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业没有坐到最后,只和下面一些豪门大家的主事人喝了一轮酒,便匆匆离去了,唐洛书见她心情不好,也没有阻拦,只遣人带她们母子两人到厢房休息。
既然主角走了,底下的人也大多没了兴致,何况她们本身也都是各家主事,许多也不耐这样陪坐着,不过一会儿工夫便都告辞了。裴宁也随礼到唐洛书位上敬了一杯,便带着舒景悦辞了出来。
“裴宁。。。”
“嗯,”裴宁一边想着房启扬席间说的话,便有些心不在焉,听到他喊,只随口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有没有看到唐家给歌舞子送羽扇上来的那个人?”
“唔,好像有吧,不记得了,有什么不对吗?”
“那是不是魏紫?”
“啊?我记不得。。。不过不太像,再说,他不是给唐洛书生了孩子么?怎么会要去给歌舞子送东西?唐家有穷成这样么?”
“我有一下看到他的脸了,真的很像魏紫,脸上感觉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又好像没以前好看了。”
“唔,随他去,咱们管这个做什么?他还不值得你上心,”裴宁搂了搂他,一边扣住了他的手握在掌心:“你等我一会儿,我去雇个马车。”
“一起去吧。。。。。。”
“呵呵,也行,不过你还走得动么?”
裴宁笑着看他,舒景悦正低着头,浑然不知她在玩笑,只点头道:“以前我们不是还从唐家走回去过么?哪里现在多几步路就走不动了?”
“唔,也是,那时候你还在这儿给我跳了一支舞,”裴宁虽然点头,却还是往路边走了点,雇了一辆车,扶了他上去才又道:“你记不记得?”
“呸,快别说了。。。。。。”舒景悦作势要捂住她的嘴,恼道:“尽记得我不好的时候。。。。。。”
“谁说不好的,我觉得很好,”裴宁笑呵呵地把他揽在自己手边,知道他并不是真恼,便依旧逗他:“你那时候跳的可是桃夭,不过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远儿。。。。。。要是现在再跳,可就更合适了。。。。。。”
“我跳不起来了。。。。。。”舒景悦环在她腰上的手松开了一些,黯然道:“就算我真跳,你怕也看不下去。。。太难看了。。。。。。”
他一边说,目光不经意便飘到了腿上,裴宁顺着他的视线把手按上去,慢慢揉起来:“你要是喜欢跳,我扶着你。。。。。。”
“喜欢。。。。。。我也说不清喜不喜欢,”舒景悦扯了扯嘴角,低头伏在她肩上:“不过别的我什么都不会,也只有这个能做好。。。。。。”
“你还叫什么都不会,让我真的是要羞得无地自容了,”裴宁略有点夸张地喊了一声,抱着他摇晃了一下:“乖。。。回去我教你一个舞,好不好?”
“什么舞?”
“你猜猜,反正,是我家乡那里的人跳的舞。”
裴宁刻意卖了个关子让他猜,舒景悦果然感兴趣,连续猜了几种也没猜对,执拗的性子起来,更是不停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方才难过的心思也被暂时抛到了一旁。裴宁见他这样,便笑着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舒景悦立刻睁大了眼,懊恼地在她肩上捶了一下:“别胡说,女人家跳什么舞?你就算诓我也不用损你自己。。。。。。”
裴宁见他不信,也不多解释,一进了屋便拉着他站到院子里,搂着他按着慢三的拍子走了几步,舒景悦毕竟是学过这个,就算不灵便,不一会儿功夫也就摸出了其中的规律,朝她撇了撇嘴:“这算什么舞?不过是走几步路罢。。。。。。”
“小心,站稳了。。。。。。”
他话音还未落地,裴宁便拉着他旋了个身,转过身后又把他紧紧搂住,见他面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动作也更快了一些,拉着他跳完了一整段舞步,才缓缓停下来。
“喏,这样算了吧?”
“你、你怎么会学这个的?”
“以前在家乡的时候,不管男女都要学一点,我也就学了点,你要是喜欢,以后我陪你跳,”裴宁扯了衣袖给他擦汗,却见他正好也凑过来做同样的动作,不由呵呵笑了起来:“阿景。。。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舒景悦手上动作一僵,连被她带到床上躺了下来都没察觉,只呆愣愣地看着她,张着唇不知该说什么。裴宁俯下身亲他,把他弄得微微喘了才用一只手支起身来,笑道:“这个时候,你该说你也喜欢我。。。。。。”
“我、我。。。。。。”
“嗯?”
她一边说话,一边伏在他身上不停地亲着,舒景悦被她弄得喘息连连,她却偏偏不像往常那样体贴,只揉着他的腰背,轻易不肯要了他。
舒景悦面上先是变得通红,继而竟渐渐失了血色,嘴唇颤抖着动了两下,却只是无声的呜咽。
“好了,不勉强你,”裴宁面色一变,知道自己怕是无意触到了他的心伤,自然心疼地不再逗他,拉着他的手环住自己,抱住他轻轻动作起来:“阿景,阿景。。。你看看我,不是别人,是我。。。。。。”
“裴、宁。。。。。。”
“嗯,是,是我,”裴宁后悔莫及,见他虽然从方才的床弟之事中恢复了神智,却还是眼神空洞,心里便直生疼,抱紧了他轻轻拍着:“阿景。。。。。。”
“喜欢你,裴宁。。。。。。我喜欢你。。。。。。”
“阿景?”
“我以前那么差劲,你都还肯要我。。。你说要娶我,我、我心里其实欢喜得很,又怕你反悔,怕你后悔,才不肯应的。。。那天也是,我看到秦公子来找你,就不想让他一个人和你说话。。。。。。”
“阿景。。。。。。”裴宁揉着他的头发,把他按在胸口:“嗯,不说了,我都知道的。。。。。。”
“那你还喜欢我么?”
“当然,”方才还那么害臊,现在倒是能开口追问她了,裴宁笑着亲了他一下:“快别问傻话,我们女儿都快周岁了,你还能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原先知道,现在知道,可还是怕。。。。。。”
“现在越活越回去了?”裴宁好笑地在他脸上摸了摸:“我跟你保证,我活一日,就待你好一日。。。。。。”
“我听到你和房小姐说话,那个。。。。。。”
“张珏?”
“嗯。”
裴宁在他背上轻拍,一边点头:“林秀参了她娘亲一本,如今她正和房家对着呢,我们嘛,负责给房家支持就好。。。。。。”
“那林秀能把她告倒么?”
“这就说不清了,不过,只要她们缠斗一天,张家怕被人揪小辫子,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什么违法之事,咱们也就安安稳稳的,”裴宁知道他始终是对张珏有畏惧,便一点点分析给他听:“所以,别替我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正如裴宁所说,张家被御史丞盯得紧,根本无力再去找别人的茬子,只盼着以前的事都消停下去,连张珏都不怎么在扬州城的各个豪门大家出现了。
只是因为原料的紧缺,裴宁手上的几桩生意只好暂停了下来,店里一时就多了不少没有工地可以去的工头。
“裴姐啊,你说,这张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倒呢?她们这么把着漕运,简直是断了我们的财路嘛。”
“是啊,再这样下去,咱们的客人都要跑到唐洛书那边去啦,”沈眉大咧咧地插嘴道:“好不容易把她弄得门可罗雀,要是那么逼上两三年,她肯定就要关门大吉了,可现在咱们这里一放松,她恐怕又要喘过气来了。”
“嗯,她家最近把价钱压得低,不少客人都往她们那儿去了。”
“方雨,你怎么看?”
裴宁天外一笔让众人都有点吃惊,不由纷纷看向坐在一旁角落里默默算账的方雨。方雨自己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才知道裴宁是在问她怎么看唐家。
“据我所知,唐小姐家里,一向没有存储料子的习惯,一时恐怕也是没这么多料子的,她要想通过漕运运进来,也要走张家的门道,”方雨想了想,才又迟疑道:“照我看,她现在去讨好张家,恐怕要大出血吧。”
“正是,张家现在是困兽,要想从张家讨好处,恐怕自己得先掉一层皮,”裴宁一击掌,呵呵笑了起来:“既然唐小姐这么想要抢我们的生意,咱们不如就把生意让上一让。”
第七十三章 狭路相逢
第七十三章狭路相逢面对和应对~
“示弱”这一招,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使,刚开张的时候,就曾因为要避开唐家和房家的锋芒而使了这一招,而效果也的确不错,现在使起来,倒有点驾轻就熟的感觉了。
她们这里缓缓收手,只留下两桩长期的生意,其余的,都缓缓辞了。而唐洛书那边,却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态势。果然如她们所料,将琐碎的生意都接了手。
一时间,唐、裴两家的势力似乎又倒转了回去,唐家四处开工,大大小小的工头都齐齐上阵,裴宁这边却经常是两三个工头在同一个工地上忙碌。全然没了年初时那样应接不暇的风光景象。甚至不少人都开始感慨唐家到底是家大业大,不是任由谁都能替代唐家的位置。
然而清楚个中缘由的,却也是暗暗替唐家捏了一把汗,唐洛书接下的这些活,若是能按时完工自然好,若不然,能拖延着暂时不开工也还尚可。怕只怕,各家的事儿都拖延不得,匆匆开了工,到半途却没有料子可用。
裴宁有几次同房启扬一同到码头取货,偶尔遇到唐洛书,也还不亲不疏地打个招呼,暗自注意到唐洛书取走的料子并不比她们多多少,也知道她如今只是尽力维持着表面的风光罢了。回去说给店里的其他工头听,大多也都认为唐洛书接下这么多生意是自寻死路。只有原先替唐洛书做过事的几个有点担心她会出什么怪招。
“她简直是疯了,难道到时候,她能凭空变出料子来不成?”
“这。。。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她真的能把张家那边打点好,恐怕我们就真的要从头再来,慢慢收回客源了。。。。。。”
“可张家现在被御史台看得紧紧地,根本不敢有一点动作,就算张珏人在扬州,也是天天窝在自家府里不敢出门的。。。。。。她唐洛书有什么办法,能在这个时候让张家替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在漕运上做手脚?”
“这也不尽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简单的道理,唐洛书总是知道的,”夏初妆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朝众人笑着点头走进来,在一旁坐了才道:“她若是拼了全部身家,她要料子,张家则更缺银子上下疏通打点,可不是一拍即合么?”
“但话虽如此,唐洛书难道敢舍出全部身家替张家做嫁衣么?”裴宁有些不信,反对道:“张家可是个无底洞,万一张家倒了,她岂不是血本无归,连东山再起的可能性都没了?”
夏初妆微微摇头,喝了口茶,转向裴宁认真道:“那如果御史台不能马上扳倒张家呢?这事情拖一月两月,也许她家还有顾忌,若是拖上一年两年,你以为御史台能够天天逮着张家不放松么?你现在这一松手,万一唐洛书真的赌对了,你将来可还能聚得起来?”
裴宁心中一凛,见夏初妆一脸严肃,也不由坐直了身体,拱手道:“是我考虑不周,还请夏小姐多指点于我。”
“指点说不上,我不过白说两句罢了,”夏初妆转头笑笑:“方才那些话,这是我大姐要我和你说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成,放松归放松,该抓紧的几桩,哪怕做点亏本生意,也是一定不能叫唐洛书抢了去的。”
“嗯,正当如此,是我太托大了,没有考虑到这些,实在要多谢令姐。”
“呵呵,这倒不必,她也是看你性子好,才愿意说几句要我来转告你。”
夏初妆坐了一会儿,和她们喝了一轮茶,便起身要走,裴宁回家正与她同路,便顺势送她:“夏小姐,裴宁这里谢过了。。。。。。”
“哎,裴宁,我没有我大姐想得那样远,不过我觉得呢。。。。。。其实这事,是你自己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才忽视了一些事,”夏初妆点点头,一边和她一路走,一边道:“你希望林秀能扳倒张家,遇事就都往这一方面去想,甚至没考虑她若是输了,你该如何抽身自保的事。”
“这。。。。。。”
“裴宁,你我相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的性子我也了解一些,”夏初妆打断了她的话,缓缓道:“你自己原本并不是这样不管不顾的性子,只是你把夫郎孩子都看得重,才会为着他乱了步子。不过,你别忘了一件事。。。。。。”
裴宁一愣,正想说他们都是她的家人,她自然是要看重,却听到了后面一句,不由疑惑道:“什么事?”
“自家人当然要护着自家人,你看重你夫郎原本没错,可你不能为了他不顾你自己,”夏初妆见她要反驳,忙摆了摆手:“你听我说完,你男人、孩子,他们都是要依附你来生活的,你好,旁人便不敢对他们不好,可你若有一日落魄,纵使他再好,你以为谁还能高看他们一眼么?”
“我。。。。。。”
“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看,你先前有钱有路子,你家巷子里,谁人敢让你夫郎受气?如今你才只是稍微示弱,嘲他命硬克妻的,说他身家不清白的,种种流言就都起了,”夏初妆摇了摇头:“所以,你才是根本所在,你要是真对他好,不在于这一日两日去扳倒谁,而在于你自己立得稳脚跟。”
夏初妆和她说了一番话,见她若有所思,便也不再多说,在她肩上拍了拍:“你自己想想,别因为他的事而迷了心智,到最后,反倒又害苦了他。。。。。。”
裴宁停顿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点一点头:“多谢你,我懂了。”
“那便好,对了,我今日来,是要请你们去我府上吃酒的,说了这么久,倒是差点忘了。。。。。。”夏初妆见她想通,也笑了起来,喜道:“今儿大夫来诊,说小安有了身孕,他高兴地什么似的,一早就开始做小衣服,连我都不理会了,我是想,他和你相公毕竟是多年相熟,看你们什么时候得闲,过府里来吃酒聚聚吧。”
裴宁自然是应了她,朝她道了喜,回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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