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挑眉,笑道:“你与何田田、白蘋这般要好,我是打不进你们的小圈子,你当然不会记得我了。”
筱叶撇开脸,回避他的目光,“白蘋,我也不记得。”
他身形一颤,一叠声追问道:“是真的么?”
“我还诳你不成?那事你爱说便说,不说我可要走了!”
“哎,性子还是那般急。”他自然熟地拉她入座,想起往事,亦是满脸幸福的笑容,“那会你们才六、七岁的模样,夏天约了去河边摸鱼。我原本是在河边洗澡的,见你趴在水边,忽然窜出水面。吓了你一跳不说,还甩了你一身的水。我永远记得那时那张怒极的小脸,便是如方才那般吼,林枫你个……”那三字他却是没有说出口。
“王八蛋。”她狗腿十足地替他补上。
他白了她一眼,脾气好好,也不生气。
突地想起什么,他急问道:“你现在住哪?”
“客栈……”
“我是问你家在哪?”
“哦,百花村,你可知?”
“听闻过,那漫山遍野姹紫嫣红的花,倒很想去见识一番。”
“若有空,欢迎你携夫人前来观光。”筱叶热情地邀请。
他撇开脸,哑着声问道:“你丈夫、孩儿,可好?”
筱叶没心没肺地点头,腾地就起了身,“我真的得回了,他还在外头等我。”
他默默地望着她,出声问道:“我这辆用旧的马车,你可愿低价购买?”她发丝上粘着那物,定是在野外露宿过。思及此,便觉心头有些苦涩,然而又不愿伤了她的自尊心。
筱叶一听,当即笑的有牙没眼,“当真?领我去瞧瞧。”
他起身,在前头领路,撂开门帘,进了后院,果然又有另一番天地。似早就准备好般,院中的大树上,栓了匹高头大马。马车是旧的,但也有六成新。
深吸了口气,她紧张而又有些期待地问道:“多少银子?”她身上只有八两多银子,怕是不够。
他原本是想说一两的,但又怕她认为自己轻视她。
他淡淡地扫了眼那匹马,“它吃的可是很多,我都快养不起,若是白送给你,我也乐意。”
筱叶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正想推辞。
他却嬉皮笑脸道:“就算不喜欢的东西,也不可能白给你,这就不似我生意人的本性了。”
她白了一眼,哼,这痞子林啥时候好心过?就算自己是他儿时的朋友,呃,充其量,玩伴都算不上。但,他夫人可是自己的好姐妹吧?连这么亲的关系,他也贼精的很!
“你出个价吧!”她看了眼那辆马车,若是有了它,今后在村子与集市上往来,不用露宿的不说,还能大大节省时间。真的是太需要它了,只是希望别太贵!
“五两银子?”他说的很犹豫,用心良苦,却是担心他会看出自己有意在经济上扶持她。
筱叶见他口气迟疑,却误以为这其中仍有猫腻,想也不便,便伸出四个手指头,“四两!”
林枫差点石化,这离谱的女人还与他砍价?着实是哭笑不得,叹息着连连摇头。
“五两便五两,不砍下价,心中不爽!”筱叶痛快地从怀中摸出五两银子,交付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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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VIP卷 第136章:你可愿做我的车夫?
离了夜无酒肆,林枫分派的车夫将她送至大街,溜达了一圈,果真见着立在街角僻静处沉思的花大雷。总觉得他心事沉沉,唤了几声都未回过神来。
她索性跳下了车,推了她一把,他方才醒悟,但望进他眼里,仍有着几丝未散尽的忧郁。
他见了她,勉强一笑,柔声道:“事办妥了?”
她有些小小的得意,半推着他靠近马车。
车夫见了他,有礼地奖缰绳递给他,便自行退下去了。筱叶好言谢过,又给了些碎银与他。
车夫死活不上要,实在推辞不过,干脆连告辞也没便跑的没影。他是林枫的人,自是不会接她这银子的。
花大雷惊讶了阵,转身望向她,面露迟疑,“买的?”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你可会赶马?”
“略知一二。”他示意她上车,自个也跃起马车。
筱叶却不想孤怜怜地坐在后车厢,而是有些涎皮懒脸地与他挤在车夫的位置。花大雷扬起马鞭,轻轻地抽在马儿臀上,健马立即窜了出去。而他,手握缰绳,却是轻松随意。
“你真会赶马?”
他正视前方,学着她说话的语气,“没吃过猪肉,总该看过猪跑。”
筱叶捧腹想笑,想当初刚来时,自己指挥说白话文,对于他们这文绉绉的话一直不能适应,自己郁闷且不说,还闹过不少笑话。这里的风俗兴的是古文之风,对于庄稼人来说,亦有攀附之心。文绉绉,才是有修养有地位的象征。像她这般直白地说话,是被他们所不耻的。
她仰头望着他的脸,阳光撒在身上,有明亮又阴暗的光影,他的脸,却似乎越发的看不清。自昨夜他喝醉后,自己隐隐的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问他,却是不肯言明。
马车出了城,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再远些,便无人烟。
她无意识地望着车驶过沿途的风景,想想他一人无数次步行在这条蜿蜒长的似没有尽头的路上,鼻尖发酸,眼泪便要掉落下来。
“大雷……”她柔声唤道。
他侧着头睨了眼,又回过头看路。
虽似无意间的一瞥,却令她心头大动。那狭长的俊目,更似两汪深潭,竟荡漾着浓浓的雾气。他,哭了?
“你……”她抽了口气,忽然间却似换了脸,不顾马车快速行驶,撑起身子拧他的耳朵,母夜叉般,“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我可并不许你有事瞒着我。”
他一手忙搅住她的细腰,喝道:“危险,好生坐着!”
竟敢吼她?这没天理的花大雷!
她未动,二人僵持着。
“你有心事?”
“你多虑了,有你在,我怎会有心事?”
“无事!”
她恼的很,往他腰间掐了把,“你这头犟驴!”
他浅浅地笑望了她一眼,也不恼她弄痛了自己。
她不想说的事,他不会过问。不会八卦地缠着她逼问这马车在哪花多少银子买下,或又斥责她浪费云云。这个男人,这般宠着自己,又何需去怀疑他的真心,罢了罢了,不折腾了,好生这日子吧。
这么想着,心就软下了,默默地环住他的腰,半眯着眼无意识的望向别处。
过了许久,无聊至极的她才絮絮叨叨地与他说着计划与合同的事。
她说,他听着。
“趁天气好,白天再去打些猎物如何?”她征求他的意思。
他点头,并无异意。但从往日那含着笑的黑眸里,并未看到丝毫欣喜。
这样的他,真的不对劲。
八棍子也打不出个鸟来,她索性不问。这远的鸟不拉屎的百花村,能出什么事?他这般可靠,又能出什么事?
天色渐暗,起了夜风。他在一处草肥处停下,任由着马儿低头吃草。他则抱了坐的腿麻屁屁痛的人儿进了车厢。
她揉着发麻的脚,如蚂蚁啃噬,痛的龇牙咧嘴。
他宠溺地揉了把她的发丝,嗔怪道:“傻瓜,有福不会享。”
她白了他一眼,“若不是怕你无聊,我才不在外头陪你!”
“所以你傻!”
“傻的人是你!”
他淡淡一笑,也不与她争,拿出干粮与水,递给她。
她接过水囊,痛快地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四下一查看,果真在角落里发现一包食物。她滚着过去拿去,打开油纸包,却是几只大大的蛋糕,澄黄的颜色,一看就食指大动。
“尝尝。”她递了个给他,自己亦抓起一个咬下去,中间竟有散落的提子。
这个林枫,的确有厨艺的天赋。
他尝了口,却没什么胃口,随口问道:“果香斋的?”
她摇了摇头,“夜无酒肆的林掌柜硬塞的,说是让我尝尝他的手艺有无进步。”
他猛然抬眼看他,又极快地低下头去,似波澜不惊般。
她畅想着未来,磨掌擦拳,信心满满。
“你可愿意做我的车夫?”
他望着她这许久,竟是没有回答。
“怎么,不愿意?”心头涌上浓浓的失望之情。
“怎的不愿?”他淡淡的,“只怕你未必会肯。”
她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楚,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只剩沉默,压抑的沉默。
休整一会,他退出去,重新驾车。
夜风有些凉意,他衣衫单薄,却不知清冷。
她乖乖地呆在车内,无心与他共吹冷风,思量半晌,解了外衫,探出身子默默的与他披上。风卷起衫角,几欲滑落,他却浑然不觉。
从未看过他这般模样啊!
她倾身上前,立即一个激灵,冰冷的小手替他把外衫当披风系好,方才退回车内,躺下,双臂紧抱蜷缩着靠在角落。
开始有些冷,迷糊睡着后,却觉得身上暖暖的,似有火炉覆在身上,这一觉睡的很安心。
车一震,她亦清醒过来。撩起门帘,外头仍漆黑一片。他只着白色粗布中衣的身影在这夜色中却显突兀,低头一看,自己的、连带着他的外衫,不知何时,却盖在她身上。
怪不得,睡梦中会那般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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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VIP卷 第137章:温柔的折磨
筱叶爬起身,哑着声问道:“快到家了吧?”
“快到了。”他含糊地应道,手下不敢马虎,重重地扬起马鞭。
她原本打算出言阻止他,却发现马车飞快行驶,便是这震荡将她吵醒。
“先披上衣衫吧?”她将盖在身上他的衣递回给他,但他却置若罔闻般。
直至又驶出很远,马车方才满了下来。
“方才遇上狼,不敢怠慢。”他抹了把冷汗,扭头朝她笑的。
那笑,极为勉强,她岂会不知?
“你以前常遇到?”
他眼望前方,淡淡地道:“遇过几次。”
她回想,仍是阵后怕。拿着他的外衫,倾身上前,替他披起衣衫。手不经意触到他宽阔的后背,竟是一片湿冷。
“你也怕狼?”她趴在他后背,替他套上一只衣袖。
他沉默了许久,“若你不在这车上,自是不怕的。”
心里头涌起阵强烈的情感,她替他套好另一只袖子,压在他后背,伸出小手俯身给他系好衣带。轻啄了下他的侧脸,她退身回车内。
他身形一颤,眼神渐暖,轻唤,“小叶……”
“嗯。”她应了声,望着前方坚定地背影,突兀地问道:“大雷……若我不是叶子,你可会爱着我?”
“不会。”他回答时没有丝毫的犹豫。
筱叶的心渐凉,手脚冰冷。她默默地套好自己的衣衫,撇开脸去。
他见她不语,笑道:“为何有此一问?你如若不是叶子,又会是何人?”
“筱叶!”
“小叶呵,你不需如此介怀过往。我说过,我……已忘却。”
她似着了魔般,非得在今夜里问个透彻,“我不是以前的她,你可知晓?”
“嗯。”他应了声,“相比以往,你的确有所改变。但过去的,现在的,都是你。”
“不一样!”她咬牙。
“怎的不一样?”他直视前方,在黑暗中视物如白昼。
筱叶不知怀了怎样的心思,毅然道:“以前的,现在的,不一样。外表一样,但里子不一样。”
“我知。”
她一惊,“你早早便知晓?”
“你性情是变了许多,老花家谁人不知?”
她颓然坐下,“我是指,灵魂不是同一人。”
马车一震,许久风儿捎来淡淡的话语,“若你不是她,她又在何处?”
“我也不知,我醒来便在此处……也许,与我对调了……”她吱吱唔唔,生怕他视她如鬼魅。
一时只剩沉默……
不消半个时辰便回到家,花大雷自顾自地将马车卸下,牵引着马儿时了小白的猪圈,幸好足够大。
见她仍杵立在门口,他挑眉问道:“你不困么?”
筱叶见他并未赶自己走,忙七手八脚地爬进门,反身落了门闩子。
路上的事仿佛并未发生,是场错觉,他依然如往常般进厨房烧水。她坐在床沿,忐忑不安。小雷今夜在车小小处睡,房内只剩自己与他。若是话未挑明倒也不会觉着尴尬,可是……
正当胡思乱想,门吱呀打开,他端着水桶进来。
她在昏黄的油灯下,仔细观察者他的脸。他反应如此平静,她倒猜不透他心中作何想了。
他拧了布巾递来,她忙接手,心不在焉地拭了脸。
尔后,他将桶内的热水注入木盆中,按她在床沿坐下,脱了她的鞋、袜,将雪白的纤足没 入热水中。他,似往常般给他洗脚。
一切与往常般无异,却又完全不同。
他出去倒水,自个在外头洗漱,方才进了房。
筱叶早早脱了衣衫在床上躺下,侧身朝里,蒙了被子。既期待,又害怕失望。
他的步伐明显透着犹豫,挣扎半晌,终是朝另一头的床走去。
心里,顷刻压抑的窒息。他,果然……
除去上床时床板微动,那张床上便不再有任何声响。他到底是怎样的想法?若是信,他该赶走自己,不是么?若是不信,也应该不会对自己如此冷漠。说冷漠,却又不是,方才他还给自己洗了脚。只是,未说过一句话。
她翻了个身,看着黑暗中另一头床上的模糊人影。微微的一声叹息……
他的鼻息均匀,似早已熟睡。
她辗转反侧,虽是极困,却又无法入睡。
“你说的,可是真话?”他蓦然翻了个身,侧卧着望向对面的她。
“是……”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她难过于他的反应,抽了抽鼻子,眼眶四周觉着酸涩疼痛。许久,她猛然掀开被子,赤足下了床,奔向……他的床。
若是他拒绝了自己,那么,她明日一早,便离开村子。若是他不爱自己,这百花村,还有何留恋之处?
卷着冷风,她似条蛇般滑进他温暖的被窝。
他身子一颤,不自觉地往后避开些。
他的反应,令她不由自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