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轻按了下她额上的脉搏,发现微弱地几乎要探不到跳动,他的心竟莫名地翻搅着。
“传巫医!快!”
天哪!这女孩该不会没救了吧?不!她不会死的,而他也不会让她死的。
他要知道、也要看看她那对眼睛,在他还没看到之前,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这么轻易死去的。
“暖欣!”
“小乖!”
伊暖欣耳边不断传来伊达仁、伊承谚的叫唤声,还有……苏长贤的呼喊。
“我在这里……长贤……我在这里……”她的手不断地挥舞着,口中也不断地叫着。
邾理站在帐蓬外沉思了片刻。
虽然他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很肯定“长贤”一定是个人名。
巫医走到他身边,双眉皱得快打结了。“少主,她——”
“她怎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她没有外伤,看来好象只是受了点风寒,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她肩上有个弦月形的胎记。”巫医嗫嚅地。
空气霎时凝结住了。
弦月形的胎记?邾理狠狠地倒抽了口气,很少有事情可以让他如此惊讶,但是这个女孩却轻易做到了。
在阿沙拉卡山申的另一族巴夏族里,曾有位肩上有个弦月形胎记的公主,然而在她五岁那年,却因失足坠落山崖而下落不明。更要命的是,这位苡荏公主曾跟邾理定过亲;这通常是为了维持两族间的和谐关系而决定的,但是因为苡荏的失踪,又不再有人提起这档亲事,苡荏也随着日子的消逝而逐渐走出所有人的记忆。
现在苡荏回来了吗?
不!邾理心里十分明白,自己所救回的那女孩绝不是巴夏族的苡荏公主,但……她肩上的弦月形胎记又该如何解释?
“少主,我们要不要通知巴夏族族长哈德?”巫医带点兴奋的问。
如果这女孩是十二年前失踪的苡荏公主,那么这对哈撒族和巴夏族而言无异是项天大的喜讯。虽然这女孩看起来有点脆弱,但她绝对是个漂亮的女娃儿。
“巫医,刚才除了你看到她肩上的弦月形胎记之外,还有谁看到?”邾理心中已有了决定。
“没有。”
“好!那么这个消息暂时不可透露。”
“少主,你——”巫医一阵愕然,但随即点点头,“我知道了。”
在族里,族长的话就是圣旨,谁也不敢不服从,而且巫医知道邾理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邾理走进帐篷,靠近床边俯视着仍昏睡的女孩,显然她睡得很沉,体温和呼吸也已慢慢恢复正常。他将她的上衣轻褪至肩下,那弦月形的胎记果然就在她肩上,那么的明显。
这是巧合,还是上天故意的安排?
他相信她不是苡荏,但是她却有着和苡荏一样的弦月形胎记。
当初苡荏失踩之后,曾有一个传说拥有弦月形胎记的苡荏是阿沙拉卡山山神艾达之女,而苡荏之所以会失踪,是因为山神舍不得将女儿赐给凡间。
如今,另一个有弦月形胎记的女孩却出现了,这表示什么?难道是艾达又将女儿赐回凡间,而且要让她留在他身边吗?
邾理笑着轻摇摇头。神经错乱了!他一向不相信任何传说的。
但是他绝对相信缘分。不管这是传说还是缘分,他都已决定好了,他不会让这个女孩从他身退溜走。
绝不!
二
伊家已经到了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地步,伊暖欣的失踪等于是在伊家投下了一枚炸弹。
屋内的人个个眉头深锁、满脸忧虑。
“承谚,你离开暖欣房间时,有没有发现她哪里不对?”伊达仁一夜未眠,脸上的疲惫让他苍老了不少。
“没有!我要说几次你们才会相信我?”伊承谚指指苏长贤,“不相信你们可以问长贤,暖欣只说她有点头痛,我们还想要爸切完蛋糕后去看看她,可是她怎么会不见了?”
苏长贤的紧张和忧虑不亚于伊家的每一个人。
暖欣呀暖欣!你一向调皮捣蛋,如果这一次仍然只是你的恶作剧,那么请你快点停止吧!
“爸!您说暖欣会不会——”伊承谚欲言又止。
“会什么?”所有人的心全悬到了喉口,他们都在害怕着……
“会不会被人绑架了?”伊承谚的话又在屋内投下一枚炸弹,炸得每个人心惊胆战。
这是最坏的想法,也是他们最害怕发生的事。
“承谚!”如果手上有胶带,苏长贤铁定会毫不考虑地贴住伊承谚的嘴,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只是说出你们不敢说的,这错了吗?”伊承谚愤怒地吼着。“不然你们告诉我,暖欣会上哪儿去了?难道她会变魔术把自己变不见吗?现在已经是凌晨六点了,还没见到她人,不是被绑架了,难道你们还有更好的解释吗?”他转向刚赶回家的伊承谕问:“你说呢?”
伊承谕摇摇头。他十分了解伊暖欣的个性,虽然平时她爱玩、爱闹,但她是个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敛的人,尽管她对李杏怡不甚喜欢,但是八个月来倒也相安无事,他不相信她会因此而离家出走。所以,他心中唯一的答案跟伊承谚一样。
“那你呢?”伊承谚又把箭头转向一直沉默着的苏长贤。
苏长贤强忍住心中的颤抖,摇摇头。
虽然他极不愿意承认心中所想的,但是迫于摆在眼前的事实,他还能如何?
“既然这样,我们只有报警了。”
就在伊承谚拿起电话的当头,一个声音传了进来。“不用报警了!”
郎嬷嬷出现在他们面前,再度投下一枚炸弹,“伊暖欣不是被绑架,她只是回到了过去,可能暂时无法回来了。”
“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了!你出去,我们不会相信你的话。”伊承谚走到郎嬷嬷面前忿忿地说。
“孩子,你要相信我,你妹妹真的已经回到过去了。”
“住口!你这个疯婆子,你再这么妖言惑众,信不信我叫警察送你到精神病院去!”
“承谚,不得无理。”伊达仁制止住儿子,走向郎嬷嬷。“你说暖欣回到过去,你可有凭据?”
“不用凭据。昨天晚上我已经说过了,她的前世是位公主,她不会有未来的,所以她一定得回到过去。只有回去她才能找到真正的辛福。”
“住口!”伊承谕忍无可忍地闪到她面前。虽然昨天晚上他并不在场,但在二十世纪的今日谁会去相信这种谬论。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唯一希望的是她能好好保存我给她的那一面镜子,否则她永远也回不来。”郎嬷嬷双手放在胸前做了个祈祷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
“你走!你走!”伊承谚冲到她面前,激愤地交握着双手,如果不这么做,他怕自己会出手打她。“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再不走,我就叫疯人院的人把你带走。”
“孩子,我知道你是不会相信我的。”郎嬷嬷眼中有着失望和沮丧,现在就算她说破了嘴也没有用的。
她走出伊家的大门,苏长贤追了出来。
“郎嬷嬷!”虽然他对她的话仍有点半信半疑,可是他忍不住地想问个清楚。“我……
我可以请问你一些问题吗?“
“你说吧!”
“你说暖欣回到‘过去’,那她的‘过去’是在哪里?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回来?”他脸上的真诚和焦虑让郎嬷嬷动容。
再傻、再呆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在乎伊暖欣。
孽缘!这又是一段孽缘。
“她的过去在很遥远的地方,我也无法知道是在哪里。不过你放心,她应该会很平安的;至于她回不回得来,我已经说过了,那就得看她是否能保有那面镜子,如果那面镜子遗失或是破碎了,她就再也回不来。现在只能为她析祷。”
这番话像利刃般割在苏长贤的心上。
虽然并不能确定伊暖欣已经离开了,但他已感受到那椎心刺骨的离别之痛。
回来吧!暖欣,求求你,回来吧!
他希望他的呼唤可以传到她的耳边、她的心中。
“长——贤!”伊暖欣的尖叫声划过寂静的夜晚。
不知道打哪来的力量,她整个身子突然一跃而起,要不是有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她,她一定会摔得鼻青脸肿。
她身体有点虚弱地晃了一下,双手紧紧地攀住那环抱着她身体的臂膀。当她抬起头时,整个人傻住了。
一张陌生而英俊的面孔映入她眼中——直挺的鼻子、浓密睫毛下一双紫蓝色的眼睛、微微扬起的嘴角。这张脸正露出一个懒懒的笑容和深深的酒窝;他像极了电影“今生有约”的男主角梅尔吉勃逊,不过他看起来比梅尔吉勃逊还要年轻了许多。
“你……是……谁?”伊暖欣不大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是梦吗?
从她手中传来的温热,她知道这绝不是梦。更不可思议的是,当她触摸他脸颊的剎那,竟有一股强大的电流通过她心中。
如果这不是梦,那他到底是谁?
“你是谁?我在哪里?”她慌了!乱了!
“这是哈撒族,我是邾理,哈撒族的族长。”邾理凝视着她,那对具魔力的眸子像要望进她心底深处般。
伊暖欣头晕目眩,一片混乱。他说的话她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你是谁?我到底在哪里?”她使尽全身力气挣脱他的手臂,身体又晃了一下,邾理再次接住她。
“我知道你并没有完全恢复,睡吧!小东西。”他野性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
“不……不……”伊暖欣轻轻摇晃了下头,头部原本闷闷的疼痛竟又渐渐转成撕裂的痛楚。“爸爸……大哥……承谚……长贤……”她的意识又开始飘浮,连带的整个身子也飘了起来。
邾理看着怀中的伊暖欣,嘴角轻轻扬起。
果然她有一双星眸,美得出神人化、震撼人心,甚至引人遐思。
他无法克制地低下头,轻吻着她那排又浓又翘的睫毛、那小巧的鼻子,和那如玫瑰般的红唇。
他的吻似乎骚动了她,只见她轻叹一声,唇边绽放出迷人的微笑,轻轻她嚷语着:“长贤!长贤!”
邾理的脸色刷地转成铁青,双昨中燃烧起熊熊妒火,双拳握得死紧,太阳穴上的静脉暴浮着。
又是长贤!
他不知道这个叫长贤的是何许人,但他可以从她三番两次的呓语中得知,这个“长贤”一定在她心中占有很大的分量。
不!他将她抱得死紧。他不会让任何人在她心中占有任何位置,除了他。
蓦然,他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霸道想法给吓了一大跳,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就算对族里任何一个女孩子,甚至对一向跟他最亲密的沙月也不曾如此,而现在却……
这个女孩到底具有什么魔力?
莫非她真是山神艾达之女?
伊承谚看着苏长贤,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万万没想到苏长贤竟会对伊暖欣用情如此之深。
三天!伊暖欣整整失踩了三天,警方查不到任何线索,也没有接到任何恐吓勒索的电话或信件。伊家这三天都是人心惶惶,而对苏长贤来说更是痛苦难熬。
三天来,他像失了魂、掉了魄似的,整个人不言不语,傻愣愣的。
“长贤,你这样子看得我真难过,拜托你别再这样了,行不行?我相信暖欣不会有事的,那个郎嬷嬷不是说她前世是个公主,铁定会大富大贵的吗?”伊承谚拍拍他的肩。
“你终于相信郎嬷嬷的话了?”苏长贤突如其来的一句,说得伊承谚哑口无言。
伊家全家上下,除了李杏怡之外,根本没有人肯相信郎嬷嬷的那些谬论。都二十世纪了,谁会信?
从伊承谚的表情,苏长贤长知道他还是不相估郎嬷嬷的话。然而三天了,如果不相信郎嬷嬷,那么伊暖欣到底会上哪儿去?
报章杂志那些掳人勒索的新闻教苏长贤更加的惶恐不安,万一伊暖欣被绑架了,而那些歹徒……天哪!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现在他宁可相信郎嬷嬷的话暖欣是回到了过去。是的!她一定是回到了过去。
“长贤,你又在发什么愣?”伊承谚推了他一把,拉回他的思绪。
“承谚,你说暖欣的过去会在哪里?”
“什——么?”伊承谚不可置信地瞪视他道:“喂!你该不会也中了郎嬷嬷的魔吧?”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厉害的女巫。
“承谚,也许我们都该相信郎嬷嬷的话。”
苏长贤看着逐渐西下的夕阳,不禁想着——暖欣可是在天的那一边?
她过得好不好?
他恨死这一无所知的状况。而每想一次她,他的心便疼一次。
“我不会相信郎嬷嬷的话,我相信暖欣一定会回来的,而且很快就会回来。”
“承谚!”他打断伊承谚的话。“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暖欣已经失踪三天了,如果她会回来,早就回来了。现在——如果她没有好好的保存那面镜子,她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你知道吗?”想到伊暖欣不能回来,苏长贤的心都快碎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伊承谚发怒地吼着。“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头脑的人,没想到你竟也相信这些鬼话。长贤!拜托你清醒一点,行不行?什么过去、未来,那只有电视、电影、小说才会有的,现实生活里根本不可能发生。你醒醒吧!”
苏长贤仰着头看天,他真的想狂吼、大叫一番。
现在他已经完全胡涂了。到底该不该柚信郎嬷嬷的话?如果不相信郎嬷嬷,那么他又该相信谁?谁来给他答案?
邾理急步走进帐篷。
今天早上出去打猎时,他整颗心几乎全悬挂在那女孩身上,接运出了好几次差错,要不是卡尔巴在一旁提醒着他,恐怕还会捅出更大的楼子。他的表现令自己感到惭槐。
信鸽传来讯息,说坦伊的病情又加重了。
坦伊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自小就体弱多病,但性情却十分善良温和。虽然他极不喜欢坦伊的母亲朵拉,但是对这个小他五岁的弟弟,他却疼爱有加。
他走到床边,注视着沉睡中的可人儿,她酣睡的可爱模样令他笑了,难怪他今天一颗心全悬在她身上。他俯身轻轻地聆听着她的鼻息,十分均匀,他知道她很快会醒来——完全地清醒。
邾理忍不住在她身边躺下。这两天来,他都拥着她人睡,把她搂在怀里的感觉竟令他感到心动。他极轻柔地抚摸着她那头秀发,不料还是弄醒了她。
伊暖欣慢慢睁开眼,眨了眨又不敢相信地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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