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却似乎很坚持,执拗的望着她,韩雁声一阵头痛,有些埋怨自己自找麻烦。但一个这么俊秀的男孩子用这么干净纯挚渴望的眼神望着她,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所赖还有些理智在,连忙让开眼神,哄道,“我最近有事要忙,待过阵子保证让你天天吃上好吃的饭菜,好不好?”
弄潮虽不太满意,但总算不为己甚。瞥撇嘴,走了。
留下韩雁声,擦了擦额际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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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府三小姐夏冬宁,从侧门上了一袭素轿,轿子起身,向丰乐楼缓缓行去。
丰乐楼三楼碧云厅里,夏冬宁站在窗前,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身后厅门开启,夏冬宁欢喜回头,“柳郎。”她转过屏风,欣喜地迎过去,却在抬眉的瞬间,变了脸色。
走进来的是一个笑吟吟的少年,面容略显平淡,却没有纨绔气息。
“你是谁?”
他作了个揖,“小生韩雁声,见过冬宁小姐。”
“我不认识你”,夏冬宁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少年收起折扇微笑缓缓走过来,自顾自坐在桌前,斟了杯酒,悠然道,“我能进来,自然是因为我是那请你的人喽。”
“你——”夏冬宁大惊,追问道,“柳郎呢?你怎么知道我们常约到这里见面?”
“冬宁姑娘,你不要一下问这么多问题。”韩雁声饮下杯酒,摇摇手指道,“我能知道,自然是因为你的柳郎告诉我的。”
“你……”夏冬宁瞪着他,“你是不是抓了柳郎逼问,还是你骗了他?”
“哎呀,冬宁小姐,小生就像那么坏的人么?”韩雁声注视夏冬宁的双眸,收起笑容,,“事实上,是我给了柳言夏一笔钱,他告诉我的。”
夏冬宁只觉得全身一软,跌坐在地,犹自不信,喃喃道,“我不信,我明明有给他钱。”
“你能给他多少银子?十贯,二十贯?只怕他一转手就全部送进赌场了吧?”韩雁声冷冷看着夏冬宁,有些不忍,但还是残酷说道,“我一次性付给他一百贯五铢钱。他便答应我从此以后再不见你,并附上他的亲笔书信一封。”
夏冬宁傻傻的坐在地上,在茫然失措之后,终于冷静下来,“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你要做什么?”
“呵呵呵。”韩雁声意思意思的拍拍手掌,“你还不是不晓世事的大家小姐嘛,怎么挑男人的眼光这么差?证据,我坐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据?至于我的目的嘛?我的目的是,要你做我的衣坊的首席女制衣娘。”
“不可能。”少女断然拒绝,看向少年的目光甚至有些轻蔑,“你做的功夫这么足,难道不知道,霓裳坊主是我的爹爹吗?我为什么要背叛我的爹爹?”
“我知道啊,”韩雁声闲适笑道,“我还知道,你只是夏府三夫人庶出的小姐。三夫人在府中并不受宠,若不是你有着一手无与伦比的制衣功夫,你们母女的待遇就堪忧了。”
夏冬宁苦涩一笑,“竟然知道,你就更加明白,我不能失去霓裳坊制衣娘的身份。”
“我看不出来我该明白的地方。”韩雁声正色看她,“你们母女现在的待遇也不见得太好,对不对?凭着你的手艺,你明明可以获得更好的。你就不怨,甘心?绵纶(guān)局张公子与你有婚约,你是否想自由选择你的夫婿?凭你的手艺,你难道不想制出更好的,让所有人惊艳的衣裳。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帮我做到。”
“嗤”夏冬宁嗤笑,“你以为你是谁,制衣看似简单实则繁琐,功夫要求很高,你凭什么可以制出所谓,”她刻意加重了语气,“令人惊艳的衣裳?”
韩雁声笑笑,“制衣我当然不会。但是,”他用折扇指指脑袋,“我有一个好的脑袋。冬宁姑娘,你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他展开一张丝帛。帛上不知用什么笔,绘有一个女子。夏冬宁戒慎走近,一看之下,顿时痴迷。她自然看的出,画中女子,曲裾拖地,衣领反复华贵,线条流畅,正是京城千金小姐梦里才能出现的华裳。
“你……”夏冬宁迟疑,明显有些意动,“你真的可以做到嘛?还有我爹爹……”
“这么说”韩雁声收起画卷,狡慧一笑,“我説服令尊,你就愿意过来帮我喽。”
夏冬宁为难的看了他一眼。
“冬宁小姐还有顾虑,那么”他轻轻揭去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明媚的脸,微笑道,“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你……”夏冬宁惊喜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终于轻轻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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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将衣坊置在霓裳坊名下的条件,并以每年伍千贯钱的天价说得夏衍放手,韩雁声又召集了其他人手,风风火火的开始筹建自己的卡门衣坊。夏冬宁曾好奇的问她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她笑着说为了纪念一个朋友。单卡从前最欣赏的女子就是敢爱敢恨的卡门,韩雁声希望当卡门衣坊名声鹊起的时候,单卡能够听闻,知道她在这里。
申大娘以为韩雁声建造萧府时已算吹毛求疵,花钱如流水,但是韩雁声对卡门衣坊的高要求还是让她咋舌,心跳不已。韩雁声对她解释道,“我这卡门衣坊,针对的是上流社会的贵妇小姐,娘你想啊,如果标准低了,那些贵妇小姐来了一看,觉得降了她们的格调,调头就走,我们就没生意可做了。况且,羊毛出在羊身上,很快就可以回本的。”
然而,韩雁声没想到的是,她紧锣密鼓的筹备了二个月,却偏偏在衣坊正式开张的前一天,她被萧方以胎象不稳的理由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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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书房
雁声跺脚,痴缠耍赖各种手段都祭了出来,萧方却只老神在在的坐在案前,看她累了,还笑吟吟的问,“要不要喝口茶,再继续说?”
韩雁声大恨,“我过了今天再回家静养,还不行么?”
“不行。”萧方正色道,“雁儿,你怀孕初期本受过重伤,已损胎象。这些日子我看你兴致高昂,不忍心阻止,只能帮你在饮食中调养。但这种事最重要的还是母体自己,你若还想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从现在起,起码调养一个月。”
韩雁声一愣,张张嘴,听到体内陈阿娇的抗拒,“不可以去”。
“知道啦。”
她垮了双肩,知道再说也无用,毕竟就算她说服的了师傅,又如何说服的了视腹中胎儿为命根子的陈阿娇?只得沮丧放弃,想起自己费尽心思筹划的衣坊,开张盛况自己居然无法亲眼一看,心中不甘。但萧方说的斩钉截铁,她到底不敢拿阿娇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竟然出门无望,她也就放下心思,开始随着萧方学医,立志要把萧方烦死,以让他后悔不让自己出门。当然免不了被护兄心切的弄潮瞪了很多次。
太阳慢慢下山,申大娘协同夏冬宁回来的时候,韩雁声正在学着辨认中药材,远远的听到小虎子兴奋的声音,“姐姐,姐姐,”
“今天真是热闹啊。来的人好多,一开始多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一进了衣坊,眼睛都变得好亮。到了过午的时候……”小虎子还在滔滔不绝的说,但在韩雁声含着薄泪但粲亮的有点可怜的凝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呵呵呵,姐姐。”
“姐姐真漂亮。”夏冬宁赞叹的看着半躺在躺椅上神情慵懒眼神哀怨的韩雁声,韩雁声和陈阿娇都是极其爱美的女子,尤其是韩雁声,知道来自现代的许多护肤养颜的偏方食谱,又缠着萧方给她开了许多滋补药膳,调养的晶莹水润,一点都没有一般孕妇焦黄憔悴的模样。
“漂亮有什么用?怎么不说了,继续呀。”韩雁声的声音有点哀怨。只能通过旁人的叙述自己多日筹谋的成果。
“午后有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派人过来,订了不少衣服。”申大娘含笑端着药进来,“雁儿,吃药。”瞥见韩雁声有些瑟缩的神情,失笑道,“要按时吃药,雁儿才能尽快恢复自由啊。”
“不自由,毋宁死。”韩雁声喃喃道,一口气将药喝干,随即龇牙咧嘴的喊道,“水,水,水……”急忙接过递过来的水喝下。旁边夏冬宁又递过来梅子,她将嘴凑近,含进嘴里,略皱了皱眉,“好酸。”
“扑哧。”夏冬宁笑道,“不是听说怀孕的人喜欢吃酸嘛?怎么你可就是一个例外呢?”又道“常言道,‘酸儿辣女’,可见姐姐肚子里的是一位像姐姐一样漂亮可爱的千金。”
韩雁声一怔,面上笑容慢慢消失。夏冬宁看她这副模样,心中惴惴,小声问道,“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韩雁声道,“其实我自己倒是更喜欢女孩子的,只是……”,陈阿娇大概不会这么想吧。
“只是姐夫不会这么想吧,是不是,姐姐?”
“咳。”韩雁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个夏冬宁,剥去清高的表面后,也只是个深闺寂寞的小女生,一旦对人熟稔,就死心塌地,对柳言夏如此,对她也如此。“姐夫”韩雁声苦笑,她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她到底在喊谁姐夫?如果夏冬宁认定的姐姐是韩雁声,那么她的姐夫800年后还不知道在哪呢。如果她指的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韩雁声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咳”韩雁声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冬宁,那个,你没什么姐夫。”
瞥见房中人脸色变的很奇怪,为时已晚的发现自己话中的问题,连忙补救,佯作伤心的低下头去,“我的相公不要我了。”声音哽咽,仿佛眼圈红了,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真的红了眼圈的是申大娘,她一把把韩雁声抱进怀里,心疼的不得了,“夭寿哦。哪个不长眼的男人,看不出我们雁儿的好,雁儿,别哭。”
韩雁声大汗,“娘啊,我们不要提他了好不好?”等到哪天你发现你骂的是谁,我怕你被你自己吓倒。
“好好好,我们不提。”申大娘拍着韩雁声的背,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韩雁声回过身来,看见夏冬宁愧疚的脸,“姐姐,我不是故意勾起你的伤心事的。”
“没关系,”韩雁声宽和一笑,掩住眼中的算计:“你要觉得对不起我,就帮我做几件适合孕妇穿的宽松衣裳,式样我等下画给你,要你亲自操刀,而且,”她笑的很奸诈,“在我生产之前,不许京城里出现相同式样的衣裳。”
无论古代现代,女人爱美人之天性,尤其是当她有这个资本的时候,因此,韩雁声决定,既然不能选择的当了一个孕妇,她就要当一个最美丽漂亮水当当独领风骚的孕妇。
七天后,当韩雁声穿上结合美丽与舒适的孕妇衫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华美,雍容与亲切,甜美,两种不同的风格,奇迹般的融在这个漫步走过来的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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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初入汉家 九:人生别易会常难
禁足足足一个半月后,萧方在确认韩雁声已经渡过容易流产的危险期,终于松口,放韩雁声自由。而此时,韩雁声已经怀孕将近五个月。
这一日,韩雁声带着新收的丫环绿衣,乘轿来到卡门衣坊,从侧门上了楼。
当日,韩雁声设计卡门衣坊,宗旨是为上流社会的贵妇小姐服务,但也没有放弃中低端市场,所以一楼是面向大众开放。却从侧面单独开一个门,直接通到楼上,专门为京城的贵族小姐夫人们服务。此时韩雁声走的就是这条路,所以上楼来的时候,没有遇到其他人。
申大娘看见一个陌生的孕妇上得卡门衣坊楼来,不觉一怔,但是看到韩雁声身后的绿衣,很快反应过来,“是雁儿吧?”
韩雁声调皮的揭下面具,娇笑道,“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呀,卡门衣坊出现一位挺着五个月大肚子的穿着如此衣裳的女子,不是韩雁声又会是谁?”
“呵呵”,韩雁声讪笑一声,“衣坊生意怎么样?”
整个卡门衣坊二楼按照韩雁声的设计的格局建筑装潢,从旋转式楼梯上来是待客大厅,大厅用原木地板铺置,打上蜡后光可鉴人。错落有致的置有几张桌案,藤椅,配有琴棋书画,茶水糕点。角落里放着一盆吊兰,衬的整个大厅绿意盎然,雅致不俗。大厅左手是置衣室,分为裙,襦,衫,帽,鞋五间,每一间配备了专门的导购小姐。右手是雅室,以舒适为准则,焚上清新雅致的苏合香,贵宾来到之后,由导购小姐介绍适合的衣裳配套,在雅室里试穿。
在韩雁声的想法里,卡门衣坊的目标是:让每一位客人高兴而来,让每一位客人满意而走。
“这几天衣坊名声大起来,有不少名门闺秀慕名而来。现在的京城淑女,估计已经开始以拥有卡门衣坊的衣裳为风潮了呢。”
说到这个,申大娘也笑的有些合不拢嘴。
门帘微动,夏冬宁捧着一叠帐本进来,“姐姐,这是这两个月的收入,你看一看。”
韩雁声看见厚厚的帐本,开始觉得头有些疼,勉强笑道,“算了吧。我信的过你们。卡门衣坊的收入,除了付给夏叔叔的伍千贯,四成给我师傅,剩下的干娘和冬宁和我各得两成吧。”
“雁儿……”
“姐姐……”
申大娘和夏冬宁讶然,“你不必这样的”
“卡门衣坊是我们共同打造出来的啊。”从申大娘和夏冬宁的角度看上去,韩雁声的笑容有些缥缈。“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那些我在乎的人过的好一些。所以,能做的话,我就去做。”
夏冬宁哑然,她没有想到韩雁声会将这件事办的这么敞亮,义气。“姐姐,我也是你在乎的人么?”
“自然。你不是叫我姐姐么。”韩雁声失笑,摸了摸她的发。
“姐姐……”夏冬宁很是感动,“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姐姐。前些日子有人来衣坊找你。”
“找我。”韩雁声有些讶异,“很少有人知道我和衣坊的关系呀?” “嗯。”夏冬宁颔首。“开业大概一个多月后,他来到店里,说是想见见为衣坊取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