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听到“刽子手”这个词的时候,我的身体在思想之前便先动起来,直接就重重甩了岛田一个耳光。
既然已经动了手,我也就懒得再掩饰,伸手揪住岛田的衣领,命令:“道歉!”
岛田不知道是被我这一耳光打醒了酒,还是单纯被我的气势吓住,嘴唇哆嗦着,竟然真的说了声:“……对不起。”
我直接将他摔在绯村面前,“是叫你向绯村先生道歉啊。”
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要压着自己的善良去杀人还要被本该是同志人的嫌恶不齿?
就算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同是长州藩的人也绝没有指责他的资格!
岛田跌在那里,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样子,倒是刚刚被他挣开的那个男人连忙过来按住他,向绯村行了个礼,说了声“真是万分抱歉”,然后拖着他飞快地退了出去。
绯村静了一会,才缓缓将刀收了回去,轻轻道:“……结果……又被女人保护了啊……”
我一怔,突然就局促了起来,抿了抿唇,道:“抱歉……我并不是有意……只是……刚刚听到他那样叫你,我心里很难受,下意识就……”
绯村只是轻轻道:“他没叫错。”
“你们不是同伴吗?他怎么可以那样叫你?你又不是自己想……”
绯村抬起手来打断我,缓缓走回窗前坐下,“他们都是有抱负有才华的人,有人是饱学之士,有人有一技之长,有人心思慎密善于谋略……但我什么都不会,我只会杀人。所以,我就只是杀人。”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目光有如我那天在暗巷里看到的一般,漆黑,深遂,如一潭死水。
“我的确只是一名刽子手。”
很难形容他这时的声音。
像冰冷的金属切进血肉。
很痛。
眼睛里有水雾漫上来,喉咙却被哽住。
我说不出话来,只上前去伸手抱住他,紧紧抱住。
他就那样任我抱着,半晌之后才轻轻道:“……谢谢。”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我本来觉得,这次的事情广濑一定会很生气,肯定要狠狠批评我一顿,但结果他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声:“真傻。”
我坐在那里,抿了唇没说话。
广濑又叹了口气,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头,“你任期一满就回去了,这种事……对他对你……到底算什么呢?”
我怔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轻轻分辩,“我并没有想要跟绯村怎么样……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
“是可怜他也好,喜欢他也好,又能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并没有想要怎么样。当时来说,只是单纯想抱抱他,于是就抱了,根本没有想太多。
听到广濑这样说,才突然觉得,也许我这样的确不太合适,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只怕现在不只是他,整个小萩屋的人都会觉得我和绯村有什么吧?
广濑静了一会才轻轻道,“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海老名家的大小姐,又是六番队的副官辅佐,你是不可能长期呆在现世的。”
这个不用他提醒我也知道,就算我不是什么大小姐不是什么第三席,只是一个普通死神,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
就算我能一辈子呆在这里,也只能看着身边的人渐渐老去死亡而已。
说到底,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我叹了口气,道:“或者我真的应该离开这里比较好?”
“随便你。”
广濑这次倒没有留我,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我想总不能让大家继续误会下去,何况我出手打了岛田,以后会不会再起冲突也实在很难讲,于是在和广濑说过之后,便去找了老板娘辞职。
在我表明自己的意思之后,老板娘轻轻笑起来。
“哎呀,真是只任性的小猫呢,打翻了花瓶,就想一走了之么?”
我本想反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言以对。
也许她说得没错,我这样……的确是在逃避吧。
其实不只这次,之前也是。发现自己不够格做第三席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只是去辞职,这次来现世也是,也许只是不想面对那些奇怪的流言和浦原的问题平子的求婚,所以才索性逃到现世来。
……原来我说到底,也只是个一闯了祸就只会逃走的懦夫。
但我若不走,这些问题到底又能如何解决?
我只好更低地垂下头,轻轻道:“抱歉。”
“不用对我道歉,我倒是没觉得你哪里做错了,不过你打翻了人家的花瓶,总该要问一声主人吧?”她这样说着,扭过头去,笑着问,“桂先生你觉得怎么样呢?”
旁边的纸门被拉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来大概三十左右的样子,虽然佩着剑,但与其说是武士,倒更像一个文人,清隽的眉目中透着一种文雅的书卷气,笑容也很和善。老板娘说他是“主人”,也就是说这个人是长州藩的领袖吧?这样一个人?
老板娘轻笑着站起来,道:“那么,桂先生就自己和我们小米姑娘谈谈好了。”
被称做桂先生的男子轻轻一点头,道:“多谢老板娘。”
老板娘走了出去,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轻轻道:“虽然是只闯祸的小猫,但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还是请桂先生不要欺负它哟。”
桂轻轻一皱眉,道:“老板娘你多虑了,能一只手就把醉酒的岛田摔出去的小猫,只怕我就算有心,也欺负不了呢。”
老板娘娇笑一声出去了。我却愈加窘迫,连忙又低头向桂行了礼,道:“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的是非常抱歉,我并不是存心要……”
他抬起手来,轻轻打断我,温和地道:“昨天的事情,应该我代岛田先向姑娘赔罪才是。”
“不,总之动手打人还是我不对……”
桂轻轻笑起来,道:“小米姑娘不觉得奇怪么?”
我有点意外,抬起头来看着他:“什么?”
“绯村,岛田,我……小米姑娘不觉得我们这些人的关系奇怪么?”
我摇了摇头,道:“我没想过,其实我也不想知道。”
桂又笑起来,声音更轻,道:“是不想知道,还是已经知道?”
我又一怔,半晌才挤出一丝笑容,“桂先生的意思是?”
“请不用紧张,我并不是在责怪姑娘,或者怀疑什么。”他轻轻道,“姑娘是个聪明人,在这里这么久,有所察觉也不奇怪。没错,我们都是为了‘尊王攘夷’这个目标而聚在一起的人。”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只想完成自己的工作,安稳地生活……”
桂再次打断我,温和地笑道:“在小米姑娘决定要离开之前,能不能先陪我出去散个步呢?”
我不由更加意外,但还是跟着他站起来,缓缓走了出去。
桂带着我在京都走了一圈,让我见识了上至达官贵人外商富豪下至贩夫走卒贫苦百姓的人生百态。
他一路上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带着我走过去。一直到回去的路上,才轻轻道:“小米姑娘觉得你今天看到了什么?”
我低着头没说话,桂又轻轻道:“这还是京都。若姑娘有时间跟我去一趟江户,去一趟长州,去看看乡下的生活,也许能看得更明白。”
我依然没有回答。
桂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个国家病了啊。”
我停下来,扭头看着他,“桂先生……”
他轻轻笑了笑,道:“我也不敢狂妄地说自己能够医治这个国家,但是,看着它在病痛中呻吟,总该尽自己的力量来做点什么吧。”
我静了片刻,然后才轻轻道:“就算你说是为了救治一个生病的国家,但是让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挥刀杀人,不是更加病态么?”
桂又叹了口气,道:“小米姑娘你见过受伤的人么?伤口已经化脓腐烂了,如果不把腐肉割掉,只会让伤越来越重,甚至扩散到全身……”
“但他还是个孩子。为什么非他不可?”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桂转过身来看着我,轻轻道:“只有他能做到。姑娘见过他挥剑么?那孩子天生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剑。”
“可是……凭什么只因为剑术好,就必须做这种事?他难道不该有更平安幸福的生活?”
“正是为了要让更多人能有更平安幸福的生活。”
……这是什么逻辑?
我本想反驳,但是看着桂沉稳坚定的眼睛,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末了只是轻笑了一声,讷讷道:“那样温柔善良一个孩子——”
“是的,他是个心地柔软的孩子,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这一点。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地跟着我上京。”桂又轻轻道,“是我让他的双手沾满鲜血的,是我让他变成现在的样子,我看着他,也会心痛。但是,我并不后悔,相信他也不会。”
……真是一帮疯子。
我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半晌才轻轻道:“请桂先生放心好了,就算你不向我解释,就算我不理解你们的作法,我也不会去告发你们的。”
“不,我并不是担心这个。”桂轻轻笑了笑,道,“之所以和姑娘说这么多,只是因为对姑娘有个不情之请。我希望姑娘你能够留下来。”
是因为我昨天露了那一手,所以想要拉拢我么?
我忍不住又皱了眉,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也许你们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但我不是,我并不想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姑娘你误会了。”桂笑着,轻轻打断我,“我并不是要将姑娘你牵涉到什么危险的事情里去,我只是希望,那个孩子能有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我怔在那里。
桂继续轻轻道:“那孩子的确仍有一片赤子之心,他做不到真正的完全冷酷,这样继续下去……我怕他真的会变成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样子,所以,如果有人能够让他可以真正放下剑安心睡一会,真是太好不过了。”
我抿着唇没说话。
桂又道:“当然,如果姑娘还是决定要走,我也不能勉强。毕竟我们正是为了要让所有人都可以照自己的理想生活而奋斗的。不过,于公于私,我都希望小米姑娘你能够继续留在小萩屋。”
“可是……”
“你不用担心其它人,我自然会处理。”桂再次温和地微笑,“也不用急于回答我,多考虑一下也好。”
话说到这里,我也只能够轻轻点了点头。
……死掉算了
我呻吟着,几乎想找个洞钻进去,但这时却只能将脸埋在平子怀里。
而平子就在这个时候多加了一根手指进来。
“……住手,混蛋,被人看到了……”我低低抗议着,但这声音夹在我自己的喘息和呻吟里,实在连我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效力。
“那就让他看好了。”平子在我耳边轻笑着,拉了拉我的衣服,用自己的身体挡了我一下,但下面手指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
就算躲在他怀里,我依然觉得那陌生人的目光如夜风一般扫过自己的脊背。
……死掉算了。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娃哈哈娃哈哈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大姐姐你呀快快来
小弟弟你也莫躲开
手拉着手儿唱起那歌儿
我们的生活多愉快
娃哈哈娃哈哈
我们的生活多愉快】
平子故意压低的声音也是:“好快。而且……只用手指就到了……小虾米,你今天晚上特别兴奋呢。”
我羞红了脸,别开眼去。
那边屋顶上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平子咬着我的耳朵邪恶地道:“怎么了?有人在看会让你这么有感觉么?”
“讨厌!”我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他,揪紧自己的衣服就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还没等我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平子便跟下来,伸手将我圈在怀里,讨饶道:“好嘛,是我错了,我不该取笑你。小虾米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兴奋很有感觉……”
“喂……”
这叫不取笑我啊?我抬起头来抗议,却只说了一个字便被他用吻堵住了唇。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娃哈哈娃哈哈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大姐姐你呀快快来
小弟弟你也莫躲开
手拉着手儿唱起那歌儿
我们的生活多愉快
娃哈哈娃哈哈
我们的生活多愉快】
打破这旋律的,是我的传令器。
那警报的声音在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我不由一怔。
平子的动作也停下来。
我皱着眉,掏出传令器来看了一眼,果然又是有虚。我连忙【小范围河蟹就不唱歌了】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平子伸手将我的传令器拿过去,非常不悦的样子,“广濑会去的。”
“不行,是我负责的范围……”
平子皱了下眉,晃了晃【小范围河蟹就不唱歌了】“小虾米你难道想把我这样摞在这里?”
“可是……”
“小虾米你帮我解决这个,我去替你解决虚,如何?”平子这么说着,伸手抚上我的头,轻轻向自己小腹那边压了压,声音里全是诱哄,“来嘛,以小虾米的功夫,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这人无赖起来,还真是让人无言。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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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大姐姐你呀快快来
小弟弟你也莫躲开
手拉着手儿唱起那歌儿
我们的生活多愉快
娃哈哈娃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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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喜欢这种方式。
其实我也很喜欢,会有一种可以由我自己来掌握节奏的支配感。
也许这就和平子喜欢在那种时候取笑我一样,我也很喜欢看他因为我而露出无法自制的销魂表情。
唯一遗憾的地方,就是我不能在满足他的同时取悦我自己的身体。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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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大姐姐你呀快快来
小弟弟你也莫躲开
手拉着手儿唱起那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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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哈哈娃哈哈
我们的生活多愉快】
结果反而是平子伸手整理好彼此的衣服,看了一眼传令器,抱着我一路飞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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