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见了,更是悲难自禁,哽咽道:“小王爷,这次都是我不好,我只顾着自己,也没想到会连累了你。这世上凡是对小花好的,个个都为我受尽了苦楚。也许我们三姐妹真的就是什么红颜祸水,我不愿害了小王爷,你还是休了我吧。”
赵德昌见小花哭得两个眼睛都肿了,轻轻一叹,将她拥在了怀里,低语道:“爱妃,你便是杀了我,也休想让我休了你。小王只恨不得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妻,此生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你莫要听我父王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会不知?”
小花摇头泣道:“小王爷,我以前听人说我二姐姐是亡国祸水,总是不以为然,这天下分明是男人的,既然不让女子插手,又与我们姐妹何干?如今南唐亡了,小花却也有些懂了。我二姐姐本不是个坏人,只是皇上因为爱她,便事事顺着她的意,于是这朝中只有我二姐姐欢喜不欢喜,再没有了是非黑白。你说南唐之败非战之罪,就是因着上梁不正下梁歪,人人都只顾着自己喜欢,又怎会把朝廷百姓放在心上。”
赵德昌听了,点头叹道:“爱妃,南唐之亡也不完全是因着你二姐姐的缘故。只是如今你既然比你二姐姐明白,又怎会和她一样。”
小花叹了一声,苦笑道:“小王爷,我们三姐妹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一个比一个任性,小花从小比二姐姐更甚,最是只顾着自己喜欢,从不理会旁人。你父王说的一点都不错,今天不过是为了一根簪子便闹成了这样,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了。”
赵德昌微微一笑,低头吻在了小花的发间,说道:“爱妃,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王爷,要亡国也轮不到我,大不了便是被贬为庶民。这样更好,若是时时刻刻如履薄冰,连爱一个人都不能自主,我倒宁愿只是个普通人,偏要哄得我喜欢的人一生欢欢喜喜。”
小花听了,怔怔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赵德昌见她终于止了悲泣,笑道:“爱妃,既然这簪子已经要回来了,你便好生收着吧。只是不许再哭,否则我就把它藏起来,让你再也找不着。”
小花微微摇了摇头,长叹道:“小王爷,既然我和隆哥哥今生再也不能厮守在一处,这根簪子要不要也罢了。你还是把他还给秦王吧,若是他因此而记恨你,小花一死也难赎罪。”
赵德昌一笑,飞快地在小花额头上吻了一下,扭头说道:“爱妃,你真是个实心地的傻孩子,是簪子重要,还是人重要?这簪子虽然罕见,皇兄又怎会为了件小玩意便和我翻脸,他素日不忿我父王嚣张跋扈,事事都要压我两个皇兄一头,今日不过是拿这个作阀子,给我和我父王难堪罢了。”
小花见赵德昌双颊飞红,背对着自己魂不守舍,心内一叹,低头想了半日,方才说道:“小王爷,虽是如此,我也不想再要这根簪子了,我看到它,只会恨自己与隆哥哥有缘无分,一世一对伤心人而已。当日那妇人说这根簪子要寻一个有缘人,既然小花并不是那有缘人,我便把它送给小王爷,小王爷的品行倒是如这翡翠一样,世间难求,以后你是要赏赐还是送人,悉听尊便。”
赵德昌“哦”了一声,轻轻转过头来,仔细端详了手中的簪子,又望着小花想了片刻,忽地笑道:“谁说爱妃不是那有缘人,依我看,我与爱妃便是那有缘人。爱妃如同这簪头的红花,小王就是那一片绿叶,我将你守护在心间,定要让你永永远远芳华永驻,时时刻刻笑颜如花。”
小花听了,不由微微一愣,见赵德昌伸手便将那簪子插在了自己的发间,心中突然间五味杂陈,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赵德昌轻声一叹,揽了小花入怀,两个人依偎在一处,呆呆望着窗外,竟是各自想着心事,一宿无话。
第二日一早,小花刚刚起身,便见素娟笑着走了进来,说道:“王妃娘娘,昨晚刮了一夜的北风,不知道您可听见了没有?您快出去看看,今儿好大的雪了,连地上都接住了,今年冬天倒比往年早。”
小花赶紧跑到窗边,打开窗子一瞧,果然见院子里头银装素裹一片,地上瓦上白雪皑皑,小花见那些个常绿的乔木被一片银白所衬,显得是分外精神,不由伸处一双手来,将那纷纷扬扬的雪花接在了手心里。
赵德昌在榻上见了,赶紧起身拿了件披风裹在了小花的肩头,又捂了捂小花的手,连声嗔道:“素娟,你莫非当差当傻了,既知道刮了一夜的北风,又落了雪,还不赶紧给爱妃拿件厚些的衣裳来。”
素娟吐了吐舌头,笑道:“小王爷,您放心,早就预备下了,素娟知道娘娘是南边的人,必定不惯这边冷,前些日子便将历年宫中赏赐的皮裘毛革细细清点了一遍,做了好几身冬衣,这一冬也是穿不完的了。只是这园子也大,娘娘可要现在就备下暖炉。”
赵德昌不等小花答言,便说道:“这也用问,这园子能有多大,便是都备下了,也值不了多少。既然落了雪,叫人将花瓣上的雪收了,前日那碧螺春倒也清香,便泡了茶来喝吧。”
素娟答应了一声,轻手轻脚退了出去,一会儿功夫便拿了件大红锦缎的袄裙和一件黑色的貂皮斗篷来,欲替小花穿在身上。小花见了,摇头道:“小王爷,我小时在终南山上学艺,也不是十分怕冷。我二姐姐和违命候从未到过北方,只怕如今衣裳鞋袜也无人理会,我想拿几件衣裳去给我二姐姐,还请小王爷恩准。”
赵德昌忙笑道:“爱妃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堂堂的襄王妃,王府中本来就是你当家,府里的东西随你处置。此事是我疏忽了,你姐姐和姐夫初来乍到,肯定缺了不少东西。素娟,你去与小安子说了,每月从我俸银中单拿出三千两银子来送到违命候府上去,我们两家本是一家,也不分彼此。从今往后,王府里各项开支用度也要一律要先请了王妃示下。”
小花深深一拜,说道:“多谢小王爷。小王爷,我今日便想去姐姐府里走一遭,你看可好。”
赵德昌点了点头:“也早该去了,只是昨日的事情还未了,我今日要进宫去给皇伯父请罪,就先不去了,你替我问你二姐姐好。”
小花答应了一声,与赵德昌各自梳洗了,前后脚出了府门。那轿子在汴京城中绕了小半个圈,才来到一处府院前,小花下了轿子,见那府邸虽然也似不小,只是墙角边衰草青苔斑斑驳驳,显得十分荒凉破败,不由轻声一叹,扶着素娟的手走了进去。
府外也有几十名兵士巡逻守卫,领头的将领见是襄王府的轿子,又看着是小花走了出来,也不敢阻拦,略略问了一问,便放他们进去了。
小花在府中走了一路,见诺大的府院中只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宫人洒扫除尘,那蛛丝儿结得到处都是,李煜和周薇的屋前也未见有侍婢看觑照顾,眼眶早已通红,却见周薇听素绢说自己来了,已是忙忙从屋内迎上前来,叹道:“小花妹妹,刚才我和候爷还说你来着,可巧你就来了。这里只有这间小屋子还算暖和,你快随姐姐到里面坐坐。”
小花点了点头,见周薇只穿着件夹衣,忙跟着她进到屋中,那屋里只有一张长案,李煜正拿着一支笔在案头奋笔疾书,看见小花进来,将手中的笔扔到一边,长长一叹,说道:“小花,你来了。”
小花见了李煜,便要在地上跪了下去,周薇看了,赶紧在一旁拉住,李煜摇了摇头,苦笑道:“小花,我如今早已不是什么皇上了,你却已是襄王妃,若论尊卑,倒是我要向你三拜九叩了。”
小花泣道:“皇上,在小花心中,您永远都是皇上,我们周家蒙李唐三代皇恩,如今我父亲虽然不再了,只是爹爹临终前曾有托付,让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皇上,小花粉身碎骨,也不敢忘了父亲的话。”
李煜听了,叹道:“小花,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母。若不是我当日相逼,也许你与那沈隆早就做了一对神仙眷属,司徒大人与夫人也不会双双仙逝。唉,我听你二姐姐说,那襄王总算也对你不错,如今南唐已亡,乱世中留条性命也是侥幸,还是个人顾个人吧。”
小花含泪无语,周薇见了,勉力笑道:“侯爷,小花妹妹难得来看我们一次,这些伤心的话不说也罢。妹妹,今日襄王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我夫妻二人还想好好谢谢他哩。”
小花忙擦了脸上的泪水,说道:“姐夫,姐姐说的对,就算我们日日在这里悔不当初,恐怕也是于事无补。这处府院虽大,只是我看也需要好好整治一下,才能住的下去。襄王今日进宫面圣去了,他让我问姐夫姐姐好。姐姐若差什么东西,尽管告诉我,我让人从王府拿了过来。”
周薇低低一叹,回头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房屋,苦笑道“妹妹,我也不缺什么,就是昨晚刮了一夜的北风,这屋子年久失修,候爷的被褥也单薄了些,他白日里又爱写写字,若是能生个火就好了。朝廷虽然每月也有俸禄来,只是那些李氏宗亲们在汴京生计无依,都指望着这个救济一些。前日那郑妃病了,吴妃求了门外的军士们,好不容易请了个大夫来看,却无钱买药,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这个冬去。”
小花听了,忙说道:“姐姐不要担心,襄王说了,每日从王府里单拨出三千两银子来给候府,姐姐看着花吧。只是今时不比往日,若是有一丝可能,那些宗亲们还是得自食其力,方为长久之计。我虽然也没有什么东西,王府里还有几件衣裳,我今日也带过来了,那些皮毛都是好的,可以给姐夫和姐姐们改件衣裳。若是还有不够,小花再去想想办法,看从那里可以省下来一些。”
周薇见几名侍女从小花身后拿了几个大大的包袱呈给了自己,忙伸手接过了,待她们都走了出去,方才哀哀叹了口气:“小花妹妹,真是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在王府也不容易,却还要顾着我们这一大家子,早知今日,姐姐我当初又何苦作践绫罗,把该享的福都享尽了,如今便是受苦也是罪有应得,就是连累了皇上,让薇儿于心何忍。”
李煜重重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走到案旁,重新拿起笔疾书起来,小花含泪看了他半日,方才转头对周薇说道:“姐姐,这些针黹女红你从小也不怎么会,我的衣裳你尽可以穿,姐夫的衣裳还是交给我吧。”
周薇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声,小花轻声劝慰了许久,方才带着素绢回到府中,也不愿要人帮,一个人又是裁,又是缝,忙碌了整整一日,才为李煜做了一套冬衣。赵德昌回到府里,早听素绢说了此事,见小花在灯下仍自穿针引线,不由叹道:“爱妃,我虽碍着父王的面,不能与你姐姐家走得太近,但这些吃穿用度的小事,你尽管吩咐下去就是了,又何苦自己动手。”
【越到放假工作越忙,快要飞起来了,呵呵,原谅一下下。】
第十五卷 月满西楼 3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 8:31:12 本章字数:4366
小花摇了摇头,说道:“小王爷,我反正闲来无事,这些我从小也做惯了,能自己动手,也不怕外边的人闲话。”
赵德昌转身坐到小花身侧,将她轻轻拉入怀中,说道:“若要你受苦受累,我是一万个不答应,谁敢闲话,我明日便将他撵出府去。别说你姐姐当日在金陵‘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享尽人间富贵,就是你们司徒府,我当日听你府中的厨娘所言,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你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何尝理会过这些琐事。你既嫁给了我,小王便是不能给你泼天的富贵,也断然不会让你有今不如昔之叹。”
小花叹道:“小王爷,你说的不错,我周家三代公卿,吃穿用度无不讲究,我虽是庶出的女儿,比不上我两个姐姐体面,但所见所有也无不是富贵至极;后来我离家学艺,终南山上虽然什么都缺,只是我每日忙着与师父炼丹熬药,也顾不上犯愁;再后来我碰到了隆哥哥,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总能把我照顾得妥帖周全,就算是风餐露宿,也不曾让我挨苦;我夫子乃是南唐首富,有什么好东西,也是先想着我。便是耶律贤当日在辽宫见我受了伤,任是什么宝贝也当作了泥一般。我只当这天下的东西都在手边,无论谁给我什么,我也不觉得受之有愧。直到我今日见了二姐姐,才知道我视作理所应当的东西,竟是大大的不易。唉,还是我娘亲有远见,当日在府中教我稼穑耕织,即便日后我一无所有,想来也可以自食其力。”
赵德昌怔了怔,无语望了小花半日,忽地苦笑道:“爱妃此言莫非是在怪罪我?小王自知不才,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爱妃委屈。你今日居然想着自食其力,让小王还有何面目做你的丈夫。”
小花听了,忙笑道:“小王爷,小花不是这个意思,我从小也并不计较这些,有的吃有的穿便足矣。只是我今日见了二姐姐,不免多了些感慨。就好比那根簪子一样,我只当别人送给了我便是我的,也并未想过它贵重不贵重,宝贝不宝贝,却不知有人为了那根簪子便会争得头破血流。我二姐姐当日在宫中奢华无度,无非是习惯成自然罢了,未必知道会祸害了百姓。如今是悔之晚矣。”
赵德昌低头默默想了一想,重重叹了口气,说道:“爱妃,你两个姐姐都贵为皇后,你却只能委屈跟我做一个王妃,那根簪子自然不算什么,只是我不能让你要什么有什么,小王真是情何以堪?”
小花见赵德昌蹙眉不乐,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摇了他的胳膊说道:“小王爷,我刚才说了那么一堆话,你怎么一句也没听明白了。我只是叹我和姐姐身在福中不知福,可不是怨你。”
赵德昌摇了摇头:“你明明有今昔之叹,又说什么不是怨我?今日父王在大殿之上与两位皇兄争执,皇伯父为此重重责罚了他二人。唉,父王做事未免不留余地,日后若他二人掌权,恐怕我父子的处境也堪忧啊。”
小花见赵德昌凝眉不展,负着一对手儿在屋内走来走去,轻轻一叹:“小王爷,你放心,小花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自私任性,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