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刚踩上殿门的兵又开始惊叫了:“鬼阁!是鬼阁,鬼师!”
“敢入大殿者,身魂俱灭!”我一字一顿说完这话,酬恩兵勇们就都拥在大殿门外,犹犹豫豫不敢踏入。
五年前邺源岭上可怖的死尸让鬼煞离公主之名从此远播五国,而鬼阁阁主杀人无形也早已被人们看做嗜杀的凶神,现在两个恶鬼一样人物的手段都出现在大殿之中,东营兵就是抱了必死的心来拼命,也难抵心中扎根的恐惧,有人在惶惧的四面张望,想要找出这两个凶神的踪迹,也有人死死的盯着我,想要探究出是不是我一手造成了眼前一幕。
我一步步走下御阶,走向殿门畏畏缩缩向我举刀指枪的东营兵,满是不屑与傲然的说:“知道沈邰老儿为什么要你们死战吗?”
酬恩兵勇们盯着我不后撤也不回话。
“他在城外四营的人早已被人请了皇旨诛杀,在城内为虎作伥的禁卫也早就被人依皇命弹压,刚才的青焰报凶,沈邰知道自己大势已危,才想要你们拼死抓了皇帝以图扭转危局。为了这个,他连自家儿子的性命都可以不管不顾,哼,困兽之斗也不过如此。”
我一指殿内昏死的沈邰说:“你们还想跟着这人争功进官,拜将兵台?告诉你们,营兵入城,首先要做的就是奉圣旨诛杀沈氏满门,今日之后,幽朝再无两相沈家,沈府上下鸡犬难留!”
酬恩兵勇无措而又不死心的举着武器不散不退,眼中却已经显出恐慌和忧惧。一个拥在前面的伍长狠狠一咬牙想要开口振奋自己弟兄的士气,好再拼一拼,搏一搏,但话未出口就被我手中飞出的刀直接贯穿了咽喉,周围兵勇顿时后撤几步,看着手无寸铁的我只感觉得更加沉重的压迫感袭来,使他们难以向前哪怕迈出一步。他们怕了,因为他们看到我毫无顾忌轻轻巧巧就收拾了沈家父子,因为他们看到刚才在大殿的兄弟惨死,知道有鬼师、鬼煞一类的人物在盯着他们,因为他们看到我一个年轻轻的娃娃竟然手无寸铁的轻巧笑着走到他们兵锋之前,却根本没有停步的意思。
对着兵勇们的刀枪,我进一步,他们退一步,兵勇们相互觑看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带头和我拼杀,这样也能让他们鼓气一点勇气向我举刀,却始终没有一人从他们的队列中脱离。
“附逆谋反者,夷三族!”
我冷冷的话一出口,终于有人“嗷——”的一声举刀向我扑来,“夷三族”三个字像利刃悬头一样逼着他们来和我拼命了。
一瞬鼓起勇气的人都振奋手中兵器想要杀过来,但在我面前十步之内的人都旋即惨嚎着凄叫着化成一堆让人作呕的血红肉团,再一点儿点儿消失的无影无踪。
距我十步之外的兵勇亲眼目睹着这一切,好多都已经战栗的拿不稳自己手中刀枪,明明心中一遍遍默念着“夷三族、夷三族……”,却手脚发软哆嗦着半分力气都聚不起来,现在的我虽然看着势单力孤,可在这些东营兵眼中却化作比厉鬼还要可怕存在。
见东营兵兵势已颓,我厉喝一声:“圣上开恩,放下兵刃者免死!”
这话一出口,那些已经被我压迫的透不过气来,精神近乎崩溃的兵勇们如同死狱之中忽蒙大赦,顿时兵器弃手,跪伏倒地,“谢圣上开恩!谢圣上开恩哪……”
还有好些犹疑不甘的人,见自己这方兵势已散,也只好弃刀请罪,伏倒在地不敢起身。
原本我在这几年的逃亡路上杀人不断。对于杀人这种事情也早已习以为常,但像直接用源力摧毁人体那样的残忍杀人手段我却一直都很厌恶抵制,从不轻用。可这回,局势未定之前,面对需要我独自应对的这东营五千兵丁,我,必须让他们弃械之后再也生不起半点儿反逆的心思。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一百零七章 夺兵
第一百零七章 夺兵
远散在殿外的官员们看着东营兵拥进大殿。看着东营兵骚动不前,看着东营兵相拥而退,看着东营兵缴械投降,看着我孤身一人站在跪拜的四千余东营兵面前浑若无事,纷纷诧异惊恐:冥乾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官员早在东营兵攻殿的时候就被挡在外围,好多人只看到我拿了沈家父子,却没看到之后殿内的情景,现在他们见到这诡异一幕顿时惊疑慌乱起来。
“沈相呢?两位沈相怎么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听随书吏到底是什么来历?沈相的兵为什么跪他?”
“皇帝呢?皇帝现在死了没?”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办啊?”
……
怎么办?我嘴角微翘冷哼一声,指着面前一个泣哭谢恩不止的年轻兵勇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兵勇惶泣着说:“小人张二根。”
我直接点名说道:“张二根,,你现在就是这五千营兵的将官,暂挂副尉职。”
张二根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我,见我不满一瞪,顿时泣着说:“多谢大人,小人领命,小人领命……”
我问:“这五千东营兵你可都熟悉?”
张二根为难的看了看我,老实回答:“小人虽然是第一批编入的酬恩兵勇,对酬恩兵勇三尉的情况很熟悉,却也没法和这里的五千人都混熟了。”
我带着玩味的看着他说:“那这五千人中,哪些是直接从沈府出来的。你清不清楚?”
张二根一愣,当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忙叩头说道:“回大人,知道,沈府安排的人,在我们兄弟中都是有牌权的人。”
军营的兵丁,进出军营需要行牌,接饷征粮需要役牌,告假远行需要休牌,有牌权的人,就是掌有这些腰牌使用和发放权利的人,他们不是将官,顶着司律、司饷的军吏头衔,却是结结实实把着军伍要穴的群体,是那些兵郎需要巴结较好的军中的大佬。
我和张二根来回几番问答,东营兵中就有人躁动不安起来,我却不会给那些人任何翻身的机会,高声说“圣恩浩荡,再赦你们谋逆之罪,杀沈府中人一人者职升一级,杀两人者进爵一级,杀三人以上者,圣上亲自论功行赏!”
话音一落,就见几百人骚动着去抓手边最近的兵器,转瞬之间,已经有二三十人倒在血泊之中,还有三四人握着兵器惊惧的看着周围持刀枪起身围上来的兵丁。
“老五老七!我王朔这些年可曾亏待你们?既是结拜兄弟。怎么能落井下石!”被围在士兵中央的一人愤恨怒喊。
却没人回他的话,周围的兵勇都眼底压着对升官发财的渴望,面对自己昔日的兄弟做着心中最后的挣扎。
附近又传来几声惨叫,又有四五个人倒在地上,冥乾殿外的争锋相对的东营兵已经就剩下了这一圈了。
一个士兵争功心切,扑上去砍向王朔,却被王朔让过,反而一刀切开他半个肩膀,那士兵顿时惨叫着滚到在地,嘴中冒着血泡痉挛抽搐,眼见是活不成了。
周围有几人见了相互一使眼色,三人并肩攻向王朔,王朔这回抵挡不过,堪堪砍倒对方一人,自己就被断了持刀的右臂,剩下两人见机欺上前要取他性命,却忽然惨叫两声倒在地上,原来是身后有人出手偷袭,王朔面色惨白看着帮他的人,忍着痛勉强叫了一声“老七”,就再说不出话来。
老七立刀胸前靠向王朔。红着眼瞪着周围的人喊:“那个敢过来,我辛昌就要他的命!五哥,别他娘的犯怂躲在那儿,兄弟结拜,咱都对着天地起誓要同生共死,现在十个兄弟就剩咱们三人,难道你还想像泥腿狗一样去乞怜活命?!”
那个五哥就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几步,完全不顾身后昔日袍泽的凛然杀意,漠然开口说道:“大哥,老七,我是有家室的人,还有父母高堂在世,谋逆之罪夷灭三族,皇上能再赦我们一次已经是万幸,我现在若帮你们,就会牵累我一家老小,断了我家香火。对不住了,大哥,老七,我今日是帮不了你们了。”
作为大哥的王朔面色凄然,老七却恨恨的红眼喊道:“就你他娘有爹娘?!老子还有个高堂老母呢!老五你这个……”
话说到一半,却见王朔忍痛颤着手一拉老七手臂,“老七,算了。”
老五看着王朔惨然一笑,“大哥,兄弟不能累了一家老小,没法和大哥你生死同心,好在老七他还是你的兄弟,大哥路上也有个陪伴。大哥。兄弟这回只能对不住了!”
话刚说完,老五就纵身上前,挥刀往王朔身上砍去,老七气极怒骂,横刀去帮已经无力躲闪的王朔格挡攻势,却没想到老五刀锋一转,毫不留情的切入他大开的门户,一道血线喷出,老七已经被开膛破肚,话都来不及说就狠狠的盯着老五倒在地上。
王朔哀戚的看着这一幕,踉跄过去,跪地颤手合上老七双目,凄笑着说:“你在那边安心的等我和老五吧,兄弟,咱十个兄弟,从来都是十个人,不会莫名其妙的少掉一个。”
话刚说完,老五就在王朔身后含泪挥刀,了结了王朔性命。
周围的兵勇看着这一幕默然无语,竟然没有一人上前争功插手,老五此时握着浸血的刀向我喊:“大人!我杀一人,可能进职一阶?!”
我看着这一幕心绪繁杂,却不好对那个老五的问话迟延丝毫。马上高声回道:“自然可以,我代行皇命,岂能言而无信。”
老五哈哈一笑,“大人方才还说,放下兵刃者免死,现在又如何?”
我心中一凛,“你们手中的兵刃放下了,心中的兵刃可曾放下?”
老五不屑冷哧,一指周围的士兵:“心中的兵刃放没放下还不是大人你说了算,今**可以杀沈府出身的人,谁知道明**能不能杀他们!”
周围的士兵一时凛然发愣。我当即伸手从地上捡来一柄长剑,指力一错拧断剑身,“天地作证,从现在起,我若妄杀你们一人,犹如此剑!”
老五见我立誓,又疯狂的大笑几声,“但愿大人能守着今日誓言。”随即将手中的血刀逆转,高喊“老父老母,孩儿不孝,先走一步,众位兄弟,老五无义,泉下谢罪!”说完横刀一抹,血溅三尺,轰然倒地。
张二根在一旁看着心中唏嘘,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只是躬身陪侍在我身边小心说道:“王朔在军中素有威望,他和他结拜的九个兄弟,都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有意给那些围在王朔身边没有动手的人开脱:“他周围的弟兄犹豫,并不是对王朔心存顾念,实在是王朔武艺太好,大家不敢轻易出手,先死掉的戚家三个兄弟也是军中好本事的人,才敢以三对一和王朔动手。”
我愣愣的看着王朔兄弟三人的尸体,只觉得心中堵得慌,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卑鄙无耻的事情,但当前局势又不容我顾念太多,就强打起精神问张二根:“那个唤作老五的现在任何职?叫什么名字?家中可有子嗣?”
张二根回道:“军职只是伍长,名叫高岩,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我心中默然喟叹,高声喊道:“高岩杀沈府门下王朔,进职一级,迁东营酬恩兵勇副尉。现高岩身死,特准高岩长子承袭其位,由兵部堪审录职,如可用,入军伍享朝廷俸禄,如不可用,准其享七等军爵致仕。”
一场动荡之后所剩的四千余东营兵顿时如释重负的口头谢恩,在他们眼中,高岩这种沈门死党的子嗣都能得封,自己一家老小自然可保无虞了。
只是,这些兵从始至终都把我的一言一行直接奉做皇命,在他们心中,现在这场拼杀,恐怕也只是某个沈府的敌人和沈府夺权,皇帝将依旧是往日的傀儡,这倒也方便了我,省的在这紧要关头还得拖个不精神的皇帝到处走,只是日后……算了算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我再转向张二根问道:“宫门现在是什么人看守?”
张二根答:“是沈府府中的死士,他们守着宫门,没有沈府手诰的人他们不会放行。”
我略一思忖又问“你们手中可有手诰?”
张二根小心回到:“大人,沈府手诰是交在原先的副尉张籍手里的,刚才在冥乾殿内……”
张二根陪着小心没再说话,我自然明白,那份手诰已经早被我毁掉了,就对张二根说:“你带两千人去夺了宫门,有什么动静就派人来传信给我,不得我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
张二根高应一声“在下领命!”,就点起两千人往宫门而去。
而我就在这时手放在身后掐指捏腕打了几个手势,早就使了遁身术隐在殿**影中的青兰会意点头,当即带着四五个地煞族人遁身随张二根等人而去,另外还留下四个我并不认得的地煞族人,依旧仗着极好的遁身术法安静的伏在大殿内外。
其实刚才我把东营兵逼出殿外的时候,看似都是我一个人的威风,暗中却已有刚好赶来的青兰一行在匿踪帮手,如果没有青兰她们在暗中施术压制东营兵中悍不畏死的凶徒,只怕刚才的情形要难办的多。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一百零八章 不好办啊
第一百零八章 不好办啊
我把宫门交给青兰她们去盯着。而这边则把刚才杀人得功的兵勇叫出列,将剩下的两千多兵都分在他们手下,由他们带着清理大殿内外,再把那些四散观望的官员都通通赶回冥乾大殿中。
御座周围的血迹已经被草草清理,先前那个副尉军官的尸体也处理掉了,但被我踩断脖子的沈铭却依旧陈尸阶下,清清楚楚的摆在一众官员面前,沈邰则被我弄醒,由两个兵勇提刀看着,被绑缚着跪立在沈铭尸身旁边。大殿周围都是持刀的兵勇,冷光寒寒的刀刃明晃晃的闪着,让大殿中生出一阵肃杀之气。
一众官员在殿中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个,时不时偷偷瞄瞄御座上的皇帝和侍立在侧的我,有的已经腿打着颤,连站都站不稳了。
我在殿上自然是摆出凶狠霸气的气势,高声喊道:“刚才指谪圣上,拥立沈氏的人有那些?都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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