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爷的体力还能过去么?况且还有一个我。”
楼漠白扯了扯嘴角,裴遗说的没错,经过刚才救他,全身的大部分力气都被耗光了,如果不是有坚定的意志支撑,他们两个早就已经掉了下去,如果没有裴逸,她自己一个人凭着轻功还是可以的,然而现在确是一个未知数。
能过去,两个人都是活,如果过不去,两个人就顷刻间坠入万丈悬崖,一起赴死。
“王爷,你先过去吧,如果我估计不错,你脚下踩着的石头也快要蹦碎了。”裴逸淡淡的说着,冷静超然的口吻让楼漠白狠狠皱起了眉头。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脚下踩着的石头已经有了浅浅崩溃的趋势,如果两人找不到这个凹槽,也是要面临再次悬吊的危险,然而他总是一副看惯生死,尤其是把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态度,让楼漠白心底隐隐有着一团火。
“闭嘴!再敢说一次我就休了你!我活着,你就必须给我活下去,即使我死了,你也不能死!得给我活着!”
裴逸不再说话,只是把头埋进了楼漠白的怀里,浅浅的呼吸就喷在楼漠白脖子一边,如果不是这样的场景还真是有些让人心猿意马。
“抓紧我,不管我能不能过去,都要抓紧我,不能松手!”楼漠白在裴逸耳边低低说着,裴逸轻轻的点点头,双臂紧紧的搂着楼漠白,身子整个儿帖服在了她的身上,楼漠白目测了一下距离,只要以自己脚下的石头作为支撑点,再用轻功应该是可以到达,然而机会只有一次,用石头当接力点,那么石头也会立即蹦碎,如果他们没有到达,唯有一个结果,坠入崖底!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楼漠白的脑子越发的清醒起来,抱着裴逸的手微微用力,将他更往自己的怀中按去,而另一只几乎麻木没有感知的手臂微微动了动,一股刺骨的疼痛就清晰的传向了大脑,楼漠白咬紧牙根,黑眸盯着那个凹槽,不再犹豫,脚掌在脚下的石头上狠命一点,提着裴逸的身体就飞了起来。
“哗啦、哗啦……”石头崩裂,碎裂的残渣顺着峭壁滚了下去,而一抹身影也是由原先的地方快速的往旁边飞去。
风声,耳边慢慢的都是风声还有自己缓慢而又沉重的心跳,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拉长了轨迹,每一秒的动静都是听的异常清晰,短短的几秒钟似乎经历了更漫长的等待,短短的十米也被无限延长了很远很远……
“喝!”楼漠白低吼一句,已经近乎半残的手臂猛然向凹槽的边缘捉去,“咔嚓!”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楼漠白牙根一紧,咬的太过用力尝到了鲜血的滋味,脸色变得更为苍白,冷汗再度冒出。
不能死,他们不能死!
五官近乎绞在了一起,身子顺着手臂的力量猛然一个回旋,在一瞬间,两人已经甩进了凹槽之内,稳稳的坐在了冰冷的石头之上,而楼漠白显然已经再没了力气,怀抱着裴逸的手臂猛然一松,身体虚弱的靠在了一边。
“王爷!”裴逸也是明白他们安全了,感受到楼漠白温热的身子软软的倒在一旁,裴逸也是一脸焦急的转了过来,看着楼漠白此刻有些虚弱惨白的脸庞,裴逸的神色焦急担忧。
楼漠白扯着嘴角,刚才一直紧绷的身体猛然松懈了下来,不知名的各种疼痛传来,让她的神志有些不清醒,只知道自己一直冷汗直流,而那只胳膊已经全然没了知觉,想必已经是断了。
“你看,我说你不会有事的……”楼漠白虚弱的笑着,最后声音越来越弱,似乎全身的力气已经殆尽,眼睛缓缓闭上,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王爷!”裴逸一见,有些惊慌失措,然而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医者应有的冷静,迅速的检查了一下楼漠白的全身,当裴逸看到那只伤痕累累、明显已经骨头断裂的胳膊时,裴逸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和犹豫,裴逸从自己的宽大的衣袖之内掏出了一些瓶瓶罐罐,这也许是他唯一庆幸的地方,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随身携带药品,小心翼翼的把一个药丸塞进了楼漠白的嘴里,楼漠白苍白的脸颊似乎是有了好转,呼吸也不再急促而是平稳起来,裴逸动手开始处理楼漠白这只惨不忍睹的胳膊,尽管心里已经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而那纤长白皙的手指还是有着细微的颤抖。
有我在,你也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楼漠白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除了浑身的疼痛还有一股包围着周身的温暖,动了动眼睑,就看到了外面天高空远的山色,这才想起来她和裴逸一定还是窝在那个石壁的凹槽之内。
裴逸……“裴逸?”楼漠白微微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似乎被抱在了某个温暖的怀中,轻轻的开口问着,嗓子带着一种沙哑,一只冰凉的手掌缓缓贴向她的额头,楼漠白听到裴逸温暖如水的声音。
“王爷,你总算是醒了。”
楼漠白想要坐起身子,然而她刚要起身就被裴逸牢牢的按住腰部,“不要乱动,你的胳膊我可是好不容易接回来的。”
楼漠白看向自己的胳膊,那里正被衣服牢牢的捆绑起来,而且原先揪心就肺的疼痛似乎已经不再,一丝丝清凉正舒服的从那里传来。
“你的医术到底是和谁学的,难道是裴国皇宫的御医么?”楼漠白感受着正不断恢复的胳膊,不得不心生感慨,裴逸的医术如果说到了出神入化或许还欠缺了些,但是也算是神医了吧。
“裴国的御医?这未免太侮辱了我点……”裴逸淡淡笑着,拦在楼漠白腰间的手更紧的抱住了她,两个人温热的身子靠在一起,在这个越发冰冷的夜里倒是温暖。
“不是那些庸医更好,莫非是有高人么?”楼漠白也是舒服的往后靠去,由于胳膊的原因自己不能乱动,况且这方天地也容不得她乱动,既然如此,还不如安分的靠过去比较好。
“高人吗?师父的确是高人,师兄也是高人。”
楼漠白挑起眉峰,“师父?师兄?你一个裴国皇子难道还出宫学艺?”
裴逸安静了一小会儿,一声声虫鸣隐约的传来,暗黑的夜色之下隐约可以看到几只鸟飞过的身影,“我是裴国皇室第三个皇子,是女皇最为宠爱的贵君所出,刚一出世,我的命运王爷可想而知。”
楼漠白心中默然,裴逸刚一出生怕早已经是一些人的眼中钉,能够成长起来也是得来不易了……
“我有惊无险的度过了8年,父君终是被人害死,而我没有成功的再一次躲过劫难,被人下毒,命不久矣。”
裴逸的声音平稳无波,似乎故事中的那个我不是他,他倒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下毒害我的,是一直最疼爱我的凤君,也是这个皇室之中我唯一信任的人。”
裴逸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楼漠白的腰间,动作很小很小,楼漠白安静的躺靠在他怀里,静静的听他诉说。
“女皇寻遍了天下名医,最终还是束手无策,也许是老天对我不薄,师父来到了皇宫,救了我一命,前提是我要跟着他五年。我被师父带走,成为了他的第二个徒弟,师父救回了我也把他毕生的医术传给了我,我、师兄和师父三个人,过了五年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五年是我最珍视的记忆,那五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逍遥的时光。”
裴逸悠悠说着,似乎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这些潜藏在他心底的回忆,这些已经尘封的往事在这一刻通通流泻了出来,如一条不断翻滚的江海,汹涌澎湃。
“五年已过,师父让我决定自己何去何从,我眷恋这五年时光,然而我也明白,身为皇子,也不可能这样躲避一辈子,也躲不了一辈子。我回去了,回到了那个吃人的皇宫。”
“凤君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他做的,毕竟我离去的那年还是个8岁的孩子,谁能想到一个孩子竟然已经看尽这世间的虚假情意。”裴逸有些自嘲的笑了几声,“我看着他虚伪的面容,接受着他的嘘寒问暖,他每天派人送来下毒的餐饮,我一口一口含笑的吃了下去。”
楼漠白听到这里,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爬上了裴逸的手背,温暖的掌心贴在了裴逸冰冷的手上,裴逸轻笑,继续启声说道,“一年的有毒膳食,竟然没有毒死我,他似乎已经发觉靠这个已经不能置我于死地,我渐渐长大,对于他自然也是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毫无戒心,有毒的膳食撤下了,却患上了另一个手段,凤君想法设法的想要将我嫁出去,自然,挑选的人物无非是一些丝毫不起眼的小官小吏,女皇也是不太认同,所以婚事迟迟都没开口答应,而我也在宫中又呆了一年。”
裴逸的手轻轻的握住了楼漠白,头缓缓的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轻柔的呼吸吐在楼漠白的耳边,“突然有一天,凤君不知道说了什么,女皇要向楼国联姻,而这个联姻的皇子,就是我。”
“凤君大可以不必这样,我早已经厌倦了宫中的一切,这次联姻他可以提出来,我也会主动请缨的,出嫁的那天,我穿着一袭红衣站在他面前,只对他说了一句话:这么多年,你不累么?”
楼漠白呵呵一笑,“累吧,他应该是觉得累的。”
“是啊,他当时的表情我一生都忘不了,我只想安静的活着,不奢求其他的东西,这点希望倒是他帮我圆满了,我应该感谢他。”
楼漠白轻轻一叹,皇室啊,都是一样的,吃人不见血,或许有的人尸骨都是无存。裴逸能够逃离这一切,也算是他的心愿了。
“如果有机会,你还会回去看看吗?”楼漠白靠在裴逸温暖的怀里,淡淡的问着,裴遗想了一会儿,终是摇摇头。
“不了,那里没有我牵挂的东西,师兄和师父也早已经离开了那里,云游去了。反倒是楼国,我是越发的离不开了。”
楼漠白一怔,脸色有些微微发红,还好现在是背对着裴逸,不然可就是有些窘迫了,裴逸似乎也是感受到了楼漠白的不自在,只是轻笑了几声,没再说下去。
两人静静相拥,靠在这方小天地里,裴逸搂着楼漠白,脸上是一片淡然的安逸神情,如果有可能,他倒是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哪怕是他要付出什么,他也甘愿。
“师父和师兄也一定很想见见王爷。”裴逸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楼漠白有些狐疑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裴逸没有回答,而是双眼含笑的看着以为在他怀里的这个女人,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心上人一定好奇极了。
两人就这样在石壁的这处地方窝了一夜再加上将近一个大白天,虽然楼漠白的手臂没有完全好,但是也经过了不能任何移动的时间,现在倒是可以动一动了,总窝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没吃没喝,不出几天两人没摔死倒是先被饿死了。
楼漠白大概估测了一下两人的位置,还好是在山崖的中间位置,抱着裴逸用上轻功平安落地也不是一件难事,和当初没有准备的坠落不一样,这一次两人可是有所准备,而且从上而下如果轻功踏行,对于楼漠白来说也还做得到。
在楼漠白的坚持之下,裴逸最后也只能妥协,楼漠白一手抱着裴逸,微微运了一下气,看了看插在不远处峭壁上的礼首,有些无奈的笑笑,那可是她最钟爱的一把,罢了罢了。
身形猛然向下一跃,就如飞鸟俯冲一般,飘逸的身形点踏在石壁的各个凸起点上,一气呵成,一路猛冲往下,不多一会儿,楼漠白就看到了崖底的景象,心中也不由得暗自庆幸,崖底是一片潺潺的小溪,小溪的深度并不足一米,如果从摔下来真是必死无疑了。
几个起落,楼漠白就踏在了小溪的石头之上,身子纵然一跃,两人已经安稳的落在了平地之上,“呼总算是落地了。”楼漠白不禁抬头仰望着面前这巍峨峭壁,也不知道其他那些人怎么样了……绝如果知道自己掉了下来,会不会也追着掉下来……想到这里猛然甩掉自己的想法,太荒谬了……上官绝就算再爱自己,也没失去理智到一起殉情。
然而楼漠白却是没有想到,上官绝不仅跳了,而且跳的是义无反顾,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跳,还带了一个兰儿。
两个人跳崖自然不是为了傻傻殉情,上官绝也诚如楼漠白所言,没失去理智,他坚信楼漠白不会有事,楼漠白也是会轻功的人,这样的峭壁就算是跌下去也不会有事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上官绝跳下去是为了寻人,但是他却没想到裴逸也是跟着跌了下来,也是没料到楼漠白为了救他惊心动魄了一会儿,由于楼漠白卡住的位置是边缘,再加上上官绝没以为她会吊在绝壁之上,和兰儿两个人是一路轻功往下寻去,到了崖底发现那片溪流之中并无半点血迹,上官绝和兰儿也是心头一松,知道楼漠白没事,然而两拨人却也阴差阳错的擦肩而过了。
楼漠白站在小溪旁边,往清澈的河水里一瞧,就看见了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再转头看看裴逸,发现他也是一脸灰尘,当下扬唇轻笑了起来,裴逸见了也是明白楼漠白在笑什么,伸手撩起河水,动作优雅为自己洗净灰尘。
楼漠白轻声笑着,没受伤的胳膊也将自己稍微洗干净了一下,虽然头发有些凌乱,衣衫更是显得破破烂烂,然而这张脸倒是干干净净也算看的过去,扭头看了眼洗好脸的裴逸,那张出尘的容貌带着温雅的浅笑,楼漠白走到裴逸面前,黑眸仔细的看了看这张俊雅,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不行,这张脸还是脏一点比较好。”裴逸是从马车里被人掳来,自然是没带面纱,没有面纱的遮掩,这样一张绝色可是会引起一片歹心的,况且自己现在还伤了一个胳膊,如果来上一批人,想要保护他也是很吃力。
裴逸笑笑,眼神中带着一抹宠溺,“好,一切全听王爷的。”说完又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来一个很小的药丸塞进了嘴里,楼漠白好奇的看着,不一会儿,裴逸的脸上似乎是起了过敏反应一般,一片又一片的红斑逐渐显出,原先俊美的容貌顷刻间就变成了另一幅样子,虽然一脸红斑,虽然减少了原先的七分美色,但是裴逸的五官依然俊秀,还是不算太丑。
楼漠白看的有些吃惊,“疼不疼?”不禁担心的问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