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家里来的客人,右边是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娘、以及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娘子,因二人面容相似倒能一眼看出是一对母女。想来这二位便是骆家姑娘与她的女儿(父亲的妹妹叫姑娘。)
见着子菱进屋,那位女儿胆怯怯地站起身与子菱见礼,身布衣有些破烂却胜在干净整洁,形身削肩细腰,看来弱不禁风,虽面色有些枯黄,但五官却长得十分清秀柔美,特别是一双眼睛水汪汪,整个人让人见了,就有种心生怜惜的感觉。
至于这对母女对面坐着另外三个人,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另一位穿着青布衣带着红头簪花的粗壮大娘,以及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这会这位大娘手还拉着子竹不松手,而子竹正一脸无奈地望着子菱。
见着女儿进屋,骆二娘微一笑便彼此介绍了一番,果然那对母女是子菱的祖父以前收养的女儿骆家碧,嫁到了旁村另一户姓曹的农家,跟着她一起上京的是她的女儿曹翠花。因翠花比子菱早五个月出生,子菱自是以姐姐称她。
而另外一家三口是子菱二。祖翁那一房的老2一家,也是子竹和子菱的二叔父骆家虎、叔娘骆张氏以及二堂兄骆子芦,他们还有一位大儿子骆子荟、大儿媳妇、外孙女、女儿子芍一家四口且是留在家乡守着田产。
骆家虎一家三口是年末之时便。从别人口中听说到骆秀才骆家麒一家在京里过得很风光,这才生出来投亲趁食的念头,如今到了京里,见了这般繁华之景已是有些眼花缭乱,再见骆家果然家境不错,心中越发有些蠢蠢欲动的其他念头。
骆张氏这会脑袋里的念头自。是百转千徊,但脸上却依然带着笑,赞道:“哎哟,看这位小娘子的模样真是俊,一定是俺家侄女骆子梅。”
子菱听着骆张氏提到骆子梅,虽心中一跳,却浅笑。叉手诺唱道:“二叔娘好,我且不是子梅姐,而是骆子菱。”
这会时候骆家虎在旁边闷声闷气道:“俺骆家甚时。候多出个骆子菱来。”
骆张氏脸上露出惊讶之声,复而裂嘴笑道:“哎哟,。见她长得与骆二娘有几分相似,我还当她是子梅,难不成小嫂嫂甚时候又生了一位女儿。”
故意的?骆子菱。这会脸上露出冷笑,而骆二娘脸色顿时微沉,轻描淡写道:“弟妹说笑了,我一个寡妇怎可能生得出女儿来,休让我吃别人的笑话,坏了名节。子菱是因我见子竹一人孤单没个兄弟姐妹陪着,前些年才从我娘家收的养女。”
骆张氏插腰笑道:“二娘也见外了,俺家子芦子荟算得上也是你家子竹的兄长,怎说子竹侄儿没兄弟。再说若说亲疏关系,怎么应轮。”骆张氏后边的话且是没说,只用眼神扫了扫对面一直沉默不言的骆家碧母女。
这会旁边的子竹已是耐不住性子,跳了起来叫,挣脱骆张氏的手,脸微红道:“子菱虽是我家收养的,且也是我家妹妹,其他家的姐妹自有其他家的哥哥,与我何干。”
子竹话一落,整个屋里的气氛自是有些尴尬,子菱是低头不语,嘴角带笑,心里念着:谁家没几门狗血的亲戚,看来却也是我家也不例外。
这会时候骆家碧打了个哈欠,一脸歉意道:“且是今天太累了,还劳烦嫂嫂安排一二才是。”
骆二娘起身,笑道:“我怎忘了你们都是长途而来,且是早些休息,不过家里屋陋房少,还请姑娘见谅。春香、夏香快收搭一下二间房子出来,子芦就暂住在子竹房里就可了。”
===
待夜里安顿好他们睡下,骆二娘有条不紊地将女使小厮叫到屋里吩咐道:“这几日家里人且多了许多,该说的不该说的,你们也都知道。有四处乱嚼话的人,不要怪我不留脸面。”骆家这群来趁熟的亲戚自是弄得她措手不及,心知肚明自家原本是骆家妾的身份是保不住了,只是不要被乱宣扬出去,惹出烦事才是。
女使小厮们不管听懂或没听懂都忙点头。
子菱见状,笑道:“娘亲你怎这般说,各位姐姐哥哥们的品性你也是知的,他们断不是那种不知是非、轻重的人。”
春香这会细声道:“骆妈妈你放下心来,我与夏香自会守着骆家贵客好好款待才是。”
这会子菱私下也嘱咐磨墨且要看好子竹才是,今天见这位骆子芦虽一声不吭,但有这般的娘,想来这位儿子十有八九也需要提防一二才是,自家哥哥没甚底心计,小心吃了亏才是。
骆二娘待众人下去,只子菱坐在她身边时,这才脱去了面具,露出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样,道:“如今我且有些担心,若只是趁食倒也罢了,就怕他们赖在家里不走。”
子菱心中同样担心这样的事出现,虽说亲戚有难互相帮助义不容辞,但见这骆堂兄一家来势汹汹却没甚底善意,看着都感觉闹心,怨道:“这会子他们求到我家门下,怎做这般难堪模样。”
骆二娘冷笑道:“不是要故意给你与子竹难堪,却是专针对着我,想来他们是不甘心子竹的家业由我一个小妾掌管着,忘记他们这些其他房的长辈。”
子菱叹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骆二娘笑道:“怕甚,十年前他们夺不走你与子竹的家财,十年后他们同样无功而返,若不是想着是你们的长辈,子竹且也需个好名声,我早不理会他们了。待过几日,就在外边为他们找一处房,让他们搬出住,少在家里折腾。”说罢露了出嘲意,“他们才上京,如今也太心急了。”
“他们也太心急了,煞是吃相难看。”这会时候骆家碧与女儿曹翠花躺在被窝里,也在讽笑着骆家虎今日一家的举动,“才到京里还未站稳脚,就惦记着哥哥的家财,想要捞上一笔财,看来他们也是糊涂,被钱蒙了心,当别人孤儿寡母易欺负。”
翠花怯怯道:“这位二叔母看来很厉害。”
“厉害甚,心思都写在脸上,一进门就得罪了一家人,蠢人。”说罢便翻身睡了去。
骆家虎与骆张氏躺在床上,他们且是先到了京里二天,细打听了骆家的情况,知骆家有店铺,便有滋有味地盘算着骆家的家财,越算越嫉妒:“他们家还真是有些财运。”
骆家虎这会给自家婆子波冷水道:“骆林氏虽不过是妾可非甚底弱女子,当初她孤注一掷来京时,这乡里不知有多少人嘲笑,再看如今见她在京里混得风光,且是所有人都少瞧了她。”
骆张氏呸一口水道:“我也不过是看在你家堂兄的面子上,称她一声小嫂嫂,她到是受得心安理得,也不怕没福享用折了寿,我呸,不过就是贱妾而已。”
骆家虎横了一眼自家的妻子,低声道:“如今我们且在别人家,少像家里一般碎嘴多说。毕竟她还是带大了侄儿,给她一点薄面。”
“你们这些男人,也不过见这骆林氏有些姿色,就心软了。我就不甘心这骆家的产业落在她一人的口袋里。你没见她家那养女一身的打扮,一进屋就让骆家这位家碧姑娘眼珠都红了。”
“怎又说到家碧身上了,她一个嫁去出的妇人,还想干甚底?”
骆张氏冷笑道:“想干甚底?她那些鬼心眼以为别人不知道,我且能猜到一二分。”心里却盘算着,自家这位侄儿看来皮薄没甚底经验,原来让妾当家作主掌管家业且是无可奈何之事,如今再这般下去且是没个章法,侄儿还有二三年便已成年,这个骆二娘要早打发走才是。
不过话说回来,骆二娘也不是甚省油灯,今天看着子竹的反应便知他极护着这位妾母。说要打发她且是有些难度才是。
还有家里的那位养女,虽看着倒是个老实的女儿,但是骆家不能不明不白养着她才是,凭甚要用骆家的钱养他们林家的人。骆二娘倒也真是厉害,亲生女儿才不见,就将自家哥哥的女儿收为养女,这么心思不用想也知道,就是想法设法要将骆家的钱都搬到她林家屋里。
当然骆林氏也知道虽想赶走这骆家母女二人,可惜如今在京城,不比原来在村里容易做这些事,毕竟人生地不熟的,想到这里骆林氏有些泄气,怨言自语道:“用在那子菱身上的钱,还不如给自家才出生的孙女、已定亲的女儿添些以后的嫁妆来得明正言顺。”
这一夜骆家各位长辈自是辗转床上,难以入睡。
第二日一早起来,子竹上骆二娘房里请安,却见骆张氏、骆家碧正与骆二娘说谈着。
骆张氏听着子竹叫骆二娘娘亲,当下夸张叫道:“昨我就听着不对,子竹侄儿,你怎么跟着你妹妹一起叫娘亲,你们应叫妾母才对,不要乱了规矩,须吃人笑玩。”边说眼睛却打量着旁边的骆二娘,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子竹当时愣在那里,这位叔母说的话也是在理,但自家叫这娘亲却有情在其中,一时间讪讪不知如何应对。
旁边陈家碧端起水杯吃了一口水,笑道:“堂嫂,你说的规矩却也在理,不过这情理之间,情自比理在前一些,如今我哥哥和嫂嫂早去了,若非小嫂嫂一直撑着,带大子竹,这家早就败了。所以子竹在家里私下叫一声娘亲,我家小嫂嫂却也当得了的。只是以后大了,若在外就要改口了。”
一番话说得不偏不倚,骆二娘听了脸色稍好一些,勉强一笑,有些尴尬道:“如今天色不早,你且还要去学堂。”子竹自是慌忙告退。
而骆张氏更是借来这梯子下阶,笑道:“瞧瞧,我这张嘴素来没个遮掩,想到甚底就说甚底,横竖这是在家里,儿女叫你一声娘亲有何不可,还请二娘莫要见怪才是,”——
又有书友投了粉红票,谢谢了^^,请大家继续支持青草,推荐票、粉红票有甚就投甚~~~~~~~~~~。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三十三章借小钱不难
第三十三章借小钱不难
这会时候子菱带着翠花进了屋向长辈请安。
子菱一进屋便感觉气氛有些压抑,偷瞧了几眼屋里坐着的人,见自家娘亲脸色微不安,而叔母却微有得意之色,想来又说了甚话刺激娘亲,子菱心中越发不爽快,但表情却要装着坦然地向着三位长辈,与翠花一同叉手诺礼。
这会骆张氏到没再说甚底,只赞道:“人要衣妆,佛要金妆。你们瞧瞧,翠花这一打扮下来,我煞是依稀见着碧儿你以前的模样,且是百里挑一的美人。”翠花比子菱大上半岁,身高也与子菱相仿,换上子菱的衣裙十分合适,一身淡桃色衣裙衬得翠花的脸色有了些红润,让人看着倒有些容光焕发的味道。
骆家碧见女儿一身打扮光鲜,自是心悦,却假嗔道:“堂嫂拿我打趣个甚底。”翠花也是一脸羞意,低着头。
这会子菱自是请求道:“今日正赶上相国寺庙会,我正打算与翠花姐一同去。”
“去,去。”骆张氏听着子菱的话,眼睛一亮道:“我早听说京里庙会且是极其热闹,还煞是想要亲眼去瞧瞧才是。”
骆二娘这会露出抱歉之色。道:“如今你们且是难得上次京,我本当尽一份地主之谊,只是这年才过,手上的事已是堆上天了,是无法陪你们去,只能让子菱陪同你们一起。子菱,你且要照看好叔母、姑娘。”
子菱自是笑着应下。
陈家碧笑道:“小嫂嫂有事就不必。理会我们了,我们自便就是了。”
旁边骆张氏稍有勉强之色,道:“。碧儿说得也在理上,不过逛这京里的庙会,自要打扮妥才是,只是我这次上京且没带甚衣裙,还要找小嫂嫂暂借些才是。”
骆二娘道:“我怎能让弟妹穿我的旧衣,正好这有一。件前年新作还未穿的衣裙,只是不知合不合弟妹的身?”
陈家碧用袖子捂着嘴,笑着打量骆张氏粗壮的身。子,以及骆二娘苗条的身形,想来这个答案用看便能知道。
子菱站在旁边低眉顺眼,心中念道:叔母,你那身。材能挤得下我家娘亲的衣服吗?
“应该挤一挤也。能穿下。”这话骆张氏是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果然半个时辰以后,骆张氏倒还真的挤进了骆二娘的那件青过天晴绣小碎桃花纹罗纱衣裙中,又戴上二只从骆二娘妆盒里借的粉红绢桃花以及一对翠玉耳坠,这番打扮下来,衣裙穿在身上虽有些紧绷,倒还有些衬着如今这个季节,又翠又粉的一朵春季大桃花,骆张氏更是显出得意与泰然之色。
临走前,骆二娘偷塞给子菱一袋铜钱,道:“如今跟着他们出去,少不得要花费些钱两,你且收好,若是不够再让秋香回家里支就是了。”
子菱笑道:“若娘亲跟了去,这些钱两且是打不住了,可我一位晚辈跟了去,叔母总不至于向我多要钱吧。”
过了一个时辰,子菱才发现刚才自家的那句话且是收回才是,骆张氏虽不直言要钱,但如果她瞧着心喜之物,就会先在摊下站反复欣赏,露出极为喜欢的模样,若发现子菱未曾注意到这里,她便会嘴里一直叹道:“可惜自家身上没甚底钱,儿呀,甚时候你孝敬我才是。”
旁边子芦听了,自是笑呵呵地向子菱央道:“能否请子菱妹妹借上几文钱,让哥哥能孝敬娘亲,待以后挣了钱,再还妹妹才是。”想来这骆家虎一家从来不要钱,却是因十分精通“借”之本意,有借无还,只要皮够厚,再借也不难。
别人已说得这般露白,若是不借钱,倒落了坏处。子菱只能不情不愿地掏出钱来,“借”给骆子芦。旁边骆家碧是假装细看其他摊铺上的物事,但嘴角却挂着是笑非笑的表情,十足揶揄之味。
子菱很快便发现指不定未到相国寺,这些钱两便会被孝敬之名尽数“借”了出去,旁边秋香更是低声埋怨着:“这位骆家叔母真是不客气,又是领抹又是头冠,倒像是她还要出嫁一次,置办嫁妆。”
子菱自是不动声色,将周围的亲戚看了一遍,想来他们欺负自家年龄小不懂事,心中的念头且是都露出的脸上,这骆家虎一家是一副有便宜不占是笨人的模样,而骆家碧这位姑娘更是没在家里的那种亲切友好,倒有股冷眼旁观,毫不插手的姿态。
这会子菱一副胆怯怯的模样,道:“如今各位长辈,且是头一次来自家家中,娘亲已是吩咐好我要款待稳妥,只是娘亲愁心家里没甚多余的钱两,只能委屈了各位长辈。后来我开解娘亲说,各位既然是长辈,想来会谅解家中的困境。”
“这自是。”这会时候骆张氏自是脸色不佳。
子菱松了一口气道:“能得叔母的谅解,煞是太好了。我且担心了很久,如今我身上只有二百文钱,只能善做主张,反正要到花朝节,不如送各位长辈一些装扮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