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封号是‘翠衫将军’,不是‘紫衫’或‘红衫’呢?”紫色显贵,红色显眼,她不明白为何独独选了翠色。她倒是有两条绿裙子,一条襦裙,一条百裥裙,翠衫也有几件,不过很少穿,因为在宫里,绿色是低品级宫女的“工作服”。
赵佑熙给她解释道:“本来是想过‘紫衫’或‘红衫’的。但紫衫偏暗,红衫呢,亮眼是亮眼,可惜跟血一样的颜色。我知道你不喜欢杀戮,不喜欢见血,喜欢花花草草,喜欢满庭翠色,记得你说过,这样显得特别有生机。我们招募女兵的主要目的是照顾伤员,救死扶伤,用‘翠衫’,是不是更合适一些?”
俞宛秋点头赞道:“合适极了!”勃勃生机的生命原绿,寓意深远,的确比紫或红都好。
同人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招募女兵
第二百三十七章 招募女兵
得到了正式的将军封号和特许招募令,第二天,新兵征召点就加设了一张桌子,由太子妃亲自坐镇,公开招募女兵。
这消息传出去,潞州城沸腾了,几乎倾城出动,一起涌到征兵处。
太子妃身着窄袖翠衫,头上只插一只羊脂白玉簪,脸上脂粉未施,却出奇地清妍动人,引得围观之人一个个看直了眼。别的且不说,太子妃殿下实在是养眼啊,轻轻一笑,几令百花失色,跟着这样的女将军,光是能每天看看她,也值了。
俞宛秋始终带着笑容,不时与前来报名或咨询的女子交谈,态度和蔼亲切,毫无身居上位者的骄矜之气,给围观百姓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其实她手心尽是汗,可人都出来了,怎么能怯场?她本是内向、低调之人,曾经的理想是“大隐隐于市”,即使阴差阳错做了太子妃,也只是偶尔出现在公众面前。想不到,皇帝公爹封她做将军,她总不能当个没有一兵一卒的“光杆司令”吧?要征募女兵建立“翠衫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非得她亲自出马不可,招女兵不比招男兵,就算不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遭,至少在梁国一百多年的历史上,还从不曾有过。由此可见,她的公爹赵延昌,不只老谋深算,还胆大妄为——不是这样的人,也做不了开国大帝。
虽说作为占领军,冬烘学究们即使认为“有伤风化”,也不敢公然跳出来反对,但北方的男女之防历来比南方严,说实话,她怀疑压根儿招不到人。
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也不知是不是太子妃亲自坐镇的轰动效应,这一天,不只女兵报名者众,男兵报名点都比平时踊跃了好几倍。看着报名者排着长长的队,俞宛秋暗暗松了一口气。
到午时,女兵就登记了二百多,可惜女医士一个也没招到,看来只能自己培训。
中间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某位排队报名的小姐被丫环找到了,丫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跪在地上求她回去,引得围观者议论纷纷。
为减少麻烦,俞宛秋在招募条件中临时增加了一条:须得到父母许可。她不愿承担诱拐人家闺女的罪名。
从征募点回去,赵佑熙陪她用膳,席间跟她说:“以后你别自己跑去募兵了。”
俞宛秋昨晚并没有事先报备,就怕遭到反对,那时再去,就有“唱对台戏”之嫌了,不如索性装糊涂,去了再说。
此刻见夫君语气还算平和,故意问:“为什么?我没有感召力?”
赵佑熙道:“恰恰相反,听说新街口今儿都快挤爆了,全城争睹太子妃风彩。”
俞宛秋凑过去咬耳朵:“殿下不会是吃醋了吧?”
这回,他毫不介意地承认:“你说呢?我的女人,凭什么给那些人看。”
俞宛秋笑着说:“你上书给我请封将军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点,哪有女将军扭扭捏捏躲在后宅不敢见人的。”
“我没说不准你见自己的将士。”
一旁服侍的茗香等人掩嘴偷笑,俞宛秋把鸡腿夹他的碗里,劝哄道:“别气,我下午不去就是了。”她本就没打算再去,她只要露露脸,造造势,具体的招募事宜自有手下人做。太子妃亲临,偶尔一现才显得珍贵,若天天杵在哪里,就没噱头了。
赵佑熙强调:“以后也不要自己去。”
“好好好,都听你的。”以后看情况再说,若有需要,她还是会亲自出面的,她不想辜负了这个封号。
这时杨司宾上来蹲身问:“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今儿的菜式可还合口味?”
赵佑熙惜字如金,俞宛秋朝她笑了笑说:“不错,辛苦你了。”
杨司宾是随慰问团来的,同来的还有秦女史。看她们俩从院外走过来时有说有笑的样子,俞宛秋有些纳闷。秦女史原是跟周掌食的,周掌食走了,她怎么留下来成了杨司宾的女史?杨司宾是皇后的人,皇上一向不待见皇后,这回却派了她的人来,难道她不在皇宫期间,皇上与皇后关系改善了?
既然是皇上派来的,自不能打回,可她实在不放心把自己的吃食交给这两个人,沉吟半晌,终于说:“秦女史,你以后就跟着徐掌食吧。”
赵佑熙看了她一眼,其他人一副摸头不着脑的样子,俞宛秋朝茗香招手:“你是姓徐没错吧,莫非只记得自己叫茗香?”
“是,多谢太子妃提拔。”茗香的小圆脸上,惊愕多于欣喜,小丫头被吓到了。
杨司宾和秦女史立刻朝茗香施礼:“以后还要请徐掌食多多指教。”
茗香手忙脚乱地回礼,脸儿红红地表示:“这正是我要对姐姐们说的。”
俞宛秋在一旁注意观察,杨、秦二人脸上均无不豫之色,这说明,主子提拔自己的贴身丫环,本就是很正常的事。如太后身边的聂尚宫和周尚宫,皇后身边的得力女官也是娘家人。
既然当堂提拔了茗香,俞宛秋把另外三个也喊了过来,让素琴做了掌正,正犹豫着怎么安排知墨和纹绣,那两人自己提出:“我们跟着素琴姐姐做女史就好了。”
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掌书和掌缝都是皇后派来的,她刚驱逐了太后党,不好再赶皇后的人。那两个丫头也是鬼灵精,一点儿也不肯让主子为难。
俞宛秋便道:“那暂时封你们做司墨和司绣吧,反正这些封号也是临时的,回东宫后会再调整。”
用罢午膳,赵佑熙跟她走进里间说:“我一直不解,你为什么不提拔自己的人,让她们没有品级地在东宫混了这么久。几次要提醒,想到你可能有自己的考量,就没出声。”
俞宛秋告诉他:“我确实有自己的考量,一旦有了女官职衔,她们就算宫里的人了,要遵守宫里的制度,比如,不到一定的年龄,不能随便出宫嫁人。”
“那为什么今天突然都给封了呢。”
“因为我想把她们嫁给宫里的人”,说到这里,小声问,“素琴跟戚长生彼此有情,你不知道吧?”
“真的?”赵佑熙笑出了一脸喜悦,随即叹息道,“要说起来,我们身边的这位近卫,年纪都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你父皇让我征募女兵,不见得没有这样的打算。那些将军,在山中多年,基本上都是光棍,若能在女兵中找到合意的,不就仗也打了,终身大事也解决了?我今天招兵时,想着这些人可能是将领们媳妇儿,就觉得特别亲切,一直对她们笑。”
“难怪呢,都是太子妃特别平易近人,笑得好美。”
“你说,这样一来,我们的军队是不是更有凝聚力了?跟着赵国太子打仗,不仅能建功立业,还能娶到媳妇。”
赵佑熙纵声大笑:“但愿如你所言。”
送赵佑熙出门时,正好兰姨抱着尧儿过来,俞宛秋接过尧儿,放在赵佑熙怀里让他们父子俩亲热一会。回头招来仆从说:“苏妈妈以后就是东宫掌严,大家可都要听她的。”
众人齐声答道:“是。”
兰姨愕然:“我什么时候成掌严了?”
俞宛秋朝自己的乳娘得意一笑:“就刚才,本太子妃封的。”
同人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无名飞醋
第二百三十八章 无名飞醋
因为梁国的西北军已经逼近寿州,新兵招募工作很快就结束了,共征到女兵五百多,初审之后,留下了两百人。
临时收拾出来的女兵营里,知墨拿着花名册,把人一个个叫出来询问,杨司宾和秦长史则充作记室,按太子妃设置的表格录下这些人的情况,主要是各人特长,如识字的、会武的,单独列出来。
让俞宛秋感到开心的是,报名截止前半个时辰,跌跌撞撞地跑来了两个懂医的女孩,她得到消息后,马上亲自接见。
两个女孩穿得很朴素,但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家闺秀风范,很从容地见礼:“民女杨筝/叶水莲见过太子妃。”
俞宛秋在潞州住了这些日子,已经能分辨出口音:“你们不是潞州人?”
着米黄色对襟衫的杨筝敛衽道:“回太子妃,民女是寿州珉县人。”
列席军事会议的好处这时候就显露出来了,要不俞宛秋也不会知道,寿州珉县此刻还在梁军手中,但邻近的县府都已被靖军占领,就是这几日攻陷的。与此同时,赵国的宣慰将军和明威将军也分别攻占了寿州的另外两座城池。
在赵靖两国的夹攻下,寿州余下的几个县已经变成了孤岛,除非西北军果如传言那般势不可挡,战无不胜,把赵靖两国的军队都赶回老家去,否则,寿州全部沦陷只是迟早的事。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从寿州跑到潞州来投靠敌国军队,让俞宛秋不得不产生怀疑:万一她们是梁国奸细呢?
虽然是女子,懂医的女子也有相当的危险性,比如,她们可以在饮水中下毒,不费一兵一卒就让赵军失去战斗力。
本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安全准则,俞宛秋对她们说:“很抱歉,我们暂时不招外地人。”
两个女孩听了,居然满脸惊惶,跪在地上恳求:“求您不要赶我们走,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若这里不能收留,被家里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在外面流浪更危险。”
俞宛秋迟疑地问:“为什么被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呢?”
杨筝回道:“这事说来话长,民女跟水莲是好朋友,又跟她大哥有婚约。”
俞宛秋越听越惊奇:“那你算她的大嫂了,为什么带着小姑子私逃?”
叶水莲接过话头说:“我大哥是个浪荡子,因为是长子,又是大娘生的嫡子,从小就被奶奶宠坏了,吃喝嫖赌样样来,家里的医馆、药铺都是二哥打理。二哥起早贪黑,每年挣下不少钱,可还是赶不上大哥败家的速度。大哥有奶奶撑腰,家里根本没人敢管他。我跟筝姐要好,不忍心看她嫁给那样的烂人。我自己的未婚夫跟大哥是一路货色,据说两人常结伴去ji院赌馆。上个月,我家去筝姐家看日子,约定年底迎娶,我的未婚夫家也催我过门。我们俩都不想嫁,却不知能逃到哪儿去,正好听到这边招女兵,就连夜雇了辆车子赶来了。”
见太子妃不肯应允,两个女孩伏在地上磕头:“现在家里恐怕正在四处寻找,求太子妃见怜,收下我们姐妹俩。”
俞宛秋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不同情你们的处境,但你们是梁国人……”
两个女孩抢着说:“还有什么梁国,就算我们不跑,过不了几日,也成了赵国人或靖国人。我们只是女流之辈,管他什么国,能收留我们的就是大恩人,我们定会尽心竭力地为她效劳。”
俞宛秋犹豫起来,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里,懂医的女子本就少,好不容易招到两个,她实在舍不得放弃。至于她们是不是奸细,一时也不好下结论,还是先留下人再说。
所以到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那你们就留下吧,明儿开始,女兵营上半天由女教头带着练武,下午便由你们带着,教姐妹们学习如何照顾伤员。”
她们走后,俞宛秋立刻招来戚长生,让他派人去珉县,根据这两个女孩填写的资料,调查一下她们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这天,俞宛秋一共接待了十几个女兵,让几个懂武的女子现场切磋了一下,最后胜出的一位叫骆嘉的,被提拔为教头,另外几位做副教头,让她们从明天早晨开始训练。另外几位识文断字的,则被封为女史,帮着知墨做些文字工作。
忙碌了一整天,到临近黄昏时,才踏着最后一缕夕阳回到府衙后院。
兰姨抱着尧儿过来,俞宛秋接过儿子猛亲了几口,兰姨站在旁边说:“看你累的,还是把孩子给我吧。”
“没事,看着他就不觉得累了,是不是啊,小宝贝?啊,想跟娘亲说话呢,让娘听听,咱们家尧儿都说了些什么。”
芙蓉花清淡的香味里,年轻妈**呢喃,小孩的呀呀学语,交织成一副有声有色的画面,让满脸阴沉的赵佑熙也缓和了面部线条。
俞宛秋何等敏锐之人,不动声色地遣退从人,亲手奉上清凉解毒的冰糖菊花茶,笑盈盈地问:“怎么啦?”
赵佑熙简短地说:“梁军和靖军最迟明晚就会交锋,梁瑾瑜请求支援。”
“如何支援?也像他那样,夜里领着几千骑兵跑到西北军营地烧了他们的粮草?”
赵佑熙摇摇头:“不是,同样的计策短期内只能用一次。他希望我们就这两日攻下衢州府,然后和靖军互为首尾,一起夹击西北军。”
俞宛秋道:“你本来就打算近期攻下衢州府的,要不然,我们死守着潞州,让靖军孤军作战,一旦西北军打退了靖军,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是啊。”赵佑熙半躺在窗下的弥勒榻上,眉眼间仍有些未散尽的怒色。
俞宛秋坐在榻前的小几上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赵佑熙含糊地答:“没有,大战在即,难免有些紧张。”
俞宛秋不再追问,主动服侍他洗浴,倾身安抚,让他心满意足地睡去。
打过几场仗后,赵佑熙不再像以前在南都水兵营时,战前几天几夜不睡,现在每逢大战,他反而会提前好好睡一觉。在俞宛秋看来,这实在是个好现象,是成熟的标志。
第二天赵佑熙一走,俞宛秋就让戚长生找谢长宁打听,得回的消息叫她啼笑皆非,原来,梁瑾瑜派使者前来谈军事合作时,顺便送来了一些药材补品,特意指明是给大病初愈的太子妃补身子的。
当着使者的面,赵佑熙不可能把礼品摔到人家脸上,虽然他极想那么做。他还得假笑着道谢,让人把礼品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