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愧,才哭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求太太饶恕。”
“因着怕伤了四少爷和十少爷两个的面子,我平日里给你们脸面。却不想一片好心落得这样的下场,倒是惯的你们越发长本事了,就连我给四小姐做一件衣裳也要你们认可不成?我竟然不知道这是那一家子的道理了。”三太太一双杏眼瞪着秦姨娘,漠然的说出声色俱厉的话来。
这话可是连卞氏都算在里面了,卞氏坐不住了,忙就站起来回话道:“奴婢不敢!奴婢从来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只求着能一心一意的伺候太太和少爷小姐们。”
三太太并没有回答卞氏的话,依旧还是盯着秦氏不放。
“奴婢知错了,求太太饶恕这一回!”秦氏只是低垂着脑袋说话,并不曾抬头,苏幼贞也就看不见秦氏的眼中究竟是什么。
不过想来这秦氏心中对三太太这些话并不十分认可吧,她现在只怕是已经到了一个误区,觉得自己年轻得宠,父亲一定会帮着她,所以并不将母亲放在眼中。
“我们这样的人家都讲究些,女儿要娇养,所以才会对她比哥哥兄弟们好些,你们就看不惯了?要不然,我把这个家交给你们来掌管?”三太太看着已经闹到了这个份上,反而放开了手脚,只是冷着声音说话。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太太对几位少爷都好,这是府中人都看见的。”卞姨娘噗通一声跪下来说道。
她这话却是真心真意,三太太贤良,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别的不说,就单是对庶出的少爷们不曾薄待这一点,就是别家主母很难做到的。
“难为你还知道我对文哥儿和锺哥儿两个也好。钦哥儿和文哥儿两个在外面读书,我虽然心疼他们,可到底是男孩子,难不成我还能留在身边和贞姐儿一样对待不成?要如此,我当真是连苏家的祖宗都对不起了。”听了卞姨娘的话,三太太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脸上也不再那么难看了,只是说出来的话里头还是有些怒气。
两位姨娘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听着,并不敢再说什么。
“脸面我给了你们,只是你们若是自己不想要了,可别怪我。”
两位姨娘少不得又要再三说不敢的话,不过卞姨娘心中对秦姨娘也有些怨怼了,好端端的她说这些子话挑衅太太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日子过的太舒服了,想找些不自在?可她愿意找不自在那就自己找去,偏生牵连着自己做什么?
卞姨娘甚至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跟秦姨娘一同来给太太请安了,免得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秦氏,你可知错?”三太太见她们两个诚惶诚恐的,也不愿意再多折腾了,便问秦氏。
“奴婢知道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秦氏可不想嘴硬吃亏。
“我们是有规矩的人家,既然错了,就不能不惩罚。要不然我以后还怎么管教府中的下人?”
“奴婢领罚,请太太责罚!”秦姨娘虽然不甘心,可也只能认罚。
“罚你禁足一个月,抄写一百部《法华经》,在禁足期间不许出院子门一步。”三太太衡量一下道。
双玉听着三太太只是罚了禁足一个月,抄写些经书,这算是什么惩罚。
双玉觉得三太太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和善了,才会被姨娘骑在头上欺凌。
秦姨娘这样的人,要是搁在别的府中,这会子早就被人牙子发卖了。不过是个姨娘罢了,还真当自己是正经主子不成?
秦氏听了安氏给自己的处罚,虽然让自己失了面子,可到底并不重,因此忙给安氏磕了三个头。
“今日的事情,你们两个要引以为戒,要是以后还让我听见这样的话传出来,可别怪我不给脸面。”
三太太说着话,把自己手中的茶碗咚的一声搁在炕桌上,显然是用了些力气,茶碗中的茶水也随着三太太的动作溅出来一点。
那晃晃悠悠的茶水让众人的心更加的不安,屋子里静谧的连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这会子房中的人心里都惴惴不安,唯恐被怒火波及了,又那里有人敢做出响动来。
“还杵着这里等着我让人送你回去不成?”看着秦氏一动不动的站着,三太太呵斥了一声。
秦氏那里还敢说话,忙起身匆匆离开。
卞姨娘看着秦姨娘就这样匆匆忙忙的离去,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留,因此左右为难。
“卞姨娘可还有什么事?”看着卞氏欲言又止战战兢兢的样子,三太太道。
发落了秦氏,三太太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到底还是给了卞氏脸面。
听见三太太主动问自己,卞姨娘猜测三太太这是没有迁怒自己,悬着的心放下不少。
“奴婢听说太太明日要打发人去保定?”卞姨娘迟疑一下这才问道。
苏幼贞见卞姨娘说话,不由的就看向她。只见卞姨娘有些木讷的眼中在说道保定两个字的时候忽然就迸射出闪闪的光彩。
再想起来府中的哥儿们都在保定的家学里面读书,这才反应过来。
三太太应了一声,这才想起来什么似得,又问道:“卞姨娘可有什么要带的?”
☆、第八章 思念
虽然按照规矩庶出的子女不能养在姨娘的身边,可是到底是十月怀胎生的。将心比心,三太太对于姨娘对自己的儿子好并不是很反对,只要是不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想给少爷们做衣裳鞋袜,她怜惜姨娘一片心思,也并不反对。
听了三太太的话,卞姨娘才算是安心下来,太太果然是菩萨心肠。也亏得是有这样的太太,自己日子才好过些。
前些日子二老爷屋里的吴姨娘还在自己跟前哭着,说是二太太从来不让她见六少爷,就是远远的看一眼都不成,六少爷如今长到了六岁都是养在二太太院子的小跨院里。她看到六少爷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就更不用说是要给六少爷做衣帽鞋袜。
卞姨娘可不会忘记,吴姨娘当时看着自己给四少爷做衣服时候羡慕的表情。可是今日秦姨娘惹得太太生气,也不知道太太还会不会和以前一样。
卞姨娘忙就陪笑着说道:“奴婢给四少爷做了一套衣裳,想……”
虽然是三太太明示了让她说的,可是她的声音还是越来越低,倒好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三太太听明白了卞姨娘的话,点头道:“回头你把东西给双玉就成了,有什么说的也告诉双玉。”
卞姨娘连连说是没有什么可说的,能给四少爷送去一身衣裳已经很满足。又再三的谢了三太太,这才告退。
三太太也不挽留,只让双环代为送客。
双玉看着卞姨娘离开,到底还是对三太太道:“太太就是太好性儿了,秦姨娘才会这样的挑衅。”
“你的想法我如何不知道,只是我这身子这一二年越发的不好了,她又得老爷的喜欢,我也就由着她去了,原不过是为了一家子的安宁罢了。”
说着,三太太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何况今日给她这样的处罚,也算是没了脸,想来她以后能收敛些。”
苏幼贞没有忽略母亲说出这句话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过表情。
苏幼贞到底也能理解母亲的心思,丈夫是这个样子的,母亲的心中如何能好受?只是这个年代的女人,走到了这一步,也就只能这么过一辈子了。
所以才会有许多的女人把心思全都放在儿女身上,不过就是寻求一种慰藉吧。
自己既然已经成了苏幼贞,照顾三太太的事情,就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因此她便想着要分三太太的心才好。
到了晚上了,要是心里不畅快,睡着了也伤身子。
“母亲可知道,哥哥要什么时候回来?”
记忆中哥哥苏幼钦是很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的,只是他从九岁开始就到了保定读书,能见的机会并不很多,主要还是靠书信来往。
虽然还不曾见过,可苏幼贞觉得到底是一奶同胞的兄长,以后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依靠了,故而心中也多了几分惦念。
所以苏幼贞才会选择了询问苏幼钦作为开头。
“想你哥哥了?”三太太见女儿问起儿子来,果然是脸上的表情舒缓很多,甚至笑意荡漾。
“嗯!”苏幼贞有些心虚的应道。只不过是想见见这个原主最信赖的哥哥罢了,说想念,倒也不至于。
三太太听女儿这么说,脸上到底带了些母亲的慈爱,她也有些思念儿子了,从过年一别,就再也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长高了些,长壮了些。
“要等到八月十五中秋节才能回来。”安氏喃喃的道,也不知道这话时给自己说,还是给苏幼贞说。
苏家的儿子一旦送了去保定,一年中只有中秋节这个合家团圆的日子和过年散学的时候才能回来。作为母亲,三太太能见到儿子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说不想念,那是假的。可是家中的规矩如此,便是作为当家的太太也只能忍着。
苏幼贞轻轻的哦了一声,这苏氏的子弟能成器,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在家中,长于妇人之手,难免会培养成纨绔子弟。
“你要是想哥哥了,就给他写封信,想来他也想念你了。”三太太看着女儿脸上略带失望,不由的又安慰女儿。
苏幼贞又陪着母亲说话,听母亲说起自己和哥哥小时候的事情。
苏幼贞听着都觉得有些羡慕了。说了一阵子,三太太的心情好多了,苏幼贞便借口要回去给哥哥写信,辞了三太太出门回到自己的闺房。
望着女儿出去的小小身影,三太太忽然觉得,女儿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她都懂得要维护自己了……
苏幼贞住在母亲院子旁边的一个小跨院里,并不远,不过是从三太太院子的后门出去拐个弯儿就到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路程,可是苏幼贞却好像是有心事一般走的极慢,身后跟着的听竹和两个小丫头叫做绿竹和紫竹的也就只能慢慢的随着她走。
苏幼贞的院子是跨院,很是小巧。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绿竹森森。通往正屋的小路是石子铺成的甬道,还有些青苔遍布。
正面小小的五间房舍,虽然不大,却很精巧,里面的床几案椅无一不精巧细致,看得出来这里的布置都是花了心思。
只是,现在的苏幼贞并不喜欢这样的房舍,精巧虽然是精巧,可是外面都是阴森森的竹林,到底有些冷清凄切的感觉。要是晚上起了风,吹着竹叶沙沙作响的时候,还不让人觉得心慌难受?
不过,她却也知道,在北方有这样一片竹林并不是容易的事,想必府中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这应该是苏幼贞本身喜欢竹子的缘故,这府中才能有这一片林子。
从中也能看出来苏幼贞在苏家果然是地位不同一般,果然在这个年代嫡出和庶出到底还是有差别。
到了自己的屋里,苏幼贞不拘束了,觉得人整个儿松快了下来。在小丫鬟的服侍下,她换了家常的衣裳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
因之前说是要回来给哥哥写信,因此丫鬟们很快在她面前摆着黄花梨炕桌上摆了两张浣花笺、一只紫毫小楷。随后听竹捏起一块兰花墨正在一块古朴的砚台上面细细研磨。
☆、第九章 难寐
对着纸笔,她实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又或者她根本不愿意写。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没有见过,情真意切的话,大概也是说不出来的。
她对着窗外的夜色掩映下的景致发呆。
听着微风吹过竹林傻傻作响的声音,她心里头却思绪万千,就好像这些竹叶都在心中摇曳一般,难以平静。
今天是她全新人生的第一天,虽然心里已经接受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可心里终究是难受。也不知道爸爸和妈妈可还好?他们二老失去了自己,这会儿也不知道心里头有多难受。在他们的认知里,自己这个女儿应该是已经死了,自己却没有能力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好端端的变了一个人活着。
她的人生第一次充满了这样的无奈和难受,从来不知道,原来子欲养而亲不待是这样。
原来思念蚀骨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的难受!
想着这些,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命运也是未知,也不知道会不会一路遂顺的走下去。毕竟,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个年仅七岁的女孩子罢了,未知的前路里,自己的命运大约也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罢。
母亲虽然是正室,又是掌管中馈的太太,可人却软弱了一些,将来能不能保护自己却也难说的很。只盼望着在保定读书的哥哥是个有出息的,将来能护着自己和母亲。
“小姐要写字?”才进门的问竹看着炕桌上摆的东西问道?
问竹是苏幼贞身边的另外一个大丫鬟,和听竹一样,都是府中的家生子。她们两个都是从小就在服侍在苏幼贞身边的人,拿的是府中二等丫鬟的份例。
这是苏府的规矩,老太太和太太们身边的大丫鬟是一等,哥儿姐儿身边的大丫鬟是二等。
“怎么不拿了澄心堂纸来,倒是拿了这个?前段时间三少爷让人给四小姐送来的澄心堂纸不是还有好些?”看着桌子上的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的浣花笺,问竹好奇的道。
听竹笑着回道:“问竹姐姐怎么倒是糊涂了,写字自然不会用浣花笺,小姐这是要给三少爷写信呢,才拿了这个来。”
“给三少爷写信?”问竹好像是愣住了,半晌才笑着说道:“怎么会?前晚上小姐不是才给三少爷写了信让我收起来记得让人捎过去,我听说这次去保定的事情是外院的刘管事安排的,这才刚去了前院找了刘管事把信给他。”
问竹的一席话,让在场的人都一些发愣,小姐写完信了,这会儿怎么又喊着写信?
“瞧瞧我这个记性,怎么连这么要紧的事情都给忘记了,可不是前日晚上才写了的。”苏幼贞听了问竹的话,忙就掩饰着笑道。
然后又怕丫鬟们起疑心,忙就又说道:“这还不到端午节,怎么天气就这么热?今年夏天只怕是不好过。”
“今年是比往年热一点,不过也无妨,到了夏天总有冰供着,小姐这里又凉爽,自然热不到您。”问竹一面帮着苏幼贞收起桌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