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完,被江美娟一把把他的手打开。
“哪个刚生下来的小孩不是这样,你以为你一生下来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南世清好笑地说。
江美娟也笑骂道:“就是,想当初你这小子刚生下来的时候还没这好看呢,干巴巴蔫搭搭的,都以为我是从动物园捡来一没人要的小瘦猴呢。”
“我算明白了,这老太太有了孙子,眼里就没有小儿子了。”楚怀瑜一副深受打击的样。
“老大不小了,跟自己侄子争什么宠,没用的家伙。”楚怀亮在楚怀瑜头上狠狠拍了一掌。
楚跃见瞧也都瞧了,怕小孩子受惊,便让江美娟将孙儿抱上楼,叫大家去茶室喝茶。
在烧茶的当儿,楚跃拿起两张纸,递给南世清说:“小南啊,帮我参谋参谋,老大的儿子用哪个名字好些。”
南世清把纸摊开,一张上面写着“楚缉熙”,一张写着“楚维嘉”,楚怀瑜凑过来看了看,对他爸说:“老爷子越来越不得了,不再看《三字经》,改钻研《诗经》了。”
“你小子是捧我呢还是损我呢。”楚跃嫌弃似的把楚怀瑜挡开,“一边去一边去,别在这不正经了,我这和小南说正事呢。”
“我这个学理科的对这方面倒真不如楚怀瑜,”南世清微笑着说,“这两个名字的寓意都很好,不过我感觉‘楚维嘉’叫起来要比‘楚缉熙’好一点,因为‘楚维嘉’是上声转阳平再转阴平,而‘楚缉熙’直接由上声转到阴平,有点突兀。我班门弄斧的,楚老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说得在理,”楚跃转头对楚怀亮说,“就叫‘楚维嘉’怎么样?”
“老爸定了就是,我对这方面就更不通了。”楚怀亮无所谓地道。
给宝贝孙子确定了名字,楚跃心情非常愉快,同南世清聊得很是兴起,不但向南世清讨教些有关茶叶和泡茶方面的知识,还谈起眼下的一些时政要闻,说到高兴处,指点江山神态激昂,说到低落处,长吁短叹愤慨不已。楚怀亮兄弟俩时不时也插上两句,一家子天南地北倒也聊得融洽。江美娟楼上楼下的上上下下,走到茶室时偶尔也很想咬文嚼字插几句,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词,只得帮田妈跟他们续续水。
“小南啊,明年的两会我想提个议案,就是有关医药卫生方面的,几个政协里的朋友也有这意思,关于这方面的调研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楚跃郑重其事地问南世清。
“这个啊,”南世清略一迟疑,“恕我冒昧,经历这‘非典’事件,这方面的议案明年肯定是扎堆,医界的委员会提,政府的委员也会提,就是民间的代表也会提,虽然忘羊补牢为时未晚,但大家要是都关注一个地方,对社会和谐发展的积极作用不大,有失两会参政议政的初衷。”
听了这话,楚跃沉思地道:“说得没错,是有点过,这点我倒有欠考虑。”
“小南说得没错,在商言商,我们做生意的要是掺合医改这敏感区域,授人以柄,百害无一利。”楚怀亮也点点头说。
“老大这话说得就不在理了,”楚跃训导着说,“政协虽在外面看来就退养过渡的机构,但它有一大作用就是帮政府出谋划策监督政策执行,哪局限于在商言商,有利于民生有利于城市发展的,我们都有权利和义务当发言人。”知道自个老爸对这政协委员的荣誉甚是看重,楚怀亮听了笑了笑,也不再强辩。
“听楚伯父这番话,真有些不好意思,对政治我是不大关心,一直怀着独善其身的思想,惭愧。”南世清颔首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每个人如果都能像你那样做到独善其身其实就是对社会最大的奉献。”楚跃感慨地说,“我们国家就是因为有了那些个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就瞎折腾的人,才会浪费公帑惹起民愤,社会的不安定因素很大程度就源于此。”
南世清思忖片刻对楚跃说:“我市的城市改造步伐加快了,城市扩张速度惊人,城中村、棚户区改造、郊区农用土地征用产生的问题越来越多,楚伯父能不能提些关于加强城郊居民户籍改革和社会保障这些方面的议案?”
楚跃一听,兴趣陡增,连声说好,眼里对南世清满是赞赏。
第六十七章
一时没管得住嘴,帮楚跃提了个建议,南世清没料到却留下严重后遗症,南世清虽然只去过楚怀瑜家两次,但楚跃很明显没把他当外人,时不时客客气气打个电话过来,天南地北闲扯一通。
对自己老爸和南世清时不时的套近乎,楚怀瑜很是高兴,觉得老爷子意识里把他的清清宝贝当成一家人了,但最令他屁颠屁颠的还是因为和南世清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因为他每天都会缠着南世清索吻,而每次南世清都不会拒绝,害得他整天里打了鸡血似的,亢奋得要命,墨格香一楼的阿姨级销售员工见了他都绕着道儿走,就连角落旮旯里的蟑螂蚂蚁都感觉到他两眼花痴得贼吓人。同样一件事,对另外一个当事人来说却不是那么陶醉,相反很郁闷,因为楚怀瑜接起吻来,每个牙齿都会访问到,不但会访问到,这边的舌头还非得要和那边的牙齿进一步深入交换意见,大有签订无限期合作合同缠绵终生的感觉,为此,南世清每天刷牙的时间不得不成倍拉长。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到了楚维嘉满月的日子。因为楚怀亮给南世清打过电话,约好了在银楼吃满月酒,楚怀瑜赶在南世清下班前就来接了。
南世清来到银楼很奇怪,想这楚家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满月酒就一桌,而且还都是家里人。
楚怀亮见南世清那神态,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爸知道你不好热闹,上午的酒宴人太多,就没叫你,晚上就我们一家子聚聚。”
南世清心想,又是爸又是一家子的,你以为我是你的谁呀,嘴里却道:“学长总是想得这么周到,我这来得匆忙,都没给维嘉买礼物了。”
“萝卜头大的小子,要什么礼物,人来了就是。”楚跃边插话边示意南世清坐到他边上。
也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南世清就没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顺势向江美娟和庹竞梅、田妈她们打了招呼。
席间,南世清见汪美娟咋咋乎乎,跟小儿子满嘴胡啐,突然想起一事,便问:“楚伯母,您那腰治疗得差不多了吧。”
一说到这,江美娟更是兴奋:“那奚子恩小神医还真是妙手丹心,恩同再造,这不,全好了,这要是拿到以前,挑水挑柴的那是没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南世清高兴地道,“虽然痊癒,但伯母平时还是要千万注意别劳损,多休息。”
“是啊,家务事我现在是撒手不干了,劳累田妈了。”
“哪有,我也就做个饭买个菜什么的,太太另请了打扫卫生的钟点工和照看孩子的保姆。”田妈笑着对南世清说。
“小南说得对,平时要多注意保养。”楚跃接过话说,“也别忘了按时吃药。”
“啊,”南世清惊道,“那药楚伯母还在吃?”
“可不是,反正按药方子抓药方便得很。”江美娟乐呵呵地道。
“哎呀,我真是该死,开始都忘了提醒,”南世清自责地说,“‘是药三分毒’,中草药大都是有副作用的,您那病既然治好了,剩下的就是平时护理,那药是治病用的,不是什么补药,千万别再吃了。”
“万幸万幸,我也是老糊涂了,平时跟市里医疗行业的一些老专家有过来往,多少也听到些这方面的知识,这点应该老早就想到啊。”楚跃放下手中的酒杯道。
“妈也真是的,平时跟你说了多少遍,我这学弟知识丰富,心思缜密,反正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要多问问小南,平日里我也没什么时间在家,楚怀瑜那马大哈你能指望上他?”楚怀亮埋怨道。
“嗤,你以为就你有事业,我们都是无业游民,每天东家窜窜西家逛逛?清清的工作强度比你这大总裁大得多,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你还要他当咱妈的专职护工啊。”楚怀瑜不满地道,也不理会楚怀亮那想海扁他的眼神,低头哄着从他嫂子手里接过来的楚维嘉说,“我的宝贝侄儿哎,长大了千万别学你爸哦,自以为是,目空一切,专横野蛮,阴险狡诈,要学就学你妈,聪明贤慧,宅心仁厚,尊老爱幼,大方得体。”
“老小啊,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有眼无珠,选了你哥。”庹竞梅吃吃地笑道。
“没有没有,我哪敢骂嫂子呢,我意思是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楚怀瑜不怕死地道。
“你个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要放在乡下,你哥这样的年纪你得管叫叔了。”江美娟笑骂道,“再说,你这是教侄儿还是侄女呀,什么聪明贤慧的。”
“喏,你看,这小子穿得不就像个小女孩么。”楚怀瑜扯了扯裹在侄儿身上明显是七八岁女孩子才穿的小花裙说。
“那是你嫂子小时候穿过的,这不是节省么。”江美娟不自然地说。小孩子的衣服节省能节省几个钱,这还真是自己的儿子,要不然你嫂子舍得拿出自己的宝贝衣服。
“一个男孩子,裹什么女娃子的衣服。”楚跃皱眉道。
“反正那衣服放着也是放着,维嘉不是小么,应该不要紧的。”庹竞梅解释说,心下想,我那衣服可是留下来的宝贝,不是亲儿子我才舍不得用呢。
“就是,那几屋子的东西正好可以废物利用。”楚怀亮附合道。
南世清转过头对楚怀亮正儿八经地说:“学长这点我倒不赞同,楚伯父说得对,男孩子应该就要有男孩的打扮,混淆性别,对小孩子的成长不利。我高中有个男同学,他妈是个裁缝,小时候他妈老爱给他穿女孩子衣服,时不时用那碎花布做个裙子什么的给他,后来长大了倒迷上了女装,总爱偷他堂姐们的衣服试穿,平时走起路来风摆杨柳,婀娜多姿,还老爱兰花指捏着个手娟摆来摆去,他本来叫崇熙元,后来被人叫成‘崇戏园’,骂他像个戏子。”
“我觉得南先生说得有理,我老家村里也有那么一个小伙子,说话的腔调和走路的样式也很女人味,就是因为他奶奶打小就爱给他穿绿戴红的。”田妈也接过话头说。
“没这么严重吧,”楚怀亮不以为然地道,“这小萝卜头还处于懵懵懂懂四事不知的年纪,知道些什么呀。”
“这时候是不知道,但嫂子不是有几屋子的衣服么,足够穿到这小子娶媳妇的年纪。”楚怀瑜轻轻掐了掐楚维嘉胖乎乎的脸蛋说。刚说完,脚背便被坐在身旁的南世清踩了一下。
“我们也就这么一说,”南世清微笑着对庹竞梅说,“庹姐不会生气吧?”
“什么话,你庹姐是那么小气的人么?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维嘉好。”庹竞梅爽朗地笑道。
第六十八章
这天,南世清和楚怀瑜正在一火锅店吃火锅,南世清的手机突然响了。
“哪个缠命鬼,这吃得正起劲呢。”楚怀瑜帮南世清掏出手机递给他,嘴里鼓鼓囊囊地埋怨道。
南世清接过一看,是楚怀瑜家里的电话,“您好!”心里猜想肯定是楚怀瑜他爸打过来的。
“小南是吧,我是庹竞梅。”
“哦,庹姐你好。”
“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啊,咱爸想让你们过来吃饭。”
“没问题,明天我们过去。”
“我嫂子?”见南世清结束了通话,楚怀瑜忙问道。
“嗯,说是你爸明天叫我们去吃晚饭。”南世清边说边继续从火锅里掏料。
“咦,怪了,爸叫我们吃饭,为什么要她打电话,平时那老先生不是一向很喜欢骚扰你的么。”楚怀瑜疑惑地说。
南世清听了这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做儿子的人说的话,那叫骚扰么,嗯?白痴。”
“用词不当用词不当。”楚怀瑜一脸讨好神态,呵呵笑道,“明天真去啊?”
“你爸请怎能不去。”
“我怎么感觉老爷子疼你胜于疼我呢,怪乎哉,难不成我是抱养的,你是他私生的?”楚怀瑜嬉皮笑脸道,“以前老爷子找你都谈了些什么,不会是确认了你是他亲生的吧。”
“咳……”,南世清一口辣味呛在喉头,咳得满脸通红,“你神经病又发作了是吧,没事想找抽呢。”
“呵呵呵,”楚怀瑜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递给他冷开水,“我这都是兴奋惹的祸,谁叫我的人生这么幸福呢。”
南世清彻底无语,听得直反胃,吃下的东西差点全被这流氓痞子给倒腾出来了。
第二天傍晚,南世清难得地和员工们一起下了班,早早和楚怀瑜去了楚家。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楚怀亮有应酬在身没在家,楚怀瑜借机又在他爸妈面前狂贬了他哥一顿,庹竞梅知道他兄弟俩都是些什么德性,听了不为他丈夫辩几声不说,反倒顺势添柴扇风,听得南世清一直憋笑。等吃完饭,楚跃叫上他们喝茶,庹竞梅虽然不能喝茶,但也跟着围了过来。
“小南啊,这段时间我在郊区为明年的议案调研,有些事还真是想不透啊。”楚跃慨叹道。
“哦,什么事啊?”
“这次下去,看到荒田荒地真是多啊,没想到他们对土地的感情这么淡薄。”
“这应该算是市场经济带来的副作用吧。”南世清不以为然地道,“要是仅仅喊几声扶助‘三农’的空洞口号,就能把农民地位提上来,也就不会出现黄宗羲定律了。”
“是啊,”楚跃喟然道,“但让我最想不通的是,我做访问的几家,对政府征地那都是向往得很,要是拿到我们以前那会儿,打死也不会卖田卖地,那可是自己的根呀。”
“那是,社保机制不健全,失地农民无依无靠,这类人要是多了,社会不安定因素就大了,”南世清也动容地道,“尤其是城市的郊区农户,因为和城市接触得太多,受城市边缘化的影响,他们对土地的依赖心就更小了,在城里随便找个厂上班,比一年埋首在田间地头换来的价值更大,谁还愿意守着田地受穷啊。”
“他们不可以种些经济作物,种种疏菜啊花木什么的,这不比种稻子划得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