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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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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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的不是应该、或许、可能 我要的是确定。”“陈老五”淡淡地声音传来,“你要记住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弱肉强食,怜悯、同情,只是一些根本不需要的感情。”

  你要记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弱肉强食。

  怜悯、同情,只是一些根本不需要的感情。

  一瞬间,宝龄的身子蓦地一僵,心中有什么东西,就像是撑破了泥土的绿芽,就是破土而出。

  是谁?究竟是谁?好像心的某一处角落里,亦隐藏着这样的片段,一人眸光幽深,握着她的手安东扳机,在她耳边说着这番话。

  蓦然间,她脑海里浮现出彭二猥琐、扭曲的脸,彭大在棺木中贪婪翻寻的样子,那棺木滚落下山崖的一刹那那种痛楚席卷而来。。。。。。她感觉自己变作了另一个人,面无表情,神色冷漠,不含任何感情的双眸,紧紧盯着那在树林中、雨帘下那艰难前行的背影,缓缓地、从容不迫地举起枪,按下去。。。。。。

  “嘭”地一声,躲藏在树林子的鸟雀四处飞散,彭大的后背上顿时绽开了一朵红色的花,红得耀眼刺目,彭大直直地倒下去。

  而那声枪声,亦仿佛将宝龄从虚无中拉回来,仿佛如梦初醒,一阵风吹过,那刺骨的寒意让她生生地打了个激灵,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手中的枪,巨大的不可思议让她微微的眩晕,彭大。。。。。。 死了?!

  怎么会这样?这一枪,竟是从她手中射出去的,竟然这么的。。。。。。精准!精准道她心底冒出一丝丝的寒意。

  手指扣动扳机的一刹那,那种感觉,竟是一种无可名状的妥帖。拇指与扳机只见的流线是那么吻合,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的手,就应该是握着枪的。

  脑海里浑浊一片,那段分明不存在,却又像是很早很早便分崩离析的片段一幕幕地闪过,她的身子从指尖开始一寸寸的冰凉无比,不知过了多少,才惊叫一声:“爹!”

  顾老爷,她居然忘了顾老爷!

  她几乎霎时便想跳下马去,却听身后的人轻声道:“黑风嗅觉特别灵敏,有它带路,山路也会好走些。”

  她愣了愣,身体已被一袭宽大的蓑衣包裹住,他双手绕过她拉动缰绳,形成一个无比亲密的姿势,两人的身体贴得那么近,雨丝却还是无孔不入地飘进来,湿透了的衣衫贴着彼此,她的后背几乎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心跳。

  下坡时,她蓦然回头朝山坡上望去,只不过瞬间,那血迹已被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而那倒在地上的身影亦渐渐被山间的泥石掩埋,不着痕迹。

  夜凉如水,天边成群的乌云疾驶而过,如变幻莫测的重墨,一道闪电闪过,将雨笠下的脸顷刻间照亮,那目光亦正自彭大消失不见的地方一瞥而过,犹如刚才看着她的子弹飞快而精准地从枪膛中射出一般,冰冷而平静。片刻,唇角不着痕迹地一挑,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

  很好,“她”终于回来了。



  壹佰零贰、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山地崎岖,加上下了几天的雨,哪怕原来有路,也已泥泞不堪,难以前行。黑风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行着,有好几次脚下打滑,庞大的身子颤抖不止,幸好它极为聪明,之后,便一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走,前蹄站稳了,后蹄才迈出去,虽是颠簸得厉害,倒也有惊无险。

  宝龄透过雨帘,焦急地朝四处张望,无奈天空无月无星,四周一片漆黑,加上漫天的雨丝与枝叶纠缠的参天大树遮挡了视线,能见度几乎只在十米之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仿佛是一个又一个往返交替,叫她几乎心力交瘁。

  先是顾老爷被捕,几日来她焦虑担忧,食不知味、寝不能安,到阮素臣带来好消息,她怀着一丝希望去见顾老爷,再到没能见上一面,却获得顾老爷在牢狱中自尽的消息;接着,又陷入危险的境地中,好不容易虎口脱险,紧绷的心刚有一丝放松,此刻,却又陷入了无比的绝望与悲痛中。

  为人子女,居然连父亲的遗体都无法保护住,任由他跌落山崖,从此风吹日晒,或被山中的飞禽野兽分食,哪怕死了也得不到最后的平静,无法入土为安,这种心情,如剜肉一般的酸楚、疼痛。

  那是这个世上,最疼爱她的人啊!在她刚醒来时给她第一丝温暖,让她不至于在陌生地彷徨无依  维护她、宠爱她,无条件地爱她。

  此刻,叫她情何以堪?

  一片刀切般陡峭的石壁拦住了黑风的去路,黑风嘶叫一声停下来,宝龄望着混沌一片的天地,忽地  咬了咬牙,跳下马去,慢慢地走到那一片崎岖的悬崖边。

  猛烈地山风她吹散她的发鬓  卷起她湿透了的衣袂,一头乌发飞扬起来,素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分别像是绽开在山崖边的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随时会迎风而去,却偏偏那么地执着、固执地站立着。

  就这么安静地站了一会  然后,她忽然扭过头,望着马上的“陈老五”道:“我要下去看看。”

  恶劣的环境使得黑风的灵敏性已经大大的降低,若一个不小心,两人一马或许都会坠下山崖去,他救了她,她怎么能再连累他?说罢,她便毅然地转过身,沿着那条漆黑的羊肠小道走下去。

  她几乎是一步一滑地走着,朝乱地抓着身旁的树枝  两边的荆棘得她手心模糊一片  她却浑然不觉,雨水冲刷的那些本就不太稳固的泥路松懈不堪,每一脚  都可能万劫不复。果然,她脚下再一次打滑时,想要抓住那棵树枝,却不防那树枝被连根拔起  她一个旋转,心猛地一沉  却在那一刹那,被什么东西握住。

  没有树枝的粗糙,不似荆棘那般刺手,那只手,虽然不算温暖,但此刻却比什么都重要。

  她抬起头,便跌入那一汪深潭般的迷离中,“陈老五”的雨笠被风吹开,面容如干瘪的橘子皮,一双眸子却比夜色更幽深,她失声道:“你……”

  他怎么下来了?他为什么要下来?

  “抓紧了。”仿佛看出她的震惊,他从怀中摸出一条金色的绳索,将在她腰间绕了一圈,最后绑在自己腰间,两人便被捆在了一起,他的面容在漫天大雨中看不太清,仿佛笑了笑,柔声道:“我来抓着树,你拉住绳子,这样,便不会掉下去了。”

  鼻子忽然一阵酸涩,宝龄顾不得点头,蓦地偏过脸去。

  风雨交加,闪电雷鸣,那一道道划过天边的惊雷,仿佛就在头顶,山崖边,两人一点点地前行着,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宝龄目光不住地四下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处,脑海里却是空白一片,浑身更没有一丝温度,除了,那被他紧握的手。

  抓住那只手——似乎成了她此刻最主要的事。

  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到了一片平地,“陈老五”解开绳子,目光在平地四周绕了一圈,眉峰轻轻一挑:“这雨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停,到时便能看得清些,先去山洞里避避雨。”

  “你怎么知道?”宝龄怔了怔。

  “陈老五”目光落在天边:“你看,云层朝那边去了,说明这篇雨快要过境了。”

  宝龄抬头一看,果然,大片的乌云缓慢地朝东边移动,而他们头顶那片天空上原本聚集的阴霾,已悄悄地稀疏开来。

  宝龄又朝四周望了一眼,树枝交错,漆黑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她终是点了点头。

  ……

  山洞极为窄小,幸好他们只有两个人,若再多上一两个人,怕是连坐下的空地都没有,山洞里虽也是阴暗潮湿,但比起外面凄风苦雨,这里竟是那样的温暖。

  宝龄抱住双膝坐在洞中唯一一块石头上,转身见他不知在一片昏暗中找寻着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忽地,眼前亮起一丝火光,那一丁点的火星渐渐变大,她才看清,他点起了火堆。

  “你有火匣子?”宝龄眼睛顿时一亮,若有火柴,是不是能点个火把什么的,便能看清四周的一切了?

  “陈老五”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淡淡道:“再好的火匣子在外面的天气下也无法维持太久,所以刚才我没有拿出来。”

  对了,外面下的不是一般的零星小雨,宝龄的眼眸又暗了下来。下一秒,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盯着他:“刚才……你怎么会在马车上?”

  然后,宝龄便看到“陈老五”拿下雨笠,十指慢慢地摸向下颔,自下颔处,再经颧骨、太阳穴,轻轻地摩挲着,片刻,那张布满皱纹、呆滞的脸起了奇妙的变化,仿佛破茧而出的蝴蝶,那藏在背后的容颜有一种别样的秀丽,眼眸含着雾气,仿佛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湛蓝清澈,又宛若积聚了天地间所有灵气的宝石,纵然是在一片昏暗的光线下,宝龄亦不觉有一瞬间微微的眩晕。

  这世间,这样的容颜,气韵,除了邵九,还有谁?

  这一刻,她实在难以想象,他便是刚才那个看起来佝偻、年老的马夫陈老五。

  在他欺身上前时,她在情急之下咬了他一口……对了,她咬了他!她下意识地朝他手腕上看去,果然,那里清晰可见她的一排牙印,被雨水冲刷许久,血迹虽已淡了,但依旧有些红肿,一时间,她心底忽然涌上一丝难过、一丝歉意:“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知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邵九眸中流转一丝思索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他的易容术,不会……这么差劲,连咳嗽的声音,他都自信做到了九层,还有那一层,被仓促的时间所局限,但他相信在如此大雨中,哪怕是陈老五最亲近的彭氏兄弟,都不可能听出破绽。

  可是当她咬了他一口之后,她的神情忽然变了,眼底那丝惊慌渐渐散去,变得异常沉静,甚至没有趁此机会逃走,当时,他便知道她看出来了。于是,她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宝龄是怎么看出来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当时她咬了他一口,那一刻,他的唇角微微一抿,竟让她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那是一种无可名状的感觉,之后发生的一切,第六感告诉她,这个“陈老五”看起来似乎不像是在帮彭二,反倒是在……当看到他状似跌倒地拦住彭二的去路时,心底那种直觉便更强烈了,她的心忽然便沉静了下来,所以她没有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一刻,当心底那个大胆荒谬的念头冒出来时,她便知道,有他在,她不会有事。

  而更重要的是,她竟无法一个人逃脱,留下他。只是这一点,或许连她自己当时都没有意识到。

  “因为——那一日你也是戴着一顶雨笠,我只能看见你的下颔。”宝龄的睫毛在忽明忽暗中闪烁如蝴蝶,良久良久,她才抬起眼帘,“你的易容术没有问题,不过……人的有些小动作是很难改变的,譬如,你在我咬了你一口之后,抿了抿唇,所以我……”

  她只能看见他的下颔,两次俱是如此。有些事那么奇妙,两次,他都是这么出现在她面前,在她最惶恐无措时,从天而降,犹如……天神一般。

  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竟是这般刻在她心里,以至于他易容之后,她也能认出来,一时间,她居然说不下去了。

  邵九静静地凝睇着她,眼底有一丝错愕闪过,却转瞬即逝,眸光渐渐地有一种叫人琢磨不透的幽深,随即,却化作唇边的一抹轻笑:“这一点,的确是我疏忽了。”

  说是疏忽,不如说他并没有放太多心思在那两个寻常的土匪身上。这一点的确不足以致命,但也的确是他大意了。

  从十岁那年开始,他便精通各种易容术,甚至可以让所有被模仿者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无可察觉。他一直深知,易容术再高明,不过是一张脸,而真正高深的易容是易神,神态,动作,喜好,习惯,都是易容术的一部分,甚至是易容术的灵魂。

  他习惯性露出的表情便是破坏了其中的一点,但同样,他掩藏在斗笠之下,这一点细微的变化,除了十分了解他的人怕是没人能捕捉到,而她却……心底忽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被一丝羽毛慢慢地撩过,随即却似有一双手轻轻拂去,不着痕迹。

  

  壹佰零叁、怀抱

  夜已深。

  沙沙沙的雨声似乎渐渐轻了下来,果然如邵九所说,雨渐止,山野上方的天空,犹如被洗涤过一般,竟是冒出了点点星辰。

  此刻,邵九点燃了火把,两人沿着泥泞的小路继续往前走。

  因为有了星空的照耀与手中的火把,总算不再那么漆黑一片了,宝龄望着身旁的人,刚才在那窄小的洞穴中,两人紧紧地挨着火堆取暖,近的仿佛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她忽然低声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在马车上。”

  “我正巧也住在城东客栈,而且——”邵九顿了顿道,“你身边,一直有我的人。”

  宝龄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邵九淡淡一笑:“你忘了,你来邵公馆是因为家中有事,你回去之后,我的人便一直跟在你的身边,这也是令尊的意思,他要确保你的安全。所以,每一次你出行,他们其实都在你身侧,只不过,没有状况他们不会出现。而这一次,也是他们告诉我,那两个伙计很可疑,我才代替了马夫,一路跟着你,想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宝龄错愕地睁大了眼,忽然想起,有一次出门,的确是感觉到身后总有什么东西闪过,但当她回头看时,却早已消失不见,原来,这些便是顾老爷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

  她还记得那一天,顾老爷  曾告诫她,不要出门,待在拂晓园就好。但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放心,因为他知道,她不是个喜欢被关在笼子里的人。

  原来,一直有人给她最密实的保护,亦给了她最宽广的自由。那种爱,那么深沉,那么细腻,然而,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了。

  他们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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