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中全是死心塌地赞大王英明的,是以周梦鹤提议做大晋附属国也顺利通过了,可惜他几次三番催傅元谌派个接手的人过来,傅元谌也只是慢吞吞的说还在着手准备,让他先干着。至于要干到几时,也没个准信,他这边又被公务拖累着,风荷又怀着孕,是以暂时还能缓缓,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私心里也想着跟风荷回到湖边小院双宿双飞,这念头跟猫爪似的,无时不刻的扰着他。
“唉~”他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批折子,近日的奏折全是经济类的,大臣们为了棽月的国力昌盛,的确出了不少有益的提议。
冯威在他批完最后一个帖子的时候飞速窜了进来,连拐杖都没拿,一口气奔来,紧紧握着他的手,双目闪着热泪的光芒:“恭喜我,快恭喜我!”
“恭喜你!”周梦鹤疑惑的回应他,眼睛却瞟了瞟他的断腿:“你……长出新腿了?”
“我要当爹啦!”冯威转了个圈儿,落在殿下座椅上,喜得发狂:“蕙心怀孕了,莫太医说刚刚一个月,你姐夫我要当爹啦!”若不是他那条断腿碍事,此刻肯定是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
“恭喜!”周梦鹤笑了,原来风荷的嘴还真挺准的,果然是那姓戴的不行。“风荷知道了吗?”他问。
“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没带拐杖,力气只够飞到你这儿。”冯威一想到还要去分享一次这个好消息,赶紧差来一个士兵,扶着自己,和周梦鹤一起往大王寝宫行去。
风荷每日都能小睡个两三回,此时刚刚醒来,由宫人伺候洗漱净面了,懒懒的斜倚在榻上回神。
“风荷——”冯威喜悦的声音传了进来,伴随着周梦鹤的问话声:“王后醒了没有?”
她起身迎过去:“我刚起来,什么事啊?”看得出是好事,冯威笑得脸放红光,一旁的周梦鹤虽然带着面具,可也分明在笑。
“你猜!”冯威卖关子。
风荷撇撇嘴,随口道:“瞧你高兴的,难不成大姐有了?”
“猜这么准?”冯威傻眼。
周梦鹤对风荷竖起大拇指:“王后英明!”
“真……真有了?”风荷往后退了一小步,有些不敢相信,转眼看向周梦鹤,周梦鹤对她点头:“真有了,莫太医诊断的……”话音未落,只见风荷一声喜悦的惊呼,掀起裙摆跑了出去。看得周梦鹤心肝一颤:“慢点,别摔了!”扔开冯威就追了上去。
等到他扶着风荷来到曲蕙心的住处,只听到里面有小小的争执声。
“好月儿,让我起来好不好?”
“不行,夫人,将军让月儿盯着您静养的,说动了胎气不好。”
“我……你……你别听他的,人家莫太医都说没事,让我起来。”
“夫人……将军的命令月儿不敢违抗!”声音带了哀求。
……
“大姐!”听到这里,风荷笑着打了声招呼,走了进去,假装不知道:“哟,你怎么躺在床上啊?”一双眼盯着她的肚子瞄来瞄去。
“你们来了!”曲蕙心犹如看到救星,而房中的宫人因见到大王王后进行跪拜,给了她能爬起来的机会。宫女月儿苦着脸看她掀开被子起身,此刻却是不敢再阻拦了。
“荷儿!”曲蕙心拉着她的手,脸上尽是喜色。看了一眼周梦鹤,有些不好意思的凑近她耳朵道:“我有了身孕了,刚刚一个月。”手抚在小腹处,满足极了。
“怎样?借我吉言吧?”风荷抬抬眉毛,一脸得意之色。
“对,借你吉言!”曲蕙心摸了摸她隆起的小腹,叹道:“咱们前后生呢,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眼角泛出点泪光,笑着擦去了。
“恭喜大姐,以后便和风荷一块儿好好养胎,这宫里的膳房,大姐可以随时吩咐,需要些什么,也只管同宫人讲。”周梦鹤在一旁出声。
“好的。”这些日子来,周梦鹤虽然身为大王,可对风荷,对她,依旧如在风荷坞一般无二,是以她也从未感到生分,能有个这么好的妹夫,她真替风荷高兴,也是自己的福气。
“大姐,我今天再给爹娘去一封信,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风荷喜滋滋的决定。
……
曲昌霖已经恢复旧职,休养了几日,便进宫开始上班了,这日,傅元谌散朝后着宫人前来请他去御书房。他随着小太监前去,见过礼,傅元谌取出两封信来:“这是风荷寄回来的信,一封前些日子的,一封今日到的,曲爱卿一并拿回家看罢!”
曲昌霖接过信,大喜过望,连连谢过皇帝,带着信回家去了。傅元谌见他走了,从袖囊里摸出个精致小巧的黑色玉石手钏出来,把在掌心里摩挲了一番,只觉得沁凉入肤,心生平静,在这盛夏来临之际,手握这么一块玉石,舒服至极。
“皇上,这棽月王和王后真是有心了,这礼物虽小,却是周到精妙,实用得很。”一旁的小太监恭维道。
“她精心选送给朕的,自然是最最用心适合的。”傅元谌看着手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周梦鹤,就算是你现在跟风荷成了亲有了孩子,可朕跟风荷以前的岁月感情,还有这么多年的相知默契,却是你永远的比不上的。再说了,朕还是这天底下头一号天字大舅子,等你回来,这酒非得让你喝趴下。
作者有话要说:
☆、乞巧节
曲昌霖回到家中,唤来夫人和二女儿,拿出风荷的信念给她们听,曲兰心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在冷笑:爹娘和自己在西古海受苦,她们却齐齐成了亲,虽说护送回来的兵士口口声声说她们原准备前去西古海相迎,却因身体原因未遂,终究是个空话。亏得爹娘还看着这几张纸高兴得不得了,真是让她鄙夷。
“……大姐昨日经太医诊断,已怀有一月身孕……”曲尚书堪堪念到这一句,曲夫人便一把抢过了信纸,看清楚内容,喜得眼泪都出来了:“蕙心有孩子了,有孩子了。”起初在西古海听闻大女儿同戴家和离的消息,她几乎哭湿了枕头,哪里想到才半年的功夫,便新结良缘有了身孕,这可真是老天开眼了。
曲兰心也被这个消息吸引了,她没有想过一向循规蹈矩三从四德的大姐也会另嫁他人,还有了孩子,这让她欣喜之余又有点疑惑,毕竟大姐虽然是和离,但戴家到处宣扬是无所出这一条导致的,纵然如今又结了婚,还有了孩子,可到底是个二婚,不怕被人指点么?有孩子事小,曲府面子事大,总不能因为她又成亲有孩子,丢了曲府的脸面吧?有没有考虑到自己这个未出阁的妹妹?这让自己以后怎么面对那些高阁闺秀们?还有个不省心的风荷,虽然不是曲家亲生的,可小小年纪便去招惹三皇子,就算现在三皇子做了皇帝,却也拦不住满城闲话,哪知转眼就攀上棽月王,真是见异思迁的典范,总之,丢人丢尽了。
“兰心,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曲夫人见她神色多变,眉头微皱,以为二女儿身体有恙。
“没事,谢谢娘关心。”她淡淡的摇头,不甚言语。
“若是在家无聊,可递个帖子约你从前的闺阁姐妹聚一聚,在家还是在外,皆由你便!”曲夫人实在贴心,见她恹恹无神,只当是在家闷住了,便好心提议起来。
“不用了,女儿在家就好,没甚无聊的。”曲兰心拒绝了母亲的提议。拜了一拜:“女儿先回房了!”
看着她领着丫鬟离开,曲夫人有一刹那的担忧,拦住夫君道:“总觉得兰心回来后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曲昌霖折好信,遥望女儿的背影消失在回廊里。
“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反正就是不对劲。”曲夫人仿佛在说绕口令。
“夫人想多了,既已回家,就安心住着!”曲昌霖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抚。
……
转眼进入七月,盛夏来临,曲蕙心的孕吐期也安全度过了,周梦鹤催了傅元谌不下十遍,终是派了个临时委任大王过来,这时,他长期戴着的面具终于派上了用场——两个人身形相似,戴上面具可以以假乱真,又得傅元谌培训了一段时日的棽月话,接手是以非常容易。等到周梦鹤同风荷去大晋再行婚礼后,这假国王便要上位了。
“就这么丢下棽月,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临走了,风荷却开始担心起来。
“那就是大舅子的事了!”周梦鹤惬意的搂着她,双手游走在周身上下,如今养了不少肉起来,摸着又弹又滑,福利多多。手滑到风荷凸起的圆肚皮上,不似从前柔软,有点紧绷,有点发硬,他静静抚摸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了一点点有如气泡的滑动,瞬间又消失了。一下激动起来:“荷儿,宝宝回应我了。”立马趴下将耳朵贴在了风荷的肚子上,体会动静。
可惜听了老半天,再也感觉不到什么。风荷倒是老神在在的看着他发傻,等他抬起头才告诉他:“这几天半夜有时会有一点点的动静,不过不大。等再过两个月,胎动的次数就变多了。”周梦鹤记在心里,决定每晚半夜都起来跟宝宝打一次招呼。
冯威上街采购了棽月不少上等特产,名贵药材和宝石,多到需要单独一辆马车才能装下。周梦鹤看到后,不客气的想征收一半为己用:“反正我们都是同一个老丈人,不如以共同的名义送上好了。”
“你自己怎么不准备?”冯威双手一拦,摆出姐夫的姿态来。
周梦鹤唰啦抖出一张单子,凑到他眼前:“我就是准备得多了点儿,怕你这么点东西寒碜,想着都是女婿,跟你互相一半一半,想不到你不想要,那就算了吧!”他收单子转身就走。
“妹夫~”冯威立马拉住了他,笑得谄媚:“你怎么不早说,我当然是答应的。”抢过单子,一条条的仔细打量,眼睛都眯成了弯月。
启程的日子定在初六,以附属国新大王初次探访大晋以示友好臣服为名义,浩浩荡荡的大型车队,迤逦半里地的架势出了棽月国。
风荷坐在宽大的豪华御车中,兴奋得从窗口里探头探脑——终于要回去了,她整整盼了半年啊!
此车是周梦鹤命人特意打造的,宽三丈,长五丈,中间隔开来,前面如同小厅,可以饮茶谈天,后面则是个软卧,供风荷和曲蕙心歇息。四周包了棉胎,绗了柔滑舒适的厚缎,靠窗嵌了整块暖玉打制的小桌,边角磨圆,上放了一套精致茶具。后部铺了厚厚的褥子和靠枕,防止颠簸。车外则另伸出二尺宽的沿廊直连到后面,与第二辆吃穿用度的供应马车衔接,中间搭了块活动板,以便随时差遣吩咐。两边窗外用软垫各坐了两名宫女,谨听候命。
冯威此刻正坐在前面捉着周梦鹤棋上厮杀,不知是手气不佳还是怎地,一连输了三盘,面色也愁得紧,似有心事。
“这都要回去了,怎么反倒不开心起来?”周梦鹤问道。
冯威见他相问,索性将棋一推,凑近了小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你说,老丈人和丈母娘会不会嫌弃我是个断腿……”他将腿拍了拍,一脸忧色。
“近乡情怯,近老丈人亦是同理,是你多虑了。”周梦鹤扒开他的手,将他拨乱的棋子摆好。
“你当然不愁了,你是棽月国王,老丈人说出去倍有面子,哪像我……”冯威没好气的丢开棋子,颇有些自怨自艾。
周梦鹤无奈,只得安抚这位大姐夫:“我这国王马上就做不成了,以后就是个打铁的,而你是一品近身侍卫,说出去比我可有面子多了。更何况,戴近亭两条腿都做不到的事,你这半条腿做到了,你岂不是比尚书府大公子还威武?”
一席话说得冯威忧转笑,拍着棋盘要他继续。周梦鹤只得继续撒花:“你对大姐这么好,老丈人自会看到,哪个父母不希望女儿幸福?少条腿多大点事?再过几个月,孩子一出生,老两口儿将外孙一抱,自然夸大姑爷的好话……”话没说完,冯威则笑口大开,直喊着再杀几盘。
周梦鹤笑着摇摇头,摆好棋子同他继续。
晚上,歇进了官驿里,风荷窝在他怀里问道:“白日里你跟冯大姐夫说什么呢?”
“冯大姐夫?”周梦鹤听着新鲜。
“切!”风荷撇撇嘴:“他说快回家了,不准我再没大没小,必须喊姐夫。”
周梦鹤不觉好笑:“也是,你们认识多年,突然变成姐夫了,是有些不适应。今天他也担心岳父大人会介意他的断腿,是以我开导了几句。”
“你开导他?都说了什么?”轮到风荷新鲜了,好奇的看着他。
“他怕岳父不待见他的断腿,嫌他残缺,我说岳父要是看到我不做大王做铁匠,恐怕更不待见,他就宽心了。”说完,周梦鹤貌似真的担忧起来,低头问她:“荷儿,曲府有个铁匠女婿可会觉得丢人?”
风荷一把抱住他,蹭了蹭:“靠自己的劳动吃饭有什么丢人的?像戴近亭那样的女婿才叫丢人呢!”她不齿的哼了声,自家夫君当然一等一的好。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周梦鹤亲亲她,笑得满足。
“对了,我们回了大晋后,去看看娘吧?”风荷提议。
周梦鹤一怔,俄而脸上的笑容绽放开来,目光热烈的看着她回应道:“好,听娘子的。”
……
七月初七,乞巧节,大晋城内流行年纪及笄至未出阁的女儿家这一日可自行出门结伴相约游玩。因这一日街上未婚少女大增,于是吸引了不少未婚男子也跟上街来,久而久之,便变相成了男女私定相许的节日。
曲兰心整日在家待着,也不应各家小姐的邀约帖子,曲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曲兰心的嘴却像蚌壳一样紧。曲夫人只得咬咬牙,在乞巧节这日强逼着她上街去,吩咐丫鬟好好照看二小姐,让她散散心,许是看了热闹,心内的郁结就散了。
花灯彩结,琉璃明盏,处处都有盛妆闺秀少女三两相聚,若是身后跟上丫鬟,便拢成了一个小聚会。曲兰心漫无目的的走着,丫鬟慧儿紧紧跟着她,不时指指各处好玩的有趣的事项,她也意兴阑珊。
褚承派了不少人手在城里各处防守治安,却还是有些不够,今天这日子不比别的节日,都是黄花大闺女,尽招人眼球又撩拨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