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头,满意不?”打累了楚老太爷气都不多喘,微微呼吸有些重而已,回头问站在一边的楚皎梨。
“祖父威武。”楚皎梨连忙上前,拿帕子帮楚老太爷擦擦那并不存在的汗,楚皎梨的举动令他大大得到了被尊重的满足感!此刻他完全不觉得他是为了那块玉才出卖他的体力,纯粹是看不过那对主仆嚣张跋扈的恶劣行径,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她们的祖父,祖父自然该有祖父的颜面!教训不听话的孙女完全是他的职责!
“好了,大丫头,以后有事祖父会来找你的。先走了,不要送了!哈哈——”楚老太爷看大孙女跟在他身后一副恭敬的模样,当他说要走时,举步欲送他时,心中更是一番得意,不由得大笑出声,话音一落就大步流星地向院外走去。
楚老太爷的声影刚一消失,楚蕊莲挣扎着爬起身来,恶狠狠道:“贱人,你跟祖父说了什么谗言,居然鼓动祖父偏听偏信,看我不跟母亲揭露你丑陋的嘴脸!”
啪——
一道耳光扇过楚蕊莲狰狞的脸庞,打得她再次跌倒在地,不甘示弱的楚蕊莲使尽力气要起身跟楚皎梨拼命,边上的张妈妈在楚皎梨打自己主子时脸都绿了,她明白现在三人都已受伤,再出意外就不得了,扶起主子的同时,稍稍用了点力道要劝劝三小姐,但楚蕊莲明显气红了眼,见身边的人不帮自己还扯自己后退,浑身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出来,狠狠刮了一巴掌在张妈妈的脸上,一道红印子立马显出来。
“三小姐——”张妈妈没想到自己主子在别人前面落自己脸,原本要帮小姐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你们两个狗东西,若不能帮我教训教训楚皎梨这贱人,今儿我就禀了母亲将你们给卖了!”楚蕊莲嘴角额头血迹斑斑,加上那狰狞的表情,望之便令人倒胃口。
“好了,三妹,我没工夫看你们互相攀扯,今儿这事闹到谁那里,你都讨不了好,最好收敛点,不然——”楚皎梨说着话,突然就住了嘴,拧身往院子外走去。
“不然怎样,楚皎梨你给我站住——”
楚蕊莲跟在楚皎梨后面追,走一步大腿都扯得疼,但她不甘心,她要好好教训这个还不明白自己处境的小贱人!
“听说了麽,沈翠园来了个名角儿,明儿开唱,二皇子七皇子都慕名要去听呢!”
“这是谁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有个亲戚就在皇宫中当差,昨儿出来办事,听她说的,还能有假!”
☆、007。设置陷阱
原来后花园的梗在这里!
刚才楚皎梨同楚蕊莲说着话,突然余光扫到院门处一抹浅蓝色衣衫的身影悄悄朝她身边的李妈妈使着眼色,而李妈妈一见就有些慌了手脚,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她就明白好戏要开锣了,于是就向院门处走,果然听到了一个很劲爆的消息。
前世,自己去沈翠园哪里需要侯氏用这么些手段,直接让李妈妈哄骗自己一番,就乖乖上了套,偏偏今世烧了一回后变得通透起来,对李妈妈设了防,但不管是哄骗还是设局,侯氏都要将她往死路上送一送了。看来侯氏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自己这东风了。
记得前世自己最想要的便是得到大家的认可,而李妈妈日日在耳边输灌着成了名角儿得到达官贵人的赞赏,父亲母亲自然最疼爱她了。自小在她耳边如此植入一个观念,想要改变自然是很难的。若是前世自己无意中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认为这是自己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定会按照她们下的套一步步走下去。今生呢,这局还是要跳的,不然戏怎么开唱呢?
但是照着她们的剧本唱,还是自己的,那就看她们这些人有没有脑子更灵光些了。
楚皎梨一抹浅笑噙在嘴角,完全不理会听到消息的楚蕊莲的尖叫声,自顾自地走了。
“张妈妈,凉烟,快,快回去,帮我收拾收拾,明儿一定不能看到脸上有疤痕!”楚蕊莲吩咐着身边的人,朝楚皎梨的方向吐了一口含着血水的唾沫,道一句,楚皎梨,你给我等着,下回看我不整死你!
说完话,主仆三人也离开了园子,一时之间,开满各色菊花的园子再次恢复了它原本的平静,好似完全没人来过一般,但发生在后花园中的事却如一阵风般速速朝各个院门刮一个遍。
春曙院中,侯氏听到院中的事后,一顿怒骂:“小贱人,你以为攀上那老东西就能改变你明日之后你的命运吗?简直可笑之极!”说完,狠狠摔了自己手中拿起的刚刚准备喝水的茶杯。
“夫人消消气,都是李妈妈那老货惹的事,今儿若不是那老货逞威风,这事也闹不起来。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坏了明儿的大事,那可不得了。”侯氏身边的大丫头赤耳一边收拾残渣,一边表忠心进言道。
侯氏一听,刚平下去的火气又腾地冒了起来,“那老货也是个没用的!秦家商贾之家出来的人没一个有用的。明儿事一了,就把那老货给办了。没用的东西活着也是浪费我的口粮。”
赤耳,吴妈妈等一众下人一听这话,心慌了一慌,皮紧了一紧。
李妈妈一路揣着小心跟在楚皎梨身后,她见大小姐听见消息时不明显的笑了,不明白大小姐心中真实的想法。
“小姐,几位皇子明儿去沈翠园,你看你跟着崔姑姑学戏有些年头了,你也等了这么些年就差这个机会了,明儿要不要露一手?”
楚皎梨回到蒹葭院中后,进到自己房中,烟柳端上一杯水,刚抿了几口,随手拿起针线娄,竟然做起女红来。见小姐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没了往日听到达官贵人的激动向往,李妈妈心中实在不安,有心要试探一下。
“李妈妈,你听过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么?”楚皎梨抬起头,话语淡淡道。
候在身边的李妈妈听了这话,一脸的不解,但见小姐丝毫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心中七上八下的。现在的小姐便是不说话,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你,便有种渗人的感觉。她是越发看不懂如今的小姐了,便是今儿在园中的事,她到现在还没闹明白小姐怎么得了老太爷的亲睐,轻轻松松就让三小姐吃了亏。她原本挑衅起三小姐与大小姐之间的矛盾,也不过是想向夫人卖个好,不成想好没卖成,还差点毁了夫人设的局,若是引起小姐怀疑明儿不去沈翠园可如何是好?
却才园中扭转局势,李妈妈自然是不明白个中缘由,但其中艰辛,谁又能知?楚老太爷的脾性,除了老夫人,楚付杰,只怕就只有她才是最了解的。
☆、008。相爷驾到
楚老太爷是泥腿子出身,儿子入赘后,家底丰厚起来就不再种田,跟着儿子住进秦家过起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来京城后,虽说儿子做了官,但在楚府侯氏那可是天生贵家之女,便是个庶女,也是他惹不起的,处处受制,心中对儿子越发不满,便独自住进了儿子在京城置办的庄子上。隔三差五地向楚付杰讨些银钱花花。
年年月月见惯了京中贵人的生活,性子越发贪婪起来,楚付杰应付起来都颇感头疼。前世楚皎梨一朝嫁入王府,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妃。楚府众人谁都预知一个不受宠的小小嫡女能够坐上原本她想都不敢想的位置呢?楚老太爷一见自家孙女儿成为了王妃,一下子得瑟起来,在外常常打着她的旗号到处向人索要财物,甚至染上了赌瘾,输得精光又四处弄不到钱后,还常常上府向她伸手要钱。
前世,她念在楚老太爷是自家祖父,不能见死不救,不管再怎么困难,都会想办法给他筹钱,谁知,他的贪念就像无底洞填都填不满。为了这事她还跟端木兆置气了许久,险些闹得夫妻离心。
现在想来,真正可笑之极!亲情?从未有人拿她当亲人,何谓亲情?夫妻离心?从未一心过,谈何离心?前世的自己总如飞蛾扑火般向着温暖地方飞翔,但无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暖,反而落得受剐惨死,还害得她的歧儿也不得好死。
歧儿,每每想到她可怜的孩儿,心如刀割,通身冰冷。她自重生到现在,一刻都不能想她世上唯一的亲人——歧儿。每每想到那透着水润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她,似乎透进了她的灵魂舒润滋养她每一根神经。这样无辜的一个孩子,他们都不愿意放过!贾思孔,端木兆,楚妙仙,你们一个个欠我的血海深仇,等着我来寻吧!
你们现在可都要活得好好的啊!
“大小姐,天昏暗了,针线还是明儿再做吧,伤了眼可不好!”烟柳轻轻劝道。
李妈妈心中鄙夷不已,烟柳这小贱蹄子,投诚倒是投得彻底!夫人除了请崔梅萼教过小姐女红啥都没请人教过小姐,她能会什么?这么半天了就绣了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来,一边绣还一边琢磨,就该这样,伤了眼最好!
楚皎梨抬起眼眸扫过带着一脸关怀的烟柳,目光锐利似望进人的魂魄中,烟柳匆匆垂下头,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恭顺模样来。
“也好。天儿也晚了。你去厨房端些吃的来。李妈妈去壁橱里寻那件银白底梅花样印花衫子来,也好为明儿去看看崔姑姑做好准备。”
“是”二人应声出了房门。
楚皎梨绣完最后几针,原本怪模怪样的图案成了一个特殊的纹样!她不动声色地将帕子收进怀中,静静坐在暮色渐浓的房中,如同一阵风,一股青烟,似感受不到人儿的存在。
旦日,烟柳帮楚皎梨穿上那件梅花衫子,这件衣裳还是侯氏这几年中唯一给她做的拿得出手的衣服,也就等这一日了,前世,李妈妈早早准备好衣服,她那时还为李妈妈的慎重而不解,不过如平日一般去沈翠园看姑姑而已,李妈妈非闹得跟过节似的。
现在想来,与李妈妈而言,不就是节日麽!真正可笑的是在她出事后被拿来顶缸的可是这个一心为侯氏效力的她呀!
沈翠园位于城南,皇家戏院。大景朝原本并未开设官办戏院,主要是先帝一次微服私访遇见当时在茶楼内演出的名伶——沈翠,一时沉迷戏剧,大笔一挥,就创办了皇家戏院沈翠园。一时之间,上到王公大臣,下到民间百姓开始大肆追捧戏剧。
但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先帝迷恋戏子沈翠,纳进宫中日日留宿于沈翠住处听她唱戏,这沈翠长在戏中扮演皇后,站在真正的皇帝面前演唱,后渐渐忘却她真实身份,被宫中有心人利用暗害那时皇后,当今太后。先帝有心要保,但证据确凿,只能颁布一道圣旨,所有入院唱戏者须入奴籍,永世不得与皇家婚配,沈翠当即被处死。沈翠园虽存却日益萧条。
当今圣上登基后,也会在一些喜庆节日挑选些出众的伶人进宫表演,故而沈翠园就这样回归到它原本的位置上。
“大小姐,沈翠园到了。”李妈妈故意大声叫道,引得院门前的人一阵瞩目。
楚皎梨仿似丝毫不意那声叫喊,在烟柳搭手下,安然下车来,步履姗姗,莲步款款,那身梅花衣衫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耀眼起来。她原本星眉如剑,眼眸深邃,摸样颇有母亲秦氏的英气,楚府中营养跟不上,有些面黄肌瘦,但在金黄的光线下依然风姿绰约。
这般高贵的气质,一静一动的仪态万方,一时之间惊呆了不少人。
在街角拐弯处,两排长长手执刀枪的侍卫开路,后方一辆翠盖朱缨华丽马车缓缓行驶而来,路上行人远远就认出那是大景朝盛名显赫的女干相赵祎荀赵丞相家的马车,纷纷如蝗虫一般退避三舍,生怕一不小心招惹上了祸星,死了都要被鞭尸!
大景朝在外行走如此招摇,如此大阵仗的,除了当今圣上,也就唯有赵丞相才得了皇帝特许。
景帝时常感叹,丞相啊,你不会武艺,若有歹人行刺,可如何是好?真是令人不安啊!出行还是带上我许给你的七十二勇士!
可景帝却不知,大景朝最令人不安的只怕就只有他一心宠爱的大臣赵祎荀啦!
沈翠园门前原本因为楚皎梨的出现而来的短暂人群聚涌,在见到女干相家的马车后如潮水后退一般消失无踪。
就在楚皎梨迈步准备进入沈翠园时,一道声线锐利如鞭风般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
“如今的小妞,模样儿生得丑陋便罢,还敢穿得如此风骚,真真儿不得了啦!”
☆、009。好戏开锣
楚皎梨嘴角一抹笑悄然抿起,她不动声色地回首,马车玄色布幔被拉开,赵祎荀在身边公公服侍下走下马车,只见他身穿大红色纻丝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黑底绣暗纹样图案的腰带。抬首间,刹那芳华,令人不忍直视!
赵祎荀浑身带有一股阴柔之气,偏偏生就一双动人魂魄的凤眼,微微一眯,媚眼如丝。他缓步走向驻足的楚皎梨,一阵秋风扫过,风如同嬉闹的顽皮孩童灌进他宽阔的衣袖中,那兜满了风的袖子飞扬而起,他稍显瘦朗的身躯在风中走动,如同一只红色猎鹰盘旋地面。
“见过丞相。”楚皎梨大大方方地俯身行了一礼,淡淡回应道,“小女子蒲柳之姿,自然难入美若天仙的丞相之眼!”
“大胆。”赵祎荀身边的公公一甩浮尘,大声一喝,上前就要掌嘴。
掌风就要扫到楚皎梨脸上,看那公公脚步轻盈,是个练家子,这一巴掌下去,怕是要打碎一口银牙。
侯在身后的烟柳,李妈妈一阵焦急,今儿来沈翠园可是要事要办的,若是被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李妈妈也是懊恼不已,平日在府中就该给小姐说道一下达官贵人那些个禁忌的。像赵丞相生就有些男生女像,最讨厌别人拿他相貌做文章,曾经有个高官自恃身份不俗,不惧丞相之威,骂赵祎荀是个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谁知第二日,赵祎荀翻出他贪赃枉法的罪证,景帝一向信任他,便开御口,人随他处置。他便在御前给那高官画了张小丑的妆,拉出去游街示众了,后在菜市口将之砍了头,人都死了,赵祎荀还上前拿着鞭子抽了几鞭子。
从此以后,朝中官员便是恨他恨得牙痒痒,也不敢随口骂他男生女相,红颜祸水之类的。
就在那太监指风扫到楚皎梨脸上时,赵祎荀才慢慢开口道:“慢着。”动手的公公果然是个练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