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赫梯而言,路斯比的牺牲是为了大局,但卡布斯知道,路斯比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这一群效忠阿尔缇妮斯的人,为了弥补他们犯下的错误。
如果路斯比只是当面指出那个歹毒的女人是假的,卡布斯和塔卡都不会相信,阿尔缇妮斯在他们心中是不可侵犯的、绝对誓死效忠的对象,哪怕有一丁点儿的侮辱,他们都不会饶恕。说愚忠他们也不否认,哪怕真有怀疑,只要假阿尔缇妮斯流一点点眼泪,都能让他们豁出性命去保护她。
正因为如此,路斯比才会拿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来消弭他们可能会犯下的大错。现在的他们已不是三年前的小卒子了,在赫梯有一定的地位:塔卡是步兵队队长,又是米特守卫队的将军,有一定的军权在握;而卡布斯成为赫梯的御医官,除了高超的医术,他还有从巴鲁尼哪儿学来的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使他在赫梯的贵族和官员中人缘极好;至于伊斯,很多人都说他会是下一任宰相人选。综上所述,很显然他们三人在赫梯闯出了一番名堂。
另外,还有奥利和卡鲁伊,他们本就是赫梯的高级军官,军民景仰。
因此他们这群人是一根随时都会烧着的导火线,一旦燃起,其后果可能让赫梯出现一个大纰漏,足以让敌国乘虚而入,导致帝国的大混乱。
路斯比很清楚地想到这些情况,所以他才会宁愿牺牲自己保全而话题,也保全了他们。
卡布斯心里是内疚的,总觉得路斯比的死在一定程度上是他们造成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最要紧的就是伊斯能好起来。路斯比说过,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伊斯知道阿尔缇妮斯的下落。
至于为什么伊斯会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卡布斯大人也很久没好好睡了吧!您要不歇息一下?这里有我来照顾。”托伊鲁见卡布斯眼窝处有很深的阴影,看起来很是疲累。
“没事。和你一样,伊斯不醒来,我也不能安心。”他们可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啊。
“我去给您弄点吃的东西。”
卡布斯点点头,“你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
“那好,您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卡布斯的视线又回到床榻上昏迷的伊斯,“嗯”字才出口,他突兀地瞪大了双眼。
托伊鲁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床榻上,昏迷了半年之久的伊斯,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两人同时冲了过去。
“伊斯……”
“伊斯大人……”
伊斯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正在努力的睁开。
卡布斯和托伊鲁对望一眼,同时说道:“有反应了!”
这半年来,他根本就像个死人,动都没动过。
“伊斯,醒醒!”卡布斯大声叫唤道,怕他又回到先前的昏迷状态。
“伊斯大人,您快醒醒……”托伊鲁也在旁边叫嚷道。
在两人急切的叫唤声中,伊斯费力地张开双眼,模糊的瞳眸渐渐转为清澄。
“卡……卡布斯……”他的嗓子像塞满了傻子,粗糙又干涩。
“是我,是我。老朋友,你终于醒了!”卡布斯难掩心里的欢愉。
“我……我怎么了?”可能是昏迷了太久,他的思维还不是很活跃,显得有些迷茫。
“你昏迷了半年了,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没关系,醒来就好了。”卡布斯安抚道,现下没有比他醒来更好的事情了。
“伊斯大人,您终于醒了!”托伊鲁号啕大哭起来,双手紧握住他的手,仿佛不这样握着他,他可能又会闭上双眼,陷入冗长的昏迷中了。
伊斯觉得脑子里一片迷茫,他转动着双眼,努力回忆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记得,那天在米特,他正在书房里处理农耕的事情,然后听到了警报声,接着塔卡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说希腊的船队进入了米特的海防线。
然后……
倏地,他的脑子里缓缓地浮现出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急忙放下笔,和塔卡跑去海防线处察看。士兵们正在疏散住在海边的平民们,人海将塔卡和他冲散了,他被人群挤到了海边的橄榄树园,在那里他看到了用火箭攻击橄榄树园的希腊战船。
正当他纳闷希腊军队为什么不直接攻击海防线上的侍卫时,预知能力启动,眼前出现了一个片段,并且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了两个阿尔缇妮斯,其中一个狰狞无比。当他的视线接触到那个表情狰狞的阿尔缇妮斯时,他看到她向他邪恶地微笑,瞬间他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无法动弹,而且头痛欲裂,因为无法承受这股锥心的疼痛,他昏死了过去。
昏迷中,他感觉到有人来救他了,也听到了很多声音,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双眼,身体依然被某种东西束缚得无法动弹,眼前只有黑暗,如同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深入内心的恐惧感伴随着他。
他没有放弃,一直都在努力,似乎过了很久,他发现身上的束缚渐渐减弱,他慢慢能动了,就在刚才,束缚全部消失,他听到卡布斯和托伊鲁的呼唤,因此拼命地睁开了双眼。
“伊斯,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见他不说话,卡布斯急忙说道。
伊斯看向卡布斯担忧的脸孔,又看了一眼老泪纵横的托伊鲁,唯独缺了一个人,“宰相大人呢?”
话声刚落,托伊鲁收起了哭声,卡布斯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
“怎么了?”某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伊斯的心头。
卡布斯艰涩地说道:“宰相大人他……”明知道说出来对刚醒过来的伊斯是个打击,但他无法隐瞒。
“宰相大人在一个月前去世了!”
伊斯听闻,差点儿一口气提不上来,抖动唇皮,“你说什么?!”
“伊斯,这件事情我们稍后再讨论,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卡布斯怕他受刺激影响身体,随即转开话题,“你觉得身体怎样?”
此时伊斯的耳朵里只有那句“宰相大人在一个月前去世了”,根本听不见其他的话,他看向托伊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勾起伤心事的托伊鲁再次大哭起来,“宰相大人死了,他死了!”
原本一脸苍白的伊斯听闻后,脸色瞬间发青,大手一把扯住卡布斯的衣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卡布斯见无法再隐瞒下去了,只能将他昏迷时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地告诉他。
阿尔缇妮斯下落不明,路斯比惨死,让伊斯的呼吸紊乱了。
半晌,伊斯痛苦地用双手捶打着自己。
“伊斯,住手,这不是你的错!”卡布斯抓住他自虐的双手。
“不,是我的错,如果我的能力够强大的话,就能及早发现,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宰相大人就不会死。”
“什么能力?你是说预知能力吗?”卡布斯觉得他话里有话,虽然耳闻伊斯有预知能力,但他也是半信半疑,现在看来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伊斯自责道:“是,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该死的,为什么他要昏迷,如果不是自己,路斯比就不会死。
卡布斯显然有些听不懂了,“不管什么预知能力,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不!”伊斯神情坚决,“我必须先找到阿尔缇妮斯。”
“咦?”卡布斯惊呼,“你能找到阿尔吗?”
“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可以的。”他费力地坐起身,闭上双眼。
瞬间房内的空气变得不一样了,气体在剧烈地流动,统统涌向床榻上的伊斯。
卡布斯发现伊斯的额际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滚落,他看起来很累,渐渐地,他的嘴唇也开始发紫。
卡布斯察觉到他所谓的预知能力可能会耗费相当多的体力,而现下的伊斯连下床的体力都没有。
“伊斯,停下,你会死的!”
站在一边的托伊鲁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劝阻道:“伊斯大人,您不能有事,宰相大人死前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您,要让您好好地活下去。”
伊斯仿佛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专注地发动他的预知能力。
他能找到她,一定能,现在只有他能找到她了。
路斯比也是因为相信他能找到她,所以才会用生命作为代价来揭穿假皇妃,他虽然死了,可却将保护阿尔缇妮斯的重担交给了他,他不能让路斯比失望。
不能辜负了路斯比的信任。
他一定能找到她。
阿尔缇妮斯,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黑暗中,他看到了光明,预言之眼带领他飞上了哈图沙什城的上空,升入天际,越过红河,越飞越远,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沙漠……
他看见了——那座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白色城池,巨大无比宛如迷宫。
他看到了——一座奢华的宫殿外,侍女正对着一扇紧闭的门叫嚷。
那里面是……
他想努力去看,可是预言之眼突然崩溃,让他头疼欲裂。
“唔……”他虚软无力地往后倒去。
“伊斯!”卡布斯惊叫,急忙扶住他。
伊斯张开嘴想说话,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
“伊斯大人,您想说什么?”托伊鲁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伊斯努力张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突然发现挂在寝殿墙壁上的西亚地图,他伸出手指,指向赫梯的东北方。
卡布斯随着他的手指的地方看去……
那是……
与此同时,皇宫里正因为二皇子阿尔玛的失踪而惶恐不安,没人敢告诉皇帝,因为谁去了就等于是送命。但是皇子失踪这天大的事情,怎么可能隐瞒得了,很快就传到了萨鲁的耳朵里。
他犹如一只随时会将人吞入腹中的野兽,凶相毕露。
一旁的凯洛贝罗斯却哭得泪水涟涟。
正当一群侍女和侍卫认为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时,奥利的勇者扑腾着翅膀飞进皇帝的寝殿,引起了大家的注目。萨鲁冷目瞪向勇者,勇者给吓到了,它转了一个圈儿,展开翅膀又想飞出去,却被萨鲁一把抓住了脖子。
萨鲁发现它脚上绑着通信用的竹筒,解下,抽出里面的羊皮,然后大手一甩,勇者急忙展开翅膀飞了出去。
萨鲁打开羊皮,只是一眼,他的周身就散发出浓烈的杀气,还有嗜血的兴奋。上面写着:
赫梯皇妃可能在埃勃拉。
附:请不要担心贵国皇子的下落,他和我在一起,因为他吵着要去见他的幕后。
宰相府里,同样也有人得到了皇妃下落的信息。
“埃勃拉,你想说埃勃拉,是吗?”卡布斯随着伊斯指的方向看着地图。
伊斯费力地点头,“阿……阿尔……”
“阿尔在埃勃拉!”卡布斯替他说完想传达的话。
伊斯重重地点头,然后紧紧握住卡布斯的手,眼神在交代什么。
卡布斯明白他想说什么,立刻站起身,“托伊鲁,伊斯就交给你了。”
“我要进皇宫!”他神色凝重,疾步而出。
离皇宫不远的某处,有个俊美如天神的男人正看着天空,当他看到勇者飞出皇宫后,嘴角弯出一抹笑,看来勇者已经完成使命了。
幸好,他向奥利学过怎样呼叫勇者。
果然方便很多啊。
那么接下来——
呵呵……母后,我来救你了。
第一皇妃 Ⅲ 卷三 归来的假皇妃篇 婚礼
章节字数:6512 更新时间:08…07…07 17:01
同一时间,埃勃拉则是另一番景象:骚乱的皇宫里人影攒动,人们喜气洋洋地在为埃勃拉皇帝今日的大婚忙碌着。
但,在皇宫的一间寝殿里,正上演着一场拉锯战。
“请小姐打开殿门!”为首的侍女长极为耐心地对着一扇紧闭的门扉叫道,她身后的一群侍女则是你看我我看你地纳闷着:这世上怎么还有不愿意嫁给皇帝的女人?
曙光刚刚照耀到整个埃勃拉皇宫,侍女们便来了,手捧着华贵的衣物和饰品,要为这位今天即将成为埃勃拉皇妃的小姐装扮。哪知门扉紧闭,这位小姐说什么也不让她们进去。
“你们都走开!”门扉的另一边,阿尔缇妮斯第一百零一次叫嚷着同一句话。
开玩笑,嫁给埃勃拉皇帝?我可是赫梯皇帝的妻子耶!她们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她的身份啊?
呃……她忘记了,这里除了埃勃拉皇帝和他的三个契约者贴身侍卫之外,无人知晓她的身份,都以为她是埃勃拉皇帝在外巡游时带回来的女人。
三天前,她从昏迷中清醒,鲁纳斯——也就是埃勃拉的皇帝——便告诉她,今天他要娶她为妃。丢下这句话他就走了,完全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而在等待的这三天里,她是多么焦急难耐。每一次想找他要说服他取消今天的婚礼时,他都故意躲着她。三天了,不要说人了,就连影子也没见着。她也想过逃走,但守卫森严,莫说是人,就连一只苍蝇也逃不出去。
她只能任由时间在指间流逝。
昨夜,她忐忑得无法入睡,寻思着如何才能取消这场婚礼,只是苦思无计。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她只能出此下策:说什么都不能让她们进来。
“小姐,请您打开殿门,不要延误了吉时。”
“走开,我不嫁!”
顿时殿门外吵吵嚷嚷起来,侍女们围在一起唧唧喳喳,看有没有办法让她打开门。
倏地,吵吵嚷嚷的声音消失了。
“你当真那么不想嫁给我?”清冷的声音刺入阿尔缇妮斯的耳膜。
正用背脊顶着门的阿尔缇妮斯冷不丁地一颤,她很清晰地听出了说话之人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不爽。清冷的声音中有一种噬人的压迫感。
“开门!”鲁纳斯冷冷地瞪着眼前紧闭的门扉,而他身边则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们。
“我不开,除非你取消婚礼!”
“你以为不开门,我就没法进去了吗?”
“你不要乱来!”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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