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他的怀抱,累得也没洗脸脱衣,就那么带着一身的血污躺下。看玄烨还不放心的样子,我朝他笑笑,“没事的,等我醒来,就会是一个新的我,一切都从头开始。”然后我就跌入沉沉的睡眠中。
我再醒来时,已近中午,我先闭着眼睛定了定神,确定自己已可以笑看世界了才睁开眼睛。
玄烨坐在床前,正带着探寻的神色看着我,看我醒来,他有一丝紧张,似担忧又似期待。
我向他伸出手,带着点娇憨说:“抱我起来。”
他好似松了口气,探身抱我坐起来,又拥住我一会才放开。
我注意到他还穿着那一身沾染了血和泪痕的衣服,手也还是粽子样,就嗔怪的说:“我不是让你找太医给重包一下的嘛?”
他举起手看看,一本正经的说:“我觉得你包得很好啊。”
我做个鬼脸,“好吗?要不午饭就吃炖熊掌吧。”
他溺爱的摸摸我的头,笑了。
我看看自己一身也邋遢得可以,就推他,“你去叫人进来帮我梳洗,你自己也去梳洗一下。”
他不满的嘀咕:“你把我当使唤丫头啦。”却不肯挪窝。
我做个呕吐的动作,“我的丫头长成你这样?我宁可天天做恶梦也不要醒了。”
“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真是个坏丫头。”他作势要掐我。
我挡掉他的手,“快去啦,这样好难受的。”我看他还是对我不放心,举起右手对天发誓:“我保证,清清不会再主动离开叫玄烨的那个人,除非他不要我。”可我不能保证老天爷会怎样。
他凝视着我,眼眸深不见底,“你知道,我永远不会不要你。”
我在溺毙前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他一下,他热烈的回应,想要加深这个吻。
我推开他,“哎呀,我不要这么脏兮兮的做这种事。”
他故作不解状,调笑说:“这种事是哪种事?”
我轻轻捶他一下,“登徒子,我要洗脸啦,还有我饿了,快去传膳。”
“目无君王的东西!”他佯怒瞪我一眼,放心了一点。又在我唇上轻啄一下,松开我,带着笑到门口唤人进来。
我换好衣服,洗漱过,坐在镜前,宫女帮我梳头。
我看着镜中人,她似对我有怨意。我对她微笑,对不起,我失约了,你再耐心的等等,让我给你苍白的生命活出点色彩吧。
宫女在后面轻声的问:“主子可喜欢这个发式?”
“喜欢。”我欢愉的笑了,原来欠债不用还的感觉竟是这样好。
我就是这么无赖,你能拿我怎么办?连下辈子你也讨不回债了。我对着镜子笑意盈盈,直至梳好头来到外间也不曾褪去。
饭菜已摆好,玄烨早换好了衣服在饭桌前等着我,看见我出来,微微的笑了,笑里带着一点点疑惑。
我在他旁边坐好,随侍的太监给我们盛好汤饭。
我对服侍的人说:“你们都下去吧。”
玄烨近身的太监小声的提醒:“可是,皇上的手……”
玄烨打断他的话,“都下去吧。”宫女太监们一一退下。
我不高兴的噘起嘴说:“不是还有我吗?我难道会虐待你不成?”
玄烨斜睨我一眼,说:“你虐待我还少吗?”然后揽住我,凑过来想吻我。
我捂住他的嘴,“不要,现在我更想吃猪舌头。”
他笑了,恶作剧的舔我的手心,痒麻麻的,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松开了手。
他还是轻吻了我一下才放开我,“快吃吧。”
我执起筷子,觉得胃口大开,埋头苦吃,真是饿坏我了。吃到一半我抬头,看玄烨没有动筷,含笑看着我吃。
我奇怪的问他:“你怎么不吃啊?”
他举起粽子样的右手给我看。
哦,我给忘了。我幸灾乐祸的故意吃得很香甜的样子,咕咚咕咚喝汤。
他叹着气摇头,“今天才知道你的吃相如此可怕,象小猪一样。”
我不服的放下筷子,抗议说:“你见过这么国色天香的猪吗?”
他哈哈的笑道:“今天见到了。”
我捶打他几下,端起他的碗给他喂饭。
一路斗着嘴吃完饭,唤人进来收拾了,又在我的坚持下,传来太医。
太医解开布条,两条长长的伤口,尽管我早就看到过,仍觉得触目惊心。我握住他另一只手,歉疚的看着他。他回握我的手,安慰的摇摇头。
还好,伤口不是很深,太医给他重新包扎了,说是结痂前不能沾水,过几天就会好。
下午,外面的大臣有事求见,我催他去处理政务,他搂着我又温存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送走他,我坐在窗前,随手拿起一本宋词翻开,那么巧,翻着翻着就翻到了陈师道的《木兰花》:
阴阴云日江城晚,小院回廊春已满。谁教言语似鹂黄,深闭玉笼千万怨。
蓬莱易到人难见,香火无凭空有愿。不辞歌里断人肠,只怕有肠无处断。
我不禁苦笑,玄烨用这词句来想念我,我观此词满腹感触却不是为他。是怎样的孽缘,纠结至此?不知该庆幸还是惋惜,如今的我怕是无处也无肠可断了。
正在这时,玄烨却又早早的回来了,我眨掉满眼的泪意,合上书,笑着回转身。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为他解下披风。
他抬起我的下巴,审视我的神色,“为什么眼睛是红的?”
我无辜的眨眨眼睛,“哦,是吗?可能刚才眼睫毛掉进去揉的。”我转身把披风搭到架子上。
他从后面搂住我,脸贴着我的脸,迟疑的问出困惑他已久的问题:“为什么……转变……会这么快?”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吧。”我转回身,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玄烨,以后你要宠我,爱我,不许让我伤心,即使是死,也要让我笑着去。”
他骤然缩紧双臂,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斥责说:“胡说什么?你会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可他微颤的双臂却透出了心底的担忧。
玄烨,我也很怕死,可是有时人真的敌不过命运的。
我在他怀里使劲逼回眼泪,不管还可以活多久,以后我再也不要流一滴泪。
我不愿继续这伤感的气氛,便转移话题,问玄烨一贯服侍我的那个宫女怎么不见了。
他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我,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痛,“那天你又病倒,我一腔恨意无处可发泄,只能恨她不曾阻止你,就狠狠的责罚了她,将她发配到苦役房去了。”
我叹口气,依紧他,“她又不知道什么,再说她也不敢阻止我,她其实很无辜的,你快将她调回来,好好补偿一下。”
“知道了,我会多多补偿她的,心软的清清。”他亲昵的摸摸我的头,“不过不能让她回来,我怕她心怀怨恨不会好好伺候你。”
我心软吗?我若心软就不会心安理得的占着别人的身体不还了。
我在心里对自己冷笑,掐他一下,“你们这些统治阶级真是狠心又多疑。”
他不悦的说:“什么你们?现在是我们,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逃不了你也脱不了我。”
蚂蚱?我现在可不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我靠在他肩上,分不清自嘲还是悲哀的笑了出来。
接下来几天,他因手伤,命太子代理朝政,基本都消磨在我那里。现在换我给他喂饭,换药。
我好似一个贪污犯,知道不久就会被抓住,再无生机,所以利用这最后的机会尽情挥霍。我每天笑啊,笑啊,不想从前不想以后,不去管别人会怎么看,只是努力笑过每一天。
我们每晚相拥而眠,他一直没有进到最后一步。我知道他其实很想,只是对我还不是那么有把握,所以克制着不想吓退我。我虽然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对他,可是心理上还是不能完全放开,所以故意忽视他眼中的欲望。
白天的时候,胤禩有时也会来,玄烨会考校他的学业,他回答得头头是道,很得玄烨的赞许。只是他的字写得不够好,玄烨勒令他好好练习,我就帮他磨墨,陪着他习字。这时玄烨就会微微有些不悦,将我叫到内室,狠狠的吻下去,怪我把太多注意力给了别人。
不久,迎来第一场冬雪,玄烨的手也基本好了,留下两条深红的疤痕,太医说过一阵就会慢慢淡下去。
这天他忙完政事过来,胤禩正好也在。我把宫女太监都打发了,和胤禩在庭院里堆雪人,玄烨嫌有失帝王的尊严,只坐在窗边看着我们玩。
我教胤禩唱“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那首歌。我们一会“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一会“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脚”,一会“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扭扭屁股”,荒腔走板的唱着,堆起一个丑丑的雪人。
我们互相说雪人是对方,然后我们开始打雪仗。院子里只见雪球穿梭,我们跑着、笑着、尖叫着。胤禩到底是小孩,精力旺盛,我渐渐落在下风。我假装腿软,倒在雪地上,胤禩果然上当,跑过来扶我。我一把拽倒了他,翻身压住他,举起一团雪,怪叫着:“觉悟吧!快点认输!”
胤禩蹬着腿不服,“额娘耍赖!”
这时玄烨终于看不下去了,来到廊下斥责我们:“还不快起来!让人见到象什么样子?”
我和胤禩对视着吐吐舌头,赶紧爬起来。
玄烨还皱着眉,“胤禩,你该回去读书了。”
胤禩现在已经不那么畏惧玄烨,也知道他不会对我怎样,皮皮的行个礼,一溜烟跑了。
剩下我在庭院里被玄烨瞪着,我一皱眉,“哎哟,我的脚!”弯腰抚脚,偷偷抓起一团雪。
玄烨迅速来到我旁边,低头察看我的脚,关切的问:“怎么了?”
我镇定自若的将手举到他脖子上,慢条斯理的说:“这么了。”手一张,冰凉的雪掉进他的衣领。
他一下跳起来,歪着脖子抖衣领。我哈哈笑着,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回头做鬼脸,“来啊,来啊,抓我啊!”
他又气又笑的看着我,“你这个小坏蛋!跑慢点别摔了。”他慢吞吞的往回走。
我看他不急,也就放慢了速度跑进里屋,一边换下被雪浸湿的外衣,一边为自己阴谋得逞奸笑着。结果一回身,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我身后。我“啊”的惨叫一声,想逃,他一把抱住我,也奸笑着说:“小坏蛋,没听说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吧?”
我见势不好连忙投降:“我错了,饶了我吧。”
他嘿嘿冷笑着:“来不及了,准备受罚吧!”
我赶紧谄媚:“叶子哥哥,不,叶子大叔、叶子爷爷,最好最好的叶子,宽宏大量的叶子,念我年幼无知,你就饶了我吧。”
他还是阴笑着:“嘿嘿,现在叫祖宗也救不了你了。”
我不得不使出终极绝招——美人计,嗲嗲的说:“好哥哥,你就饶了我吧。”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恐吓的面具有了暂时的破裂,我趁机伸手到他腋下一胳肢,脱出他的怀抱往外跑。他这回动作很快,在炕边抓住了我,我们一齐倒在炕上,互相胳肢嬉闹。不一会我们就鬓发散乱,衣襟散开了,慢慢的,我们嬉闹的声音弱了下去,他吻住了我。
我们的呼吸慢慢变得粗重,他在我耳边轻声的问:“可以吗?清清。”
“可以什么?”我疑惑的问道,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脱口而出:“啊,不行。”
他眼中闪过失望还有一些受伤,起身放开我,帮我拢好衣服。
我拧着衣角,眼睛看着别处,别别扭扭的带点口吃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是现在不行,你,你看,现在是,是白天,而且,而且刚才玩得汗津津的,我,我不想这样子,这样子那个啦。”
他扳过我的脸,让我直视他,“你的意思是晚上就可以吗?”
我羞红了脸闭上眼不敢看他,“是,是啦,你,你快放开啦。”
他低低的笑了,又在我唇上辗转了会,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不怕等。”才放开我。
这之后他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弄得我很不自在,在屋里东摸摸,西看看,就是不肯看他。最后我终于受不了了,翻出一张纸画了张图,又找来一根针不停的扎着,口中念念有词:“叫你看,叫你看。”。
玄烨抑不住好奇凑过来,看见纸上画了一根树枝,上面孤零零的挂着一片叶子,那叶子已被我扎满了小洞洞。他略一思索知道我在影射他,又好气又好笑,夺走了针和纸放在一边,将我圈在怀里,轻拧我的脸蛋,斥道:“小坏蛋!”
我回拧他,“不许再那样看我!”
他心情愉悦的答应我:“好好好,都依你。”
接下来他的眼神终于退烧了,我也自在多了,沏了茶,我们一起喝茶聊天。
他很随意的问我:“对了,刚才你和胤禩唱歌,怎么每一遍的曲调都不一样啊。”
我故作神秘的勾勾手指,“附耳过来。”我在他耳边轻声的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其实是个音乐天才。”
他转头怀疑的看着我,我肯定的点点头,“没错,我的每一次演唱都是对歌曲的一次再创作。”
他忍着笑,顺着我的话问:“你既然如此了得,怎么会寂寂无名至今呢?”
我鄙夷的看着他,“天才的苦恼你怎么会懂?我要是显示了我的天分,不几天,全天下的音乐人要么因为自卑而羞死,要么因为嫉妒来追杀我,为人为己我都不该显露出来啊。所以,你千万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啊!唉!”我叹息着摇摇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玄烨同情的点点头,“怪不得你不长胡子,实在是脸皮太厚穿不出来啊。”
“啊,敢这么说我?”我揪住他的领口眼现凶光,“臭叶子,你又想扎针了是不是?”
他学我刚才的语调,“好妹妹,你就饶了我吧。”
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拉开他的衣领对着里面作狂吐状。
他哈哈笑着将我搂进怀里,“你,你真是个宝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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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昔日青青今在否?
10昔日青青今在否?
当爱向你们召唤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