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们才有所收敛,甚至装起了“穷人”。
在绕了几个圈子之后。段娥眉转身闪进了一间生意萧条的肉铺。铺子内光线昏暗,苍蝇横飞,铁钩上零零星星挂着几片好似狗肉的东西。真不晓得在这片人都快饿死的地方,掌柜从那儿弄来的狗肉,又打算卖给谁。不过此间的屠夫似乎也没有做生意的意思,只见他正枕着砧板打瞌睡,腰带上插着把牛耳尖刀。全然没有注意到已有生意上门。
啪地一声,段娥眉将一枚特殊的铜板丢在了砧板之上。原本好似睡得正熟的屠夫突然睁开眼睛扫了一眼那枚铜板,跟着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地又闭目养神了起来。见此情形段娥眉一把收起了铜板。亦无视那屠夫,自顾自地穿过铺子来到了后院。
肉铺的后院乍一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人,可段娥眉前脚刚跨出门,后脚对面便有人掀开帘子迎了上来,“吾当是谁来了。原来是段旗主。”
迎接段娥眉赫然就是之前与麴演一同转战太行的朱林。但见其身着短打,蓬头垢面,全然没了二当家的精神头,唯有一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娥眉才吓了一跳。”段娥眉半开玩笑着朝朱林招呼到,“朱大哥何时入的城。”
“比汝早了一个月。”朱林边说边将段娥眉领进了屋子。
“哦?那娥眉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在朱大哥的掌控之中。”段娥眉一挑长眉道。
朱林打着哈哈道,“哪儿的话,林这数月来乃是在于府打长工。”
段娥眉与朱林都因曾受恩于墨门而听从林飞调遣,但双方从不过问对方的过去。所以这一次段娥眉也是以只谈公事的态度,向朱林开门见山道,“朱大哥,于吉在精舍内究竟搞得什么把戏?何以天天有袁术手下从其精舍出入?”
“烧陶。”朱林点燃火盆驱赶了屋内的寒意。
“烧陶?”段娥眉皱了皱眉头,同时亦注意到了朱林衣服上沾着的粘土,“汝是说于吉以烧陶来掩饰挖密道一事?”
“这只是其一。”朱林颔首补充道,“于吉其实是在替袁术烧陶造火雷。”
“火雷?”身为专业人士的段娥眉想了想之后,立即就明白了于吉在搞什么把戏,“可是将硫磺、硝石等物混于陶罐之中以火绳引之?”
“正是此物。”朱林说道这儿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于吉似乎是骗袁术说,此物能堪比天崩地裂之术,能助其击退曹军。”
话说,于吉同墨门合作了也有不少年头。虽说他并不知晓黑火药的配方,但对于那些矿物混合在一起会爆炸,会起火,多少还是有点概念的。不过这些把戏在段娥眉面前完全就是在班门弄斧。却听她揶揄着问道,“那老儿不是想跑?何以又开始替袁术出主意守起城来?”
朱林笑道,“袁术的精舍离城墙本就隔着整个西市。更何况曹操还在城外挖了条护城河。就算那老儿能挖出城,也难保不会引水入洞。”
对于朱林的这种说法,段娥眉倒也认同。毕竟就算是土遁旗主萧柏那等精通土木构造的人,率领土遁旗挖掘隧道尚要考虑地下水位等问题。何况是于吉那样的门外汉。当然只要有时间,有耐心,段娥眉相信于吉终究还是会成功挖出一条隧道来。只是在此之前他的这点小把戏万万不能被袁术发现,更不能被曹操知晓。想到这儿,段娥眉立马便笑着分析道,“于吉怕是助袁术守城是假,替其拖延时间是真。”
“无论是真是假,于吉业已为袁术造了两百罐火雷。想来这几日便会运去守城。”朱林拍着胸脯向段娥眉许诺道,“段旗主若想去精舍毁了此物,林愿随时带路。”
可段娥眉却摆了摆手说,“于吉对火器并不精通,这两百罐火雷造得又急,怕难唬得了曹军。毕竟曹操连山崩地裂之术都不怕,又岂会怕着小校火雷。且就等于吉在城头上丢了脸面之后,再抄他老巢也不迟。”
“善。”朱林连连点头道,“就按段旗主之计办。”
不过这会儿的段娥眉在定计对付于吉的同时,也在心中暗暗祈祷——火雷无眼昂公子可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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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时间:
小蔡:来人,把这些个首级打包快递河间城去。
韩珩:蔡安贞汝杀俘!汝和曹孟德是一丘之貉!
cc:口胡!孤何时寄过如此多首级,孤只从尸体上割耳朵送人~~~又轻便又快捷!
众诸侯吐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一百十八节 六甲神兵
于吉头戴莲花冠,身披天地云雷、九宫八卦的织绵鹤氅,脚跨青牛缓缓走在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之上。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七百名衣甲鲜明,涂脂抹彩的兵丁。这些兵丁乍一看上去有高有矮,有老有少,似乎是良莠不齐。但按于吉的说法这些兵丁的生辰八字暗合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以此六甲男丁为媒,用符召请,便能为天帝所驱,行风雷,制鬼神。
由于于吉之前曾在易京、黎阳、官渡三地作法行“天本地裂”之术,此番又号称要以“六甲之术”。自然是一经出巡就引来了邺城全城百姓的围观。为了维持秩序卫士用长矛将百姓与国师和他的“神兵”格挡开来。可事实却证明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虽说长矛后头的邺城百姓大多衣衫褴褛,邋遢不堪,但几乎每一个人都向于吉投以了虔诚的目光。莫说是冲击国师了。但凡远远瞧见身骑青牛的于吉一伙人走来,长街两侧的百姓便会不自觉地跪地相迎,俨然是将于吉当成了救世主。
于吉坐在牛背上做足了老神仙做派,然而在仙风道骨的假面具下,他这会儿的心情却只能用“如坐针毡”四个字来形容。曹军的兵临城下本就已经让这老儿如惊弓之鸟般惶惶不可终日。而城内袁术的猜疑与不断地索求“仙术”,更是让于吉急于想脱逃出城。可之前挖地道的计划却进行得并不顺利。两个月间于吉的逃生地道塌了三次,水淹了两次。甚至还差一点惊动了袁术。与此同时袁术对于吉精舍的监视也越来越严密,讨要“仙术”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
老奸巨猾的于吉心知再拖下去,袁术怕是会真翻脸不认人。于是为了稳住袁术,于吉便提出要招六甲兵、炼药以“六甲之术”来守城。当然所谓的“六甲之术”只是于吉打出的一个幌子而已。他真正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从墨门那里偷学来些许炼药之术。这些把戏糊弄糊弄寻常愚夫愚妇还行。真要是投入实战之中,那效果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然而就在于吉以为暂时可以糊弄一会儿袁术之时。曹操却丝毫不给他二人以喘息的时间。曹军在用壕沟封锁邺城之后,很快又在城外筑起高越十丈的瞭望台,俯瞰城中动静,用以指挥作战。此外曹军还搜罗了城外几乎所有的石块。包括石碑、石磨、坟墓的石兽等,通通用以攻城。仅仅半个月的时间里,邺城城下的炮石竟堆积了一丈多高。
照这架势若是再让曹军的霹雳车这么打个一两个月,岂不是连云梯都可省了?还不快去请国师来!于是被曹军打得直跳脚的袁术,转头就派人来逼于吉登城使六甲之术。于吉在推脱未果之后,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他的精舍离城南的城楼并不远,因此不多时一干人等便能远远的望见早已在城头上等候多时的袁术等人。
“见过摄政王。”
登上城头的于吉一甩拂尘,刚要朝袁术欠身施礼。后者却已忙不迭地拉起他的手快步走向城垛道。“国师来得正好。曹操又要攻城也!”
曹操这就要攻城?眼皮一跳的于吉顺着袁术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城池对面的平原之上层层叠叠布满了方阵,飘扬的旌旗简直一眼望不到边。于吉虽也曾在三军阵前开坛做法,可每一次都只是在装神弄鬼而已。真正在背后施展“法术”的是五行遁旗,是蔡吉。可而今于吉身边既没有五行遁旗的人在旁边照应,也没有蔡吉在后面谋划,面对杀气腾腾的曹军早已双腿打颤。当然在长袍鹤氅的遮蔽之下,周围的袁术等人并没有瞧出于吉的异样,反倒是向他催促道,“事不迟疑国师可否速速开坛做法?”
面对袁术等人满怀期盼的眼神。于吉装模作样地伸手捻了个决,斯条慢理道。“时辰未到,怕是就算开坛做法也难以起效。”
“那何时可做法?”袁术追问道。
于吉翻了翻眼皮胡诌道,“午时阳气最盛,可开坛做法。”
按于吉的想法现在才辰时,两军不可能就这么互相干瞪着眼一直到午时。只要曹军攻城,或袁术出战,于吉便能借机周旋一番。而另一头。袁术则早已被曹操吓破了胆,要他出城与曹军交战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所以一听于吉要到午时方能开坛做法,袁术便也跟着骑驴下坡地大声宣布道。“好!那本王就等日中之时再开城出战!”
“嚯!”城头上的守军哪儿知晓于吉和袁术两人心中盘算的那点小九九。他们只知道这一次有能请来黄帝显灵的于国师开坛做法。自家主公也下定了决心要与曹军决一死战,不用再窝囊地躲在城墙背后躲避曹军的炮石,自是个个都士气高昂。
然而并非每一个人都吃于吉这一套。杨弘就从不信任于吉,更不相信这老儿的六甲之术能挡住曹操的大军。在他看来于吉要是真有这等本事,当初袁绍也不会兵败官渡。至于一直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天崩地裂之术,多半也是另有内情。反正不会出自于吉这等坑蒙拐骗的术士之手。
事实上杨弘暗地里也曾向袁术进言,要他不要信于吉的鬼话。与其将胜负寄托于所谓的“六甲之术”上,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死守邺城,并利用刘太后的关系与邯郸的袁尚结成掎角之势互相照应。须知曹操虽善战,终究也是劳师远征,不可能坚持太久。其攻毛城,挖壕沟,皆是在行攻心之术,为的就是要瓦解城内守军的士气。
然而如今被曹操瓦解信心的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身为统帅的袁术。无论杨弘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袁术始终认为光凭他手下的这点兵力难以抵挡曹操。这也难怪,毕竟袁术之前曾不止一次惨败于曹操之手。这便使得袁术近乎执着地想要借助其他力量来战胜曹操。而他现在所仰仗的力量就是于吉口中的“神”。
邺城之外的曹操并不知晓袁术打算借“神力”来打败他。当然就算知晓了,以曹操不信鬼神的性格多半也会一笑了之。此刻眼瞅着对面邺城依旧像往常一样紧闭城门高挂免战牌,曹操不由朝身后部将使了个眼色。只见三员武将立马会意地一甩马鞭冲到邺城城下,冲着城上的守军破口大骂。
这种出阵骂战的武将武艺并不一定是顶尖的,但嗓子、口才定是一等一的。因此哪怕只有两三人依旧能骂出气势、骂出声势来。可邺城的守军似乎都是属乌龟的。任凭那三员曹将骂得口干舌燥却依旧不肯开门出战。
时间一长对面的曹营将士自然是渐渐失去了耐心。却见曹昂主动向曹操请战道,“父上,孩儿愿领兵攻城。”
曹操却神情淡定地一摆手道,“子修何以焦急如斯。再等等也不迟。”
其实这会儿觉得焦急的可不止曹昂等人。眼看着日冕渐渐移向午时的刻度,于吉也是急得汗流浃背。可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他又没法跑路,只得一路死撑到日正当空。袁术比于吉还急,不过他不是怕到午时,而是巴望着快到午时。
该来的终究会来。眼见午时已到,袁术忙不迭地就向于吉催促道,“午时已到,国师可开坛做法也。”
见袁术催得如此之急,饶是于吉向来伶牙俐齿,这会儿也只得取了令旗登坛做法。不多时邺城紧闭的嘎然而开,七百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神兵神将”从内鱼贯而出,在城前排成了一个歪歪斜斜的战阵。
邺城城下发生的这一变故同样引起了对面曹营的骚动。话说汉末的战场上从来不缺装神弄鬼之徒。不过这人若是换成于吉可就另当别论了。再怎么说对方都是以天崩地裂之术夺下易京、黎阳的半仙,可不能等闲视之。
“主公,于吉又在装神弄鬼也。”荀攸凑上前对曹操提醒道。身为曹操心腹的他当然也知于吉所谓的天崩地裂之术与鬼神无关。完全是一种方术而已。因此对于吉也少了几分畏惧,多了几分揶揄。
曹操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神兵神将”。跟着挥鞭一指道,“公刘去探探虚实。”
“喏!”中军校尉史涣长枪一摆,便令着一队骑兵朝那票“神兵神将”冲杀而去。
邺城城前的六甲神兵一开始还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于吉许下的神迹降临。然而城头上的于国师念咒请神了半天,天上并没有雷电大作,神兵们也没有骤然获取力量的迹象。反倒是听到了战马奔腾的轰鸣声,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抖动。
“妈呀!”最终,恐惧战胜了对“神”的信任。神兵们在曹军的铁蹄下纷纷呼爹喊娘,掉头鼠窜。然而两条腿的人又如何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转眼之间邺城城下便掀起了一股腥风血雨。
城头上的袁术眼见所谓的“神兵”如此不堪一击,原本跃跃越试的神情顿时就扭做了一团。“国师,这是何意?”
面对袁术充满杀意的责问,于吉强装镇定道,“王上稍安勿躁,神迹要下也。”
果然,于吉的话音刚落,城下便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但见混乱的人群中骤然升起了数团火球。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与烈焰惊得战马嘶鸣四起,狂奔乱窜。不少曹军非但没能控制住战马,反倒是被发狂了的战马掀翻在地惨遭践踏。当然作为“媒介”的所谓神兵情形也不比曹军好到哪儿去。熊熊的烈火将不少人燃成了火球,刺耳的惨叫声甚至盖过了零星的爆炸。
见此情形袁术终于明白了于吉所谓的“以六甲男丁为媒”是什么意思。但他并没有像城上的袁军将士那般露出惊愕不忍之情,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