看见她那青葱般的长指甲,不由得将自己的手缩往袖子里,指甲被挫坏,没长好呢,很难看。脸上的伤痕还是靠胭脂水粉来遮盖,唉,总不能天天化妆吧?她可不想
见庄玉兰不答腔,梅梅也懒得理她,刚想调转头去,二太太帮着庄玉兰答了几句,说兰表妹嫁去的这家极是讲究礼节,史学士陪着兰表妹刚去访了一趟江宁老家回来,拜过庄氏族人及宗庙,还给老太太带了无数家乡土仪来……
梅梅听了,微笑着对庄玉兰说道:“表妹夫如此体贴亲善,兰表妹真是有福啊”
老太太坐在上头,一边颔首听那边孙子们讨论时事,一边密切关注这边孙媳们的动静,这会儿再也忍不住,开声说道:
“兰儿自然是最有福的当年拿了她八字去庙里求签算卦,高僧就说过:是个运好福厚的命,宜家旺夫,子孙昌盛”
她盯着梅梅,眼神里透出一缕凌厉:“她才新婚,已是双身子的人,你们谁能及得她?史学士娶了她,那是捡到宝了,金贵着呢”
老太太此言一出,连白景玉等人也才知晓庄玉兰有了身孕,纷纷道贺,梅梅这下才解得刚进门时为何见庄玉兰歪在老太太身上,敢情是刚诊出喜脉,像宁如兰初时那样,正在呕吐期吧?
可她不吐啊,梅梅也含笑朝庄玉兰说了句:“恭喜兰表妹”
谁知话音刚落,庄玉兰便捂着嘴,扭身往后堂冲去,梅梅好不郁闷:奶奶的,姐这花容月貌,露个笑脸给你那都是很好的胎教,竟然不领情
晚饭传上来,梅梅自动站到后边做服务生,谁知徐俊英却拉了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老太太眯起眼看过来,不等她发话,徐俊英对老太太、二老爷和二太太作揖告罪:“梅梅身子未复原,站久了会晕倒,还请长辈谅解”
老太太微哼一声,淡淡地说道:“这般反复无常,好一会病一会,到何时才算好?唉,倒是拖累了你”
徐俊英说:“祖母不必担心,正吃着药,过一阵子就好得”
梅梅尽量不去看老太太,她知道只要目光一扫过老太太那张臭脸,就会动嘴,一句话把她弄翻
宁如兰有了身孕,徐俊雅多看几眼二太太,二太太便抹着老脸说:“如兰就先坐下吧,有你二嫂呢”
于是白景玉带了甘氏摆碗筷布菜,忙得不亦乐乎,庄玉兰身子不适,缺席,晚饭就在一片和谐中结束。
徐俊英借口梅梅吃药,先行告退了。
老太太看着孙子离去的背影,笑脸凝固,瞬间转为冷涩,指着门对二老爷说道:
“你看看他如今哪有你哥哥半点气概?满眼里只有那病秧子,表面还光滑,里头却已是败絮一团,病得不定哪天就死的,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搬回府来,真真要气死我了”
徐俊英和梅梅听不到老太太这一番怨毒的话,两人走在园子里,凉风送爽,夜莺啼唱,梅梅顿感心旷神怡,很想就这样慢慢地走一会,谁知徐俊英走得很快,见她跟不上,拉了她的手,笑着说道:“快回去罢,若是我牵着你手痛,便背着你走,可好?”
梅梅忙摇头:“我想自己走”
“可否稍稍走快些?还有事未完呢”
梅梅眼珠子转了一下:“还有秋华院没去,既然回来了,总该去看看大太太吧?”
徐俊英沉吟了一下:“好吧,那就去看看大太太”
秋华院一片寂静,大太太却已经睡下了,廊下值夜的何妈妈、春月等见了大少夫人,都急忙来见礼,又要去唤大姑奶奶来,徐俊英说:
“不必了,大姑奶奶白天照看大太太,又要带孩子,多有劳累,让她歇着吧——我们明日再来看太太”
拉了梅梅,转出秋华院,往清华院回去了。
翠喜和翠怜带着仆妇们,自始至终掌灯跟在后边,不多说一句话。
候爷今天所做的事很特别,她们瞧着心里却很高兴,早看出来了,候爷仍是喜欢她们小姐,三番两次为小姐做出让步,她们愿意看到这样的候爷,甚至暗地里帮助他争取得到小姐的芳心,执拗的小姐啊,她到底要把候爷折磨成什么样,才肯俯就?
终于回到清华院,徐俊英等翠喜和翠怜近前,对她们说道:“上房又重新修葺整装过,添置了一些新家具,原来的橱柜箱笼,原来怎么锁的,还怎么锁,并未有变动,你们看着收拾好,若需要搬动什么,找宝驹要人去,我与少夫人到东院坐会,再回来”
梅梅看看翠喜和翠怜,对徐俊英说道:“今日每个人都累了,还是先各自去歇着,有什么明日再来理会吧? ”
东院,应该整修好了的,那是他的地盘,又拉她去做什么?静夜长谈?那可不干,今天跑来跑去,还是挺累的,身上肌肉酸痛,想躺一躺。
徐俊英示意翠喜翠怜快走,待她们去得远了,才轻声对梅梅说道:
“今日可是我们新婚之期,你不记得了么?还有事未了”
“拜了父母牌位、祠堂,给长辈敬了茶,还有什么?”
徐俊英笑道:“还要拜天地啊还有……洞房花烛”
梅梅脸上一热,拂袖道:“一切从简,那个,免了吧”
徐俊英赶紧捉住她的手:“岂有此理,什么都可以免,那个却不能免”
俯身将她抱起来:“我抱着你走,现在跟你说一声?”
“哪有这样的?还是先斩后奏……我这边疼”
“好,知道了,我轻点轻点”
徐俊英抱着梅梅往东院走,他浑身火烫,紧贴着她微凉的身体,梅梅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火炉里,快要被烤熟烤焦了。
东院,还像上次夜谈那般寂静无人,徐俊英抱着梅梅,指示她推开书房门,一室红光迎面扑来,居然是个装饰大气华美的喜堂大红纱罩宫灯,燃烧的龙凤喜烛,成双成对,排列整齐,一看就是出自宝驹百战之类的军人之手,梅梅看得发呆,忡怔间,被徐俊英放在旁边软榻上,徐俊英又从桌上托盘中拿起一块绣艺精巧的大红绸子,带着歉意说道:
“对不起梅梅,我想为你办一场很好很隆重的婚礼,可却只能做到如此没有观礼人,没有赞仪,唯有天地作见证——这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婚礼,你、你可还满意?”
梅梅看着他,微微一笑,拿过他手上的红绸子,轻轻点了点头:“我觉得很好了,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徐俊英喜道:“我替你盖上……”
梅梅扭过身子:“既然不是儿戏,那就认真些吧你转过身去——”
徐俊英看着梅梅,慢慢转过身,等他再转回来,就见眼前端坐着一位蒙上了红盖头的新娘子,他含笑用一根大红绸带牵着她,将她引至喜堂正中央,依着棉软的跪垫跪下,一拜,二拜,三拜,起身,再跪下,夫妻交拜,礼成。
仍将梅梅带回榻上坐下,轻轻揭下红盖头,烛光下他的新娘双目流光溢彩,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禁不住他的深情凝望,眼波微转,轻轻侧过脸去。
徐俊英挨着梅梅坐下,温柔地拥住她,轻声道:“梅梅,我们,终于结为真正的夫妻了我会疼你,爱你,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
梅梅顺从地依在他怀里,百感交集,还像在云里雾里一般,就这样做了徐俊英的妻子了?
多么像一场游戏,可它确实不是游戏,它是真实的老天啊从此后就跟眼前这个人有关系了,以前还可以理直气壮随意想着换人,以后是想都不能想的了
正文 第二一四章 洞房
第二一四章 洞房
从东院书房回到上房,已是深夜,翠喜翠怜翠思仍在等着,梅梅环顾装饰一新、明显改观的房间,家具摆设帐幔绣品,是她喜欢的色系风格,徐俊英做这一切的时候,应是问过她身边几个丫头的。
各自香汤沐浴,换了舒适的家居衣裳,翠喜翠怜替梅梅梳理好头发,翠思又再去检查一遍早铺好的簇新香梨木雕花大床,翠喜说声请候爷、少夫人早早歇息,三个丫头一起福身退出,将房门轻轻掩上,门外留了值夜传话的仆妇,翠怜翠思回房歇息,翠喜带着小丫头在右侧边小耳房做针线听值。
房内,徐俊英将梅梅扶到床边坐下:“二更了,睡吧”
梅梅望了望外边,装傻:“你睡榻上还是书房?那边书房打通做了隔扇,我还没去看呢”
徐俊英不客气地拥住她:“还敢赶我出去睡?才刚拜过堂,我如今可以名正言顺地睡你身边了”
他将脸埋在她脖颈处,闻她身上的香气,轻声道:“不要笑话我——看见恒儿能够睡在你身边,我心里都忌恨着呢”
梅梅推他一把:“胡说什么呢,恒儿……你把恒儿放哪去了?午后起就不见他,翠喜说夏莲和奶娘先抱着他回府了,现在呢?”
“早睡了,有夏莲和奶娘照看,放心吧”
徐俊英将她抱得更紧些,梅梅便哼哼起来:“我这里疼,还有这里,你碰到我疼处了”
徐俊英顿了一下,调匀呼吸,将她放开:“忘了你身上的伤未全好……来,让我看看”
梅梅抓住衣裳绊带不让他解开:“不准看”
徐俊英脸上有受伤的神情,梅梅补了一句:“紫黑一片实在很难看”
他露出笑容:“受伤了哪会有好看的?好吧,既不让我看,你告诉我都伤到什么地方?”
大掌覆在她右腰上:“到这里?还往上吗?”
梅梅无奈,只好拉着他的手,从右腰一侧往下移动:“就这儿了,还有双臂用力过猛,筋络受到牵扯了吧,肩臂都痛……不过齐王的药很好,我得再吃几天”
“要吃的,吃到不痛了为止”
徐俊英轻抚着她的肩膀:“我、我睡里侧,在你左边,好不好?你身上痛着,我不乱动就是了”
新婚之夜,他亲自安排布置的崭新洞房,当然不甘心去睡书房,梅梅虽然不自在,还有些紧张,却毫无拒绝的理由。
横下一条心,已经是夫妻,没有后退的余地了,不可能一辈子不跟他同床共枕吧?彼此间微妙的隔陔尴尬总要去除,他能体贴谅解妻子身子不便,这算不错了。
垂眸点了点头,徐俊英便笑着俯下身子,替她除去绣鞋,梅梅自己收了双腿,坐到床上,看着徐俊英走去吹熄纱灯,屋里一片黑寂,少倾身边有微风掠过,是徐俊英捺动帐幔,爬上床来,梅梅让着他往里边去,两人躺下之后,梅梅才逐渐适应屋里的光线,慢慢看到一些景物。
徐俊英睡不着,连眼睛也不肯闭上,一点点靠近来,先是牵握梅梅的手,最后索性把她的头抱起来,将自己的手臂给她枕着,半搂住她,这才长出口气:
“我们是睡觉呢,还是说说话儿?”
梅梅的脸半埋在他怀里,身体和他紧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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