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漠白站在那,红着一张脸,黑眸气鼓鼓的看着裴逸,眼神里明显透漏着一种信息:你一定有药膏,还不快拿出来!
裴逸被这么盯了一会儿,终于看似无奈的叹口气,再度站起身子,走到楼漠白的身前,大手轻轻的牵住楼漠白的另一只手,带着她往屋子里面走去,楼漠白一惊,倒是没有躲开裴逸的手,任由他温热的大掌牵住了自己,看着身旁略高自己的精巧下巴,楼漠白捉摸不透裴逸的心思,裴逸的心像蒙着一片沙雾的蜃楼,即使沙雾褪去,也从来不真实。
“王爷真是太乱来了……”裴逸低低的说了一句话,只有楼漠白才能听到,当下心中有些别扭,乱来?他指的究竟是什么?是上官绝还是说自己脖子上的草每?
两人走到了屋里,让坐在石凳上的竹笙看的真是傻眼了,良久,灵动的黑眸死死的盯着裴逸的房门,脸颊也是渐渐苍白,竹笙好似明白了什么,黑眸里是化不开的疼。
裴侧君原来也……
竹笙悄悄的垂下眼帘,看着石桌上的一角发呆,有些恍惚,他看的明白,是万分的明白,同时他也是心思最为剔透的那人,没有谁会比他更加知道,他失去的究竟是什么,而现在的自己,到底还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她,到底还有什么资格如其他人一样,再去牵她的手?
微微抬起头,竹笙看着头顶这片湛蓝的天,想着自己以后的生活,原本以为在这逍遥王府里,即使得不到她的半分感情自己也是知足了,毕竟在名义上他还是她的夫,毕竟在外人的眼中,他还是她最为喜欢和在乎的男人,最开始,他是满足的,他也以为自己是满足的。
然而并不是这样,人的心果然是一个无底洞,上官绝得到了她,让他痛彻心扉,原本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是他的,原本这个女人心里只有他一个,而他却亲手放开了她……自把她放在心底的那一刻开始,悲哀和伤痛就从未离开。
现在,不仅仅是上官绝,就连裴逸也动心了……想着那张淡然微笑的脸庞,竹笙的黑眸里闪过一抹光亮,平凡的五官,却有着能够蛊惑人心的气质,她又怎能不被喜欢,一个接着一个都对她动了心,自己不也一样么?
竹笙悄悄的握起手掌,纤细的手掌骨节微微泛白,他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被下了春药的那晚他还是清醒的,自然对她做过什么事情也从未忘记。
每个令人心神荡漾的夜晚,每个辗转桃色的梦境,有多少次他从梦中醒来,大汗淋淋,男人的欲望也大方的向他宣告,他竹笙,也是一个逃脱不开情欲的男人,他想要她。
然而心中的卑微让他始终开不了口,也不能开口,别人有资格但是他没有,别人能够碰触,能够得到,他却只能靠着梦境来达成所愿。
梦,毕竟不是真实的,终会有梦醒的那一刻,在知道上官绝得到她之后,他疯狂了,他痛苦了,是的,那桃色的梦里自己肆意对她做过的事情,竟然真的一一上演,只不过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男人。
她的唇,他吻过,还记得自己生涩的闯进她的口中,胡乱的硬闯,尝到的却是丝丝甜蜜。她的身子,他摸过,那细滑的肌肤,柔软的双峰,还有修长的大腿……
竹笙的脸颊微微泛起了一抹粉红,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压下了自己心头那炫霓的回忆,真的没有机会了么,真的一点都不能再靠近了么……有的时候竹笙甚至在想,如果自己再被下药一次,他也甘愿,至少借着药劲他能够抛开所有,一心一意的只想得到。
现在裴逸不再沉稳如水,他也作出了回应,而她又该如何?是接受还是拒绝?如果她接受了裴逸,那么自己……还能否再有机会?
楼漠白走进裴逸的室内,这里一如以往一样的整洁干净,没有多少繁杂复杂的名贵东西,有的只是简单实用的家具,裴逸轻轻的放开她的手,转身走到了柜子前,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绿色的瓷瓶走了过来。
瓶塞刚一打开,一股沁人的幽香传了出来,楼漠白坐在椅子之上,裴逸的手指沾着些许药膏,轻柔的涂抹在脖颈之上,那一个又一个细小的红痕全被遮掩在了药膏之下。
两人之间都没有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交错,裴逸站在楼漠白面前,身上的白衫有一下没一下的随着动作触碰到楼漠白的脸颊。
楼漠白视线无意识的望向窗外,那抹青色的身影正隔着窗纱朦胧在远处,裴逸的手指轻轻的拂过嫩白的肌肤,把那些刺目的红点一一遮盖住,幽深的黑眸划过一抹暗光。
“王爷。”
楼漠白微微转头,看到了裴逸俊雅的五官,他真的很美,美的有些超脱凡尘,楼漠白不禁多看了几眼,直到看见裴逸缓缓勾起的唇角。
他在笑?笑什么?
下巴被手指轻轻勾起,那张美丽的脸带着浅笑缓缓压下,直至唇上传来温热的感觉,楼漠白不禁傻住了,那温暖的短暂触碰只有一瞬,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裴逸走出了屋子,楼漠白坐在那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裴逸亲了她对么?手愣愣的抚摸过自己的嘴唇,楼漠白微微皱起了眉头。
裴逸为什么要亲她?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怎么如此的莫名其妙?
“王爷,我们该走了。”屋外传来裴逸的声音,楼漠白这才回神,急忙到镜子前面瞧了瞧,脖子上的红痕果然被遮盖住了,眼神扫过裴逸拿药膏的柜子,楼漠白不禁暗叹,裴逸的医术果然不俗。
走到屋外,小桐已经手拿一个篮子静静的站在裴逸的身旁,楼漠白走过去,视线扫了一眼仍然坐在那的竹笙。
“竹笙,我们要走了。”
竹笙猛然抬起头,黑眸几位复杂的看了楼漠白一眼,细白的手指绞在一起,嘴唇也是被轻轻咬住,似乎有话要说。
楼漠白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竹笙终于开口,“你们……这是去哪儿?”话一出口,白皙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竹笙别扭的微微转头,似乎有些不自在。
“我想弄几味药材,地方偏远了些,所以让王爷陪我一起,如果竹侧君想来,就一起走吧。”裴逸说完,淡淡的笑了一下,转身就往外走去,楼漠白看了一眼竹笙,也没说什么的跟在了后面,只是不太明白裴逸话中的意思。
竹笙看着两人一前一后都走了出去,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咬着唇瓣没有开口,黑眸噙着一抹幽怨,只等了一会儿,一抹青色也出了裴园,朝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裴逸此次要去的地方是在京城东郊外一处偏僻的小村子,楼漠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知道这么远的地方有他需要的药材,不过真要是放他一个人去,那太不放心了。
原本可以差人去取,但是裴逸却坚持亲自要去,楼漠白也没再坚持,只不过这趟行程里又多出了一个略微有些别扭的竹笙。
现在三人正坐在一辆马车之内,楼漠白倒是很想用轻功带着裴逸一路飞过去,毕竟将会节省很多时间,然而多了一个竹笙,她可带不动两个人,也就只有马车一个选择了。
马车之内,楼漠白靠在车壁之上,逍遥王府的马车倒也舒适,就算再如何颠簸也没有振荡之感,被上官绝折腾了许久的身子伴随着摇摇晃晃的车身乱摆,楼漠白有些昏昏欲睡,一脸疲惫的神情有些憔悴,甚至不一会儿,脑袋已经上下点了起来。
竹笙和裴逸分坐在两侧,两人都是沉默没有出声,裴逸很是淡然的拿着一卷书在看,竹笙有些局促的坐在那,视线时不时的就看向楼漠白,当看到她如此困倦的样子时,眼神里划过心疼,还有一丝嫉妒。
“活该……”低低的哪囔了一句,竹笙恨恨的瞪了楼漠白一眼,楼漠白此刻许是真的累了,竟然真的睡着了,身子随着车身一个轻晃,竟然直直的往左倒去,十分准确的倒在了竹笙的怀里。
竹笙一惊,双臂赶忙伸开接住了她倒过来的身子,一股温热和淡香袭来,令竹笙微微红了脸颊,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裴逸,发现他并没有看过来,手臂微微的扶住楼漠白的细腰,将她往怀里又拖近了几分。
就这么半抱着楼漠白,竹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平凡的五官闭目安睡,有着一抹小孩子的纯真,淡淡的黑眼圈在眼睛之下,竹笙看到之后,黑眸又瞪了一眼,扶在楼漠白腰上的手不禁一紧,将她完全抱进了怀中。
“你这个坏蛋,坏死了……”低语着,心疼着,竹笙无奈的叹口气,心中对她是又怨又心疼,手臂牢牢的圈住她的身子,竹笙的嘴角却缓缓翘起,一种甜甜的滋味悄然滑入了心底。
马车行驶了很久,似走到了正午,竹笙微微挪了一下身子,楼漠白在他怀里睡的安稳,可是他的半个身子快要麻掉了。
细白的额头上已经微微冒汗,竹笙却不想把手放开,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怀里安睡的人,只觉得时间要是能停留在此刻该有多好。
“竹侧君,王爷交给我吧,你的身子要赶快活动一下才是。”
竹笙猛然抬头,就看到了裴逸沉静的黑眸,手臂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人,不想放开,但是早就麻掉的身体在提醒他,他的确不能再这么抱下去了。
裴逸没说什么,只是放下手中的医书,长臂一伸,就将竹笙怀中的楼漠白稳稳抱了过来,动作干净利落,快的让竹笙拒绝的时间都没有,察觉到怀中一空,竹笙只觉得心中有些怅然。
“那就麻烦裴侧君了。”竹笙垂下头,微微活动了一下上半身,眼神看了一眼此刻躺靠在裴逸怀中的楼漠白,有些不舍。
裴逸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扶正了楼漠白的身子,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楼漠白沉沉睡着,被两人这样折腾一下竟然没有醒来,身子在裴逸的怀里微微磨蹭,楼漠白伸出手臂,揽住了裴逸的腰,整个身子又凑近了几分,继续稳稳睡去。
感受着自己腰上的那双小手,裴逸一向清冷的五官画上一些暖色,一只手臂环住楼漠白的身子,另一只手则是拿着医书再度看了起来。
马车继续摇晃的赶路,楼漠白继续舒服的睡着,车厢内又是一片沉静,除了一个女人沉稳的呼吸声音。
“公子,我们到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外小桐的声音响起,裴逸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她此刻已然睡的正香。
竹笙一见,禁不住身子探了过来,细细的看了一眼楼漠白的睡颜,黑眸中带着一抹笑意,“漠白,起来了。”
睡着的人动也不动,继续安睡,竹笙一见,不禁轻笑几声,伸出手指按了按楼漠白的脸颊,“漠白,快起来,再不起来你就是只猪!”
裴逸眉峰轻挑,不动声色的坐在那,只觉得怀中的人微微动了动,接着一道鼻音就哼哼起来,然后那对闭着的黑眸缓缓睁开,里面是一片朦胧。
竹笙不由得看呆了,那对迷蒙的黑眸有着迷离的色彩,粉嫩的脸颊透着一抹红晕,红唇微微轻启,一张平凡普通的脸却让竹笙觉得脸红心跳,口干舌燥,如若不是裴逸在这儿,他可能会……咬上去。
竹笙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楼漠白睁开眼,见到竹笙的时候微微有些疑惑,再转头,就看到了裴逸的黑眸,脑子猛然一个激灵,她什么时候睡到裴逸怀里去了!
裴逸看着楼漠白有些吃惊的神情,仙人一般的俊雅容颜只是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那双沉静如水的黑眸让楼漠白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王爷可是醒了?”
楼漠白点点头,身子立刻快速的从裴逸的怀里爬了出来,有些狼狈的靠在了车厢壁上,心跳微微有些加快,裴逸见此仍然是淡笑依旧,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楼漠白掀开了车帘,外面有些刺目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睛,看着帘子外面近郊的景色,楼漠白深深呼吸了一口舒适的空气,原本刚睡醒有些混沌的大脑也立刻清醒了过来。
“看来走到了,下车吧。”
楼漠白说完,率先掀开了轿帘,身子轻轻一跃就轻盈的下了马车,微微舒展了一下身体,映入眼帘的仅仅是一个比较破旧的房子,周围也只是一些破旧的草屋,只不过这儿的景色倒是很让人心旷神怡,蓝天碧树,空气清新。
身后的轿帘再一次被人掀开,楼漠白轻轻转身,看到了一抹青色身影欲从里面出来,由于马车的高度比较高,楼漠白连忙走上前几步,伸出了手,想要扶着竹笙下车。
竹笙刚一抬头就看到了楼漠白等在空中的手,黑眸微微一闪,似是有一种羞恼,轻咬嘴唇,竹笙的脸上划过了一抹复杂之色,楼漠白看的倒是有趣的紧,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看着竹笙,当竹笙察觉到那双黑眸里的笑意时,立刻俏脸微红,哼了一声,也不管楼漠白停在那里的手,身子一动,就要强行从车上跳下来。
竹笙本不是习武之人,身体的动作也不是很灵活,又因为情绪的原因,更显得有些莽撞,脚下的步子本该平顺却起了慌乱,青色的身子一个没踏稳就斜斜的倒了下来。
“小心!”楼漠白一见,立刻倾身向前,双臂张开,只觉得一个温热的身体直直的撞进自己的怀里,跌个满怀,一阵竹子的清香迎面扑来。
竹笙的脸彻底红了,在扑向楼漠白怀里的那个瞬间,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这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此刻抱着自己环绕自己身体的这双手臂,她的体温,她的呼吸,都如此近距离的帖服在自己的身边。
竹笙的小手轻轻的拽住楼漠白的衣袖,身子也不由得借着这股冲力更加紧的依偎进了楼漠白的怀里,他不敢张开手臂环抱住她,他不敢……也唯有这样的、并不明显的动作才能满足内心的蠢动和欲求。
抱着竹笙的楼漠白丝毫没有察觉到竹笙此刻的复杂心理,她只是有些险的松了一口气,也没有马上松开怀里的人,刚才的一幕如果真是竹笙跌了下去,多少也会受一些伤的,女尊国的男人真是够娇弱了,脑子里莫名的想起那抹红色身影,楼漠白的嘴角不禁轻轻勾起,也只有上官绝会是个例外吧。
轿帘再一次被掀开,这回是一身白衣,裴逸刚一出来就看到了楼漠白正抱着竹笙站在那里,而竹笙此刻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