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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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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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九笑一笑:“你叫我如何相信?”

  他的语气是随意的,那么散漫,笑意却未到达眼底,眼底是一片冰封的料峭。

  虽然骆氏早就料到,有谁会相信这十几年来对死去的丈夫儿子不闻不问,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她是怀着一颗悲痛、仇恨的心?但此刻他无声的蔑视,还是仿佛被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让她无地自容。她仓惶地后退一步,但很快,她想起另一件事。

  她不是不想乞求她的原谅,甚至,在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间的日子里,每个夜深人静、梦醒时分的时候,她都会强忍着泪为他诵经,乞求他的原谅,以此赎罪。然而,当她真正遇到他之后,才明白,那一切是不太可能了。

  眼前的这个少年,不再是当初那个用软软的双手环抱她的孩童,所有的柔情天真都被岁月磨蚀,变成另一种洗涤过后的沉静优雅,而在那种表面的清雅背后,却是一颗无比坚硬、冷酷的心。

  她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是一件事。而那件事,也就是她来此的目的。

  骆氏目光慢慢地移向邵九身后的那个少女,少女静静地站着,自她出现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宝龄自然也发现骆氏一直专注于邵九的目光忽然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是要说那件事了么?她的心怦怦直跳,指尖不觉紧紧地蜷缩起来。然后,听到骆氏缓慢而清晰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此时说再多也是枉然,你要做的,我都无法阻止,也没有资格阻止,只是……”她盯着宝龄,一字一字地道,“你大概——无法带她走。”

  又是这句话,邵九目光凝注,静静地将骆氏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

  不可能带她走,她亦不能跟你走。

  骆氏这样做,是为了阮素臣?她是为了不想阮素臣失去心爱的女子所以来与他交涉?在这个时候,她便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守候在此等他?

  想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她绝不是个没有主见的女子,相反,在她温婉的表面下,是一颗坚韧、沉静的心,在这个时候,她又岂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来面对他?并且这个女子,是她所不待见的顾万山的女儿,当初她并不同意阮素臣迎娶宝龄,也是这个原因吧?

  但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在骆氏出现的时刻,邵九一直以为骆氏针对的是她,此刻他发现似乎是错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骆氏,片刻一笑:“理由。给我一个不能带她走的理由。”

  要知道,他想要带走宝龄,此刻是轻而易举的事。骆氏凭什么那么……笃定?

  对,是笃定。

  倘若方才骆氏的情绪还有些不可遏止的起伏,那么,在她面向宝龄的那一刻,似乎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因为……”骆氏缓缓开口。

  

  贰佰伍拾叁、           没有选择的抉择

  骆氏平视邵九,即将要说出那番话,宝龄的心慢慢紧缩起来。

  却在这个时候,一只灰白色的信鸽拍打着翅膀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梢,停着邵九的肩头,信鸽的脚上系着一封信。

  邵九眉头微微一扬,当着骆氏的面,从容不迫地展开信纸,不出所料,这封信来自与前线——关于前线的战事。

  他看得并不十分仔细,有一种简洁的干练,大致将信中的内容浏览了一番,这倒并不是他不在意,而是他素来对掌握的事极具信心。只是,几秒钟之后,他秀丽舒展的眉峰微微地一颦,露出略微深凝的神色,在瞬间却又似乎想通了什么。

  马家军出军了。甚至,马副官也与前来“探病”的马俊国在今日清晨从苏州返回南京。他与马副官其实并未见面,一切都是由马俊国从中周旋。自然,马福官不愿出面只是置身事外的决定他是知道的,想让马副官这样对阮家皇朝忠心耿耿的人置身事外已是不易,何况,只是这样,他已又多了一层把握。

  只是,他终究低估了阮素臣的能力与马副官的信念。在关键时刻,阮素臣竟在没有虎符的情况下说服马家军出兵,的确不易。而马副官,或许之前的置身事外是真,但此刻却又做了另一个决定。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他的目光在最后那几行字上落下,眉宇间浮起诧异之色。

  在这个时候,他本该考虑对策,毕竟三军的力量不可低估,然而,就在三军抵达城门,两军对持之际,却忽然在极短的时间内收兵,只驻守城门,做观望状。

  这段时间极短,短到聂子捷只能用一封信叙述,并告知他军队亦驻守观望,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倘若三军的出兵之前还在邵九的考虑范围之内,那么,此刻马家军的撤兵已大大出乎他预料之外。显然,这并不是军队的内讧,三军既然答应出兵,便万万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何况,马副官已在回南京的路上,军中不可能没有收到风声,这个时候,理应更士气更振才是。

  难道,是阮素臣的意思?但阮素臣此举是何意?

  阮素臣既然想尽办法说服三军,便存着想与他一战的心思,何况当初他也说过,要与他面对面地做个了断。那些话邵九并未忘记,亦等待着,所以,对于阮素臣突然的举动,他有些困惑。

  两军交战,胜败在分秒间,假如阮素臣一击无法取得优势,那么面临的将会是大规模的反杀。况且,霍云霄所带领的暗军一直隐藏在南京城中,处处点火,却踪迹不定,倘若阮素臣不尽快解决城门的燃眉之急,待北地军与暗军汇合,将势不可挡。

  难道,阮素臣是在等待支援?也不对。对于阮家的军队分布力量,邵九那么多年来从未掉以轻心过,亦研究得很透彻,三军俱在,除此之外,都是些散落的部队,势力也决不能与马家军相比,完全不足一提。

  那么,无论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阮素臣都不可能再退缩,也再无观望的理由。

  或许阮素臣只是稍作休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不知为何,心头的阴影却越来越大,邵九凝视着信,仿佛忽略了身旁还有两个人,平心静气将所有的布置都在脑中国了一遍,然后,他想起一件事。

  这件事与他之前的布置无关,亦仿佛与那场战事无关,在这一刻,他需要想起的似乎不应该是这件事,因为就在方才,他也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然而,此刻,结合前线的突发状况,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让他无法再平静下来的念头。

  阮素臣突然的撤兵,无疑是因为某种极为在意的原因。阮素臣在意的事……他霍然抬起头,直视骆氏:“你方才说,我为何不能带她走?”

  邵九看信之际,三人俱是沉默无语。宝龄眼看着骆氏仿佛就要说出那番话,却被一封信打断。她彼时也猜到应当是关于战事的信,心想:他或许就要离开了吧?毕竟,那才是他最为关心的事。

  却未想到,在他垂首看信片刻之后,居然又接回了上一个问题。

  骆氏似乎也有些惊讶,就在方才邵九读信之时,她的心思也有片刻的分散,但此刻,她已顾不了那么多,她看了宝龄一眼,一字一顿地道:“因为,倘若她离开,便只有——死。”

  一瞬间,刻骨的寒意由心一点点向四肢蔓延,邵九从来不畏惧严寒,只因他的心与血本也是冷的,何况此时已近初春,温度并不十分冷,然而,当骆氏一字字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脏却仿佛被什么击中。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彻底的陌生,是他所从未体会过的——恐惧。

  是,他在害怕。并且,那种害怕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在一点点揉碎他的心房,掐住他的喉头。

  只是,纵然心底再惊涛骇浪,他亦如同一只小舟破浪前行,慢慢地稳定资金的情绪,只因,在方才那一刻,他其实已猜到了这个结果。

  方才他想到阮素臣忽然撤兵的理由,想到或许是因为某种阮素臣所在意的事导致。那么,阮素臣在意什么呢?无可非议的,邵九一下便想到了一个人。

  还有,骆氏的出现,与她方才被打断的话……骆氏的目标不是他,亦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想要告诉他一件事——并且,用这件事作为筹码,来与他谈判!

  宝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纵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承认,此刻,或许只有这个名字,能够叫他动容。

  骆氏竟是看透了他。不,或许并不是看透了他,而是一场豪赌。至此,她已别无他法,只能以此一搏。至少,就算他不在乎,阮素臣必定是在乎的,只要有一方退出这场局,那么,也算是成功了吧?

  一念至此,邵九不知是不是该觉得好笑。他素来擅长揣摩人心,利用人心的弱点与本身的软肋来达到目的。然而这一次,却是有人抓住了他的软肋,并且——一矢中的。

  不,那或许不止是软肋,而是心脏。是人最脆弱、亦最重要的地方。一个人,若没有心,纵然活下来,也是行尸走肉吧?他以前并不在乎如此,只要达到目的,没有心又如何?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他本是没有软肋的,因为无情。但此刻却不再是如此。因为……有了情。那种情感是何时产生的,连他自己也很迷惑,总之,当他发现时,早已存在了。

  关心则乱。

  此时,却不是该乱的时候。他很清楚,骆氏会有条件。他慢慢地合上眼,再睁开时,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混乱已了无痕迹。唇边最后一丝笑意陨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刻骨的冰冷与沉静,面向骆氏,吐出几个字:“你做了什么?”

  每个字都犹如一把利剑,寒气扑面而来,一刹那骆氏感到无边的伤感,但她亦知道,走到这一步,无论他们再如何怨恨她也好,都要走下去:“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日,我给你喝过一碗汤?”

  这句话却是对着宝龄的。

  宝龄看着骆氏,心中仿佛两股力量在撕扯。该怎么说:是承认还是……这样的方法无论想多少便都觉得那么蠢,蠢到她认为根本没有可行的余地,然而,这样蠢得方法竟让她决心一试。她能感觉到邵九正在看着她,下一秒,她抿了抿唇,点头:“记得。你说那碗汤能宁神。”

  “的确,那碗汤加了药材,能宁神,只是,我又加了些作料,那样一来,便不同了。”骆氏盯着她,“现在,你用力呼吸一下,然而按着心脏的位置,是不是感觉到有点疼?”

  宝龄缓缓地举起右手,按在胸前,一咬牙,狠狠地按下去,指节泛起清白,突然地疼痛让她眼眶一酸,再次抬起头看着骆氏。

  在骆氏说出那番话后,邵九一直专注地留意宝龄的神情,此刻眼神变得深凝。纵然她没有回答,但答案已显然意见。

  她是——中了毒。

  “你是中了毒。”骆氏道,“我虽不精通毒术,但昔年在北地府时,闲来无事,曾跟佛手前辈学过一点,正因为他勤于研制能够对付鬼手之毒的配方,故此,下毒的功夫亦不会差。”

  “这种毒除了专门的解药,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医治。”

  这一点,邵九相信。他静静地望着骆氏:“你要什么?”

  听到这句话,骆氏终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凝视他,声音不觉放低:“你应该清楚,颜儿,我要你放臣儿一条生路……只要如此,我便会解了她的毒。”

  果然此刻。

  同一个想法不约而同在邵九与宝龄心中闪过。

  宝龄想的是,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骆氏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拥她的性命当做邵九与阮素臣两人和解的筹码。不,要真正和解又谈何容易?但这样一来,至少会让情况发生些许变化。

  只是,这变化会到什么程度,又是否真的能如骆氏所愿?宝龄亦无法肯定。

  然而此刻,宝龄却也在心中吐了口气,方才还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至少,她没有猜错,至于有没有用……她用余光看向邵九。

  邵九心里想的也是果真如此这四个字。在他猜测到骆氏的目标也许是宝龄时吗,他便想到了原因。骆氏是用宝龄来制约他,同时亦制约了阮素臣。阮素臣的撤兵,应当就是这个原因。

  只是,那是阮素臣,而不是他。

  那么,他要怎么做呢?

  

  贰佰伍拾肆   别无他法

  从决定计划这一切开始,到此刻,邵九很清楚,那是他苦心布置了十几年才等来的,其中经历的种种,依只有他能体会,跌落山崖后,他与狼为伍,靠狼奶与草根为生,被救之后,他的身体便一直处于一种破碎的状态,五年山中岁月的寂寥,离开嵩山之后,他暗中笼络人脉,扩张青莲会的势力,布下一张巨大的网,为此,可以不惜一切。

  情感、自尊。。。通通都丢弃,只为了那个目的,他可以舍弃一切,不择手段。并且,在这之前,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只要一伸手便能触及。

  换一个角度想,骆氏这样做,在某个程度上来说,竟是帮了他。骆氏用宝铃做赌注,无疑,阮素臣已接受了这个赌注,并且受到制约,阮素臣无法用宝铃的性命来赌,这一点,他很肯定,这个时候,倘若他一鼓作气,大肆进攻,结果显而易见。

  这并不是一个高明的局,这场赌注也似乎太悬了些,仿佛一根丝线,任何一方一松手或轻轻一拨,便随时会断掉。将所有的胜负压在宝铃一人身上,也是骆氏没有办法下的办法。

  现在,他只要转身离开,找到暗军,与北地军汇合,眼下的局势完全对他极为有利。

  而如果他答应了骆氏,很显然,骆氏为了安全起见,绝不会一次性将解药给宝铃,而是会一点点的给,尽量将时间拖长,知道确定他们两人其中任何一方都不会对对方不利。

  此刻,他的身份已暴露。这样一来,白白浪费了时光不说,苦心经营的计划亦彻底被打乱,那张密布的网会因为抽到其中一根丝而分崩离析,日后,绝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也就说……满盘皆输。

  似乎。。。根本不存在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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