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厌恶,话语温和,似真正关心着生病中的楚皎梨一般。
这小贱人,跟她那娘一样的卑贱。李妈妈说的话果然不假,之前还一口一个母亲的喊,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好像真心拿她当嫡母一样对待,现就改口喊夫人了,这亲疏立见的做法说明她往日的怯弱都是装的?
前世,她拿楚府众人当自己的亲人,尽心尽力地讨好他们,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可事实呢,楚府众人只有在榨取你的价值时才会给一个笑脸,若惹了他们不高兴,当即翻脸不认人。前世,若是她见到侯氏如此作态,定以为侯氏开始喜欢自己而要开怀不已。如今看来,那僵硬的嘴角,温柔中带着的虚假简直令人作呕。但既然侯氏想演戏,她何必拆穿呢?她得接着,不然,这戏如何能唱得下去?
“谢谢夫人关心!”楚皎梨虚弱道。
☆、004。阴谋诡计
侯氏手轻轻扬起,身后跟着的丫鬟瞬即明白,打开帘子,请进了背着药箱的大夫。
“我儿,你病着,也不去请个大夫。今儿李妈妈前来通禀,我才知道。你们这些奴才也不会好好侍奉小姐,下次若再出现这样玩忽职守的事,看我不重重罚了去。”
侯氏前面还温言细语地做戏,说到后面越发肃立,吓得李妈妈烟柳还真以为要罚她们,纷纷软了膝盖,跪倒在地。
楚皎梨眼皮都不抬,没有任何反应。
侯氏等了一会儿,按小贱人的脾性,为了不得罪她的人,定会替她们求情的,但不按理出牌的情形,这也是第一次遇到,一时有些讪讪的。
“好了,在边上候着。”
“谢夫人不罚之恩。”
烟柳李妈妈按住心头的惶恐,起身候在一旁。那大夫早就开始诊脉看诊了,看完了,开了一贴药,说只要烧退了再吃两贴药就好了。
侯氏命人请了大夫下去,让烟柳去抓药。
“我儿,你可要早早好起来。才好不耽误你学曲!”侯氏急急安慰着楚皎梨,心中迅速盘算着这次的计划。
楚皎梨转过头来,一双黑眸望着侯氏,那黑漆漆的眼珠子中似有厉鬼缠绕,侯氏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再定睛一看,还是那一张稍显稚嫩的脸庞,平静无波的眸子。
“我儿,好好吃药,病好了我再来看你。”侯氏一双含水的眼都快要控摄不住自己的恶心,速速起身,转身离去。
“李妈妈,替我送母亲。”
楚皎梨定定地看着侯氏带着一群仆妇出了门,才闭上双目。侯氏是荆国公府上宠妾生的女儿。高门权贵之女,即便是庶女,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娶得上的。楚付杰原本是闽南德安镇上一落魄书生,当初入赘闽南大善之家秦家,本打算弃了文考,跟着岳公做做生意。谁知在成婚一年后,大景朝新帝登基,感念秦家在德安处处建桥铺路,为当地百姓做了很多善事,声望颇高,就下了一道圣旨到秦府,封了楚付杰一个从七品的京官,赐了一门婚,将荆国公庶女侯萍容嫁给楚付杰做平妻,同时楚付杰永世不得休妻。
不管最初侯萍容多么不愿意,但圣旨已下,她抗拒不得,只能委屈下嫁了,但她也不甘心丈夫永远是个从七品的小芝麻官,仗着荆国公宠她,这些年动用国公府的权势,硬是将楚付杰从一个从七品的小官扒拉到从五品的礼部郎中。
楚付杰的官职依靠两个女人得来,他谁也不敢得罪,但在后来的争斗中,显然出身商户且家风正直的秦氏不是见识过争斗的侯氏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撂倒了,楚付杰也就一心巴望着荆国公这颗大树,府中侯氏的气焰一下子飞涨,无人敢得罪。
春曙院中,侯氏近身吴妈妈挥退了一众仆妇,端来一杯菊花茶,茶水香气盈鼻,热气氤氲,她小声对着侯氏道:“夫人,大小姐似乎与往日不同?我们是否该催下崔梅萼将夫人的交待尽快实施起来?”
“什么大小姐,马上就没有了!楚府只有仙儿一个嫡出的小姐”侯氏重重将手中的茶杯一墩,怒喝。
吴妈妈吓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其实以她对侯氏的了解,当然明白夫人此刻心中定是窝了火,若是不发泄出来,在外面露了马脚,只怕那局就要被人发现了端倪,一旦有了防备,楚皎梨不往进跳,夫人多年以来的筹谋可就白白损失了。
故而她故意引出夫人心中的火气,才好心平气和地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好了,吴妈妈,你是我身边的老人儿了,以后不要犯这种地下的错误了。”侯氏扶起地上跪着的人,语气不善道,其实她明白吴妈妈是父亲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很多时候,都是她一步步指导自己,不应该向她发那么大的火,但这些年来在楚府顺风顺水惯了,听不得一点碍心的话语,原本就在楚皎梨小贱人那受了气,这会儿吴妈妈一提,火气噌地就上去了。
吴妈妈低眉顺眼连称记住了。
侯氏冷静下来后,心中对楚皎梨小贱人的恨意又窜上了心头,凑近吴妈妈耳边一阵耳语。
☆、005。三妹找事
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人脸颊上舒适安逸,楚皎梨让烟柳搬来一张躺椅,斜躺其上静静地等候时间的流逝,身上搭着一件薄披风,边上小矮几上摆放着一盅清水。
自烧退了后已过去五六日,李妈妈看着大小姐天天在外晒太阳,一点也不急着出去,心跟热锅上的蚂蚁的一般焦慌,崔梅萼那狐媚子早拿了吴妈妈的钱,怎还不动手,这都多少日子了!
蒹葭院圆洞门处一道人影晃过,啪嗒一声响。
“谁在哪里?”烟柳听见响动,朝门外看去,不待她循声查看,一条夜猫黑漆的身子倏忽飞驰而过。
“呵呵——,原来是只猫儿。”李妈妈眼角闪过一道光,自说自话,同时走近楚皎梨,脸上堆满了笑,轻声对躺椅上的人说道,
“小姐,近日阳光甚好,花园里的菊花开得盛,不若去园子赏菊可好?”
楚皎梨微微睁眼,目光轻轻一扫,一抹厉光飞速闪过,顺而闭上了一双寒目。李妈妈见她不动分毫,心中惴惴,害怕楚皎梨知晓了什么,但马上又自我安慰,不可能的,小姐自生病后一直待在院中,也没见什么人,连崔梅萼那狐媚子都不曾来过,便是再如何,她又能发现什么破绽?
在李妈妈以为这招行不通准备再出一计时,忽而一道清冷的声音传进了李妈妈耳中,令她欢喜万分。
“烟柳你将这边收拾一番,我随李妈妈去院子里转转。”
“是,小姐。”烟柳低下头,暗暗掩藏住眼底的波动。
终于来了麽,前世,自己受尽病痛的折磨,无人理会,大病初愈还不待休养两天,她们急匆匆地下手了。现在,自己态度稍稍强硬一些,她们便不能忍受了麽?
来吧,更猛烈些吧!
后花园中,楚皎梨搭着李妈妈的手慢步前行。吃了药后,病倒是好了,但侯氏给予自己的特殊照顾,自己一直以来缺衣少食地过活,身子骨羸弱,走几步路都有些疲乏。大病之后自蒹葭院走到后花园,那么远的路途,确实有些吃不消!
李妈妈扶着她走到凉亭中坐了下来。
“哟,我当是谁还有闲情雅致来花园赏菊呢,原来是那个病秧子!病了不在屋子里待着还出门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凉梅,张妈妈,我们走远点,免得被过了病气!”
十一岁的楚蕊莲身着杏黄缎面底子红白花卉刺绣袄裙,头簪杏黄堆纱绢花,腰间挂着一根深橘色如意流苏网绦。她嘴上说走远点,但还是大步进了亭子,选了一个石椅坐了下来。
“楚皎梨,你若是识相,就有多远,躲多远,别在这碍我的眼。”楚蕊莲一脸骄横,颐指气使道,她向来在楚皎梨面前横惯了,只要是楚皎梨有的,她都要抢过来。以前每次争执到最后,识相的楚皎梨都会让给她,今天也不会例外。
“三小姐,我们可是先来的,凭什么让给你?”李妈妈一脸愤愤不平,不待楚皎梨吩咐就抢声拒绝了楚蕊莲。
“狗奴才,你反了天了,张妈妈给我打死这个不分尊卑的奴才。”楚蕊莲手一挥,怒道。
那张妈妈如猎犬般扑向了李妈妈,一巴掌就打在了李妈妈的脸上。
“大小姐你可是嫡出啊,三小姐这是打你的脸啊——”李妈妈被打,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嘴就嚎叫了起来。
“打,给我打死这个嘴贱的东西。”楚蕊莲听到李妈妈的那句话,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同时一抹快意流淌在心间,我就打楚皎梨的脸了,怎么,嫡出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我踩在脚底下?
张妈妈得了令,打得更是猛了,李妈妈见楚皎梨身子纹丝不动,眼珠子都不朝她们看一下,心顿时凉了半截。她原本想着,小姐总看在夫人面子上维护她一二,会受些惩罚,但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她到底料错了哪一步,才受这些罪呢?
楚蕊莲得意之余,暗暗鄙夷起楚皎梨来,往日还能维护一二自己的人,虽然这自己人实则是母亲的人,但如今打到她的脸上了,都不回手,真是比以前更懦弱了!嫡女?呸!
“三妹,打够了麽?若是打够了,就来算算我们之间的帐了。”
楚皎梨一只几欲透明的手搭在石桌上,坐得端正的身姿散发出一股威仪之风来,远远看去,颇有一番清正婀娜之姿。
瞧着一直风轻云淡不发一言的人突然说出铿锵的话语,不怒而气场全开,楚蕊莲心猛地一突,按回那颗咚咚跳得有些快的心,外强中干扯声道,
“帐?什么帐?”
“你说什么帐?我的奴才不分尊卑,已经被你教训了。那你呢?你说,我该对三妹动什么样的刑罚才好呢?”楚皎梨眉头微皱,似在思考如何惩罚楚蕊莲。
“停。吴妈妈,你也累了,在边上先候着,我倒要看看楚皎梨玩什么花样!”
吴妈妈得到楚蕊莲的命令罢了手,李妈妈被打得头破血流,痛得嗷嗷直叫唤。
楚蕊莲原本还有些怕,但一想到如今府上,楚皎梨没有任何靠山,她怕什么,便是动手了,她楚皎梨还能动她不成?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作甚闹得后院吵吵闹闹的?”
一道苍老但劲头十足的声音自花园门口处传来,楚蕊莲一听到这声音,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如果说楚府她最害怕的是楚妙仙这个二姐,那么第二怕的就是这道声音的主人——楚老太爷。
楚老太爷原本就是泥腿子出身,在乡间就十分蛮横无礼,从不讲什么道理,一言不合就喜爱动手打人,便是楚老夫人也时常被他打,除了对母亲那边的人不动粗,那么其他任何人,他都敢动手。她都被打了好多回了,回回见血。日子还算过得下去是因为楚老太爷看不惯自个儿子都有了如今的地位了,还仰女人鼻息,故不常留在府中。今儿是怎么把这煞星给惹来了?楚蕊莲急得脑仁都不够使了。
“祖父——,是大姐要独占凉亭,指使手底人动的手,吴妈妈为了维护孙女不被欺辱拼死保护才出手教训了大姐的人。”
楚蕊莲急急上前行了一礼,恶人先告状将责任都推到楚皎梨的头上。
李妈妈顿时头皮一阵发麻,老太爷那人横行无忌,他要打人,府上的下人都得受着,而且他即便年逾七十,但力气大得惊人,动起手来要人命,自己若再被打一顿,十天半个月怕是起不来床了,吓得噗通一声跪在石板路面上。
李妈妈这一跪,等于承认了所有的罪责,包括大小姐指使手下人欺凌幼妹。这名声一旦传了出去,楚皎梨百口莫辩,所谓娶妻娶贤,若一个未婚女子留有这样的名声,与她婚假无疑是个大大的污点!
楚老太爷凌冽的目光扫向她的大孙女儿,尽管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但那瘦弱的肩膀,细胳膊细腿一看便不是个结实的,庄稼人家谁愿意娶这样肩不能抗手不能抬的女子?还存在品德问题,更要不得了!
☆、006。惩治三妹
不待他上前去教训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就见那小小身影走上前来,微微一福身行了一礼,喊了一声祖父,就自来熟地搭上了自己的手,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手中悄然多了件温润的异物,仔细摸了摸,是件滑润的玉器,那手感,跟以前经过他手上任何一块好玉都要好。楚老太爷心中暗暗估价着这玉的价钱,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凉凉的软语。
“祖父,那是一块珍稀古玉,价值千金!”
楚蕊莲就瞧着那个向来不主动与人亲近的大姐竟然敢靠近煞星楚老太爷,还在他耳边言笑晏晏地耳语,那一刻,她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这世界太玄幻了!
在她还没弄清楚楚皎梨在老太爷耳边说了什么时,突然一道淬着冰渣子的话语如雷霆般炸响在她耳边。
“祖父,三妹妹不尊嫡姐,一来就对孙女直呼其名,驱赶先来凉亭的孙女儿。后指使她身边张妈妈出手打了孙女儿手边的人。若孙女儿手边人犯了事,处罚她的人自然是孙女儿自己。三妹妹却做出逾越嫡庶礼教之事!祖父,您看,这事该如何处置?”
楚皎梨话语毫不留情,直接撕开二人之间的脸皮。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楚—,是大姐的错,一切都是大姐想要推卸责任才故意诬赖孙女的。”楚蕊莲心下惶惶,直觉性地开始耍赖!她相信,只要她死咬着不松口,现场又没人为楚皎梨证明,祖父肯定不会故意偏袒那个关在蒹葭院中的下贱种的。
啪——啪啪——
在楚蕊莲还未做好准备之下,她的头上就挨了一巴掌,痛得她一阵子眩晕,脚下也被踢了几脚,腿部尖锐的刺痛感刺激得她扑倒在地。
“老太爷,老太爷饶命啊——是大小姐的错啊——啊啊啊——”张妈妈凉梅上前要护住被楚老太爷打得如破布一般软成一团的三小姐时,也被楚老太爷狠狠招呼上了,那一脚一巴掌跟钢铁捶打在身上一般,三人抱成团扛着老太爷的拳脚。
“大丫头,满意不?”打累了楚老太爷气都不多喘,微微呼吸有些重而已,回头问站在一边的楚皎梨。
“祖父威武。”楚皎梨连忙上前,拿帕子帮楚老太爷擦擦那并不存在的汗,楚皎梨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