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情到深处,早已无怨尤。
而洛怀礼此时正站在王府门口,“凤定,我要见小七。”
凤定目不斜视,“王爷进宫,小姐有事外出,非常抱歉。”
洛怀礼定定的看着他,“你每日都是同样的说辞,凤定,你能不能换一个借口?”
凤定沉声道,“不能。”
洛怀礼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
他不说话,凤定也不言语,背挺得直直的,似乎这样的沉默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半响,洛怀礼打破了这无声的对峙,“凤定,我有些事情要跟小七谈谈,你确定我要当着你家王爷的面说?毕竟,那是他无法参与的过去,而这过去,是属于我的。”
“更何况,”他拉长了语调,“相信你也看到了小七对我父亲的紧张,我与她夫妻一场,只不过因为一些误会而分开,你就能确定她心中对我不留一丝情意?而这些,我们当着你家王爷的面说清楚,你确定你家王爷不会受伤?”
洛怀礼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当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反正最终,他还是进门了。
朗儿被长卿长兰接去萧历那里了,洛怀礼进来的时候,朗儿正在看朗儿画的画。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朗儿天生好动,也亏得他能够静得下心来画画了。
洛怀礼远远的停住了脚步,看着小七伏在亭子里微笑翻阅的画面,有些恍惚,似乎时光倒转,又回到了他与小七新婚的时候。
“小七!”他低低的唤道,就像是那时散朝回家,他对着她温柔呼唤。
而她缓缓抬起头来,对他灿然一笑,眼中星光点点,“怀礼你回来啦!”
他总是习惯性的印上一吻,才拥着她道,“嗯,我回来了。”
她会微微红了脸,眼光四处乱转,不敢看他。
现在,她也缓缓抬起头来,莞尔一笑,“洛将军!”
只这一声,便将他所有的迷梦都打碎,清醒的痛着。
紧紧的闭着眼,要握紧了拳头才能控制住情绪。好一会儿,他才强压着悲痛,睁眼道,“小七,出去走走好吗?”
有些话,他在这里说不出口。
这满庭雅致芬芳,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个风华绝世的男子。
淇安摇摇头,“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小七!”洛怀礼上前一步打断她,“看在我曾经从你六哥怀里把你接过的份上,看在我们夫妻一场也曾经甜蜜的份上,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淇安不语。
将拳头握得更紧,洛怀礼看着她,“小七,我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洛怀礼带着淇安,慢慢的走着。
从繁华的街道,走过小巷长桥,直到河岸边,青草地。
“小七,你看,那是你最爱去逛的成衣店,那时你还说,要为我做一个荷包的。”
“小七,你看,这是你调皮印下的脚印,到现在都还没掉。”
“小七,你看,这是你说的接吻鱼,说是因为渴望温暖,才不停的想要碰触。”
“小七,你看……”
这都是他们曾留下足迹的地方,那个时候,新婚燕尔,正是甜蜜。
午夜梦回,她擦干净眼角的泪痕,偷偷的往他身上靠去,直到感觉到温暖才微笑着闭上眼睛,拼命告诉自己,他不是他,良人如玉,更应珍惜。
那个时候,会愧疚着对方全心全意的爱,她一点点松开防备,想要努力的,像他爱着她一样的去爱他。
她是真的努力了,心动了,才,会那样真实的痛。
淇安甩甩头,不愿再去想。
再多甜蜜的过去,还是无法避免后来分飞的结局。
如今再提起,又能如何?
她和他,都不能再回到过去了。
“洛怀礼!”她叫住他,叹息着微笑,“那些过去不要再提了吧,再提,又有什么意义?”
“你终于不再叫我洛将军了。”洛怀礼微微笑开。
淇安看他,“其实不过一个称呼而已,你不必太认真。”
“那么还叫我怀礼吧!”
淇安抿了抿嘴,这称呼太亲密,她已经不能再这样叫了。
“小七,你觉得这惩罚还不够吗?”
淇安愕然抬头,望见他苦涩的表情,缓缓摇头,“洛怀礼,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那时候从未想过要惩罚你什么。”
洛怀礼忽然大笑起来,“没有惩罚我什么?小七,你怀着我的骨肉,却毅然绝然的离去,他日重逢,我的孩子叫我叔叔,却对着别的男人叫爹。而我的妻子,对着别的男人巧笑盈兮,却像个陌生人一样叫我将军。小七,你还说这不叫惩罚?”
“萧七,你自诩善良,却偏偏对我狠心。”
淇安后退一步,却忽然有些悲哀。
洛怀礼上前一步,紧紧的抱着她,不顾她的挣扎,只用双臂将她牢牢的锁在怀中,“小七,回来我身边,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好不好?”
淇安使劲的推他,“洛怀礼,不可能了,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是因为轩辕杉吗?小七,你该清楚,你与他不会有幸福的,他身份显赫,一举一动都在天下人眼中。更何况,你就能知道他不会变吗?”
淇安摇头,“就算没有他,我们也不可能了。我不能接受,我的丈夫抱着另外的女人还来说爱我,这样会让我觉得恶心。”
洛怀礼浑身一震,抓着她,“什么叫不能接受?那么我们就来试试吧!”
制住她的双手,便将双唇印了上去,带着灼热的气血,急切而狂乱。
淇安闪躲着,他的双唇却如影随形,紧紧的贴附。
心中又怒又急,才第一次感受到男女力量的差异。
洛怀礼,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泪水扑漱漱而下,带着绝望的凄凉。
洛怀礼右手点了她的穴道,唇却求索着,顺着她的双唇滑下,直至她精致的锁骨。
衣帛撕裂的声音传来,淇安闭上了眼睛。
不管前世今生,她的个性里从来没有逆来顺受的因子。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直到查觉到不对劲,洛怀礼才抬起头,看见她嘴角触目惊心的血迹。
神智顿时清醒过来,他才知道他做了什么,“小七!”
又痛又急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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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可是比起将要到来的黑夜,王府主人的脸色显然更暗。
轩辕杉一回来,就听说了洛怀礼和小七一起出去的消息。
“只有他们两人?”
凤定头都不敢抬,“萧六公子即将回京,长兰和长卿送朗儿少爷去萧统领处,顺便商量回京后的其他事宜。”
轩辕杉没有动作,凤定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儿,轻五才问,“凤定你怎么没跟着?”
轩辕杉的目光也扫过来。
凤定答道,“有夜在小姐身边,洛将军又武艺高强,想来小姐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洛将军说是有事要和小姐单独谈谈。”
轻五跳起来往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凤定你个笨蛋,就是因为有洛怀礼在才危险啊!”
时光一点一点的流失,凤定只觉得心也越来越沉。
他当然知道自家王爷对小姐的心意,虽然他没吩咐,但是也知道定是不愿看到小姐再与洛怀礼有任何牵扯的。
所以前几日洛怀礼来,他都挡了回去。
只是今日,洛怀礼那几句话说服了他。趁王爷不在,小姐与他说清楚了,以后是好是坏都早作个了断,要不然越拖到后面,伤到的,说不定还是王爷。
他原本想着,出去说完了也很快就回来了,王爷也不会知道。谁曾想,王爷都回来半天了,小姐都还没影。
凤定直挺挺的站着,神色肃然,心里却暗暗焦急。只但愿小姐能听到他的呼唤,赶紧回来。
“爹,娘呢?”朗儿也是一进屋就往后院跑,没找着人才扁着嘴跑来问他。
长兰长卿跟着紧张的望过来。
轩辕杉一把将他抱起,放在腿上,才告诉他,“娘有事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哦!娘出去了啊!”朗儿拉长了声音,乖巧的点头,神色却有些沮丧。
他今天得了萧叔叔的夸奖,本来兴冲冲的回来是要告诉娘的。结果娘不在,还害他等这么久,焉焉的低下头,手指好痛!
轩辕杉也很快发现了他手指上伤口,连忙一把握住,“怎么了?”随即就要吩咐轻五去叫大夫。
朗儿却连忙把手缩回去,眼睛红红的,“我不要大夫,娘就是大夫,我要娘给我看。”
轩辕杉又仔细看了一下,伤口不是很深,估计是握弓时间太长,磨破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必是在想在娘面前撒撒娇,便由得他去了。
可是,随着夜幕降临,淇安还是没有回来。
轩辕杉有些坐不住了,再一次向凤定确认,
“夜的确是跟着去了?”
凤定点头,要不然就算他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让小姐一个人出门。
“小少爷,你先吃点东西,要不然该饿着了!”长兰在旁边劝说。
“不要,我要等娘回来。”朗儿抱着肚子,蹲在座椅上。
“小少爷饿着了,待会小姐回来会生气的!”
朗儿脸一垮,把头偏向一边,“不管,我就要等娘。”
长卿站起身来,“我去洛府看看!”
轩辕杉看他一眼,没有阻止。
轻五连忙点头,“也对,说不定是洛尚书留小姐在那边吃晚饭了。”他像是恍然大悟的高兴起来,不过,一撞上王爷冷冰冰的视线,他连忙捂住嘴,退了回去。
当然,此时的淇安,并不在洛府。
悠悠醒来之时,还没眨眼睛,头上便被重重的敲了一记,“萧七,你这任性也太过头了,舌头是可以随便咬的吗?你想要去跟王爷天生一对,地生一双也不必把自个舌头赔进去,口不能言是小事,就怕阎王爷也想请你去做做客了。
这种腔调和她说话的,是师父?
淇安迅速清醒过来,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连忙将被子掀开一条缝看进去,衣服除了领口处,其他尚算完整,感觉了一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头上又被拍了一记,“你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仍然是浓浓的怒火。
顿时松了一口气,淇安虚脱般的躺了下去。
男女果然有别,天生力道就不如人,再加上万一那人又再有点武功,就更是彻底的无法摆脱了。想着那刻连挣扎呼喊都不能的绝望,淇安又是一抖。
胡太医放低了声音,“洛家小子虽然行为有过,但他毕竟曾是你夫君,纵是发生点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值得你用性命来换?”
越想越气;“你这个臭丫头有没有用用脑子,想想后果?”
“师父,”舌头已经上过药了,有凉凉的感觉,可是一动还是疼,淇安变了脸色。
“活该,笨蛋!”胡太医恨恨的骂了一句,却还是站起身来去取了纸笔,“现在给我闭嘴,我有话和你说,你要是想说话就写下来。”
身上虽然酸软无力,但是幸好没什么大碍。
淇安坐起身来,在纸上写道,“师父,我不是要寻死,我算准了地方咬下去的,剧痛会让我昏迷,却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不想死,可也没办法清醒的承受。”
胡太医横她一眼,显然早已知道她的用意,但是还是忍不住生气,“你就那么自信?万一你没算准呢,或者洛小子没有注意到等你血流光了呢?”
淇安讨好的朝他笑笑,现在不就活着坐在这儿吗?
胡太医也没有再继续数落她,只是脸色一整,“小七,这件事非同小可,闹个不好会出大乱子的。”
淇安也收了笑容,他不说,她也知道。
胡太医转身从旁边的案台上又拿了一张纸过来,摊在淇安面前,“洛小子一直有心悸,多梦失眠的症状,因此给他开了药膳长期调理。但是,不同的大夫都开了单子,我把它们都列出来了,你看一下。”
淇安接过去,快速的扫视,却突然眼神一凝。
“小七,你也看出来了吧,这几种药膳分开都是好的,合在一起却易让人急躁易怒,尤其是情绪激动时,更容易行为失控。”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这最后一方是近几日才加的。”
淇安把那药方放回去,闭了闭眼睛,握着笔的手一紧。
“小七!这事也不能全怪洛小子,你,能不能;能不能……?”他一连说了几个能不能,却终是无法接下去,只能叹口气,“皇上太子不说了,就你萧家那群人个个都不是好打发的主,估计对洛小子早就不满在心,正愁找不到借口。如今,洛英又养病在床,实在不宜再受刺激。”
淇安睁开眼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在纸上写下一句,“师父,我明白,我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胡太医看着她,“小七,不是我偏袒,只心疼洛小子就要你受委屈。实在是此事牵系太大,我们不能不多作考虑。”
淇安勉强笑笑,“师父,我知道你的担忧,没事的。”
胡太医伸手拍拍她的头,“其实这些年,洛小子也不好过,我虽然一直恼他,却也不得不说,他的确是把你放在心尖上了,你走后,我就没看他好好笑过。以前话就不多,现在话就更少了,有时候看着,也觉得怪心疼的。你们两人,怎么就一步一步的走成这样?”
淇安摇摇头,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有缘终究无份。
看看外面天色已暗,淇安站起身来,“我回去了。”
再晚,还不知道那些人会急成什么样呢!
胡太医看看她,“你就这样回去?”
领口处一块破布,衣服上还沾着些草屑污泥,颈上密密麻麻都是红痕,这副样子一回去,估计那轩辕王爷会想要一掌劈了洛怀礼。
“先换一身衣服;要不然再系块丝巾?”
大热天的你系块丝巾不才真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淇安无语望天。
胡太医自个儿抓抓头,“算了,那也太显眼了。给你找身高领的衣服,虽然不能完全遮住,不过也聊胜于无吧!”
“另外,你晚点回去,最好等大家都睡下灯火少的时候。”
可是不管多晚,那人都会等着她吧?
淇安看着镜子里的吻痕,若是他看见,会不会又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