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的思维已越来越封建化了。
明慧、挽翠、水寒、琼花先后进宫封为妃子。我没多干涉,只除了特旨封琼花为淑妃,别人都以为我对她另眼相看,鳌拜很是得意。其实又是我的阿Q精神在作怪。淑谐音输,我诅咒她家早点落败,这也和她名字相配,琼花——穷花,输光她。
我偷偷告诉玄烨,他在我的影响下已有了些幽默细胞,我们俩相视偷笑。老和尚则斥我无聊,无尘还是一径的笑看我胡闹。
后来,迫于鳌拜的压力,玄烨又封琼花为皇贵妃。琼花更加趾高气扬,蹬鼻子上脸的。
玄烨在我面前愤愤不平,我安慰他:“别气,现在先让她做贵妃,以后叫她做跪妃,让她天天跪着。”
玄烨被我逗笑了,无限感慨的说:“皇祖母,虽然您不像以前那样严谨了,可我更喜欢现在的您。”
咳咳,我差点呛着,尴尬的说:“皇祖母老了,有些事就看开了,不那么执着了。”这个坏孩子,弄得我乱惭愧的。
以后,凡有要强出头的事都由我出面,我心里有底,知道孝庄不会横死,捅出娄子将来有玄烨兜着,因此理直气壮的。
玄烨又感动又佩服:“皇祖母,儿臣何时才能象您一样有威严啊?”
我苦笑:“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有威严了。”
等你发现每笑一次就会多一条皱纹,为了不满脸开菊花,你就只好面无表情了。没了表情,就教人看不出情绪,威严自然就显出来了。
唉,老不甘心奈镜何?只希望我的青春小鸟你快回来。
这期间,我通过明慧认识了纳兰成德(后为避东宫讳改性德),也就是以后的大词人纳兰容若,他和玄烨同岁。我刚上大学时为充淑女也读过他的大作,所以对他另眼相看。
他的形貌气质与无尘很相似,无尘也很喜欢这个侄子,我便让容若作了玄烨的侍读,一起跟从无尘学习。
容若的父亲纳兰明珠总敦促他多读政经文章,不喜欢他念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后来由我出面予以纠正,所以容若才能自由发展他的天分,写出了许多绝妙好词。不过因为他感情太过细腻,总在悲秋,所以英年早逝。唉,也不知我是害了他还是成全了他。
附纳兰词一首:人生能几?总不如休惹、情条恨叶。刚是尊前同一笑,又到别离时节。灯炧挑残,炉烟爇尽,无语空凝噎。一天凉露,芳魂此夜偷接。 怕见人去楼空,柳枝无恙,犹扫窗间月。无分暗香深处住,悔把兰襟亲结。尚暖檀痕,犹寒翠影,触绪添悲切。愁多成病,此愁知向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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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霜叶红于二月花
庄生晓梦迷蝴蝶,我常在梦中回到现代,醒来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不知道那是否是个梦,抑或此刻我正在梦中。归家之路仍是遥遥无期,我扮演的孝庄越来越象了,做玄烨、福全他们的祖母也越来越进入角色,林子清离我越来越远。
玄烨越来越有皇帝的架势,处理政事决断有魄力,基本上不需要我操心了。所以我与无尘的公事接触也日渐减少,只从玄烨、苏茉儿他们的谈话中了解一些只鳞片爪。
听说他回绝显亲王家的提亲了;听说他家里为他定亲了;听说他与后母闹翻了;听说围绕他的女孩子一一散去,各自婚配了……听说他要出家了。
我终于无法再沉默下去。
我赶到蕴秀斋时,老和尚正要为他剃度,我连忙制止,屏退旁人。
我问他:“为什么?这世间就没有一个可以羁绊住你的人吗?”
他深深的注视着我说:“有一个,你知道她是谁。”
“无尘,你不要太执着了。” 我拉他到水盆前,指着水中的倒影,“你看,任谁见了都会说我们是母子,我老得都算不上是女人了。以后,你会遇到一个好女孩,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他只是凝视我,说:“我已经遇见了,她就在我眼前。我一直以为我的一生会孤单的过去,老天爷把她送到我的面前。她有时热情,有时机智,有时霸道,有时赖皮,有时还会小心眼,她就那么活生生的立在我面前,让我眼里再看不到其它人。”
我又感动又难过:“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多少人,才没看出我的不对劲。你应该多去认识不同的女孩子,你就会发现,我实在不值得你这样。”我别过头,不去看他清澈的眼睛。
无尘用他诚挚的声音对我说:“我见过那些女孩子,她们或许年轻美丽,笑不露齿,一举一动务必合乎礼仪,遇事只会唯唯诺诺,一个个象牵线木偶。不象你,笑是肆意大笑,兴之所至会去拍师父的头,糊弄起人来还那么理直气壮,教人看不出你的心虚。清清,你就这样霸道地占满了我的心,我再没办法去喜欢别人。”
我强抑住心中的荡漾,劝他:“就算是这样,也不必出家啊,你还得想想你的家人,他们该多难过?”
“疼我的额娘早已不在人世,阿玛有他的妻儿要顾,弟妹跟我也不亲,没有人会为我难过。” 无尘满是伤感,停顿一下,“清清,我知道,你不愿我碰你这个身子,如今我也把我这身躯舍给我佛,只留下我的心去爱你的心,你说可好?”他询问着我,语气却很坚决。
原来他知道我的挣扎,我惊异的转过头,却跌入他深深的眼瞳中。
无尘的眼眸锁住我的,“清清,不要推开我,看你一天比一天更象个太皇太后,我只觉得心痛。以后你只在我面前做清清,就象以前一样,好不好?好不好?”
他追问着我,我看着他的眼睛,终于明白了以前我没明了的情绪,原来这就是爱。我似被魅惑,噙着热泪点头,“好。”
无尘露出欣喜的表情,伸手想抱我,又急忙缩回去,说:“清清,你等一等。”转身出去,一会儿老和尚进来,为他剃度。
看着他的头发一缕缕落地,我的眼泪也一串串滴落,心中却如释重负。原来,我还是那个小心眼的清清,从来就不曾真心希望他去喜欢别人。
无尘来到我面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我含泪对他绽放笑颜,视线模糊中,看到无尘凝望着我,露出一抹微笑。
老和尚在一旁长叹,结跏趺坐于佛前,低颂:“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梵音大悲咒)
以后我以不得惊扰佛门清修为由,重对蕴秀斋下了禁令。
康熙五年末,因鳌拜圈地,激起民愤,户部尚书苏纳海、总督朱昌祚、巡抚王登联名上书反对,被鳌拜矫旨绞死。在血腥中迎来了康熙六年,七月初七,玄烨举行亲政大典,开始御门听政。但鳌拜擅权问题并未解决。月内,玄烨在鳌拜及其党羽的威逼下,将辅臣苏克萨哈绞杀、灭族。彼时索尼已死,遏必隆软弱,朝政大权被鳌拜独揽。
玄烨悲愤难抑,我安慰他,善恶到头终有报。因为我知道结局,所以表现得信心满满,玄烨被我感染,激起昂扬的斗志。
《鹿鼎记》我看过,还记得些,就建议玄烨以习布库之戏为名,挑了上百名亲王子弟组成善扑营,整天摔跤弄拳。鳌拜以为他年少贪玩,没放在心上。又封鳌拜为一等公,进一步松懈鳌拜的心防。我加紧笼络人心,以前孝庄打下的基础不错,大半老臣还是把心向着玄烨,只等时机一举擒贼了。
康熙七年,加封鳌拜为太师,玄烨容忍他的种种无礼,暗中开始布置。
康熙八年五月,鳌拜被擒。玄烨激动的跑来告诉我。
我为他高兴,握着他的手很肯定地告诉他:“你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的。”
玄烨意气风发:“皇祖母,朕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玄烨终于握住了实权,惩治奸党、平反冤案、锐意改革,整个社会生机勃勃。康乾盛世初现端倪。
我终于可以从政治漩涡里脱身了。算来我到这儿已有十年,现代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我不再执着于回家,便还老和尚以自由。
老和尚似怕我反悔,第二天就急急忙忙离开了京城,我对他也有些抱歉,临别给他敬奉了好多香火。
以后蕴秀斋就成了清清和无尘的秘密花园。我们的精神之爱发展平稳。
有时我跟他说我在现代的生活,他惊叹连连;有时他给我讲佛经故事,我昏昏欲睡;有时只是各自看书,偶尔对一个眼神,千言万语在脉脉相视间。
我对现在的身体还是有心结,出于小女人的虚荣心,常和无尘说我原来长得是如何的美,反正他也看不见,吹牛也不上税。无尘总是点头:“我相信,你原来一定非常美丽可爱。”
有时我也会取笑他六根未净,不能断绝情爱,是冒牌的僧人。
他给我讲佛陀的故事:
燃灯佛在世时,释迦牟尼佛当时名为善慧童子,他想要买花供养燃灯佛,但所有的花都被国王垄断了,善慧心里很着急。正好这时有一位青衣婢女拿着七枝莲花要去给国王,善慧喜出望外拦下她,要求将其中五枝卖给他。
这位青衣婢女看出善慧相貌非凡,必会成佛的样子,就提出:“若你答应从现在开始到你成佛,生生世世都要与我结为夫妻,莫相舍离,那么我就把这五枝花给你去供佛。”
善慧说:“你这样的发心很好,但你要了解,我是个修行人,随时随地都可以把一切布施出去。”青衣婢女坚定的说:“我当然接受,请你把另外这两朵花,替我供养给燃灯佛,作为我们誓言的见证。”
这就是释迦牟尼佛和他妻子耶输陀罗往昔的因缘。
说完故事,无尘凝望着我说:“你看,即使成佛也会需要爱的支持,我不求成佛,只修有一世能和你堂堂正正在一起,不离不弃。”我在他的眼波中沉醉。
我愿把我金钢石也似的心儿
琢成一百单八粒念珠
用柔韧得精金也似的情丝串着
当你一心念我的时候
念一声”我爱”
摇一粒念珠
缠绵不绝的念着
循环不断的念着
我知道你将往生于我心里的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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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作威作福的日子
日子如水般流过,我每每揽镜感叹:“发少何劳白,颜衰肯更红?”
不管我愿不愿意,我脸上的皱纹还是一天多似一天。我索性也不僵着脸皮了,当大笑时即大笑,结果玄烨、苏茉儿等却说我变年轻了。我也不知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宽我的心,听了很高兴就是。
我有时不知不觉会把林子清的性格给掺到孝庄身上。常宁他们问我,怎么老了倒有童心了?我说在南方有个地方的方言里,小孩叫小顽,老人叫老顽,说明人老了会变得和小孩一样。
他们见多了也就不怪了,我过得很风调雨顺。
我是现代狼,得意便猖狂。
我现在很得意,非常得意。凭我现在这老白菜帮子的样,居然战胜无数妙龄少女,独得极品美男归,这么有人格魅力,怎能不让我得意?我怎能不得意?我要不得意老天爷也看不过去啊。若不是这事张扬不得,我真想搭个戏台,唱它个九九八十一天,好好炫耀一番。
年深日久的,我早灭了回家的念头,而现在政局稳定,内忧已解,外患未生,我开始安心享受太皇太后的福利。
我发现太皇太后还真是个好职业。
首先一点,引无数英雄竞折腰。除了佛像、先人牌位,谁敢受我一拜?我的膝下是有黄金滴,我的老腰杆是得不了腰肌劳损滴。哈!哈!哈!我叉腰仰天长笑三声。瑶华、若曦貌美如花又如何?还不是得跪在在康熙面前,战战兢兢?而玄烨,他得在我面前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千古一帝跪在我面前,等我叫“起喀”,那感觉,怎是一爽字了得?
其次,人人都爱太皇太后我。玄烨那些大小老婆自不必说,有什么好吃好穿的都不忘送我一份,马屁拍得溜溜的。福全、常宁都已成家分别开府建宅,三天两头的送好东西孝敬我。他们的妻妾也时不时的进宫陪我搓麻,还要想方设法输给我。便是玄烨,虽然日理万机,也坚持早请安晚汇报的。大臣们我都不希说。不夸张的说,我咳嗽一下,止咳药能从乾清宫排到慈宁宫。
再次,谁敢得罪我?我跺跺脚,紫禁城也要抖三抖。古人都讲究避讳,我对这个一窍不通,反正我是太皇太后,说错了也没人敢指摘我,所以我老言无忌。象那个马甲的故事,我就说给他们听过,当时玄烨正穿着坎肩,不也只能陪笑?哈哈哈,我再笑。
要说起来,皇帝过得也不象我以前所以为的那样随心所欲,除非他想做昏君。
比如有时大臣进柬,虽然拂了圣意,但说得有道理,皇帝也只得接受,还得压下性子嘉奖这个大臣。玄烨虽然是明君,到底还年轻,多少有些龙脾气,回到内宫时难免会有些气愤难平。
自从听了马甲的故事后,玄烨就喜欢上了赐黄马褂,那些耿直不懂说话艺术的大臣几乎人手一件。一个个拿香案供起来,感念圣上的知遇之恩。玄烨的心绪因此平顺许多。
看到那些黄灿灿的王八壳,我很欣慰,阿Q的精神胜利法经过我的传播,终于绽放在大清金字塔的顶端。
以后赐黄马褂就成了大清朝的特有现象,马甲的故事湮没于历史洪流中,直到赵本山演那个小品才重见天日。
玄烨很头痛官吏贪污,我劝他:“别急,咱们的官都是清官。”
玄烨叹气:“怎么可能?其中难免会鱼目混珠。”
我毁人不倦地告诫他:“咱大清不出清官难道出唐官、宋官吗?”
玄烨被我逗笑,眉宇展开许多,感叹:“朕枉有那么多妃子,偏遇不上象皇祖母这样潇洒风趣的。”
我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千古一帝也难逃我的魅力啊!虽然我不希罕和别人分享男人,但还是很好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康熙九年春,玄烨高兴的告诉我,我嫁到巴林的女儿淑慧公主不日将带着孩子进京来看我。据说我以前最疼她。
我强扯出个笑脸,心里嘀咕,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