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大锤哥娶妻,那他的老婆肯定很幸福,这简直就是标准的居家经济适用好男人的模板,曲风荷有些眼红被他喜欢的女子。
周梦鹤跟傅元谌完全是两种人,没有争权夺利的想法,没有指点江山的野心,偏居一隅,安逸恬淡,小日子过得平静安稳。或许在普通人看来既没本事又庸才,可曲风荷历经几番变故以后,却发现这样的生活才是难能可贵的。曾经在城门楼子上,在蔷薇花巷里,她心中百转千回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和傅元谌夫唱妇随,朝夕相对?
原来寻常百姓家唾手可得的日子,竟是她梦寐以求的……
“老天爷你可真会开玩笑。”她想明白后不免自嘲:“偏要我落魄成这样才让我知道我要什么。”关好门窗,看着热气蒸腾的木盆,她的迫不及待的解开衣服跨了进去,将人浸入热水里。
“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的心思
翌日,风停雨住,是个好天气。
曲风荷天刚亮就爬了起来,将澡盆的水一点一点舀出来倒在院边沟渠里,把盆涮了一遍拖到一边晾晒。又把地全都擦了,没有顾盼影那样的高级拖把,她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擦的,擦完了锃光瓦亮,都舍不得踩。靠着廊柱歇了一气,又扛起扫把开始扫院子的石板路,连手上磨出水泡都不曾察觉。
周梦鹤拎着早饭出门了,彼时太阳刚刚升起,风荷坞里炊烟袅袅,鸡鸣狗吠,偶有几家院落飘来说话声,开门关门声,夹杂着货郎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卖。
周梦鹤停下来,招过货郎。
“打铁的,想买点啥?”货郎寻了个地势偏干的地方将挑子放了下来。一头是描花绣鸟的小柜,专卖女人货,一头是个乌木箱格子柜,品种颇杂。货郎自动的打开了乌木箱格子柜。
“我要看这边的。”周梦鹤摆手,指指描花小柜。
“哟!”货郎眼珠一亮:“打铁的,你要买女人东西?这可新鲜,你看看,想要点啥?”
麻利的将小柜打开,里面另有天地,一分三层,层层不同,拉开来,竟有几十种东西可选,擦脸的,抹头的,描眉的,画唇的,戴的插的缀的绣的……周梦鹤一怔,没料到女人用的东西有这么多。却见得货郎手脚不停,又把柜子底下的小门打开,另托出两盘首饰来,精致闪亮,华光熠熠。货郎贼贼一笑:“打铁的,你百八十年都未曾在我这里买过东西,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光顾我了。不曾想头一回买,竟是给女人买,老哥也不藏私,你瞅瞅,这下边两盘可是我压箱的好货,都给你挑,随便挑,价钱最优惠。”
周梦鹤脸色微赤,有些不自在,似是被看透了心思一般。将那首饰看了看,眼光定格在一套金银错镶珠玉的手镯钗子上。
“兄弟好眼光!”货郎将东西小心拿出来:“这是我在棽月国那边收过来的,过西古海时有人出二十两我都没卖,你要的话,十八两给你了。”眼珠转呀转呀瞅着他。
“十两,十两我就买了。”周梦鹤还价。
“这怎么行,我九两八收过来的。”货郎头摇得激烈。
“那给你加二两,能卖就卖,不卖就算了。”他作势要放下。
货郎的头摇得缓慢了些:“不说了,十五两,十五两,你能拿就拿去,不然我不卖了。”
周梦鹤从怀里掏出一大一小两锭银子:“包好一点。”又伸手从他最上面的格子里拿了一件小瓶:“加送一瓶面油!”
“哎呀打铁的,你可真是会做生意,行吧行吧,送你了。”货郎手脚不停的给他包装好,收起银子喜滋滋的离开了,临走前还通知道:“下次我再给你带点好东西来!”
周梦鹤小心的将东西揣进怀里,继续往风荷家走去。
小院大门敞开,扫的干干净净,连鱼缸上面的落叶都捞捡了起来,周梦鹤心下称奇:敢情也不是什么都不会,还会扫地!
一直走到内院大堂,脸上便带了些微笑,发现风荷竟然将屋子里面的地板都擦过了。
“风荷……”他唤了一声。
正坐在榻上凝神聚气的人似乎被声音吓了一跳,手上“哐当”掉下来一把剪刀。
“你做什么?”周梦鹤放下手上的东西奔过去,神色紧张的抓住了她的手。
“疼,嘶……大锤哥,我的手,手……”风荷疼得差点打哆嗦。
周梦鹤立刻放开了她,轻轻的将她的手打开,只见左掌心里触目惊心三个大水泡,一个已经破了,露出里面红红的肉来。“你在用剪刀剪水泡?”周梦鹤面色一凛,声音也含了怒气。
“呼呼……”风荷对着露肉的地方哈气,一边哈一边回答他:“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动手,刚剪破一个你就来了,喏,被你破了功,还有两个不敢剪了。”
“笨蛋!”周梦鹤骂了一句,将剪刀收起来,又问她放针线盒的地方,取了一根针来,在火上烤了了烤,握住她的手将那两个水泡都挑了。
“轻点,轻点,”曲风荷忍着想跳脚的冲动,憋出了一脑门的汗。
“马上好。”周梦鹤戳破了水泡,又替她上了些药粉,最后让她递了条干净帕子过来,小心绑好。
“你们在做什么?”
傅元谌一踏进来就看到这副景象,瞳孔一暗,心脏犹如被人一把抓住,紧缩缩的疼。
风荷登时跳了起来,可惜周梦鹤手上在系最后一个结,她一跳,差点又把帕子给扯脱落了,“嗷——”一声惨叫,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周梦鹤彻底怒了:“乱跳什么?刚包扎好,又给扯开了。”拽起疼得浑身哆嗦的曲风荷,似没察觉到外面的人一样,将帕子又给系了一遍。
傅元谌一边敌视着周梦鹤一边快步行了进来,扶起风荷,不掩脸上的担忧:“这又是怎么了?昨晚听冯威说差点将厨房给烧了,今天手又受伤了。”伸手,不着痕迹的将风荷的手从周梦鹤手上拿过来,仔细查看。
“风荷,你家既然来客了,我就先回去了。”周梦鹤起身道别,平静的接受傅元谌那不掩杀意的目光上下打量,两个人互不介绍,也不打算介绍。
“那个……大锤哥,谢谢你啊!”风荷从傅元谌的怀里挪出来一点,不想让周梦鹤误会。
傅元谌脸色愈加冰冷,盯着周梦鹤,似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来。
“你今天休息吧,可不能再干活了,要什么等会我送过来。”周梦鹤咧嘴一笑,对上了傅元谌的目光,眼中的挑衅只有两个男人互相知道。
盯着周梦鹤消失在石屏风后面,傅元谌这才扭过头:“跟我回宫,再留在这里莫把小命给丢了。”二话不说就来抓她。
风荷一个侧滚,从他手下躲开:“不去不去,我在这里挺好的。”把手藏在背后,防备的盯着他。“你还没说你今天突然跑过来是干什么的呢?”
“你今天不去也得去。”傅元谌怒吼一声,神情具备。将风荷吓了个不轻,一时呆在角落忘了动,被他抓了个正着,也忘了他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了。
大闸蟹——风荷临出门时悲催的想,自己就像水产摊上五花大绑的大闸蟹,除了眼睛,哪儿都不能动了。
傅元谌点了她的穴,抱着出了门,再让冯威进屋查看了一下,而后锁上门,上了早就停在门口的马车。
“驾——”
看着马车远去,周梦鹤站在路边未动,半晌,突然把手却伸进怀里,摸了摸被体温捂得暖暖的首饰,脸上似笑非笑。
“啧,”赵二黑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又飘进耳朵里:“大锤你是被猪油蒙了心,醒醒吧!人家真的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叫……这叫……”他还在抓耳挠腮的想词,身边陡然插进来一个女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对,癞蛤蟆……”赵二黑猛然住口,看向来人:“绣珠?你怎么跑出来了?谁让你出来的?我不是不让你出来么?”
赵绣珠眼一瞪:“你是我爹还是我妈?要你管?你管得着吗?”不待赵二黑发怒,又转到周梦鹤面前,嘲笑道:“就那个脏煤球小姐也配叫天鹅,我看你不止是猪油蒙了心,眼也瞎了……”
“滚!”周梦鹤突然冒出声音,冷冰冰的,眼睛却依旧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什么?”赵绣珠一下涨红了脸,指着他手都在抖:“你……你敢叫我滚,你这个落难户竟然敢……”却见得周梦鹤猛的扭过头看着她,面色犹如殿上阎罗:“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丢进湖里去!”
赵绣珠吓得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噤了声,赵二黑知道周梦鹤是真的怒了,赶紧一边赔不是一边强行拉着赵绣珠往家走。
湖岸边,独留下周梦鹤挺拔高大的背影,朝阳下,如同一座静止的雕像,久久……
皇宫里,曲风荷一直被带到傅元谌的寝殿泰元宫才被解开穴道,一能活动,她立刻跳开五米外:“傅元谌,你出尔反尔,食言小人!”
就听得周围一众宫女侍从倒抽气声此起彼伏,冯威倒是见怪不怪,小声吩咐宫女去请太医。
“都出去!”傅元谌下命令。
眨眼间,殿里只剩得他们三人,冯威自动的走出去,将门给关上了。
“过来!”傅元谌朝她招手,眼神灼灼。
“我警告你,不准再点穴!”曲风荷把怒脸摆出来:“就算你是皇帝我也不怕的。”
“你几时怕过我?”傅元谌没好气的再次招手:“过来我看看你的手,太医马上就来了。”
“就这么点小伤……”曲风荷后半句话看到他的脸色后咽了回去,算了,来都来了,太医要看就看吧。又寻思着先前在风荷坞的事,不由得奇怪道:“你今天不上朝么?”皇帝每天繁忙无休,连双休日都没有,他是哪里有时间跑去风荷坞的?
“我今天不想上。”傅元谌见她慢吞吞,自己走到了她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兄妹?
与以往不同,这次他眼睛瞪得格外大,眼神格外探究,像要数出她脸上有多少毛孔一样,眼睛,鼻子,嘴巴……看得曲风荷毛骨悚然。
“你没事吧?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她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握住,拉到镜子前。
水磨的铜镜,上镶一层薄薄的水晶,比一般的铜镜清晰,曲风荷见到里面冒出两个人,自己和他。“照镜子做什么?”
“你看,”傅元谌扳过她的脑袋,指着镜子里道:“我们有没有夫妻相?”
“你说什么?”曲风荷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幻听。
傅元谌攸的站远了一点,将她的傻气模样尽收眼底,苦笑了一声:“我怎么会喜欢上你?”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我们居然还互相喜欢?”
“傅元谌你别吓我……”曲风荷有点慌,上前想要扶他。
“怎么会这样?你倒是个铜心铁肺的,说走就走了,那我该怎么办?”傅元谌看着她,眼中一片茫然。
这样的傅元谌曲风荷从没见过,一时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又猜测他最近压力太大。心里一阵发毛,向外问道:“冯威,太医来了没有啊?”
“马上就到,三小姐请稍等。”门外的冯威以为她是在为自己问。
“我……这……”,她无法,只好推着傅元谌坐到案后龙椅上,替他倒了一杯水:“你这没头没脑的,我都不知道你发的什么疯,是不是这几日事情太多,压力太大了?”
“我原想着,等曲尚书一回来,说什么都要把你娶进宫,就算你不愿意,我强抢也要把你抢进宫,做我唯一的皇后。”傅元谌不接茶杯,还是自顾自的说话,眼神却是痛苦而涣散的。
曲风荷将杯子一放,怒气顿生:“你敢!”
“昨天以前我都敢的,今天我不敢了,不敢了……”傅元谌摇头,神色死寂。
曲风荷终于看出了不对劲:“元谌,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我爹有事?”
傅元谌摇着头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眼睛盯着曲风荷手边的专放书信的木匣子,直看得眼角抽搐的疼——他还是不敢告诉她。
太医来了,将曲风荷手上的帕子挑开,仔细检查。周梦鹤先前涂的药粉已经被吸收,风荷倒不觉得疼痛了,却依旧有些红肿。
“切记,这几日少碰水。”太医拿出一瓶药膏来,用玉簪子挑了逐一搽上,再给她换了条专业的细白棉布巾子。
“太医,你再给他看看。”曲风荷蹙眉看向傅元谌。
“皇上怎么了?”太医顿时紧张起来。
“没事,你下去吧!”傅元谌挥手赶人。
太医退了出去。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曲风荷怒了,绕到案前死死瞪着他。
傅元谌对上她的眼,良久,启唇轻问:“风荷,我上次应允过你,如果日后再有什么事,不得对你欺骗,不管好坏,都不能瞒着你,对不对?”
“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确实有事,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不可以如实回答?”
“你问。”她同意了。
“说好了,如实回答。”傅元谌又强调一遍。
“我哪次对你不是如实回答,倒是你,一直骗着我。”她没好气的呛了他一声。
傅元谌一愣,却笑了,“好,好,是我不对,第一个问题:你从前有多喜欢我?”
“从前?”曲风荷敏感的抠住了这个字眼。
“对,从前,快回答。”傅元谌眼中含有希冀,催她作答。
“从前……”曲风荷有些沉默,有一段回忆,她珍贵的保留了起来,放在记忆的深处,不愿想起也不敢想起,若是别人问起,她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可是,问的人是傅元谌。或许,她该对那段时光做一个最后的完结:“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或许以后将来会有,可谁也代替不了我的初恋。”
“初恋……”傅元谌喃喃回味这两个字。
“说它甜蜜,又有点苦涩,想要摈弃,却又万般舍不得,下定决心不去见了,可到了时间还是会溜出家门。就像上瘾的毒药,整个人都沉迷进去,无法拔出来,”曲风荷沉入了回忆里:“那段时间,我连做梦都是彩色的,脸上都是想忍都忍不住的笑容,因为我在想你,可又担心着,你是否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