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最后确认一下各自的主子再入睡之前还有没有什么别地嘱咐,这正是夜寂之前最热闹的时候。 以段璐的身手这时候潜入府并不算明智。
但段璐似乎分秒不及多等,仍在府外来回徘徊试着寻找合适的机会入府,我忍不住有些疑惑不安,段璐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她这么着急来见我难道是真出什么事了?
隔壁的张先生屋中还燃着灯,我虽然不至于在进出屋的时候被他察觉,但我离开屋里地时候却难保他不会来我房中,于是我小心的用起源识通意向沈府外的段璐直接发问:“出什么事了”
段璐猛然一愣。 随即跃身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无声的开口说话——她明白我完全可以从她的口型中轻松读出她所说的话:“姜嗣胜已经落在陈茹母子的手中了。 ”
我不由一愣,就见段璐又补充道:“棪鬼带走姜嗣胜之前,陈茹地人就已经将他掉包了。 ”
怎么会弄成这样?我皱了下眉追问道:“韩雾崖现在在哪儿?他是怎么办事的?”
段璐一听这话顿时咬牙切齿起来,说话的时候竟然抑制不住的隐隐透出了怒声:“那老不死的根本就不办事!”
不办事?我总觉得既是穆华派他来帮我,不管我们以前怎样,他都不应该是面上应承却在暗地里敷衍我的人。 我心中犹疑,却也不敢让段璐乱来,“等府中地人都熄了灯再进来详谈”。
在沈府上的人稍稍歇下一些之后,段璐就从我房间的窗口跳了进来,我没发问,段璐也很默契的直接说起了她那边的事情:韩雾崖听了我通过段璐转达的话后,竟然是丝毫不留余地的拒绝了,段璐无奈之下,只能自己潜入宫中查看姜嗣胜的状况。 而就在当晚棪鬼到来之前,几个值班的宫女太监就带进三个罩着黑斗篷的人将床榻上地皇孙掉了包。 段璐只身处在皇宫之中也不敢妄动。 就悄悄尾随几个罩着黑斗篷地人去探个究竟。
这三人过了宫门就摘了斗篷,三人竟然都是禁卫打扮。 有一个似乎正好当晚当值,之后就由他出面应付偶尔碰到的其他禁卫,将小心隐藏蒙混地另两人护送到禁门旁的城墙下,那两人乘着没人的时候越墙而出,竟然都有着不弱的元修。 段璐跟着跃出宫禁的两人一路追去,却发现两个人竟然直奔了陈茹母子的落脚之处。
我心中略觉不安,“那真正的姜嗣胜现在还在陈茹母子的居所?”
段璐摇头说道:“那两个侍卫和陈茹母子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就把姜嗣胜抱了出来交到城西一个小商家手中了,那家商铺夜晚收了招牌,我只记下了地方,看样子应该也不是普通的商人。 ”
我听到这话后在心中略松了口气,但却也结了个疙瘩,当初韩雾崖给我的说的地煞族情况我基本上记了八九成,城西商家有一半都记在东升商业协会名下的,而东升商业协会正是穆华之女穆珊一手办起来的,再加上陈茹母子手下一半的暗线也是地煞族的,调包之事出现的时机之巧,怎么考虑这事的真正幕后之人都不像是陈茹母子,而多半是那个对我没好脸的韩雾崖。 况且即便真是陈茹母子主使的,现在姜嗣胜也是落在地煞一族的脉络里,用不着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但——韩雾崖他至于么?宁可把姜嗣胜交在陈茹母子手中也不想让他落在我手里,难道还怕我因他是沈后一脉而伺机报复?
我对包括沈后在内的沈家是不爽的很,但还不至于找个小孩儿折腾吧?我心中忿忿不已,却平着心气对段璐说道:“这多半是韩雾崖那个老东西搞的鬼,倒不用太过担心,他这只怕是想拐着弯的告诉我,他是倾向于姜永成的,要我行事顺着他来,哼!老不……”不行不行,怎么能对师父的老爹这么不敬,我压下后面的话,干咳一声,“姜嗣胜的事就当我们不知道,你去和青兰、棪鬼说一声,三天之内都别在沈府多事儿。 办完这事儿,你马上去城西的墨轩偷上一大堆书纸,明晚再来我这儿拿样东西,之后的事我到时候再跟你说。 ”
段璐对我让她去偷一大堆书纸的事有些疑惑,我切齿说道:“墨轩也是地煞族的买卖,我吭不得声还不能暗地里戳他两下?”
段璐这下眼珠子都瞪大了:“小姐……”我知道这看似怄气的幼稚举动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却也懒得多说,“还不快去!”
段璐这才磨蹭了一下很忐忑的离开,我返身拨拉了一下张先生扔在我书桌上的书,心中暗暗骂娘,这书我虽然看过,但却没认真记过,现在早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没成想在还得花功夫大半夜的来背它。
我坐在书桌前撤了元力设的结界,孤亮的烛光在窗纸上映出了我深夜苦读的身影,当然如果有人从外面一直监视着我屋中动静的话,现在的情景并不是从刚才才出现的,而是自打那个欠扁的张先生离开后就一直这样了——用幻术糊弄人可是我最得心应手的。
第二天一大早,一脸困倦的我迎来了张先生催命一样的敲门声,我懒懒的趴在被窝里没动弹,就听张先生在外面气势汹汹的命令下人:“把门给我撞开!”
撞就撞呗,谁管你,反正不是我家的门,撞坏了也不用我修,我依旧安适的窝在被子里打哈欠,只是周围吵了点儿。
“哐啷!”他们真的把门给撞开了,张先生冷着脸往近旁的椅子上一坐对下人说:“把他拉过来。 ”
于是正在和衣而睡的我就被很不客气的拉到了张先生面前,而我则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不知所措的看向他。
“昨晚让你背的书背的怎么样了?”
我磕磕巴巴的说:“我、我有背,后、后来困了……”
“背。 ”张先生倨傲的说着,旁边的下人便默契的从旁边递上一把戒尺,看他很悠闲似地在自己手中轻巧着戒尺,我暗暗嘀咕,装傻是必要的,但挨打是不必要的,于是刚忙畏畏缩缩磕磕巴巴背了起来,一路十八篇背下来,虽然并不顺畅却也完完整整,没有错词漏句。
张先生对这样的结果略显意外,冷着脸多瞅了我几眼,看我一副小鸡见了老鹰的样子终于复又倨傲的说道:“不够顺畅,但也难得都记下来了。 听着,今**就不必随两位相爷去上朝了,我单独给你备了些功课。 以后会一直这样,沈相做主给了你隔日上朝的特例,你只需要每隔一天上朝一次就行,不去上朝的时候就跟我学文章理学,明白了吗?”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三卷 第一百章 沈府谋计
第三卷 第一百章 沈府谋计
我点了下头,张先生随即对几个下人微微颔首示意他们离开,一阵静默中的悉索声后,屋中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多少让我有些意外,这位张先生竟然认认真真的开始给我介绍幽国朝堂的各级官职爵位,并将对应的官员姓名一一向我介绍,我装作没记住的地方,他也会不冷不淡的多说几遍,这样下来,一整天的功夫倒也没算白费,就连幽国地方官员的名字我都已经能记下来大半了。
张先生似乎对我的记忆能力有更加意外,走之前还用莫名复杂的眼神瞅了我一眼,这让我觉得放心不下,所以在他走后就一直注意的他的动静。
果然,左右二相下朝回府之后,他立马就去找两位主子商量去了。
“相爷,陆家的公子那儿恐怕会都点儿麻烦。 ”
“麻烦?怎么了?”发问的是沈铭。
“昨夜我交给他十八篇古乐诗让他背诵,原是想考考他学记的能力,没想到第二天他竟然就都背诵下来了。 今天一天我取了府中的官记名录教他记幽朝个方官职级别及现任官员姓名,只不过小半天时间,他竟然就记下大半。 相爷,要是将这样的人带进南廷旁听国事,恐怕是个不小的隐患。 ”
“唔。 ”沈铭果然思索着微微点了下头。
张先生又继续说道:“而那个姓严的管家看起来也是行事利索老练地人,我们把他的小主留在这里做质的意思他不会看不出来。 到现在他在表面上从没露过一丝不满,多半是想着我们怎么也能保陆家一个前程。 可如果我们既不带他去南廷听事,又不教他幽国正统官学,以他对自家小主聪颖的了解,只怕一旦他与陆家公子接触就能立马察觉,到时候他定会心生不满,于我沈府不利。 ”
沈邰在一旁听着毫无表情。 沈铭却是在桌上扣了扣中指略蹙了一下眉头说道:“他刚刚经手皇孙姜嗣胜的事情,也算是大功一件。 陆家的公子现在已经任了听随书吏,随行上了朝堂,如果说要早除祸患未免时机不太好。 ”
张先生却不这么认为,“相爷,时机好不好要看这事怎么办……”
“哦?”沈铭一挑眉,面色略微阴沉的打断了张先生地话。
张先生略一犹豫的时间,沈邰一副老态地开口了:“你直说吧。 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铭似乎依旧面色不悦却微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张先生侧目看了下沈铭这才说道:“相爷,听说昨日下朝的时候皇后因为姜嗣胜的事情闯了宫门,还当着百官的面大声说后悔当初不听大皇子的话,既然他们如此不甘心皇孙落在我们手里,那有些不妥当的举动也就不是什么让人惊异的事情乐。 我们可以在这几日着几个可信又身手不错地死士在府中搅出些动静,扮出有人想要偷夺皇孙的样子,如此两三次之后,再安排陆家主仆相见。 让他们主仆单独叙话,之后就由那几个暗卫除掉二人,再在府中闹一闹,留下一两具尸体,尸体上再带些明显的信物证明他们是大皇子的人,陆家的严管家本来就是直接带人夺走皇孙的人。 被大皇子的人一时义愤杀掉了也不奇怪,这样一来……”
说到这里张先生又瞟了一眼沈铭的面色,见沈铭面色依旧黑沉,便不由得将下面地话卡在嘴中。
沈邰这是却仰头靠着椅子耷拉着眼皮问道:“然后呢?”
张先生却不再说下去,而是拱手奉承:“之后的事情,两位相爷又何须区区在下提说?只要有了这出戏,之后翻多大的浪,摊多大的场都要看二位相爷的高断”
我心中冷笑,打的好算盘好主意,大皇子派人入朝臣府邸杀人。 还违背圣旨妄图夺回皇孙。 这事要是拿到朝堂上说,那就是要直接和皇帝撕破脸:我要你法办你地儿子。 这时候满朝文武的的表态就无异于是在皇帝面前直接摆明他们的立场。 等这事办完了。 一个皇子已经下落不明,一个皇子多半是或流徙或囚禁,一个皇孙被他沈家牢牢捏在手中,像一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那留在皇座上的那个傀儡就只能干等着自己下禅位诏书的时候了。
沈邰又怎么会不明白张先生的意思?他大笑两声,却似乎十分满意张先生的提议,“铭儿,张先生谋计甚好,这事儿就交给张先生去办吧,死士由你挑选,至于除掉陆家主仆之后怎么办事也有你一人做主,”沈邰双目苍浊,却一副自得样子的仰头而望,感觉他地视线像是穿越了削刨平滑地屋顶椽梁,放眼于空旷的天际,攫取着天下伺服地权柄,而沈铭却在一旁冷淡的很,一句话都不说,
沈邰似乎察觉到了沈铭的情绪,幽幽的飘出一句:“要得天下总要有取舍,铭儿!”
沈铭沉着脸没应声,只是欠身一躬以示听应,随即对张先生不咸不淡的说道:“今晚我挑的人就会到你房中,之后的事由你安排。 ”
沈邰微合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在张先生恭敬的应声离开后才缓缓睁开,他斜睨了一眼沈铭,“铭儿,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把昙儿弃之不顾的做法颇有怨愤,但女子终归是女子,天地纲常,夫为妇纲,她虽是姓沈,但自打出嫁之后就是姜家的人,她的儿子就是姜姓的血脉,我们要夺姜家的天下就不能让姜家留根!既然要做帝王那就要有帝王的决断的和狠厉,否则开始就别来趟这趟水……”
沈铭这时忽然闷闷的冒出一句:“天地纲常,君为臣纲。 ”
沈邰被沈铭这句话激得猛然起身,霎时渗出绛红的脸显示了他此时心中陡发的怒火,“你!你!咳咳,你拿天下之事和一个女子做比?!咳咳咳,在你来说,我的天下之谋只值如此分量?!”
沈铭见沈邰气的喘咳不已,脸色微变了一下,终于起身跪倒说道:“孩儿一时失言,还望父亲息怒,孩儿是只是不忍妹妹如此凄惨,并不敢对父亲有何怨愤,也不敢轻视天下之谋。 ”
沈邰依旧气怒难消,手捏着座椅一侧微微发颤,“铭儿,圣朝五百年血脉相延,即便现在势微,幽国皇室名义上还是六国之主,五百年未变的格局,一旦被破开,其他六国以及幽国的世家大族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动作,我们现在看似离皇座极近,可一旦真触及皇座,四周只怕立即就会围上一群超狼虎豹,我们又怎么能在这时于幽国之内留下祸患?!昙儿自小任性,行事专横,她现在一心想着让姜永隆继承皇位,成为幽朝太后,荣享幽朝尊位,却从来没想我们沈家荣宠至极之后的隐患,她又哪里明白,有那个皇家会容得下臣子如此专权专势?我父子二人同居相位,即便是一腔忠仁,只要荣贵权势不减,就会成为皇族的眼中钉肉中刺,难保日后不会有灭族之祸,昙儿她又怎会考虑这些?
我沈家自先祖沈翔追随圣皇开朝立国之后,也算是名士之家,后来却日渐没落,沦为耕犁之徒,为父我自幼苦读,殚精竭力的摸爬滚打多年,才好不容易争得了今日沈家的荣贵,既然现在有机会能争为国主,又岂会再让我沈家后人没落,又岂会让我沈家担着伴虎身畔的忧惧!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祸,这道理铭儿你该明白才是!”
沈铭连连低首称是,沈邰这才逐渐缓和了情绪,语重心长的说道:“铭儿,我知道你不喜张谢,但此人善阴柔之道,现在我们以臣谋君,少不了他的才能,等我们夺了皇位,初立不稳的时候也可以依靠他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