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天下_霜月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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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天下_霜月红枫-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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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些人的下场,少年抖得更是厉害,他相信自己就算逃出了这间屋子,也逃不出和那些人一样的命运。

    “尚书大人到!”

    这声音宛如炸雷一般,惊得那少年面如土色,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门外闯进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已经六十多岁了,腰板仍然挺得笔直,一双眼睛锐利如刀,手上拿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杖,一进门,就往少年身上狠命地打,打得他满地乱滚。

    少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着求饶:“爷爷,爷爷……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那木杖却落得更狠了,如暴雨一般,打得少年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尚书大人若再打下去,你唯一的孙子就要没命了。”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清淡的男声,声音虽轻,却如铜钉砸地,字字清晰地敲入老者耳中。

    木杖蓦然一顿,房间突然变得死寂,只听见老者粗重的喘息声,那少年却早已晕过去,背臀间血肉横糊,再无一块好肉。口中还淌着鲜血,已是气息奄奄,危在旦夕。

    老者心中一痛,木杖再也挥不下去,口中却兀自骂道:“这等不肖的孙子,还要来作甚?大不了打死他,我再陪他一起死!”

    “尚书大人家三代单传,他爹又走得早,只剩下这根独苗,你就忍心让上官家在你这儿断了香火?”

    那老者正是刑部尚书上官洵。听了这话,他身子一颤,转过头,只见一个中年文士,白面微须,青衣蓝衫,手摇折扇,笑意优雅,正是重新改扮后的林月儿。

    “你就是这儿的老板?”上官洵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正是。”林月儿摇了摇折扇,悠然一笑。

    “你也知道我这不肖的孙子欠下的债务,把上官家全卖了也还不起?”

    “知道。”

    上官洵一挥木杖,咬了咬牙:“反正他也活不成了,你为什么不让我把他打死?”

    “谁说他活不成?”

    林月儿拍拍掌,进来一人,肩挎药箱,紫衫葛巾,面容端方,气度从容。

    林月儿指着他道:“这是卢神医,你孙子的伤若不及时救治,恐怕就真的活不成了。”

    
卢神医是京城第一名医,有他在,这少年的命差不多就算保住了。但他并没有立即上前,只是望着上官洵,后者目光闪动,终于叹息一声,收起木杖,闪到一边,让他上前查看那少年的伤势。

    见到那惨状,卢神医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忙蹲下身去仔细检查。上官洵刚才还说要将孙子打死,现在却神情紧张地盯着卢神医的一举一动,额上不知不觉已渗出了冷汗。

    检查完后,卢神医站起来,神情轻松了不少:“令孙只是些皮肉伤,还好没伤到筋骨,我给他止血,包扎好伤口,好好调养,一个多月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上官洵松了口气,眉头微展,眼神也渐渐缓和下来。

    卢神医拿出伤药,作了一些简单的处理,然后对上官洵道:“此地不宜休养,能否请大人将令孙带回家去好好照料?”

    上官洵微微颔首,林月儿便叫来几个手下,将那少年抬了回去。

    目送一行人出了门,上官洵转过头,用探询的目光望着林月儿:“他欠了你们的钱,而且还不起,你为何还要救他?”

    
 


月满天下 第一卷 风起江湖 第22章 赌坊(二)
章节字数:1900 更新时间:10…03…16 21:46
    
林月儿轻摇折扇,意态悠闲:“这点小钱不值一提,我还可以再送给大人一件礼物——”拿出一叠票据,递给上官洵,“这是你家的房契、地契,你孙子欠债的借据,现在都可以还给你。”

    上官洵接过,翻看一遍,再抬头时,已是一脸诧异:“你为何要这样做?”

    天上不会平白掉下馅饼,老于世故的上官洵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林月儿微微一笑:“因为我想让你欠我一个人情。”

    天下人都知道,“一诺千金”上官洵平生最怕的就是欠人情。若是欠了别人的情,他就会吃不好睡不香,想尽办法也要还清人情才行。

    他任杭州知府期间,曾与同僚张同知私交甚笃,还打算结成儿女亲家,让上官洵的女儿嫁给张同知的儿子,并约定等儿女长大后,就给他们完婚。

    
后来,上官洵仕途顺利,一路做到刑部尚书。张同知却因收受贿赂,被撤职查办,在狱中抑郁而死。其妻受此打击,一病不起,长年缠绵病床,张家便渐渐败落。但厄运却还没有结束,张家的儿子上山给母亲采药,竟摔断了腿,成了瘸子。

    
见自家这般光景,张妻也不指望上官家能遵守婚约,等儿子到了适婚年龄,便琢磨着给他另娶个乡下女子,生个一男半女,传承张家香火也就罢了。于是就写了封信给上官洵,表明了退婚意图。

    
谁知上官洵竟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要将女儿嫁给张家的儿子,并亲自护送女儿到张家的草屋,为他们完婚。家人竭力劝阻,他却说:“大丈夫一诺千金,岂有出尔反尔之理?我女儿既然许给了张家的儿子,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贫是富都是她的命!”

    
从此,上官洵“一诺千金”的美名便传遍了京城。有赞他重诺守信的,也有骂他沽名钓誉的,但上官洵此人虽非耿介之辈,却从来不曾违背过承诺,这点就连他的政敌也不得不佩服。

    
一日,百官上朝前闲聊,无意中说起京城哪样物什最重,有的说是皇宫前的石狮,有的说是白马寺的宝鼎,其中一个官员摇头晃脑地道:“非也,非也,最重之物乃上官洵的承诺也。”众人一愣,继而大笑,皆赞:“妙论,妙论!”

    
上官洵的承诺虽然重逾千钧,但他却是一个不肯轻易允诺的人,更不愿欠别人的情。此时,听林月儿说要用孙子的债务来交换一个人情,便忍不住仰天大笑:“想我上官洵平生从不愿欠人情,没想到却有人硬要送个人情给我,岂不可笑?”

    笑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苍凉,就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狮子。笑罢,上官洵锋利的眼神直刺向林月儿:“你处心积虑要送人情给我,到底有何企图?”

    林月儿唇角勾起狡黠的微笑,慢慢举起右手,亮出指上的碧玉环,“我要你看见这个指环时,不论来者是谁,都要答应他一件事。”

    上官洵愤然道:“如果来者想要我的命,我也得答应么?”

    
“你刚才不是说过要陪孙子一起死?这条命岂非已不再是你自个儿的了?”林月儿顿了顿,满意地看到上官洵脸色变得灰败,又傲然道,“不光是你的命,你们上官家上下七十六条命都是我的。但我并不想要你们的命,只想要你为我做一件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上官洵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连脊背都弯曲了不少。他沉默了很久,终于颓然叹息:“我答应你,只要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我照办就是。”

    
“上官大人请放心,我们的要求一定不会让你太为难。”林月儿展颜一笑,轻敲着折扇,又道,“我不仅免了令孙的债务,而且还会嘱咐京城所有的赌坊,只要见到令孙,便将他拒之门外。令孙无处可赌,大人再严加管束,相信他的赌瘾很快就会戒掉了。”

    上官洵喜出望外,胡须微微抖动着:“若我那不成器的孙子真能戒赌,我一定不会忘记先生的恩德!”

    林月儿盯着他,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说道:“希望上官大人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上官洵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去了,他的背影仿佛一下子压上了千斤重担,变得不再挺直。

    目送他消失在门外,红绡有点担心地问:“小姐,你不怕那老头儿到时候反悔吗?”

    林月儿抿了一口茶,悠然道:“上官洵最重承诺,他答应的事从未反悔过。”

    “更何况,”她放下茶碗,明眸带上了几分锐利的精明,“他知道我们能轻易放过他的孙子,也能再轻易置他孙子于死地。上官家只有这一根独苗,他不敢冒险。”

    红绡恍然大悟,由衷赞叹:“小姐真是神机妙算,红绡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月儿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笑道:“你这小妮子,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

    红绡顿时不依,主仆俩笑闹成一团。

    这时,李青麟走进来,对林月儿躬身一礼:“小姐,崔驸马已经在外候着了。”

    林月儿面容一肃:“叫他进来!”

    
 


月满天下 第一卷 风起江湖 第23章 驸马(一)小修
章节字数:2426 更新时间:10…03…12 22:25
    不一会儿,朝云公主的夫婿,当朝驸马崔镜台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他三十多岁,高鼻阔目,气度不凡。然而眼带桃花,笑容轻佻,目光闪烁,诡谲难测,像一只蜇伏着的秃鹫,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杀机。

    进来后,他也不说话,斜睨着林月儿,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无赖相。

    林月儿并不睬他,似优雅又似慵懒地倚着红木椅,悠闲地品着茶。身侧的侍从也个个面无表情,垂手直立,宛若木桩。

    装饰奢华的房间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垂地的锦缎帘帷,有着繁复的刺绣花纹,华丽而冰冷,像一个个晦暗不明的影子,隔断了阳光,也阻止了外界一切好奇的目光。

    幽暗加深了寂静的感觉,这种寂静发展到极致,渐渐衍生出一种质感,像一块巨而重的山石,沉甸甸地压迫着崔镜台,令他胸口阵阵窒闷。

    他依然维持着倨傲的姿态,但眼神已开始游离,一种莫名的恐慌,像潮湿穴洞钻出的小蛇,轻轻地,悄无声息地,缠住了他!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其实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林月儿终于放下茶杯,微微抬起下颚,淡淡瞥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就有冰凉的感觉一点一点渗到了骨子里。

    那是一双很美丽的眼睛,像幽夜一点透亮的星光,似乎可以刺穿人心,摄去魂魄。

    那也是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是最完美的冰雕,美到极致,也冷到极致!

    那人不过是个清瘦的中年文士,相貌平平无奇,除了一双眼睛。

    但只这一眼,就已让崔镜台生出绝不敢小觑的惧意。他略略站直了身子,平视着她,想听她到底说些什么。

    
她说的却不过是崔镜台早已知道的事实:“驸马爷,你已经欠了赌坊五十万两银子!”声音淡如流水,没有一丝起伏,缓缓流进他耳中,每一滴都凝成了冰珠,令他心底油然生寒,不禁打了个冷颤。

    但他向来肆意妄为,除了公主,从未在任何人面前示弱。此刻虽然心悸,却依旧强撑着皇亲国戚的架子,冷哼一声,两眼望天,露出“那又怎么样”的神气。

    
林月儿淡然一笑,慢条斯理地道:“冯主簿欠了八万两银子想赖账,结果得了怪病,倾家荡产才治好。曹参军欠了十万两,骑马便摔断了腿。张侍郎欠了二十万两,走在街上被一个醉汉砍死了。刘都尉欠了三十万两,被查出里通外敌,诛了九族……”

    她的口气淡漠平和,似乎只是娓娓说着毫不相干的人和事,然而崔镜台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强作的镇静已变成了糊在脸上的薄纸,打了折起了皱,仿佛随时都会破裂。

    “现在你欠了五十万两——”林月儿突然停下来,指尖轻抚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我们该拿你怎么办呢?”

    
“请阁下宽限几日,在下卖些产业,再求告亲友,借些银子,一定如数还上。”崔镜台身子好似矮了三分。他惯会见机行事,知道无法硬抗,就软化了态度,摆出一副信誓旦旦还钱的姿态。

    
然而林月儿却只是冷笑:“那些产业全是公主的陪嫁,你敢卖?听说公主还让你写了保证,若是再赌,就和你断绝夫妻关系。你那些亲戚朋友也早已被你借遍了,现在还有谁肯再借银子给你?”

    
崔镜台像吹涨的皮球被人猛刺了一下,顿时泄了气。垂首沉默片刻,突然仰起头,眼中现出困兽一般的凶光,恶狠狠地道:“我是东煌的驸马,你若想对我不利,我一定请公主求她父皇下令,铲平你这‘鸿运坊’!”

    林月儿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说不出的讥讽。

    崔镜台颤声问:“你……你笑什么?”

    “笑你死到临头,还在痴心妄想!”林月儿掷给他一本册子,声音冷冽异常,“你担任大司农期间,为还赌债,私自挪用库银,造成国库亏空一百多万两!”

    
崔镜台抖着双手,好容易才打开册子,上面赫然记录着他每次挪用库银的时间、数目以及胁迫库吏伪造账册,瞒天过海的种种行径。这些他自以为被掩盖得严严实实的罪恶,竟统统被人从地底下挖了出来,仿若平地而起的一声惊雷,将他炸得魂飞魄散,双膝阵阵发软,像被抽去了浑身力气一般,跌坐在地,面孔因恐惧而变得扭曲。

    “不,不可能!”他昂起肌肉线条抖个不停的脸,声嘶力竭地大吼,“你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东西,我明明已经——”

    
“你明明已经将那库吏杀了,对吗?你怕自己不可告人的行径败露,就杀人灭口。”林月儿逼视着他,眸光雪亮而冰冷,“只可惜那人太了解你这个人面兽心的驸马爷了,知道你迟早会对他下手,就提前留下了这本册子。”

    崔镜台面如死灰,眼睛却渐渐转红,牙齿咬得咯咯响,突然发疯似的将手中的册子撕得粉碎。

    “我现在就毁了这证据,你又能把我怎样?”他一边撕,一边狂笑,状如疯魔。

    林月儿冷眼看他把一本册子撕得粉碎,又满地爬着,不断地抓起碎片,撕得更小,然后抛到空中,纷纷扬扬,像下了一场雪花。

    “你以为这样就能毁灭证据?”

    崔镜台浑身一激灵,慢慢抬起头,看着一脸嘲讽的林月儿。她眼中闪着鄙夷,唇角微微挑起,不屑地道:“你以为我会傻得把原件给你看?你撕的——不过是眷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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