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没说话,直接转过脸去避开陶沝那无比期盼的眼神,半晌,他摇了摇头。
“怎么会?”见对方摇头,陶沝整个人登时如同被晴天霹雳当场劈中一般地僵在了原地,一张俏脸更是垮得彻底,就连声音也在一瞬间变得异常哀怨、如泣如诉:“真的……没……有……吗?”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喃喃强调着,眼中已隐隐泛起泪花。想来任是谁此刻见了她这副可怜模样,心中都会生出无限怜惜吧……
“桃子,你别这样——”
终于,在一片尴尬的沉默气氛中,巧巧首先看不下去了。她再度用力握住陶沝的双手,试图以痛觉来唤回对方的理智:“我想,会不会是因为……你刚才眼花了?所以,所以才会说见到了什么白影……”
眼花?
此话一出,陶沝当即愣愣地盯住巧巧,一眨不眨。脑海中则来回盘旋着对方给出的这个理由。难道说,她刚才看到的那个像师兄的白影,真的是因为她眼花,才生出来的幻象吗?
那个人,真的不是师兄吗?
“桃子……”看着某人这会儿垮得更加厉害的脸,巧巧觉得自己有必要将其带出这一情绪低谷。So——她使劲抓住对方的双肩,迫得对方抬起脸来直直地看向自己。她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神坚定无比:“你别胡思乱想了!刚才的什么白影,你一定是因为眼花看错了,不是真的……”
是吗?
陶沝没说话,脸上流露出的神情却是半信半疑。真的……是如巧巧所说的这样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一旁的十四阿哥却似乎并不打算再继续就这个问题而无限期拖下去了,当下也跟在巧巧后面不冷不热地丢来一句:“好了!我们回街上去看看吧……”
“……”鉴于这位冤家十四阿哥开了口,心里总觉得对其有所亏欠的陶沝,自然是没有这个胆量当着他的面与其公然唱反调,遂只得低下头,示以沉默。
而另一边的巧巧这会子则正好与陶沝相反,她显然是对某人的这个提议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当即激动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好!我们这就回大街上猜灯谜去……”
正文 观灯猜谜(下)
陶沝几乎是被巧巧强行拖着回到大街上的。
虽然此时已近戌时末,但整座北京城之中却仍然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各条街上都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喧嚣如潮。到处都是流光溢彩的花灯,沿街而悬、亮如白昼……
陶沝是第一次观赏到如此丰富多彩的传统古代花灯。
据说,这扎花灯的技艺是从汉朝开始,就一代一代地往下传承的。真的很难想象,在生产力如此落后的古代社会,竟也能做出这般、不管是外观还是用料、皆比现代花灯更为漂亮精致的古代花灯。
什么走马灯、玉兔灯、葫芦灯、娃娃灯、孔雀开屏灯、子牙封神灯、三战吕布灯、大闹天宫灯……各种各样的花灯仿佛带人走入了另一个美丽的世界——
左瞧——那各式的花灯五颜六色、美不胜收;右看——那各样花灯别致风趣、耐人寻味。举凡放眼之处,那些个花灯就好比百花争艳、各具情态,无一不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沿街的花灯摊位上均挤满了人。
据说,只要有人猜出花灯上对应的灯谜,将答案告知给摊主确认后便可将花灯随意领走。因此,有好些人这会子都三三两两地挤在摊前观灯、猜谜。
巧巧拉着陶沝来到其中一个空位处,随手拉下一个花灯上所写的灯谜,慢声念道:“头上草帽戴,帽下有人在。短刀握在手,但却人人爱……”
她还没有全部念完,那位从刚才起就一直紧跟在她们两人身后的十四阿哥此刻却已是莫名地轻笑出了声。而后,他又在其余两人那甚为诧异的目光中偏过脸去,期间似是还有意无意地瞟了陶沝一眼,但嘴上却始终不曾开口。
“十四哥,你已经猜到了?”鉴于某人给出的这种奇怪表现,巧巧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十四阿哥倒也不谦让,直接冲她点头一应声:“嗯。”语毕,便伸手执起摊上的毫笔在灯谜后边写上了一个“花”字。
巧巧和陶沝两人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还等不及开口,就听见那位摊主在一旁连连点头道:“这位爷,您答对了,这盏花灯是您的了。”说完,他站起身去为某人解灯,嘴里还不忘恭维一句:“这位爷,您写的字可真好!”
十四阿哥勾勾嘴角,直接阻止了摊主此刻的取灯动作,微微一笑道:“不用忙了。这盏灯爷用不着,就让它在这儿挂着吧!”
“为何?”旁边的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同时反问道。
十四阿哥挑挑眉,指着那花灯问巧巧,“你喜欢这灯?”巧巧赶紧摇头,眼角的余光瞄向陶沝,陶沝当即也赶紧跟着一起摇。这是一个灯面上画有“烽火连天”图案的普通造型的花灯,也难怪她们这样的女孩子不喜欢。
眼见自己的灯竟被三人这般嫌弃,摊主只得弃了方才的取灯动作,神情颇有些幽怨。“几位要不要再看看别的?”
“好啊!”巧巧像是并没有察觉到摊主此刻的语气有异,仍然灿笑着冲他点头答道:“这次我也来猜猜,这些谜灯看上去好像也挺简单的——”
说着,她又重新选了一盏漂亮的花灯,拉下那张写有灯谜的纸卷念道:“胖娃娃,没手脚,红尖嘴,一身毛,背上一道沟,肚里好味道。”
刚念完,旁边的十四阿哥便又笑了,再度意味深长地斜了陶沝一眼后,别过脸去。
巧巧先是一愣,随即想了想,也忍不住“扑哧”一下乐出声来。她抛了一个意味十足的眼神给还待在一旁不明所以的陶沝,而后也和十四阿哥一样,捂着嘴转过脸去,偷偷乐。
看着面前那对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的兄妹组合,陶沝只觉得自己的嘴角一抽再抽。这两兄妹什么意思啊?这个灯谜的答案有那么可笑吗?为什么两人全都转过脸来看她?难道还跟她有什么关系么?
呼——皇家思考问题的模式果然不是一般的与众不同!
见陶沝一直皱着眉,似是根本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巧巧忍不住在旁边开口插话道:“桃……不,九嫂,你没猜出来么?”
呃,这个问题么……
突然被巧巧这样一问,陶沝不免露出一脸尴尬。她的确是没能猜出答案。原本是想找理由向这两人解释说自己素来不擅长猜谜的,结果还来不及等她开口,另一边的十四阿哥已经抢先一步打开了话茬:
“桃子!”
“嗯?”陶沝本能地应声,顺带不留痕迹地朝某人翻翻白眼。意思是:干嘛叫我?
却不想,那位十四阿哥见她此番露出这般反应,竟是当场丢过来一记大号白眼,其效力简直比她刚才投过去的两倍还有余。
无视于陶沝的一脸受伤表情,巧巧也在一旁帮腔:“没错,就是桃子!”
“什么?!”陶沝只觉得自己现在是在鸡同鸭讲。
碍于双方沟通似乎有困难,巧巧只得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开口冲某人详细解释道:“我是说,这个灯谜的答案就是你的名字,桃子!”
吔?!
是这样的吗?
陶沝一时间显然有些反应不太过来。良久,她的大脑思维系统才重新恢复运行。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桃子没错呢!
想完,又自己念了一遍,终于也跟着笑出声来了。
见状,摊主又不失时机地跳出来推荐自己的花灯。话是对着巧巧说的:“姑娘,您猜对了!这盏花灯您可是要么?”
巧巧刚选的这盏是一个造型极可爱的玉兔灯。所以她这会子立马斩钉截铁地冲某人点头道:“要!”
趁着摊主去帮自己取灯、十四阿哥此刻也在看其他灯的时候,巧巧势机用胳膊捅了捅陶沝,小小声提点道:“桃子,你也选一盏自己喜欢的灯吧?”
“咦?”陶沝被她说得一愣。“什么意思?”
“笨!难得出来一趟,你就不想带点什么回去吗?”巧巧很是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使劲朝十四阿哥的背影努努嘴,再度压低声音道:“我的意思是,你也去挑一盏喜欢的灯,趁着十四哥现在心情好,让他帮你猜,他猜谜可厉害啦!”
虾米?!
乍听某人给出的这番建议,陶沝不禁立刻满脑黑线,一个头几乎变成了两个大:“这样可以吗?”
那位明显还对她心存芥蒂的十四阿哥,真的会肯帮她猜灯谜么?
巧巧理所当然地瞪眼回去:“自然可以!快点——去找盏自己喜欢的灯!其他的我来……”
“哦——”见别人都这样说了,陶沝自然不好驳她的意思,当下听话地朝四周的花灯略一张望,伸手拉下了其中最顺眼的一个,打开,里面却是空白一片。
我汗!居然拉到一个忘了写的?
陶沝忍不住当场咂嘴。这究竟是算她运气太好,还是太坏?
巧巧见她如此反应,当下也不禁地好奇地凑过脑袋来看,随后同样愣神:“这个……竟是没写谜面么?”
她的这句话显然引起了十四阿哥的兴趣。他走过来,直接站在陶沝近旁距离不到一寸的位置上,驻足凝思。而这一近似暧昧的举动也猝不及防地把某人狠狠吓得全身一僵。
正在这时,摊主正好帮巧巧取灯回来,见三人集体将疑问的视线对准自己,他忍不住插嘴解释道:“其实……这个就是谜面!”
空白无字就是灯谜?!
闻言,三人顿时全体陷入了苦思。十四阿哥一个劲儿地狠狠皱眉,巧巧则是歪着头眨巴眼睛,至于陶沝本人嘛,她此刻的脑子里根本就没在想这个灯谜,她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地立在原地,心中现下最最担忧的事儿,便莫过于自己会不会因为一个不小心而贴到旁边的那位冤家半分。
蓦地——
一旁的十四阿哥像是想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正要开口,一个令陶沝感到无比熟悉的稳重男声便从三人身后幽幽地传了过来,满含着无限强大气场,令人莫名地心生一种无形压迫感——
“迷!”
正文 一盏花灯牵来的姻缘(上)
吔?!
这个声音,这个气场……
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一个身影,陶沝立刻条件反射地转过身,继而发现,此刻站在他们三人身后的那个人,正是华丽丽的当朝皇四阿哥。
嗯,真不愧是她家四四大人,居然和她心有灵犀地想到一块儿去了,她方才也觉得这盏花灯的谜底就是“迷”字呢!
不同于陶沝脸上流露出的欣喜之色,站在她左右两边的巧巧和十四阿哥两人,在见到四阿哥此番出场后,原本带笑的神情均是瞬时一变,脸上也或多或少地浮现出了几抹尴尬之色。
还没等他们几人互相开口,那位卖花灯的摊主又甚是殷勤地迎了上来,先众人一步张嘴问道:“这位爷,您猜对了!这盏灯的谜底就是‘迷’字,我这就给您拿灯去——”说完,又想了想,试探地问道:“爷,这花灯您要不?”
“什么?”四阿哥被他问得一愣,显然是不懂此人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正踌躇间,陶沝已在一旁迫不及待地答道:“要!”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其他几人登时一齐转头看向她。
巧巧的脸上明显透出一丝不信、一丝担忧;十四阿哥则是斜斜挑眉,看向陶沝的眼中充斥着满满的嘲弄;花灯摊主一会儿瞅瞅陶沝,一会儿又望望四阿哥,探究的视线在两人的脸上来回逡巡;四阿哥大概是四人当中最后一个明白过来陶沝意思的人,神情不禁微微一滞,道:“你喜欢?”
“我……”陶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即使这盏不是自己喜欢的花灯,但只要是她家四四大人猜的,她也绝对会好好收藏。
见陶沝不说话,巧巧不由地在一旁帮腔答道:“回四哥,这盏花灯是桃……不,是九嫂刚才选的,所以,所以……”
她的这句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其中包含的深意显然已经昭然若揭。
四阿哥听罢,当即又是一愣,随后才转头看向陶沝,状似不经意道:“是这样吗?”
“嗯——”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陶沝赶紧趁此空隙朝四阿哥用力点点头。而一旁的十四阿哥见她这般模样,当场甚为鄙夷地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四阿哥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眼,转头对那名摊主道:“既如此,那便去取吧!”
闻言,摊主立刻眉开眼笑:“好嘞!这位爷您等着,我这就去取……”
说着,他便一脸兴高采烈地去旁边搬架子取灯,而陶沝那一干人等则再度尴尬地立在了原地。
滞了良久,陶沝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给眼前这位最为重视规矩礼节的四阿哥请安,当即慌忙上前一步,冲某人福身行礼道:“董鄂给四爷请……”话至一半,她又突然想起现在是在大街上,若是如往常那般行礼,岂不是会暴露了眼前人的真实身份么?
正进退维谷间,四阿哥那厢似是已看出了她此刻的这番顾忌,先一步开口道:“免了!九弟妹不必行此大礼……”
“是,谢……谢四爷……”陶沝忙不迭地道谢,混乱间差点又把某人的真实身份给暴露出来。
不等陶沝说完,十四阿哥这时候也在一旁插话道:“对了,四哥这会儿怎么也出来了?”
不理会某人这略带些嘲讽的问话方式,四阿哥一脸理直气壮地答道:“还不是因为你!”
“我?”十四阿哥被他说得一脸莫名其妙。“这话怎讲?”
四阿哥斜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答道:“刚才,皇阿玛在宴上问起你福晋前几日被诊出有孕的那事儿,转头却发现你不在座位上,后来便差了人去寻,没想到寻你的侍卫回来报告说,你的马车出宫去了……”说到这里,他似是故意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另外三人的脸色。“所以,皇阿玛便让我出来找你回去……”
不是吧?!
他们今日溜出宫来的事儿居然被康熙发现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偷跑出来的三人均是一惊,其中尤以十四阿哥为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