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公子的小娘子?”风荷和周梦鹤面面相觑,这风荷坞还有第二个赵大公子么?
“就是赵侍郎的大儿子,名叫鞠安。”秋嬷嬷以为他们不记得了。
“鞠安成亲了?”风荷吃惊不小,周梦鹤的表情同她一致,看在秋嬷嬷眼里特别有夫妻相。
“是啊,都快两年了,我记得应该是从丽泉一回来就成亲了。不过,说来也怪,刚成亲那新娘子就怀上了,九个月就生了个大胖小子。”秋嬷嬷只差告诉他们赵踘安是奉子成婚了。
看着风荷二人愈发惊讶的表情,她只得再透露些:“不过赵夫人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儿媳妇,是以成亲喜酒只请了部分本家,连朝里官员都没请,要不是这小孙子招人疼,估计那小娘子也没今天这么好过。”
“哦……”风荷不知道说什么了,这本是赵家家务事,想必鞠安想告诉他们,又估计父母才隐瞒了下来的。周梦鹤却回想起赵踘安在棽月皇宫时,身后永远尾随的那个小厮,如今想来,很是可疑,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他想想也就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下
周梦鹤独自回了一趟铁匠铺子,意外的发现铁匠铺子里外都打扫得十分干净,他去到隔壁敲了赵二黑的门,想问问是谁帮的忙,开门的却是赵绣珠,顶着个快生了的大肚子,一脸憔悴的开了门。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具是一怔。
“大锤哥?你……你参军回来了?”赵绣珠很意外,将大门掩成一条缝,探出半个头来。
周梦鹤点点头:“回来了,麻烦问一下,你可知道这段时间是谁帮我照看这铺子?”周梦鹤想找赵二黑,可她掩得这么严实,没办法进去。
“我才搬来不久,一直在屋里养胎,别的事不太清楚。”赵绣珠躲闪着眼神,不愿多说,却听得屋内一阵脚步声,赵绣珠惊慌的想关门,却被人一把拉开了。一个周梦鹤熟悉的声音传来:“可是大锤回来了?”钻出个人来。
“二黑哥。”周梦鹤上前给了他一拳。赵二黑喜得给了他一个大拥抱:“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又立刻松开他:“哎哟,忘了,我身上正脏,可别把你也弄脏了。”
周梦鹤这才看到他的短打上沾了些泥水,“怎么?在修房子?”
“可不是,托某些人的福,又修了两间新瓦房。”赵二黑一边说一边白了躲门后头的赵绣珠一眼,拉了他往铁匠铺子里走,边走边告诉他:“这丫头嫁到李家后,仗着怀孕,在李家作威作福,李家一心要儿子,没成想头胎却生了个丫头,只得消停了一段日子。去年冬天怀了二胎,大夫说可能是儿子,好家伙,她又作了起来,一个月前,不知怎么的把李家堆木头的仓库给烧了。这下人家说什么都不要她了,给轰了回来。”
“这……”周梦鹤咋舌,不过:“这跟你修新房子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她回来了三天两头的闹,一个早上能上三回吊,踩着桌子凳子,拉着绳子边哭边骂。你想想,除了这前面的大屋,后面那两间还是我爷爷和老爹那会儿修的,那时穷,顶梁都用的细杉,平日里梁上都不敢挂东西,她倒好,这么大一孕妇挂在上面使劲闹,能不塌吗?”赵二黑气得跳脚,周梦鹤赶紧安慰:“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辛亏有跟梁将她挡住了,不然准压死。”进了屋,赵二黑气呼呼的跟在后头道。
“坐下来喝杯水。”周梦鹤看了看茶壶,擦洗得干干净净,里面有半壶水,他倒了一杯递过去:“你知不知道是谁每天给我打扫屋子?”
“嘿嘿!”赵二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还能有谁?我呗,跟她住一屋太晦气,我就搬到你这边来了你,你可别见怪。”
“可别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打扫得比我自己住还干净。”周梦鹤笑道。“对了,赵奶奶身子骨可还硬朗?”
赵二黑刚平复下来的怒气又窜了上来。“可别提,我奶奶这段时间头发愁得全白了,就是被她气得,今天馄饨摊子都没摆,替她去凤琴沟找李家说好话呢!这都去了老半天了,也不知能不能成。”
两人说着话,听见外头有声音传来,周梦鹤一笑:“想是风荷和孩子过来了!”起身准备出去迎接。
“哟,这下该喊弟妹了,还有我大侄子,”赵二黑蹭的站起来,浑身摸索,想找点见面礼。可惜他一身短打,又是干了活过来的除了一根腰带,啥都没。
“你看我这……”他颇为尴尬,一张古铜的脸浮上赤红来。周梦鹤摆摆手:“风荷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赵奶奶的馄饨有多好吃,他一听了就来缠我回风荷坞,吵着要吃馄饨。所以说,你送他一碗馄饨比送他金山银山都高兴。”
两个人来到门前,风荷正拉着明霁站在赵二黑门口告诉他那家巨好吃的馄饨就是这儿,明霁拖着她死命要往里闯,“霁儿!”周梦鹤喝了一声,挽救了拉不住儿子的风荷。上前将他抱了起来,朝着赵二黑道:“这是你黑叔叔,来,喊叔叔。”
明霁瞪着乌溜溜的眼将赵二黑看了又看,老半天小声喊了声:“叔叔!”
“乖!”赵二黑本来想抱抱他,可惜顾忌自己身上太脏,只好拣那好听的话逗他:“霁儿,叔叔等下就给你做好吃的馄饨,能香掉舌头呢!”明霁喜得露出小牙直点头。
“二黑哥!”风荷对他福了一福。
“弟妹!”赵二黑憨厚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他可还记得自己以前劝过周梦鹤,让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如今不仅吃着了,小癞……不,小天鹅都生出来了。
赵绣珠从门后看着屋外,他们说的话她都一字不漏的听见了,心里那股久违的酸水又冒了出来:人家生个儿子怎么就那么轻松?反观自己,真是够倒霉的。且瞧大锤哥对他儿子喜爱的那个样儿,她真恨不得跟风荷调转个位置。记得那时候她刚成亲,就听说大锤哥参军去了,曲家小姐闹了一场千里追男人,她当时还笑话来着,没想到今日会瞧见这一幕,曲风荷整个人越发亮眼夺目,反观自己,落得这么个下场。
她自怨自艾的摸回内屋,从妆台上拿了镜子看自己,凌乱的头发,憔悴的面容,下拉的唇角,她勉强扯出个笑容,却发现比哭还难看,皮笑肉不笑,双眼死气沉沉的散发着怨气。怎么变得这么丑了?赵绣珠想哭,心底的委屈又冒上来,手一松,从李家带过来的小水晶镜啪的掉到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声音很尖锐,门外的三个人都听到了,赵二黑面色一沉,对夫妇二人道:“我进去看看,怕她又做什么蠢事!”握起拳头进了屋。
风荷愕然,周梦鹤拉着他回了铁匠铺,把方才二黑讲的对她说了,“成了亲也不消停?”风荷有些不理解。
“那李家儿子也不走运。”周梦鹤放下明霁,任由他好奇这屋子。
“那是他色迷心窍,”风荷神秘的贼笑,瞧他不解,招他附耳过来:“方才听秋嬷嬷讲的,说是赵绣珠主动勾引李家儿子,把人家睡了,怀了孩子,李家这才急忙过来提亲的。”
周梦鹤蹭的立了起来,有些不自然,这算是他们两口子头一次聊别人的私事,可从风荷口里说出来,感觉十分奇怪,瞧她用词:把人家睡了。而且说的是女的把男的睡了,还一脸贼笑。他伸手捏了捏风荷的脸:“娘子你越来越坏了!”又一把将她搂紧:“可别对儿子这么说话,为夫承受不起。”
“没关系,我能承受。”风荷豪气的拍拍他。
回城时秋嬷嬷和赵二黑都来送他们,除了盼他们早些回风荷坞,赵二黑还送了两斤馄饨,让他们拿回去吃。
……
在曲府住了小半月,曲尚书夫妇终究是赖不过风荷和明霁的闹腾,放了他们回风荷坞。傅元谌又提点了赵侍郎一番,赵侍郎就差拿全家性命发誓了,保证他们回去不会有身份上的困扰。当然,有些例外是难以避免,比如赵绣珠。
周梦鹤直接和风荷住在了东头小院,铁匠铺子后面的厢房留给赵二黑住,他每日只是去打铁便了,虽然风荷的生意如今遍布全国,不缺他那点银子,可他还是坚持打猎打铁,明霁自然很喜欢爹爹的工作,这比以前坐在那金凳子上说话有趣多了。
赵奶奶没能请来李家父子,只得每日愁云惨雾的守着馄饨摊子,赵绣珠还有一个多月就生了,如果又是个丫头,估计这辈子都回不了李家了,且每日前来吃馄饨的人都会指指点点,那些闲言碎语说得她心烦。
“快点包!还磨蹭啥?”赵奶奶敲着铁勺催赵绣珠。
慢慢捏着的赵绣珠顿时将手上的馄饨一丢,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我累了,不包了。”说完进了屋。
赵奶奶气得差点哆嗦,大勺敲着桌子,面粉扑簌簌的震下来,朝屋里吼道:“包了几个馄饨就嫌累,那你一大早上三回吊,又搬桌子又搭凳子的你怎么不嫌累?”
赵二黑及时的跑了出来,跟捂着耳朵翻着白眼的赵绣珠擦肩而过,扶着赵奶奶坐下了,哄道:“我来包,我来包。”
“你包?”赵奶奶差点又跳起来:“要不是这死丫头上吊扯榻了梁,至于你没日没夜的赶工修房子吗?如今要她包个馄饨都嫌累?吃饭怎么不嫌累?睡觉怎么不嫌累?你想累死你哥呀?哎呀~我老婆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哟……”赵奶奶跺些脚,声泪俱下的控诉。二黑急忙帮她拍背顺气,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座下的几个食客也很尴尬,最近馄饨摊子比戏台子还热闹,随便一吃都能看一出。
风荷牵着明霁,拿着秋嬷嬷新买的大盖碗来打馄饨,走到跟前时赵奶奶还在哭着,赵二黑一边安慰她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桌上的碗勺,见风荷来了,做了个让她稍等的收拾,将碗勺放进桌后待洗的水盆里,洗了手又急急忙忙去包馄饨,刚才赵绣珠只包了五个,他还得包十五个才是一碗,且小侄子来了,怎么的也得多包几个。
“二黑哥,你别急,慢慢来。”风荷上前帮他擦干净吃过的桌子。明霁来了之后就一直看着那个在哭的老奶奶,娘说过,要是摔疼了想哭,吹一吹疼的地方就好了。他迈着小腿走到赵奶奶身边,左看右看,最后确定赵奶奶那只放在桌上的手是摔疼的地方,便踮起脚够着手吹了好几口气。
“哟,大锤的小乖乖!”赵奶奶抹了一把眼泪,发现小不点在自己另一只手上吹气,不由破涕为笑,将明霁抱到腿上问他:“吹老祖奶做啥呀?”
“奶奶疼,吹吹,不疼了。”明霁抓着她的手又吹了吹。
“真是个乖娃娃!”赵奶奶的坏心情一下云消雾散,被他逗得笑呵呵的。
这笑声听在赵绣珠耳中分外刺耳,她决定打破外面这恢复了融和的景象。叉着腰就奔了出来,指着风荷怒骂:“你生了个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天跑馄饨摊来炫耀,是不是想气死我才甘心?”
“绣珠!”
“绣珠!”
二黑和赵奶奶同时喝住她,明霁被她吓着了,拼命往赵奶奶怀里缩,赵奶奶赶紧护住他:“乖,不怕不怕!”风荷也从桌子那边绕过来,准备接过儿子。
这一幕看得赵绣珠差点充血,上前就过来抢明霁:“滚,滚回你家去……”
明霁吓得闭着眼大哭:“娘,爹爹……”
风荷和二黑同时反应过来,二黑抢捉住她的手,风荷赶紧抱起了儿子,在他耳边轻声安抚。
“你疯了?对这么小的娃娃下手?”赵二黑一手捉着她,一手扬起。
“你打啊,打啊,我不活了……”赵绣珠就势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
赵奶奶木然的看着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孙女,头一次觉得累,身累,心累,连呼吸都觉得累。她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张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风荷摇摇头,抱紧明霁,转身想离开,却看到周梦鹤不知何时早站在了身后,一双怒目瞪着地上的赵绣珠,拳头捏得咯咯响。不远处还有好几个乡邻,对这边指指点点。
“梦鹤!”她抱着明霁靠了过去,周梦鹤抬起儿子的脸,替他把泪水抹了抹,要风荷在一边儿等着。走到赵绣珠身边,缓缓蹲了下去,声音冰凉:“你要是不想活,就自己拿着绳子,找个没人的时候吊死,或者划到湖中间淹死,拿菜刀抹脖子都行,别再祸害其他人。”说着从腰间唰的抽出腰刀,将刀柄递给她:“这刀很快的,用吧。”
赵绣珠惊恐的看着鼻尖处的刀柄,浑身发抖,比这更恐怖是周梦鹤的眼神,冰冷无情,饱含厌恶,连赵二黑和赵奶奶也对比无动于衷,木然盯着她。
“你们……你们都想我死?是不是?”她颤着声音问。
“要不要帮忙?”周梦鹤将刀调转了头,尖刃对准了她。
“啊——,不要杀我。”赵绣珠尖叫一声,抱住了头。
“你的死威胁不了任何人,要是以后再听见你寻死觅活,我直接用刀子说话,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赵绣珠脸色惨白。
“还有,以后离我儿子远点,不然,我还是用刀子说话,明白?”
“明白明白。”赵绣珠冷汗一颗一颗的冒。
周梦鹤满意的起身,抱着儿子牵着老婆回东头院子,围观的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
“呸!一个破上门女婿,有什么了不起的……”见他走远了,赵绣珠狠狠啐了口吐沫准备起身,却听得一阵破空之音,耳边的门框上瞬间钉进了一把腰刀,没入三寸,余音铮铮。
赵绣珠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当晚,秋嬷嬷打探到消息,赵绣珠早产了,被周梦鹤那一刀子给吓出了个儿子,第二天,李家来人把她和孩子都接走了。
“哎,她说你是上门女婿。”凉风习习,风荷坐在凉亭里,一边喂儿子吃点心一边挤兑夫君。
“管她呢!我不在乎。”周梦鹤拿了把花剪,老老实实的对凉亭周围一圈的花草进行休整。
“左边那枝,左边那枝……”风荷眼瞅他要下手,赶紧纠正,周梦鹤乖乖的将剪刀移到左边,咔嚓一下。
“为夫这手艺怎么样?”周梦鹤得意的展示作品。
“不错,堪比园艺大师,奖励一个。”风荷喂了一块点心给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