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便可将荆州水师尽数收编麾下,如此一来便不愁没船南下了。
事实上,对曹操形成牵制的诸侯远不止孙策一人。这不,正当曹操与孙策对峙江淮之时,远在并州的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却在为如何回复曹、蔡两方的使者而左右为难。话说呼厨泉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骨骼粗壮,体态微胖,国字脸上的两道粗长眉毛更是令他不怒自威。不过这会儿这位南匈奴单于却紧皱着眉头在大帐内来回渡步,并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叹息之声。
原来十日之前,司隶校尉钟繇派遣其帐下主簿傅干来到匈奴王庭劝说呼厨泉投效曹操。倘若换在半年前,呼厨泉定然是二话不说就向曹操纳贡称臣。可是眼下的呼厨泉却不敢轻易站队,因为河朔并非曹操一个人作主,更为确切点说此刻能在并州对呼厨泉形成实质威胁的势力并非曹操。而是那个来自青州的女诸侯蔡吉。
虽然呼厨泉并不了解蔡吉,更没同蔡吉碰过面,但他知道蔡吉麾下有张辽,有赵云,光是这些个猛将就足以令他不敢在蔡吉面前造次。更何况那位女诸侯在不久前刚以神器发动山崩地裂之术攻取平城。当然呼厨泉同样也不敢回绝曹操,毕竟当年他曾在关中败于钟繇之手,并亲身见识过曹军的彪悍。
只是还未等呼厨泉应付完傅干,另一头身处平城的齐侯蔡吉也派来了使者。相比前来游说的钟繇。蔡吉的态度显然更为强硬,其不仅命呼厨泉出兵追剿步度根,还要他送还一个被匈奴兵掳走的蔡姓女子。对于前一条呼厨泉尚能以步度根出逃关外无迹可寻来搪塞一番。反倒是后一条让呼厨泉甚感为难。
事实上自中原黄巾之乱起,南匈奴上层便时有内讧发生。呼厨泉和于夫罗的父亲羌渠便是死于部下之手。于夫罗继位后。参与者恐被报复不认可新单于,从而另立了一个单于。于是于夫罗只得前往汉庭申诉,历经数年方被承认。因此莫看匈奴人的人口现下占到了并州的一半,可论战力而言南匈奴甚至有可能还不及幽州的乌桓人,更毋庸说是素来彪悍的鲜卑人了。实际上,南匈奴的亲戚北匈奴就是被鲜卑人赶得无影无踪,了无音讯。所以说平城方面有关追剿步度根的要求,呼厨泉实际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呼厨泉的单于之位传自他的兄长于夫罗,现任的左贤王正是于夫罗的长子。虽说兄终弟及是匈奴的传统。但呼厨泉与左贤王之间始终心有芥蒂。如今呼厨泉的这个侄子正值壮年,在南匈奴各部中又颇有威望。而蔡吉所求的那个蔡姓女子正是左贤王的侍妾。一想到自己那个不省油侄子,呼厨泉的眉头彻底拧成了一团。不过就在呼厨泉站在原地低头沉思之时,忽听皮帐外有人通报道,“单于,铁弗部巴茨求见。”
回过神来的呼厨泉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坐回王座清了清嗓子道。“带他进来。”
不多时侍卫便领着一个年约三十的汉装男子走进了大帐。倘若此刻有龙口官员在,必会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时常出入齐侯府的马商王翰。原来王翰本名巴茨,乃匈奴铁弗部人,“王翰”不过是他为了便于在中原行商取的汉名而已。而他所在的铁弗部在南匈奴更是一支比较特殊的部族。须知铁弗人乃是由匈奴人和乌桓人、鲜卑人、乃至汉人混血而成,故而又被外界称之为杂胡。同时也正是因为血统复杂,铁弗人擅长与不同的种族交流,便有不少人以经商为生,而王翰便是其中比较成功的一个商人。
此刻就见王翰以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信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向呼厨泉施礼道,“巴茨见过单于。”
“巴茨汝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呼厨泉大手一挥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向王翰问道。
面对冷着一张脸的呼厨泉,王翰却是浑然不在意地献媚道,“小人今日前来乃是为单于送富贵而来。”
“说!汝此番要多少战马?”呼厨泉不耐烦地打断了王翰的媚言。虽说匈奴上层曾与汉室多次通婚,但草原各部族在骨子里还是十分注重血统的。更为确切点说血缘是判定草原各部族内人与人之间亲疏远近的最重要衡量标尺。就这一点来说铁弗部本就是匈奴中的异类,而像王翰这等以行商为生的人更是背弃了匈奴的传统。让呼厨泉颇为不耻。不过不耻归不耻,呼厨泉还是需要像王翰这样的族人替南匈奴贩卖牲口,从而自中原换取食盐、铁器、丝绸、漆器乃至粮食等物资。
王翰倒是见惯了呼厨泉的傲慢嘴脸,心中固然觉得屈辱,脸上倒是依旧挂着笑容欣然解释道,“非也,小人此番乃是为盐铁专卖而来。”
“盐铁专卖?”呼厨泉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了看王翰。
王翰见呼厨泉已被自己吸引住,便连忙拱手替其解答道,“不瞒单于,齐侯已下令幽并二州盐铁专卖。从今往后此二州食盐、铁器皆由榷场专卖。”
“齐侯!又是那女人!”呼厨泉猛地一锤扶手咬牙切齿道。
“单于出何事也?”王翰故作惊讶道。
“汝自己看!”呼厨泉说罢也顾不得王翰的身份,直接就将手边的书信丢到了王翰的脚边。
王翰俯身拾起书信,上下扫了一眼之后,旋即拱手向呼厨泉贺喜道,“恭喜单于!”
呼厨泉铁青着脸冷哼道,“何喜之有?”
“单于明鉴,齐侯这是将单于视作自家人。单于只需满足齐侯两项号令,从今往后南匈奴便可与幽并二州设榷场互市。”王翰饶有架势地向呼厨泉解释道。
呼厨泉听罢王翰所言先是楞了一下。旋即冷冷一笑道,“此等殊荣孤可无福消受。孤大可与曹丞相互市,无需同蔡安贞做自家人。”
眼见呼厨泉的态度如此强硬,王翰眼珠子一转微微一笑道。“单于有所不知,齐侯乃中原第一盐商,便是曹丞相也需向齐侯购盐。如今既能与齐侯直接买卖,单于又何须再多受一番盘剥?”
“此事当真?”呼厨泉略显迟疑地问道。
“千真万确。单于若不信可派人前往中原查探。”王翰这番话并不是在糊弄呼厨泉。作为最早与蔡吉合作的三大商贾,王翰可是亲眼看着蔡吉如何从一穷二白一步步成为中原第一盐商。不无夸张的说现下长江以南九成的食盐皆来自蔡吉治下的青徐两州盐场。其中又有近四成的食盐输入曹操治下的州郡。起初这些食盐都是由一些地方上的大族自青州转手倒卖到兖、豫二州。但是在曹蔡联姻之后,这些个食盐便由曹操直接向蔡吉统筹购买,再分派到各地官府专卖,甚至转售关中、汉中等地。至于私人贩卖食盐在曹操治下的州郡那便是杀头的死罪。当然也曾有过不长眼的豪强继续在暗地里走私食盐,不过在被曹操杀鸡儆猴着灭了几家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为贩盐挑战曹丞相权威了。而眼下替曹操负责食盐专卖之事的人正是曹操的小舅子甄尧。
王翰虽靠贩马攒下了偌大个家业,可贩马的利润终究还是比不得贩盐来得暴利。眼瞅着甄尧凭借贩盐在中原日进斗金,王翰自然是眼红不已。但他既不是汉人,也不像甄尧那般有个妹子嫁给曹操那等大诸侯做小妾,难以插手中原的食盐买卖。相反杂胡的身份才是他最大的优势。于是在暗自筹划了一番之后,王翰便将目光自中原转到了他的老家南匈奴。须知南匈奴扼守着塞外要冲,通过南匈奴王翰可以同塞外的鲜卑、氐等部族交易。这其中的暴利可不比中原来得小。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为了日进斗金的未来,王翰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劝说呼厨泉投靠蔡吉。
其实呼厨泉一开始也没打算彻底倒向曹操。只因刚才乍一听蔡吉竟要用盐铁专卖卡扣南匈奴的物资,呼厨泉这才血气一涌放出了狠话。这会儿耳听王翰说蔡吉竟控制着整个中原的食盐,呼厨泉惊愕之余,便不由自主地又有些心虚起来。就见他低头沉吟了片刻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道,“孤也不想通齐侯交恶。却怎奈那蔡姓女子乃左贤王之妻。孤怕左贤王不放人啊。”
王翰来之前曾设想过呼厨泉反蔡的各种理由,并预设应对之策,却没想到阻碍呼厨泉投效蔡吉的竟会是个女子。此刻听罢呼厨泉所言,王翰不禁哑然失笑道,“左右不过是个女子,小人替单于赎来便是。”
“那蔡姓女子可是左贤王的爱妾。”呼厨泉意味深长地瞥了王翰一眼提醒道。
“左贤王若爱美人。小人便以美姬二十相换;左贤王若爱钱财,小人便以黄金千两相赎。”王翰拍着胸脯保证道。显然在他看来花费这点代价换取日后在塞外的食盐专卖显然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呼厨泉见王翰如此爽快,心头亦是一喜。据他所知左贤王的那个侍妾已经是半老徐娘,当不得美姬二十、黄金千两。只是以呼厨泉的身份去向侄儿赎人一来是他拉不下脸面,二来他那侄儿也不见得领情。而此刻换做王翰出面,情况无疑会好很多。更毋庸说王翰出手还如此大方,不怕左贤王不答应。只要将那蔡姓侍妾送还平城,便可暂时安抚下蔡吉。另一头呼厨泉也好对追击鲜卑人一事阳奉阴违。想到这里呼厨泉不禁畅快地大笑道,“巴茨汝真乃及时雨也!”
“能为单于分忧,小人荣欣之至。”王翰谦卑地俯身一拜道。
呼厨泉虽不知晓食盐专卖之事,却也多少能猜到王翰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毕竟这世上不存在天上掉饼的好事。不过站在呼厨泉的角度上来说,让王翰来替他打理盐铁专卖一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呼厨泉本人不懂经商,也没精力去操持那等贱业,他所要做的就是坐在皮帐之中等着收份子钱。思虑至此,呼厨泉便挥手朝王翰吩咐道,“巴茨常在汉地走动,不如就由汝替孤接洽平城使者。”
听出呼厨泉弦外之音的王翰赶紧抱拳领命道,“喏。小人定不负单于重托。”
事实证明,左贤王的胃口远大于呼厨泉与王翰的想象。王翰最终以美姬二十、黄金千两、外带白璧一双的代价自左贤王处赎回蔡昭姬,并将其献于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呼厨泉在得到蔡昭姬之后,未眠夜长梦多当即派遣使者将其送还平城。得到消息的蔡吉亦派出兵马前往朔方接应。几番周折之后,建安七年九月的一天,蔡吉终于在平城迎来了传说中的蔡文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六十九节 文姬归汉
马车载着蔡琰穿过草原,越过长城,朝着平城方向一路东行。然而饶是如此,这位在后世名扬千古的才女依旧不敢相信她已踏上归乡之路。事实上对于蔡琰来说过去的十年就像是一场梦,一场看似永无止境的噩梦。
蔡琰,字昭姬,乃东汉鸿儒蔡邕之女,自幼精于天文数理,既博学能文,又善诗赋,兼长辩才与音律。十六岁时蔡琰远嫁河东卫家,其夫卫仲道是当时河东有名的年轻学子,论门第,论年纪,论才学都与蔡琰甚是般配。可惜好景不长,两人成亲才不到一年,卫仲道便因咯血而死。由于膝下无子女,新婚初寡的蔡琰在卫家屡遭白眼,甚至还有人指责她“克死丈夫”。年少气盛又素来心高气傲的蔡琰如何受得了那份闲气。于是十七岁的她不顾父亲的反对,愤然跑回了娘家。却哪曾想,蔡琰才回到娘家,她的父亲蔡邕便因同情董卓而被当时的司徒王允下狱处死。不久之后,以李傕为首的凉州诸将便将刺杀董卓的吕布逐出了长安,与此同时逼死蔡邕的王允也在乱军之中自杀身亡。然而蔡琰的处境却并没有因此而好转,相反她的噩梦这才刚刚掀起序幕。
话说,李傕等人占据长安后嚣张跋扈,很快便引起了汉帝刘协的不满。为了逃离李傕等人的掌控,刘协向中原各路诸侯广发诏书求援。可是他最终等来的援军却并非中原诸侯,而是南匈奴单于于夫罗。不可否认,当时的于夫罗确实救了汉天子一命,但匈奴人也趁机将长安城好生祸害了一番。包括蔡琰在内的诸多长安百姓被藩兵掳往南匈奴为奴为婢。
遥想当年细君公主替汉家和亲乌孙,尚且都发出“愿为黄鹄兮归故乡”的悲鸣。以战利品身份献给匈奴左贤王的蔡琰在匈奴更是饱受欺凌与屈辱。在胡地的数年间,蔡琰也曾扪心自问,倘若她当年留在卫家,会否就能躲过劫难?答案最终是否定。蔡琰自认就算当年她没有赌气离开卫家,依旧会在得知父亲死讯后赶去长安奔丧。依旧会碰上关中混战。最终亦不过是被贼兵掳走,或是干脆曝尸荒野。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蔡琰所遭受的磨难,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不幸,而是整个关中,乃至整个大汉的浩劫。而她仅是一介弱质女流又如何能逆大势而上。所以蔡琰最终选择了随波逐流,选择顺从匈奴人,选择学习胡笳。
然而就在蔡琰以为她会在匈奴待上一辈子时。转机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翩然而至。一个多月前,一个贩马的胡商以二十名美姬、黄金千两、白璧一双的代价将蔡琰从左贤王处赎了出来,紧接着又将她转赠给了南匈奴单于呼厨泉。被带到单于面前的蔡琰本已做好了服侍新主人的准备,却不曾想匈奴单于不仅赐她华服美饰。还表示会派使者送她归汉。于是乎,蔡琰便在浑浑噩噩间坐上了东去平城的马车。而负责护送她的匈奴使节正是替她赎身的胡商王翰。
当然如今的蔡琰已从王翰口中得知,迫使匈奴人放她归汉的正是坐镇平城的齐侯蔡吉。依照王翰的说法,这位女诸侯乃东莱太守蔡伯起之女,仅双十年华便已官拜大将军,坐拥五州之地,统帅百万之众,成为与丞相曹操平起平坐的北地大诸侯。匈奴单于更是慑于她的威严,才会将蔡琰送还汉地。
可王翰对蔡吉的一番介绍在蔡琰听来却像是无稽之谈。作为南阳蔡氏中的佼佼者蔡伯起曾不止一次拜访过蔡琰的父亲蔡邕。在蔡琰的印象中那位蔡府君是一个博学多才的谦谦君子君子。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温文尔雅的儒者会成为制霸一方的诸侯。更毋庸说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