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乱红 一川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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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乱红 一川浅草-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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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轻轻地拍着我的脸,我感觉他的手指细长冰冷,“乱红!乱红!你醒醒,我知道你一定听得到,快醒醒……” 
  我倒是想醒啊,我得睁得开眼睛才行啊。 
  “乱红!对不起,我来迟了,乱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他的声音竟然哽咽了,谁?究竟是谁?能为我如此伤心,我所在的这个时空,还会有人在我死去的时候伤心吗?“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你会一辈子对不起我的,你不能带着我的债走,醒过来啊!” 
  不觉,一颗泪滑过我的脸庞,我流泪了?为这个为我伤心的陌生人?债?他的什么债?是不是有了他,我就不会步向虚空?他是我的变数吗?可是他是谁,是谁!我为什么认不出他,我为什么看不见他! 
  我用力翻搅自己的脑子,想不出一点讯息,只觉脑部一痛,带着他那声心痛的“乱红”,再度睡了过去。     
  第24章堕崖方见真颜面(2)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隐冥带着我,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因为,真正的乱红的灵魂占据了我的躯体,犹如我占据了乱红的躯体一样。她在我的时空活得很好,重生之后,心脏病不药而愈,也经过一个很漫长而艰难的过程,慢慢适应了现代人的生活,并且……并且,她结婚了。新郎是,那个对我不离不弃的大男孩!祝福你,乱红,你过了我的生活,活得那么好,我也不该辜负你,我明白了。 
  微微感觉有一股暖暖的气流呼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我皱了皱鼻子,别闹了,我累死了,还要睡一会,一只手附到我的鼻子前,估计是探鼻息,我没死啊,可是我为什么还是睁不开眼睛!那只手又捏住了我的脉搏,然后手的主人似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口气。 
  手,又慢慢爬上了我的脸,手指轻轻地描着我脸部的轮廓。一声声轻微的叹息传来,他要干什么!不行,我要醒过来,我要醒过来!我猛地睁开眼,看见眼前一张放大的脸,猛地坐了起来。 
  啊!啊!两个鬼叫声同时响起。 
  “别嚎了!”顾展延停住喊叫,喝了我一声。我赶紧合上嘴巴,傻愣愣地看着他。 
  “你还没死啊!我还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千仪多紧张你吗?她哭得眼睛都肿了,你居然还在这儿睡觉!”他一连串地吼出这么些话,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样子,一副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样子,他找了我很久吗?我不过才掉下来一阵子吗? 
  “是你救了我吗?我睡了很久吗?”我看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了。 
  “你昨天日入之时掉下来,我们就立刻展开搜救,你自己说,你睡了多久。”他看着我,眼神里有许多我读不懂的意思,“至于救你的人,你自己不知道?他还替你疗了伤,包扎伤口。” 
  看着我满脸疑惑,他又说,“是觉情宫的人,”指着我的脚伤,“他给你上的药,只有觉情宫才能配制出来。” 
  “又是觉情宫。”我脱口而出。上次在风雨楼也是觉情宫的从采花贼手上救了我。 
  “又是?”顾展延狐疑。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住了口。 
  沉默了一阵,他看看天色,又说:“今晚是回不去了,你伤了筋骨,不适宜颠簸。我再去找些柴火过来,入夜会很冷。”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对我的态度怎么忽然就变了,以前眼中那种不屑的神情哪儿去了?还有,那个隐冥是怎么回事?我是在做梦吗?我伸手抚了抚额头,被布包扎着的?啊,痛,想起在河中被撞了一下。我全身上下都在痛,我该庆幸了,只是伤了额头,伤了脚,那么高的悬崖,还能活命,不幸中的万幸啊。 
  想起隐冥说的“你在未完成使命之前,即使万箭穿心,也会安然度过”,难道是真的?感觉左手腕凉凉的,下意识一看,一个血玉镯子!我抬起手,忽见一团金光散过,出现了几个字:“仙家宝物,保卿无虞”,我读完这几个字,金光散去。 
  是真的!隐冥是真的!我压制不住心底的惊恐,如果是真的,那么意味着,如果我把握不住那个变数,就会不得善终!我感觉好冷,一阵彻骨的冷,不得善终?!是怎样的下场!我抱紧自己的双肩,瑟瑟发抖起来。 
  “怎么了?脸色很差。”顾展延抱着一些枯树枝和两只野山鸡回来了,“坐到火堆前烤火吧,冻着你,回去千仪又不得安生。”他是真的爱千仪吧,爱到可以看着她幸福。 
  我艰难地挪动自己的身体,他把柴火一扔,过来扶我,“说句话叫我帮你,很困难吗?”我痛得闷哼一声,也不回答他。 
  天色瞬间黑透,我和顾展延围坐在火堆旁取暖。火上架着的野山鸡发出阵阵香味,我咽了咽口水,这才记起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 
  “吃吧。”他递过一只香喷喷的野鸡给我,“天一亮我们要赶回去了,不能再耽搁了。” 
  我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完全不顾形象地啃了起来,真香!不过我很好奇,顾展延一个长怿侯世子,锦衣玉食的贵公子,怎么会懂得这些野外的生存之道。更奇怪的是,他了解觉情宫这些江湖门派,仅凭气味就知道我脚上敷的药出自觉情宫。 
  不知是不是我的表情又出卖了自己,顾展延看穿了我的心思,“不必奇怪,我作为长怿侯世子,肩负起整个家族的命运,必须能人之所不能,何况烤个山鸡,你就不用摆出这样的神色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的变化何止一百八十度啊,昨天之前的他,哪会用这样的口吻和我说话,一句一个本公子的顾展延哪儿去了? 
  “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自顾自地开口。     
  第24章堕崖方见真颜面(3) 
  我抬起头看他,红色的火焰照着他美好的轮廓,那双美丽的眼睛给我几分不真实的感觉。他缓缓开口:“我十一岁的时候,父亲纳了一房妾,那个女人是我们长怿侯府上的一个丫环,相貌平平,却非常有智慧,自然也很有心计。可是她的智慧用错了地方,她在父亲身边伺候着,常借机煽风点火,编排我母亲的不是,还设了陷阱给我善良的母亲跳。在我十二岁那年,母亲郁结成疾,病逝了。自那以后,我指天发誓,一定要为母亲报仇,并且也开始对出身卑微却一心想要踩着别人的肩膀攀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深恶痛绝……” 
  我静静听着,听他讲他是如何在十四岁那年,一步一步将那个女人引进地狱的。一个满怀仇恨的十四岁少年,为母报仇,借刀杀了自己的庶母。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站得越高,苦就越深重。这一切一切,谁来救赎?那么他之前那么讨厌我,也是因为相貌平平出身卑微的我,有太多的小聪明,一副不像奴婢的奴婢相?尽管理由很牵强,尽管他确实过于偏激,但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好了,故事说完了,现在你来告诉我,我该称呼你,宫女乱红,还是艺妓江珊?我继续对不守规矩的乱红冷眼以对,还是对才艺兼备的江珊青眼有加?”他一句惊雷,震醒了沉默中的我!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为什么说我是江珊?良久,我矢口否认,“什么江珊?顾世子开玩笑吧,乱红就是乱红,不认识什么江珊。” 
  他坐过来,伸手抬起我的下颌,逼我看着他,也端详着我,“这脂粉不施满脸病容的面容,如清水芙蓉般动人,岂是乱红丫头的资质。” 
  我又一惊,我伸手一摸,我的脸!难怪他的眼神那么不同寻常,我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什么妆容都被泡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出现在眼前的,自然是风雨楼艺妓江珊。 
  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模样,他竟然安慰了一句,“不用惊慌,你既然选择以平凡的面容示于人前,自然有你的缘由,我不会揭穿你,”他话锋一转,“但是,我必须知道原因,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千仪面前。” 
  顾展延,你是怕我伤害千仪吧。我即使害尽天下人也不会害千仪,你不知道,我告诉你。“顾世子,我冒昧问一句,你有多喜欢长公主。” 
  他像被我看穿了了一般,脸露窘色,不发一言。我继续说:“长公主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女子,她那么善良那么恬淡,即使身为女子,我也同样真心欣赏她,我视她为姐妹,我看着她长大,我不忍她受到一丝伤害,所以,你不必怀疑我对长公主的用心。至于我以假面示人的事,相信不用我说,世子也该知道皇宫是一个什么地方,也该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我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能在不久的将来全身而退。” 
  “如此说来,你的全身而退,也包括对六皇子明宬?”他看着我,仿佛想看进我的心里去。我点了点头,他又喃喃自语:“没错,你是一个局外人,你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六皇子可以给你最显赫的身份,你不要,不过若以江珊的天资,看不上那个宫里木讷宫外滑头的六皇子,也是必然。” 
  宫里木讷宫外滑头?我扑哧一笑,明宬啊明宬,你在别人的眼中就是这样的人啊,我更加坚信,在乱红面前的六皇子,才是最真实的人。明宬,你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啊。 
  “顾世子,我……”我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猛然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攫住了我,体内像有一股忽冷忽暖的气流窜来窜去,时冷时热,五脏六腑瞬间剧痛起来,我猛地抓住顾展延的衣袖,“啊”地惨叫一声,冷汗如雨下。 
  “你怎么了!”顾展延脸色一变,伸手捏着我的脉搏,脸色越来越寒。 
  啊!我痛得又忍不住大叫一身,一口鲜血噗一声喷了出来!心中转了不知多少遍,我怎么了,我怎么了!隐冥不是说我会安然渡过危难吗,这是怎么了!     
  第24章堕崖方见真颜面(4) 
  顾展延啪啪两下点了我的穴道,蹙眉道:“静下心来,平缓呼吸,我替你疗伤。” 
  我来不及多想,盘腿坐好,感觉顾展延双掌抵在我的后背,运起功来。原来这个时空的武功也非同一般的,可以用内力替人疗伤。体内冷热交替的感觉依旧,我忍着胸中的疼痛,闭上眼晴,均匀呼吸,慢慢地平静下来;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开始感觉体内的灼痛和冰冻交替慢慢减缓,被一股温和的气流慢慢取代,疼痛逐渐减轻。顾展延收回掌,我没了支撑,身体软软地往后倒,落入一个怀抱。我挣扎着要起来,“别动,”他制止我,“靠着我吧,你太虚弱了,我看明日还不能带着你骑马赶路回去,否则,还没颠簸回到行宫,你已经散架了。到时候我拿什么向千仪交代。” 
  靠着他,我有几分不自在,想到自己的伤,转移话题,“我的伤势为什么这么严重?” 
  “你落入水中,被水流震伤,内伤过重,救你是人太心急了,忽略了你身体的承受能力,欲速则不达。他给你输的真气救了你,却造成现在的状况。”顾展延缓缓道,“你的这个救命恩人,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我摇摇头。他说:“他的武功应在我之上,一个高手,是不会轻易用这样的方法救人的,于他于你,都是十分危险的事情,特别是他,如果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除非他太着紧你了,愿意以身犯险。” 
  顾展延的话,让我陷入沉思。会是谁如此为我,步步随行,一旦我有危难便挺身而出,甚至不顾生命危险。在我身边出现的男子,屈指可数,更何况可为我不顾性命的?会是他吗?一个羸弱隐忍的深宫皇子,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侠客,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二者划上等号的。不行,我一定要查出这个人是谁,我不能让自己在命运的摆弄下手足无措。 
  秋夜的寒风吹来,安静冰冷。篝火燃得很旺,偶尔火中会传出枯树枝毕剥的爆炸声。四周愈发安静,连野外的虫叫声都歇了声息,静得我愈发寒冷,不禁打了个冷战。 
  一只大手覆上了我的额头,冰凉冰凉的,很舒服,我迷迷糊糊,睡意侵袭而来。 
  “你受了风寒,野外很冷,别睡,支持住。”顾展延轻轻摇了摇我。 
  “我好累了,你就让我歇会儿吧,我真的好累了。”我眯着眼,嘟嘟哝哝的说。 
  “江珊,说说你的故事吧。一个半路堕入风尘的奇女子,出现几天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必定有一番不凡的故事吧。”他引诱着我清醒。 
  我摆了摆昏沉沉的脑袋,不自觉地笑了笑,“我是乱红,不是江珊。顾世子,你欣赏的是江珊,而我偏偏是乱红,一个卑微的宫女,一个渴望自由的贱婢。” 
  “呵呵,”他笑了,“你还惦记着我的话呢,算我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行吗,乱红姑娘?”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夜晚,他对我笑了,他对我笑了。多年之后,每当我想起他的笑容,仍然忍不住心中一暖,这是他唯一一个只为我而笑的纯粹的笑容。 
  听见他衣服窸窸窣窣地响,然后一件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只听见他说一句“冒犯了”,便将我拥入怀中,“好好睡一觉吧。”他说。 
  暖意涌上心头,乱红啊乱红,就让你任性一次,沉沦一次吧。我发烧得发烫的身子隔着衣物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其实爱一个人真的需要理由吗?爱一个人需要彻底了解他吗?认认真真计较过的爱,还是爱吗?不管他今晚的柔情来自对千仪的爱屋及乌,还是来自对江珊的一时悸动,我都会一生怀念的,只要我有一生。 
  如果我能先知先觉,得知明天醒来之后,我再无安宁日子,我一定会更加珍惜今晚,至少我会借着病中的脆弱,鼓起勇气,好好抱一抱他,多贪恋几分这种单纯的宠溺。可是,我未能先知先觉。     
  第25章峰回路转不见君(1) 
  我坐在马车里,昏昏沉沉的,顾展延坐在一边闭目养神。我细细地打量着他,这个男子,注定和我有缘无分了,是吗?他长怿侯世子的身份,传宗接代的“任务”,必定让他妻妾成群。而真心无所交付,因为千仪不会是他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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