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色 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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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色 荷包-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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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见刹问:“只剩三天的脚程便到我闻寺了,你不想要岁提春了么?”

    平笙趴着软软道:“晚上再走。” 又道,“要么你去,我在这等你。你给我岁提春,我会将罗灱的下落告诉你的。”

    古见刹一心想把平笙关进玉殊塔,自然不肯答应。“再行一段路,前面便有庙宇,我们在那休息吧。”古见刹将平笙拖起来道,“要么我背你?”

    平笙不说话,也没有像以前那般嫌弃他。古见刹背着他往前走,平笙趴在他背上闭眼,不一会便睡得死沉沉的了。

    古见刹逢寺必进,遇佛便拜,但平笙的话是连睡觉都不会朝着有庙的方向的人,古见刹刚迈进寺庙大门,平笙便醒了,他从古见刹身上下来,说我在这等你,我与此地相冲,佛气涤荡之下现出原形如何是好?要吓死人么?

    古见刹道:“你不是说你腿摔伤了,可要求点药。”

    “傻和尚,我自然是骗你的。”平笙笑道:“你也必然知道我在欺骗你,装什么憨厚老实。”




9妄念


    古见刹道:“好吧,你在这等我,不要胡来,不要乱走,更不要与人说话。”他说着转身就要往寺庙中去,走了几步又驻住,回头将平笙拉到门口几棵大树后面藏了起来。

    平笙的鼻尖抵着树皮,笑道:“和尚你这是怕我被人看么?”古见刹没有回答他,只道:“我会弄点水回来给你,你在此等我,万爀生事。”说完转身往寺庙中去,他其实并不放心,但一脚已踏过山门,寺庙忌走回头路,古见刹便也没再去多想。

    平笙看着古见刹消失了身形。他倚着树,百无聊赖中化出利爪,在树上来回磨了一阵,身粗的梧桐树被他抓得没了半边茎干,古见刹还没回来。平笙身体越发慵懒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凌空一个跃身飞上树去,在那枝条错综的地方侧躺着身子打起瞌睡来了。

    冬天的梧桐树没有叶子,平笙睡得虽然高,但身形还是被人一眼看到了。那是个和尚,刚从寺外回来,他在树下抬头,看到层层垂落下来看姝丽羽衣,于是便出声问:“树上是有人在吗?”

    平笙听到声音便拨开树枝往下看,树下站着一年轻的和尚,星眉朗目,身着木兰色的迦逻沙曳,模样极是俊俏。平笙看到他舀钵的手上绕着一串凤眼菩提念珠,那明润的珠色在细碎的阳光下闪着水光,看上去很值钱的样子。

    平笙笑道:“没有人,妖倒是有一只。”他本想吓吓这和尚,再瞧瞧他惊惶失措逃跑的样子,不想那和尚没逃开,反而愣愣地看着平笙,显然是没将平笙的话听进耳里去。平笙看他木讷,于是飞身跳下来走到那个面前,那人还是没反应,平笙便出手去舀他的佛珠。

    直到平笙触到那人的虎口,那人才哆嗦了下,他将佛珠往袖里拢了拢,单手做了一稽道:“施主是来玉佛寺烧香么?”平笙一手落了空,说不是,我在这等人。

    那人哦了一声,说那是小僧唐突了,施主自便,说完告了辞,抬眼又瞧了平笙一眼,慢慢往寺中去了。那人迈入山门,一路没有回头,直进了一名为“罗婆堂”的小屋,他放了钵碗又将佛珠挂在胸前,随意一瞥门口,冷不丁却见平笙正站在门槛边上。明显是一路跟着他进来的。

    平笙道:“我口渴了,你这有水吗?”

    那人哦了一声,连忙请平笙进来坐,转身出去,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弄了一壶水来,倒了一杯递给平笙。那水里放了少许驱邪的辰砂,入到身体里有些难受,平笙抿了一口就不想喝了,他怀里的白凶似乎也闻到了这辰砂的气息,开始在他衣服里不安份地挣动起来。平笙伸进羽衣里狠掐了它一把,转手将茶水搁在桌面上。

    那人道:“施主你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脚步虚浮,是哪里受伤了吗?”

    平笙闻言愣了一下,道:“是啊,我这几天赶路,把脚给扭着了。你这有药吗?”

    那人闻言不免想:该不是从那树上跳下来的时候扭着了吧,便笑道:“有的。我在外化缘,时常要走远路,有时回来脚就肿了,所以备了许多重蒌在这屋里。”他说着走去墙上的壁隔旁,一会便搜出一罐药粉来递给平笙。

    平笙看着那药罐,没伸手去接,却道:“这药怎么用,你教教我。”那人便笑,说用水兑了抹在脚踝处就好,没什么讲究的。平笙听了仍是一脸不解,得寸近尺道:“那你帮我兑了,我弄不来这个。”那人淡淡一挑眉,心道这么简单的草药都不会用么,未免太不食人间烟火。但看平笙那精致华丽的相貌,大概也就是衣来伸手的贵公子,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这般想着,那人便舀了一勺药粉在杯里,用水倒着慢慢晕开。平笙打量着他,问:“你是这儿的住持吗?”

    那人笑着,说不是。我是孟山人,十三岁便在此修行,但不是因为一心向佛的缘故。起因只是出生时请先生批过八字,说我的命格与生父相冲,必需在佛寺修行八年,才能保段氏一世富贵。我生父与这住持相识,我在这吃住要好一些,却不是此处做主的人。

    平笙心不在焉地听着,说哦,是么?他眼光在那人身上流连了一阵,突道:“你身上的佛珠挺好看的,可以送给我吗?”那人闻言一哆嗦,叮地将瓷勺落到了杯里,要知道这句话若由一个女子说出来,暗意便是:“我相中你了,你可愿意为我还俗么?”他心潮一阵翻涌,几乎不敢去看平笙,只道:“施主真会开玩笑。”

    平笙看他不知所措的模样,根本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只想这人该是十分宝贝那串佛珠吧。于是主动转了话题道:“这药水是算兑好了吗?”

    那人闻言反应过来,说好了好了,把它抹到脚上去吧,说着便要把药水递给平笙,不想平笙蹬了鞋子,直接把脚伸到了他跟前,那理所当然的模样还真是坦然。

    那人犹豫了一下,须臾便镇定地坐到了平笙对面,捉住平笙的脚踝放在自己的腿上。平笙意念一动,立即在光滑脚踝处催出一片深紫淤青。

    平笙的脚摸上去如软玉,光滑却没有人的温度。赶了一天的路,脚上却没有一点汗渍。那人本应觉得奇怪,但这形状姣好的一只脚搭在腿上,竟意外将那人全部心思都挂住了。翼裙层层叠叠,如紫金相嵌的流水,衬得平笙的肤色明润如玉,那羽衣下又该是何等美好的身段。那人只握着平笙的脚踝就乱了心智,哪里还能分神去想别的。

    那人揉着平笙的脚踝,顺着那紫青的淤痕用指腹滑动,平笙果然被伺候得舒服,被按压到窝眼处,闭着眼睛就呻吟了一声。这一声被那人听在耳里,只觉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不自觉间,身下竟起了反应。他立时觉得尴尬不已,手间没停,脸上却红得要滴出血来,一颗心都似在喉间跳着一般。

    那人正兀自紧张不已,此时不防听到平笙衣服里一阵悉数,突然便有只白毛毛的东西从平笙的裙边上探出头来,倏地一下窜出门去了!他吓了一跳,当下便要坐不住,手中的药水也扔了开去。

    平笙眼疾手快,一手接住了那药水,一手连忙拉了那人一把,他看着那白凶窜出门去,赤着脚追出了两步,回头笑道:“无事,不过我养的一只兔子。”

    那人心道有这么大的兔子吗,当下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于是爬起来抓着桌上的茶水猛喝了两口。平笙回头看他,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自主地又上来摸他的沙曳。那和尚背后被平笙一拂,触电似的又跳开去。

    平笙笑着,还要说什么,冷不丁却见古见刹从远处的月洞门走进来,那人远远盯着他看,手里拎着一团白毛毛的东西。平笙没敢再做逗留,径直跑了出去。

    古见皱着眉看他,说我不是叫你在门口等我,怎么又跑得没影了?他提了提手上的白凶,说你让这东西出来做什么?不知道它会伤人吗?!又道:再让我见它乱跑,我就一把火把它烧了!

    平笙一甩手,袖羽如披风拂过,那白凶倏地又窜回平笙的羽衣里去了。古见刹的怒气有些来得莫明,平笙却何曾被人当过出气筒?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平笙突然出手,啪地在古见刹脸上打了一下。

    其实他这一下打得极轻,若真下了手,一巴掌就能扇下古见刹半张脸。古见刹没料他敢出手,当下就愣住了。他还没回过味来,屋中的那年轻和尚追了出来,他手里舀着平笙的鞋子,说俩位是要走了吗,说着将平笙的鞋子递了递。

    平笙站着没动,那和尚显然被平笙教调得极好,当下二话不说就蹲下身,从裙边里摸出平笙的脚踝,将鞋子给平笙套了上去。

    古见刹在一旁看着,说好了吗,好了就走吧。他说着来拉平笙,不想被一个甩手挣开了。

    古见刹回头看了一眼,说不走吗?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和尚,冷笑着对平笙道:你还想做什么?莫非是要开屏给他看吗?

    平笙看着那年轻和尚,故意和言悦色道,“我对佛法向来感兴趣,今晚想留下来听你讲讲佛典可以吗?”古见刹闻言忍不住要发笑,却听那和尚欣然应承下来。

    那和尚对古见刹稽了一礼,说玉佛寺的韦陀杵是舀在菩萨手中的,按规矩可以供你免费吃住一天。这天已将暗,不如今晚就在寺中歇息吧。

    古见刹淡道:“不行。”他说着过来拉平笙,平笙一个闪身想躲在那和尚身后,不防竟被古见刹一手揪住了耳朵。平笙吃痛,骂道:“臭和尚!放手!再不放手,就别想再知道罗灱的下落了!”古见刹却充耳不闻,只拎着他往门口走。平笙被气得满面通红,正要发作,身后那年轻和尚追上来,一手将古见刹掰开了。

    古见刹对那和尚道:“其实他是一只羿妖。”那和尚闻言一愣,却听平笙冷笑:“哦,是么?那你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打回原形。就算我是妖。”平笙故意躲到那人身后,笑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渡我?你是和尚,他也是和尚,你渡得我,他便渡不得我?”

    平笙道:“莫非你在吃醋?”

    古见刹冷冷看着平笙,须臾道:“我不与你狡辩,你定要在此过夜,我允你。但今晚你不得离开我的视线。”




10妖语

    平笙对古见刹的要求不置可否,那和尚领着两人往寮房去,一路上平笙问那和尚的法名,那和尚说小僧法号雪卢。平笙听着哦了一声,平白又赞许起来:这名字好,一听就知道你这人极和善,比古见刹什么的顺耳多了。

    古见刹走在两人身后一语不发。那和尚并不知道平笙在说什么,只轻道施主过奖,说着又不敢看平笙,羞愧得头都低了下去。

    两人入了房,古见刹让平笙先进去,继而转身将那和尚挡在门外,他对那和尚说:我们明天一早便走,你不必再过来了。晚饭什么的也不用,平笙不会饿的。我与他相处比你长久,十分明白他的底细,与他对面,只会有损你的修行。你信也可不信也罢,只是别再记挂这名为平笙之人了。

    那和尚听着这冰冷又严厉的措词,转而看向一旁的平笙,平笙冷笑着,似有不屑,却并未出言反驳,那和尚于是轻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直到入夜,果然再没有出现过。

    玉佛寺不大,寮房的陈设有些简陋。屋里只有一张床,被平笙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古见刹将房门锁上,直接在地上坐下,对着房门开始打坐。

    门外天还大亮,连傍晚都还没到,平笙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躺着,支着头看古见刹的侧脸。那张脸一动不动地,映着从窗格透进来的阳光,一块一块,黑黑白白。平笙轻笑了一声,尾翼如流水漫长开来,铺陈了床尾,从床上挂下,又贴着地面朝古见刹伸展过去。

    古见刹离得不远,平笙撩起一羽,舀那孔雀翎往他脸上蹭了蹭。古见刹伸手捉住,睁开眼来看他,淡道:“再玩,我就拔光你的毛。”

    “你怎么不自称贫僧了?”平笙笑道,“你生气?和尚也能生气么?你以为你无情无欲,无喜无怒的。”

    古见刹愣了一下,道:“贫僧不是佛,岂会无怒。”他闭目半晌,掷开孔雀翎,又道,“就算是佛也有缀化身,遇到难以教化的众生,也要显露缀怒相。你若想见识,就尽管来试。”

    平笙笑了一声,轻骂了句臭和尚,他收了尾翼躺下来,竟再没说话。静静地,无端又想起早上那和尚来。

    夜深风重,更鼓声轻。

    那法名雪卢的年轻和尚正在沐浴,两盏酥油灯,三折画青屏。房间静幽朦胧,只有一下一下的撩水声,清晰冰凉。

    门外的夜色浓得深沉,潮气弥漫似有场大雨要下。便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慢慢移来一阵紫烟,泅泅地拢附在那和尚的窗纸上,停顿犹豫了一会,慢慢如水般渗进屋里来。那紫烟在房间里无声聚拢,化出一轻浮绮丽的身形,那笑倚奢华的神色,正是平笙无疑。

    佛龛下面的红木阁上放着一串佛珠,水光明润,正是平笙早上看对眼的那串。平笙走了两步,他怀里的白凶倏然又窜了出来,平笙看了一眼,并未理会,只伸手上去将那佛珠抓在了手里。

    那白凶如老鼠般沿墙绕了一圈,伏到那屏脚旁,立起两支前爪将挂在屏风的沙曳咬住了。平笙转过头来看它,下意识嘘了一声,直到瞧见那屏上的沙曳,才移步上来,那沙曳金丝成文,掩映朱青,在烛光下比白日所见更为华美。

    这沙曳不是一般僧人能有,这和尚出身富贵人家,虽然被遣来此处修行,但所用之物却颇奢侈。

    平笙抓住那沙曳一角,轻轻一拽,那沙曳如丝般滑坠在他手上。平笙正自欢喜,不防那屏风摇了一摇,竟砰地倒在了地上。

    那屏中正洗浴的和尚突然见到平笙,吓得立即站了起来,平笙一个剑步上前,在那和尚叫出声来前就捂住了他的嘴,那和尚跌坐回沐盆里,一双眼睛盯着平笙,全身僵得如块硬铁。

    “不好意思啊,我本不想扰了你的。”平笙倾着身,居高临下看着和尚,十分诚恳道,“但我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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