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红颜 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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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红颜 全集-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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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去了,可叹这个因德容被召进宫方得宠两月的娇贵女子从此跌落凡尘,紫衣说过上阳宫在西内,但凡进了此处,几无出头之日,一个花样女子从此就得失意孤寂一生了。想到此,未语还是叹息,但愿这位薛婕妤能固恩宠。

☆☆☆☆☆☆☆☆☆☆

傍晚,夕阳的余光把宫殿屋宇的飞檐斗拱拉得长长的,皇城渐渐融入暮霭。

皇城内除了官署就是宫殿了,如今分为东内和西内,以灵渠格开,中修有九座拱桥相通。西内以大明宫为主殿,左右是太极、风仪二殿,依次坤翊宫、兴庆宫、长生殿、沉香殿、上阳宫等院台楼阁,前有太液池,后有上林苑,经千年修缮扩建才有今日之规模,是宣德帝之前历代帝皇后妃所居,中央台署就建在西内的永安门外,而如今,宣德帝只在宫中祭祀或大典时才到大明宫来住上几天。东内是仁德帝在位,姬氏长老描绘了北京紫禁城的图本,依制而建,仁德帝驾崩,他所推行的政策几乎全盘否定,只有这一项不仅被保留,而且追加银款,历时二十年,动用能工巧匠,花费巨资,搜罗奇珍异宝,宣德十五年修建完工,金壁辉煌,美仑美奂,取名禁城,又称东内。时宣德已亲政,搬至乾清宫起居,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吏、户、礼、工、刑、兵六部长官官署一并迁入东内,朝政中枢也移至东内。后宫嫔妃则还是东内、西内都有居住,只是东内的坤宁宫和西内的坤翊宫一样,是皇后的中宫,如今还是虚位以待。皇太后周氏本想住坤宁宫,遭拒,就索性还住兴庆宫,她嫌慈宁宫是养老宫,太妃们见她不搬,也只好留在西内,只有耿太妃有子睿亲王,宣德帝爱重,她搬入寿康宫颐养天年去了,乐得不看周氏脸色。

一般来说,得宠的嫔妃大都住在东内,西内的如长生殿的周德妃就不为宣德帝所喜,她好歹生了皇长子,又是太后亲侄女,总算坐稳四妃的位置,目前也是宣德帝后宫品轶最高的,她屡次奏请,想入住东内的承乾宫,被宣德帝驳回,其他宫妃貌似恭谨,心中都暗爽。按制只有修媛以上的主位可主持一宫或一殿,宣德帝的嫔妃加上新近选入宫中。虽有二十几位,有此资格的不多,近几日炙手可热的薛婕妤谁被赐居东内永和宫,但她还不能入住主殿,只能在配殿梨香阁起居。

今夜大明宫灯火辉煌,宣德帝奉太后举行家祭后,在兴庆宫赐宴后宫、皇子、公主,他已有二子三女,皇长子已年满十七,还未开府,最幼十岁,在亲政之前,他过了一段放浪淫靡的生活,宠幸无度,这段日子是他深恶痛绝的,故而除了皇长子母亲周德妃,其余子女的生母地位不高,死去追授的不算,最高也只是充容。

宣德帝例行敬酒后,看着这一殿的娇声燕语,花团锦簇,索然无味,观周太后窥他脸色,大约又想提出什么要求,为免扫兴,就吩咐高青备辇回到大明宫去了。

宝殿深沉,珠帘低卷,御烟轻袅,朱榭灯明,兴庆宫的欢声笑语隐隐传来,宣德帝随手拿了一卷诸子,卷首字迹工整端正,十分有功底,堪算是大家风范,“哦,太史署这两月有长进,请到哪位大师的手笔,朕倒要去领教一下。”高青看了看他手中的书卷,“回禀官家,是太史署侍书女官宋氏所写。”

宣德帝放下了书本,记忆中的那位女子仍然鲜活“没想到。”他走到紫檀雕龙案边,翻出太史令的折子,果然也是同样的笔迹。他走到殿外,今晚是十五,月光如洗,映得殿檐生出玉色的光芒,大明宫建在三十尺高的须弥台基上,俯瞰整个皇城,灿若星辰,高青道“官家,今晚月色皎洁,实属难得的良辰美景。”

宣德帝横了高青一眼“胡扯”抬脚走向白玉砌成的台阶,高青从掌灯宫女手中接过宫灯,示意不必跟从,自己亦步亦趋在旁引路,恒冲带了十几名龙骑尉随后紧跟。下了台阶,宣德帝信步往麟趾门走,麟趾门的右侧就是太史署。

朱红色的铁门紧紧关闭,高青和恒冲耳语,恒冲摆手,早有人跃入墙内,不一会,值守的太史副令慌慌地迎出来,拜伏于地,宣德帝也没理会,径自迈入署内,恒冲带人跟进散开就了无踪影。高青扶起晕头转向的副令,轻身提点:“令史大人不必惊慌,只要合得官家圣意,便是您的造化了。”说完,疾步跟上宣德帝进入了署中。

凉风微拂,夜来香月夜绽放,密密的爬了一地,东园西廊廖无声息。高青陪着宣德帝,从大观搂的左洞门进去,百竿修竹,绿荫森森,一线羊肠曲径,至径头,一扇门扉已然洞开,走进院子,正房一匾“涵碧楼”,朱户紧闭,窗棱间射出点点灯光,高青微咳一声,欲示意屋中人,却无有动静,轻轻一推,门开一看,高青不禁一愣,宣德帝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只见屋内简简单单,床榻桌椅,墙上无一幅字画,也无一件陈设。唯一的镶大理石云白色书桌边,两名女子一倒一卧,桌上堆满了书册,一张宣纸铺开,笔跌落纸上,墨汁晕开,显而易见,她们本来在灯下,一个侍墨,一个写字。

高青抽抽鼻子,屋内果然还有隐隐的迷迭香,心想:“这个恒冲,我叫他制住闲杂人等,本意不想惊动旁人,也省得惊扰了宋氏,他倒好,一股脑儿迷翻在地,真当自己是越墙的强人了。难不成以为大家一见美人就色性大发,成了登徒子?”

宣德帝哼了一声,高青陪笑,快步上前,把宫灯放置桌上,俯身把紫衣抱了出去,带上了门。

屋中静悄悄,灯光闪烁,宣德帝走到桌边,双手撑起未语的肩肘,香馥柔软的身子软软地仰伏在他的手臂间,灯光跳跃,她的脸庞如象牙雕就般细腻匀净,弯弯的睫毛如一排小梳子密密遮住了她的眼睑,眉间微微蹙起,黑得发亮的头发披散在脑后肩上,也撒了他满怀。呼吸均匀,吐气如兰,她只穿了一件白绫对襟丝袍,玉色丝绦系住蛮腰,襟口处扣子已松,抱在怀里,越觉温软。

宣德帝心中一荡,某种思绪不可抑止地涌上心头,灯花“噗”的一声爆开,宣德帝抱着怀中佳人轻轻放到床铺上,摊开锦被,松松盖住身子,想了想又到床尾,轻轻褪下她脚上的云锦绣鞋,脚掌匀停,脚尖如笋雪白滑腻,他指腹轻触,听佳人梦中嘤咛一声,双足微微收拢,宣德帝几不能把持,轻吐浊气,唇角微扬,真如恒冲所想欲作了扑食的恶狼,他放下帷幔,慢慢踱回桌边,据坐木椅,犹觉幽香绕鼻。收住心神,他拿起一本册子,一行隽丽跃入他的眼中,是他的劝农诏,显然是摩临而写,学得倒有三分,只是少些淋漓添了几分柔和,字里行间还有眉批,竟是字字珠玑,他看得双目生辉,大为惊异,这世上竟有这等女子,慧质兰心,竟也有体悯苍生之意。桌上有几张是小篆所书的诗词,他识得几阙是历代长老带回的辞赋,一般假托是宫辞或先贤留传,千载以来,奉为圣品。另有几首词意婉约,描摹意境十分生动,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佳作。

上天所赐,岂可埋于流沙。

宣德帝把字卷袖起,吹灭灯烛,持了宫灯走出房间,高青门外侍立,接过宫灯,欲上前关门,宣德帝摇手,自己回身轻轻合拢朱门,走至墙外,扣紧门扉,低低地说“叫恒冲来守着,明早回报。”

高青一震,低喏,持灯引路。

副令和恒冲在署外恭候,宣德帝走过恒冲身边,似笑非笑地剐了他一眼,他心头一跳,高青忍笑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恒冲心中顿时翻了七八只吊桶,想要追问高青,却见他带着自己的手下陪侍陛下扬长而去,他兀自抓了半天头,也不知这差事办的如何,和副令两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正文:第五章佩声归到凤池头]

第二日日上三竿,东园才有了动静,两位夫人尚未归来,前署也没有派人送书过来,人们都无觉察异样,只道早晨天气凉爽,才起得晚了。

未语和紫衣却是惊骇莫名。昨晚她们灯下磨墨写字,紫衣突然说了声“不对,有迷香。”未语就软卧在椅子上了,紫衣挣扎两步,也终倒在桌下,今天紫衣先醒过来,发现自己和衣睡在厢房的床上,这一惊非同小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未语房里,拉起帷幔,看未语好好地睡在床上,这才把心放回一半,赶紧唤醒未语,未语尚混沌,好一会才清醒,看到她的绣鞋端端正正放在床前踏板上,未语羞红了脸,又惊又气。紫衣忙着服侍她起床,身上、衣衫都无不妥,也无不适,倒是睡得香甜精神不错。

两人检查门户,皆无异样,妆台上首饰银两纹丝未动,检点书桌,未语惊道“昨日写的几张小篆不见了。”两人对视,心中都有惊恐。未语想的是昨晚分明有人潜进,抱她上床,又脱了她的鞋子,未知之中还不晓得那人是男是女,是戏弄是轻薄?拿走几张纸意欲何为?未语惊怒交加,皇城之中居然有人潜入官署?

紫衣稳住心神,细细回想,她是有内功底子的人,照理说些许迷香是放不到她的,可昨晚她刚闻到香气就中招了,皇城有虎贲卫把守,可谓戒备森严,能在皇城进出自如、逃过虎贲卫都统西门一笑的耳目的天下间屈指可数,也绝不会是二爷,她从小跟二爷在外,知道的武林人士中这时都不在京城,行事做法就更不象了,那么该是皇城中人或是宫中之人,一念到此,顿时记起去年随侍二爷和恒冲大人到九峰山办事,恒冲大人曾夸耀他新研制的一种迷香,看似普通的迷迭,劲道十分厉害,只要一丝,就能撂倒一屋人。紫衣殊的一惊,出了一声的冷汗,不敢再往下想,看向未语,心中有些明白了。

未语见紫衣神色凝重,大不寻常,心中更为紧张“紫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慌乱,当初和二老邂逅时她总算亲眼所见,心里震撼自不必说,但到底没有什么可畏惧,只觉难以想象,而昨夜,她莫名晕倒,又在自己床上醒来,暗夜中竟有旁人窥测,未语不觉后怕,“不如,我向老大人告假,回姬府住一段时间。”

紫衣一想,如今事态未明,也只能这样了,“姑娘说的极是,紫衣先服侍姑娘梳洗。待用了早膳,紫衣这就去请太史令大人。”这才又想到今日早膳也迟了,自己竟无察觉,长老和二爷派她来保护姑娘不就因为自己稳重,岂可乱了六神。只怕昨晚东园之人全被制住,天下之大,能令恒冲大人如此作为,只有一人,紫衣叹息,二爷怕是要落空了,二爷能跟所有的人争,唯独那个人不可以。

嬷嬷送进早膳来,未语和紫衣都没什么胃口,草草用过,刚要去大观楼,管事嬷嬷又来传话,午时陛下将驾临太史署,大人请宋侍书和楚校书今日大观楼侯驾,预备陛下垂询。变生意外,紫衣心道来得好快,未语心突的一跳,仿佛抓到了什么,越发的惊疑不定。

午时,听得前署韶乐阵阵,从大观楼栏杆望去,可以看见龙纛、黄伞、黄扇高高举起。未语和楚漪英虽无用到前署接驾,但都到了正厅等候,早上紫衣还是去了前署,太史令却不在署内,连副令也回避,推说准备接驾事宜其余事以后再说,态度是十分的迁就,紫衣当下心里明白,又是惊讶,她知未语心性,不觉暗地发愁,然又恐未语担心,回来只说能管事的大人都进宫去了。

紫衣知道未语不太禁得住疲累,遂自作主张,搬了一把绣墩,“姑娘您先坐着,陛下就算来还有些时候,来了自有传报。”

穿紫绿团花官袍的楚漪英轻声细语“这恐怕不妥吧,对陛下十分的不恭。”她嫉怨地瞧着未语身上的绯紫官袍,“宋侍书,礼不可废。”

紫衣心中有气,也不知是谁一个早上坐立不安,一会儿嫌官袍遮了腰身,一会儿抱怨侍女弄乱了她的妆奁,弄得她房里的侍女嬷嬷人仰马翻的,这会倒俨然大家闺秀,故作矜持。紫衣扶未语坐下,故意轻声说道“姑娘不必担心,东园可都是女官,陛下未必就来。”

楚漪英尖声道:“宋侍书,你的丫头太无礼了,你也不管管。”她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能喷出火来。

平素楚漪英颐指气使,未语也就淡然以对,今日她更无心情理会,只淡淡地说,“楚校书也请坐吧,稍安毋躁。”旁边侍立的嬷嬷、侍女皆窃笑,紫衣本想再嘲讽几句,听得未语发话,才觉自己也是心浮气躁,忽的又生怜悯,这楚漪英定是以为碰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凭她的姿色德容定能邀得君宠,哪知帝皇醉翁之意,想到此,紫衣又想叹气,待会还不知是福是祸,她又搬了绣墩过来,“楚校书请坐吧。”

楚漪英碰个软钉子,待拒绝又觉矮了未语一截,只得悻悻坐下。

紫衣站在一旁发愁,上午太史署要接驾,她不能随意出去,在皇城里又不能放信鸽,绝难逃过虎贲卫的眼睛,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好见机行事了。

靴声囊囊,众人皆屏息,楼外有人喊了一声“驾到”打破一室的静谧。

楚漪英疾步抢到门口,思虑不妥,不甘心地后退一步,让未语先行出了楼门,紫衣欲搬绣墩,念头一转,竟不去动它,随在众人后面迎了出去。

宣德帝当先走了进来,高青、太史令跟随,另有几名执花翎云扇、捧玉如意、捧锦盂的宫女,龙骑尉侍立在影壁墙前。他走至门槛,忽的顿住,目光落在未语的玉叶冠上,“都平身吧,此地不是朝房,不用拘礼了。”

虽说帝皇说过不用拘礼,待他在正中的紫檀雕花短榻坐定,未语和楚漪英再拜,大观楼的侍女和嬷嬷则都在门外跪了下去,宣德帝看见左手侧一张锦墩,十分的突兀,忖起昨夜锦衣卫的密折,“起来吧,两位女官都是才女,朕当优容些,赐座。”

高青早已瞅见绣墩,知官家怜惜佳人,想到明日就要颁发的恩诏,这位主子的恩宠真是不同寻常,连他都有些出乎意料,朝野后廷必生波澜。

未语向来有些低血糖,上体育课时常被照顾做些轻微活动。今天天热,再加这么跪来拜去的她又不太习惯,起身时只觉眼前发黑,宣德帝赐座话音刚落,正好脚跟碰到绣墩,也没多加思索,就坐了下去,下意识闭上眼睛待这阵眩晕过去。

在旁人看来,这是很失礼的,她应该和楚漪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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