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可不是一件易事,谁知道她要怎么才能帮“抱玉女皇”攘外安内巩固政权?
“也好,小妹啊,二姐告诉你,你平时游玩的机会也不多,不是闷在皇宫里就是闷在山庄里。所以这次去京城,可别苦了自己,京城繁华、冠盖云集,不好好玩一番可太对不起自己了。”方冠群亲昵地搂住李抱玉,在她耳边促狭地说道。
“恩,这是当然。”受方冠群影响,李抱玉也不禁开怀而笑,把烦恼暂抛九霄云外。
“既如此,小妹不妨与我饮几杯酒,全当饯行。”方冠群豪兴一起,拖着李抱玉就往外走去。
李抱玉抬眼,日正当中,秋天的太阳已经不是那么晃眼。只是探花女脚下飞快,拖得她有些趔趄,不禁失笑:“二姐,酒在那边又不会跑,你不用这么着急。”
方冠群笑道:“兴之所至,兴之所至。”
“二姐,你不会又想去锦绣阁吧?黑衣大哥会找你算帐的。”李抱玉忍不住打趣。
“美酒啊,在锦绣阁那种地方喝才有味道啊。”黑衣这句话真真让李抱玉傻眼,不会吧?她真的还打算去那里?
“不要啦!”李抱玉作垂死挣扎,上次就带了个砚泥回来,她可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
“走!”方冠群豪爽一笑,居然索性拉起李抱玉运起轻功飞奔。
对锦绣阁奢靡的装潢没有什么特殊感觉,然几大杯黄汤灌下,李抱玉也是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头晕眼花了。
“探花女,你也真是,放着山庄那些珍酿不喝,反而来光顾他人的生意。”其实青楼是最好的收集情报的场所,若不是当初就定下黄赌毒不沾的原则,今日的第二山庄可能更风光——当然她不屑这种“风光”。
“小妹啊,也不算光顾别人家生意,这锦绣阁的酒,也是从我们山庄购买的。”方冠群边品酒边回答。
“恩。”难怪酒性这么烈——咕咚一下栽倒在桌上。
“小妹?”没反应。“庄主!”方冠群使劲推她,见她还是一动不动,不由失笑:“真是,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坐马车来,现在怎么办,难道我就这么把你背回去?你这酒量还真是……”
李抱玉嘴角偷偷扬起——躲过一劫。这酒这么烈,她可不想宿醉头痛,明天启不了程。
“我来背。”
忽然响起的声音将方冠群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才放松戒备:“楚流辉啊,看来你轻功越发精进了,走路如此无声无息,连我也没察觉你跟踪。也好,确实是你比较适合与庄主‘肌肤相亲’。”方冠群语声里有隐隐的幸灾乐祸。
呜——某人暗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居然自己给他制造这种机会——算了,既然脑袋昏昏沉沉的,就继续装醉得人事不省得了,省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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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
唔,梁素衣正向着京城的方向前行。捏着“尘世间”刚刚送达的纸条,李抱玉眯起眼。要不,来个巧遇吧?他搜集药材,只怕要走遍整个凤匀,说不定还要去龙战啊麒麟啊朱雀啊青鸾啊,她更是无从得知他会走什么样的路线,所以这次机会可难得啊。
唔,梁素衣似乎要在京城寻找几味药材?继续研究那张小小的纸片,李抱玉脸上放光——巧遇吧巧遇吧!既然要寻找药材,就会在京城盘桓个几天了啊,现在出发只怕还追得上他。良机莫失啊,错过这次机会,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
打定主意,李抱玉一个击掌:“来人,备马。这次我不坐马车了。再给我包上些姚师傅做的松子桂花糕!送到山庄门口去。”走,追梁素衣去。李抱玉一昂首,黑发一甩,颇有些潇洒气概地往山庄大门大步迈去。
刚到庄门口,就看见方冠群急匆匆赶来。
“二姐,昨天都饯过行了,我早就说了你今天不用来送我的。”李抱玉笑。秋高气爽,果然看着这无云的澄澈天空,人也感觉舒畅不少。
“还不是给你拿什么松子桂花糕!”方冠群递来个包裹,“还好厨房知道你喜欢吃,早有准备,不然你叫人一时半会哪赶得出来?你也真是,都要走了,才说要带这玩意儿。”
“呵呵。”干笑,总不能说她是想到杨贵妃千里运送荔枝的势力,想给梁素衣捎他最喜欢的松子桂花糕去吧。
“拿着,早些把它吃完了,过些日子它就僵了硬了不好吃了。”方冠群又好气又好笑地叮咛——这庄主,这种时候才觉得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恩。”哎,保鲜工夫还不到家啊,看来还得多督促研发部门多搞些保鲜的法门出来了。
“马来了。庄主,可以走了。”李抱玉这次挑选出的某个随从开口催促。
“你、你、你,居然不坐马车?”方冠群指着李抱玉的鼻子,惊讶的表情好似见了鬼,“一向贪图舒适坚决偷懒的你,居然会舍马车而骑马?”
“嘿嘿。”就让探花女惊讶去好了,“怎么说以前我也有经过骑射的训练,偶然骑次马没什么好奇怪的吧。”跨上马背,李抱玉回头笑道。
“庄主,保重。”方冠群面色严肃起来。
“恩啊,知道了。你看,梅花糕的母亲还跟着我哪,你可要相信她的本事。”那身后的几骑中,岂不正有那个沉默寡言的人?
“恩。”方冠群点头,回李抱玉个微笑。
“走了,驾!”一扬鞭,胯下的马儿便向前飞奔。
一个红色的人影从方冠群眼角边一闪而过,方冠群失笑:“我就知道这个梅花糕一定不放心某人,会跟了去的。”转瞬又不禁摇摇头,“这家伙,要追也不知道骑匹马,难道真要这样就靠两条腿跟个十天半个月?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啪啦啦——”一只信鸽落在方冠群手中,错愕间展开它脚上的纸条,一行熟悉的字迹跃入眼中——“二姐啊,我差点忘了,我答应小麻雀等她回来帮她筹办婚事的,既然你现在是‘代理庄主’,就把此事一并‘代理’了吧。小妹上。”
拿着纸条,方冠群眼睛瞪得老大——叫她搞定那个别扭的冰河?向远处望去,那人和马早就连影子也见不到了,唯有摇头叹息:“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再见
“流云阿姨啊,不好意思,这次真是辛苦你了。”傍晚时分,自然就入住第二山庄名下的客栈。只是这次不想明目张胆地让人知道是“玉庄主”,所以并没有入住最豪华的金字招牌客栈,而是在龙射混杂大众化的木字招牌客栈下榻。
“小姐客气了。”楚流云抱拳行了个江湖味十足的礼。
“我可没客气。平日里不骑马,不知道长时间骑马的辛苦,今天我在马背上呆了一日,才知道这两条腿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了。难为你们不但要骑马,还要负责我的安全。”李抱玉微笑,此刻才体会到当日做皇太女的时候学的所谓马术不过是花架子而已。
马已经被牵到马棚,李抱玉环视一下四周,发现在大堂吃饭的倒有不少是光着膀子的江湖人士,李抱玉很快做了决断:“我们还是到楼上厢房吃吧。”下面人杂,她可不想惹出什么事端。
“庄主……其实说到辛苦,有个人比我还辛苦……”楚流云说得含蓄,却丝毫不怀疑李抱玉能否听得懂她的话。
正在往楼梯上走的李抱玉双手抓住扶栏,才没一个跟头栽下来:“流云阿姨啊,这种话还是在‘安全’的地方说比较保险,否则我一个失足,那个辛苦的人可真要伤心了。”当然明白她说的是谁。就算没有练武,没有灵敏的目力耳力,可有人一直那么热切的注视着她的后背,她怎么也不可能一但感觉也没有。即便她一开始还有些不确定,经楚流云这么一提,她也有了十分的把握——能叫楚流云这般冷情冷性的人如此挂怀的,除了她自己的儿子,还会有谁?
“庄主唤我流云便可。”楚流云蹙眉,还是不大习惯上司太过亲昵的称呼。
“阿姨啊,你比我大那么多,直呼其名会让我觉得不自在啊。”虽说对称呼这种事不是很介意,可是和楚流辉平辈相交了那么多年,不把他的母亲当长辈,她还真觉得别扭。“阿姨,要不我改叫伯母?婶婶?大妈?大娘?大婶?”李抱玉假装嫌闷地抬起袖子扇风,巧妙地遮挡住自己笑的诡异的眼。
果不其然,只见楚流云每听一种称呼,面部肌肉就抽搐一下,最终只能妥协:“庄主,随你罢。”
“恩啊,阿姨没意见我就放心了。”李抱玉满意点头,快步走上二楼,理所当然地推开天字一号房的房门,却在瞬间怔住。
“庄主,别来无恙。你的房间在隔壁。”屋里的人一头银丝,嘴角竟似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抱玉眨眨眼,不是在京城才会相遇吗?难道真因为她地理学得不好,计算错误?半个月的时间果然说短也不短啊,不但让他走遍几个城镇,也足够他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如今他见到她,竟能微笑。“客栈的设计不好,这房门没加锁,太容易让外人闯入了。”李抱玉面上平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就要凝聚成愤怒的旋涡——好你个梁素衣,越来越懂得掩饰的真谛了。只是,既然双目空洞,又何必强颜欢笑?欺她心乱,认定她会丧失判断力吗?
“庄主,你可好?”对上她的眸子,梁素衣不由牵扯出一丝苦笑——她眼里的怒火,他怎么可能看不到?他只是想装作从容。
眯起眼,李抱玉勾起微笑:“我很好。”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道,“但是我很想你。”他该庆幸,她的耐性尚未被那一天两字的书信消磨殆尽。四下溜了一眼,李抱玉开口:“保护你的人哪?”
似乎没料到李抱玉会问这句,梁素衣皱了皱眉头,才答:“我叫他们去买些补给了。”
“哦,是吗?”李抱玉眼忽然发光,“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这句话说出,已带上了重重戏谑的味道。
梁素衣不作回答,眼中却终于有了情绪——虽然只是淡淡的迷惑。
李抱玉清咳一声,转过身把门关上,背对着梁素衣的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差点忘了,这门后面有插销。”手下利落地把门销上,再一步步走近梁素衣,不忘发出呵呵的怪笑。
梁素衣面皮直跳,终忍不住开口:“你做什么?”
李抱玉奸笑:“这样才够安全啊,才方便我为所欲为啊。”
梁素衣霍地站了起来:“庄主,不要再说这种冷笑话了。”
李抱玉笑容转淡,垂下眼帘,低低道:“我这次可不是玩笑。”她逼近梁素衣,忽然环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松软的衣服里。
梁素衣浑身一僵,却终究不能推开她。
李抱玉闷闷地道:“素衣,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可是我只是个普通的人,我肯定我会一直喜欢你,可是我不知道当你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心防能不能一直那么坚定。假使哪天我的心被人钻了空子,你会不会难过?”
梁素衣一手抚摩李抱玉的发丝,表情柔和,说出的话却如金石般铿锵:“我求之不得。”
不意外别扭的他会说出这种话,李抱玉还是觉得心刺痛了一下,声音愈发沉闷:“可是我会难过……很难过很难过……我知道你在装镇定,我知道你的冷静不是无懈可击,可是我越来越不明白,你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庄主。”
“恩啊,就是这样。我知道你的嗓音中有压抑的感情,可是我已经渐渐辨不清你压抑的是何种感情了。”李抱玉说完此句,忽然抽身,面上还是微笑不变,语声轻快,“你见我肩上背着个包裹,就不觉得好奇吗?”谁也无法得知她刚才是何种表情。
梁素衣只是皱眉,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两个都是没有激情的人,我总认为,相守靠得不是激情。我想,我习惯于生命中有个你,见不到你,我会觉得好象缺失了什么。本来我们就聚少离多,可是这种缺失的感觉在今次却分外强烈。梁素衣,你觉不觉得我们在拔河?我拼了命想把你拉到我身边,你却狠了心越走越远。”
梁素衣张口,想说什么,李抱玉却阻住了他:“你现在什么也不用说。我们还有两年的时间,这两年,既是给你的,也是给我的。啊,你见我肩上背个包裹,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梁素衣盯着她,却无法从她的笑容中看出什么破绽,只能顺着她的话问道:“是什么?”
李抱玉解开包裹:“喏,松子桂花糕。金秋八月,桂花正香。”故意不看梁素衣的表情,径自向外走,开门,“我走了,也免得他们担心。我看,还是两年后再见吧。”也许有点害怕见到他的淡漠——即使知道他是故意为之,也许是不知道对他可能会有的激动作何反应。
是,他的反应,已与她无关了,她期待的,是他两年后对她的态度。
步出房门,见楚流云还杵在楼梯上,不由走上前去:“怎么?”
楚流云不语,只是看着楼梯下。
好在此客栈一楼热闹,二楼却是没几个人,也没人上楼,李抱玉便伏在扶手上,探身往下看去。
“对不起,客官,小店住房已满,没的空了,请另觅他处。”掌柜的满脸为难赔不是。
“那柴房总有吧?”红衣男子笑容晏晏,却是难掩风尘之色。
“没房间?楼上不是还有许多空房吗?”李抱玉狐疑地转头望向楚流云。
“他们把楼上的空房全包下了。”楚流云望着自己的儿子,淡淡道。
李抱玉哦了一声:“他也是笨,如果搬出他是山庄第一杀手的身份,我们的客栈还会不让自己人住?”
楚流云扫她一眼,低头:“既然庄主这次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又怎么会这么做给庄主惹麻烦?”
“呵呵。”她是明知故问。
此时楼下的人也似是听到了她们的语射干,一抬头,目光与她不意外地对上。有没有火花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就去和掌柜的说下,楼上再空间房出来好了。”收回目光,李抱玉神情自若,忽然微笑,“既然他跟来了,不妨就光明正大地随行吧。轻功再好一直追着马跑也会累倒。”
楚流云目中闪过惊喜:“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