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句话,琰青与炎瑱忽然发觉,眼前之人同尊主,或者眼下该称为陛下之人一样,让人因他所言而生出了不了违逆之感,那不紧不慢的话音似乎带着某种无可名状的舒缓节奏,听着分外悦耳,却也分明透着使人臣服的威仪。这一刻,他们都从他的话中有所了悟,此时在他们眼前的二人再不是江湖中的暗皇与水月公子,而是那高高在上,举手投足之间便可撼动天下的苍赫帝,以及在幼时便以其胆色智谋,平纷乱制使臣,生就不凡之姿,天下皆知的二皇子祁溟月。
此问再不只涉江湖,而是事关天下,脸上带着几分慎重,炎瑱站起了身来,“不知殿下想要的究竟是何物?是炎瑱之能,还是云昊山庄之力?得到之后,又打算如何?”眼前两人已得澜瑾,说不准便是有心夺取天下,到时云昊山庄便成了居中的一枚棋,再不由他所控,此事若不慎重,便是罔顾了庄内所有人的性命,对此,即便会得罪两人,他也不得不问个清楚。
知晓炎瑱心中所虑,祁溟月却仍是轻松含笑,“若炎瑱担心我与父皇是打算将云昊山庄扯入争夺天下之谋,便是多虑了,溟月不是好战之人,对天下也无多大兴趣,要云昊山庄,也只是备用罢了,在溟月眼中,炎瑱之能与云昊山庄之力,缺一不可。”他要云昊山庄与炎瑱,自有深意,言明是备用,并非谎言,安炀已动,首先祸乱便是由江湖而起,如无准备,恐怕便会让安炀遂了意。当然,除此之外,尚也有另一原因……
听他口中竟明明白白的告知是为备用,炎瑱不知该有何种反应才是,只得苦笑着回道:“只要不是为了相争天下,炎瑱自不会拒绝,如今庄内之事,多半已是我在打理,我爹又对殿下十分欣赏看重,想必也不会反对此事。”到了此时,他也想到,若真要夺天下,恐怕区区云昊山庄还不会放在那两人的眼中,倒是自己太过多虑了。
琰青始终不语,此时听他所言,忽而也站起身来,“琰青想知,炎瑱是真的愿意为殿下所用,还是因我之故?”若炎瑱是担心他的拒绝会惹恼那高高在上之人,牵累了他,违背心意才答应了此事……
瞧着琰青脸上的担忧之色,炎瑱摇了摇头,对那榻上的两人说道:“今日炎瑱在此承诺之事,并非是因琰青,炎瑱拜服殿下之能,愿意为殿下所用,只是如此简单,也但愿殿下不是因琰青,才对炎瑱另眼相看。”
炎瑱本是心思纯净之人,思虑又谨慎,想要收下他,却也不是为了琰青,此时因他之言轻笑一声,祁溟月摇了摇头,“琰青在暗,许多事不可为,炎瑱却在明处,又有云昊山庄为倚靠,到了有事之时,自然会有所助益,溟月看重你炎瑱,可并非因你是琰青的心上之人呐。”云昊山庄自爱江湖中的地位超然,即便是武林盟主也无如此声望,收归手下,自有不少益处。
听出他话末的笑意,炎瑱面上一红,琰青却是带着几分喜色,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忽然一同跪拜下来,“今日琰青炎瑱在此立誓!绝不会将今日所见所闻透露半点,此后定然追随陛下与殿下,绝无二心,若有违背,甘愿一死!”
浅青玉碧色相互辉映,阳光之下,两人拜倒身前,卧于祁诩天怀中的祁溟月注视着那兄弟二人,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却未见到,身后怀抱他之人,此时却正注视着他,灼灼的目光之中透着无比的欣然与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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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试探
自琰青与炎瑱得知了祁诩天与祁溟月真实的身份,对两人得了澜瑾之事便已不甚担忧,当初总以为暗皇的行事,当会利用澜瑾之能,苍赫两人身份竟是如此,除了惊讶骇然,余下的便是敬服,不止是因二人皇族的身份和处事的手段,更因那两人之间毫不掩饰的,对彼此那份情意,即便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关系,却仍未阻住两人之间的那份牵绊,使得他们尤为钦羡,对那敢于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的二人,愈感敬佩,平日里也愈发恭顺起来。
对此祁溟月却有些不习惯,命琰青与炎瑱仍以原先的称呼相称,其中也有防备他人之意,若他与父皇的身份被泄,恐怕便真要天下大乱了。
那日之后,许是庄内之人已得过吩咐,对祁溟月所言,无不依从,第二日,祁溟月出得院来,便寻了一人询问澜瑾所居之处,澜瑾居于何处本事极为隐秘之事,担心他被庄内群侠所扰,并未告予众人,那下人见是水月公子所问,立时便请来了庄内的管事,详详细细告诉了他,如何前去,而后担心他不识得,竟又亲自将他引至那处,才静静在了一旁,等候吩咐。
瞧着眼前所在的僻静之所,祁溟月点了点头,对那管事说道:“至此便可,你下去吧。”扫了一眼禁闭的门窗,又不见有婢女忙碌,他又将那管事唤了回来,“你可确定便是此处?未有弄错?”
那管事躬着身,垂首答道,“回禀公子,确是此处,绝不会有错。”对着眼前之人,他比平日里又小心了几分,早先得了庄主与少庄主的叮嘱,定要好好招呼同住于院中的暗皇与水月公子,不论两人有何要求,只管答应,不用再向上面回禀,只需为暗皇与水月公子办到便是。在此山庄管事多年,他何曾听过庄主或是少庄主说过那番话有过那般的态度,那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即便那两人要他的命,他也不能有片刻迟疑,须得马上封上才是。庄主与少庄主的态度如此明显,他哪里还会不知这两人的重要性,此时带着几分惶恐,他悄悄抹了抹额,分明春日未至,才是冬末,他的额际却已冒了汗。
“此处为何看来无人居住一般?”那门窗俱闭之状,怎么看都不像有人住在其中,不知身后的管事神色紧张,祁溟月对着眼前所居又一番仔细打量,才在不远处女婢所居的屋外看到了晾晒的衣物,显示此地确有人住着。
那管事听了他的话,仍旧躬着身,垂首看着自己的鞋尖,口中回道:“澜公子确实居于此院,只是甚少出门,自入住此间,至多也就只待在院内,不曾出去半步。”
“整日待在屋中,你可知他都在做些什么?”在祁溟月看来,澜瑾颇有古怪,虽说模样生的与J很是相似,但他所言所行,皆带有几分玩世不恭的轻佻,让他难以如同对着J一般托以信任。
思及那位澜公子整日在屋中做些什么,那管事不禁摇了摇头,“澜公子在房里,似乎只是……歇息罢了。”说歇息已是稍加了修饰,在他看来,那分明是酣睡,那澜公子起身之时已是午后,用了膳便说要午睡,待傍晚时分起了,不消片刻,用膳沐浴之后,便又会躺下,不由得不让人猜测,那位澜公子之所以迟迟未至山庄,使得如此多的英雄豪杰等了这许久,兴许便是路上睡过了头所致。
对他所言略感诧异,祁溟月点了点头,让他退下,行至门前才想叩门,便听得里头传来了一句带着笑意的语声,“终于等到我主前来,澜瑾可是等候多时。”
含笑的语声有着几分玩笑之意,却也有着太过明显的恭敬,显是想要提醒于他,他已是被他选上之人,略略敛下了眼,祁溟月立于门前,放下了打算叩门的手,口中说道:“既然等候多时,为何却不迎我入内?澜公子便是如此待客的吗?”
身前的门扉应声而启,澜瑾已立于身前,“我主莫怪,澜瑾这便相迎。”说完这句话,他竟是恭恭敬敬的的行了一礼,才侧开了身,请他入内。
对澜瑾如此的态度,祁溟月并未多言,只是淡淡颔首,举步踏了进去,行至厅房之内,随意的在椅上落了座,瞧着始终站立在侧,自他进屋之后,视线未有片刻离开过他身上的澜瑾,微微挑起了眉,“不知澜公子如此专注,是在瞧什么。”一直以来,只要是他出现之处,便少不了如此看他之人,他也早已习惯,但澜瑾的眼神,却与那些纯粹为他外相所惑的人不同,让他觉出了些许异样,那以笑容掩饰的眼眸似在评估着什么,犹带着些探究之色,无论他如何隐藏,却仍让他感知到些许异样。
“我主如此不凡之姿,此刻又在我眼前,叫澜瑾如何能不多看几眼。”对着他的问话,澜瑾如此回答,脸上笑意未减,站在一边,拂了拂颈边的发,又理了理衣衫,却不坐下,眼神仍是落在座上之人的身上,眸色之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情。
祁溟月眼眸微抬,对他话中所带的调笑之意不曾有何反应,于此人身上,他感知不到太多的情绪,不曾有欣喜,也为怀有恶意,即便是对他样貌的欣赏与赞叹也是极淡的,但也正因如此,他倒是在那一瞬间,由澜瑾那带着几分刻意的态度中,觉出了几分兴味与好奇来。
心念微动,祁溟月忽然勾起了唇,微微抬首,“既然要看,为何不坐下,才好看个清楚。”思及澜瑾眼中曾显露出的探究之色,他此时已确定,澜瑾择主,并非毫无因由,选上他,恐怕也是另有原因。
“既然是我主吩咐,澜瑾自然遵从。”澜瑾垂着首,却仍是能由身前之处感觉到那双清冷的眸色,那话中的嘲讽之意,他也全作未知,只是依言坐下了身。望着眼前与他对视的座上之人,才是刚过及冠之龄的模样,却生就了一双深沉如水的眼眸,略微狭长的眼,透着些许税利之色,深邃而幽冷,再不是初见之时倚在那暗紫衣袂身旁的温润,此刻坐于身前,流露出与他年岁不符的平和深沉,微冷的气息似乎有种摄人的威仪,只是那般随意的坐着,便让人不由被 他的气势所摄,生出了几分不可违逆之感。
澜瑾含着探究的眼神落于祁溟月身上之时,祁溟月也在打量着他,早在初见那一刻,他便知此人相貌与J很是酷肖,此时细细看来,果真是像极了J的模样,同样的轮廓眉眼,同样的俊秀英挺,便是年岁看来,也如他死前所知的J,二十多岁的模样。若非两人如此相似,他也不会在那会儿一时激动失了常态,忘了所处之处,以身相救,也让父皇为他担心生怒。此时那道伤处已合了口子,有着白芙之效,再过几日便会完全落了痂了,看不出丝毫痕迹了,注视着手中的伤痕,祁溟月嘴角轻撇,垂下的眼眸中露出了淡淡的嘲弄之色,澜瑾与J越是相似,他便越是容不得他在自己身上施用手段,不论澜瑾有着何种打算,他都会让他知晓,他祁溟月并非可随意利用之人。
两人对坐,一时都未有言语,只是相互打量着,澜瑾依旧带着嬉笑之色,祁溟月则是神情淡淡,靠坐于椅上,一派优雅从容之状,仿佛此处本是他的居所一般,很是悠然,眼神在澜瑾身上流转了片刻,他忽然开口问道:“世人都传,得澜瑾者得天下,不知此言可真?”
对他这忽然的一问,澜瑾似乎也有些意外,“若我主想要这天下,澜瑾自当为我主效劳,胸中所学,袖中财物,不论何种,只要是我主所需,俱会奉上。”意外过后,他又露出几分喜色,答了祁溟月的话。似乎果真愿意为他奉上一切,也十分乐意如此。
嗤笑一声,祁溟月听他所言,却是摇了摇头,“子尧知江湖传言,也知澜公子已则我为主,但在子尧看来,若真是如此,天下岂非人人可得。”
“非也非也,世上之事讲究的便是一个缘字,澜瑾奉主,本是天意,并非人人可得澜瑾,我主岂能怀疑我奉主之心,”说完这番话,澜瑾露出了几分幽怨之色,竟倾身凑了过去,“只要是我主想要的,澜瑾自会奉上,如此,还不可令我主安心吗?澜瑾此生,,可不事二主呢。”
微热的气息有意无意的由耳畔拂过,祁溟月对着身侧那像极了J的澜瑾,一时还无法生出厌恶之意,听他说着这番话,其中的暗示之意让他不由扬起了唇,露出了几分兴味的笑意,略略侧首,并非躲闪他的靠近,仍是神色从容的问道:“今日始知,原来澜公子择主,本就是打算将一切都奉上?”那短短的一句话,在他口中说的分外柔和,不疾不徐的语声,还有那有意放缓了吐出的一切二字,落于澜瑾耳中,不知为何竟是心神一颤。
眉眼盈起了笑意,他对身侧之人更为满意了,“我主若是想要,澜瑾自然不会不从。”想要知何,此时即便不言明,两人也都清楚。
“子尧不知,澜公子何以会认为子尧对你怀有他意,澜公子似乎忘了在我身侧已有他人。”望着身旁之人眉眼含笑,本是玩世不恭的神色之上又添了些媚色,祁溟月不由自主的将他与J做了比较,与J的沉稳干练相较,此人更似狡狐,面上带着嬉笑,眼中可留媚色,若真个瞧清了,当日他便绝不会以身相护,恐怕应是立在一旁,看他究竟会如何应对才是。思及那日,即便是万分危急之时,也不见他露出半点怯意,若说他未有依仗之力,绝不可能。
澜瑾以手支着颚,靠于桌上,一双眼眸却直直望着对坐之人,眼波流转之间,竟似透着些哀怨之色,“那一日我主相救,与澜瑾对视,还以为我主对澜瑾有意,若非如此,何以那般瞧着我,那时澜瑾便有所感,定要奉你为主,若有如此不凡之人为主,又有那般身手可以相护,澜瑾自然愿意奉上一切。而今看来,莫非是澜瑾自作多情了?”在他的说话间,并未有见丝毫做作,却不知为何使人觉得他身上有种自然流露的风情,并非女子之态,而是一种天生的风流之姿,便如那看尽了风花雪月之人,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也透着不自觉的风月无边。
此时的澜瑾又与当日大厅所见的不同,似乎他本是随心而动,嬉笑自在之人,从不管他人会如何,此时在眼前,直直望着他的双目之内,不知流转着何样的想法,竟是媚色渐浓,与琰青一身的魅惑不同,澜瑾乍眼看去仿佛是言语轻佻举止荒唐,但随着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好似每一刻都有惑人之感在逐渐加深,待不经意之时,才恍然发觉,眼前已是媚色如狐之人。
祁溟月回想澜瑾迎他进门,语出恭敬,待坐下身后无论抬手还是拂发,在不知不觉之间,已逐渐与他靠近,此时已在他身侧,竟是让人撤下了心防,会在不经意被他所引了过去,随他的反应而反应,即便是微小的动作,都可让人无比在意。与他对视的眼中划过一抹厉色,祁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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