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情缘--大漠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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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情缘--大漠谣上-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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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事情到了九爷口中,除了阿爹告诉我的汉朝雄风,又多了其它。
  汉使者前往西域诸国或者汉军队攻打匈奴,经常要经过楼兰境内名为白龙堆的沙漠,这片沙漠多风暴,风将流沙卷入空中,形状如龙,故被称作白龙堆,因为地势多变,行人很容易迷失。汉朝不断命令楼兰王国提供向导、水和食物,汉使却屡次虐待向导,楼兰国王在不堪重负下拒绝服从大汉的命令,皇上竟然一怒就派刺客暗杀了当时的楼兰国王。
  楼兰夹在匈奴和汉朝两大帝国之间左右为难,汉武帝发怒时,楼兰生灵涂炭,匈奴单于发怒时,楼兰又生灵涂炭,甚至上演了为求得国家安宁,竟然把两个王子,一个送到汉朝做人质,一个送到匈奴做人质的悲剧。
  其它西域诸国也都如楼兰,在汉朝和匈奴的夹缝中小心求存,一个不小心就是亡国灭族之祸。
  九爷讲起这些时,虽有对皇上雄才大略,行事果决的欣赏,但眼中更多的是对西域小国的悲悯同情,
  我盯着李妍的眼睛问:“你想做什么?你肯定有褒姒之容,可当今汉朝的皇上不是周幽王。”
  李妍道:“我明白,但我从生下时就带着母亲对汉朝的仇恨。因为母亲的主人拒绝了大汉使节的无礼要求,汉使节折磨虐待死她的主人,也就是我从未见过的生父。母亲身孕只有一月,体形未显,又是汉人,所以躲过死劫。逃跑后遇到了为学西域曲舞,在西域游历的父亲,被父亲所救后,嫁给父亲做续弦。我很小时,母亲就带我回西域祭拜父亲,她在白龙堆沙漠中,指着一个个具体的地方告诉我这里是父亲被鞭打的地方,这里是父亲被活埋的地方,父亲如何一点点死去。母亲永远不能忘记他被汉人埋在沙漠中酷晒的样子,翩翩佳公子最后竟然缩成了如儿童般大小的皱巴巴人干。她描绘的细致入微,我彷佛真能看见一幕幕,我夜夜做噩梦,哭叫着醒来,母亲笑着说那是父亲愤恨。一年年,我一次次回楼兰,母亲不允许我有任何遗忘。”
  李妍眼中已是泪光点点,却仍然在笑,我道:“别笑了,别笑了。”
  “母亲不许我哭,从不许,母亲说眼泪不能解救我,我只能笑,只能笑。”李妍半仰着头,仍旧笑着。
  我问:“李师傅知道你的身世吗?”
  “母亲嫁给父亲时,二哥还未记事,一无所知,因为母亲把对父亲的歉疚全弥补到了二哥身上,所以二哥虽然知道自己并非母亲亲生,但依旧视母亲为自己的生母。大哥当时已经记事,知道我并非父亲亲生,但不知道其它一切,父亲也不知道,他从不问母亲过去的事情。”李妍再低头时,眼睛已经平静清澈。
  我起身在屋内缓缓踱步,心情复杂,我该如何做?我们都有恨,但是我的父亲只要我快乐,而李妍的母亲只要她复仇。
  屋外的琴音笛声依旧一问一答,隐隐的喜悦流动在曲声下。
  太阳快落,正是燕子双双回巢时,一对对轻盈地滑过青蓝色天空,留下几声欢快的鸣叫。
  我靠在窗边,目注着天空,柔声说:“李妍,我认为你最明智的做法是忘记这一切,你母亲是你母亲,她不能报的仇恨不能强加于你,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痛苦而折磨你,如果你的生身父亲真是一个值得女子爱的人,那么他只会盼你幸福,而不是让你挣扎在一段仇恨中。如果你选择复仇,那你这一生虽还未开始,但是已经结束,因为你的仇人是汉朝的天子,是整个汉家天下,为了复仇你要付出的会是一生,你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幸福。”
  李妍喃喃自语道:“虽未开始,已经结束?”她沉默了很久后,温柔而坚定地说:“谢谢你金玉,可我不仅仅是因为恨,我是楼兰的女儿,我还有对楼兰的爱。”她站起走到我身边,也看着窗外,“不同于西域景色,但很美。”我点点头。
  “金玉,我很为自己是楼兰人自傲,我们日落时,虽没有燕子双飞舞,但有群羊归来景,我们没有汉朝的繁华,但我们有孔雀河上的篝火和歌声,我们没有汉家的礼仪,但我们有爽朗的笑声和热情的拥抱……”
  我接道:“我们没有连绵的屋宇,但我们可以看天地相接,我们没有纵横整洁的街道,但我们愿意时永远可以纵马狂奔。”
  “天地那么广阔,我们只想在自己的土地上牧羊唱歌,汉朝为什么不能放过楼兰,不能放过我们?”
  “李妍,你读过《道德经》吗?万物有生必有灭,天下没有永恒,很早以前肯定是没有大汉,也没有楼兰,但有一天它们出现了,然后再经过很多很多年,楼兰和大汉都会消失,就如殷商周。”
  “我不和你讲书上的大道理,我只想问你,如果有一个年轻人即将被人杀死,你是否要对他说,‘你四十不死,五十就会死,五十不死,六十也会死,反正你总是要死的,杀你的人也迟早会死,既然如此现在被他杀死也没什么,何需反抗?’。”
  “庄子是一个很受我们汉人尊敬的先贤,曾讲过一个故事,‘汝不知螳螂乎? 怒其臂以挡车辙, 不知其不胜任也。 ’劝戒人放弃自己不合适的举动,顺应形势。”
  “我很尊敬这只螳螂,它面对大车却无丝毫畏惧。楼兰地处大漠、弹丸之地,无法与疆域辽阔、土地肥沃的汉朝比,但如果车辙要压过我们,我们只能做那只螳螂,‘怒其臂以挡车辙’。”
  我转身看着李妍,她目光坚定地与我对视,我缓缓道:“我很尊敬你。”
  “我更需要的是你的帮助。”
  “其实我帮不帮你,你都会如愿入宫。以前也许没有路径,现在你冒点险找机会出现在公主面前,公主不会浪费你的美貌。”
  “公主的路是你担着风险搭的,我岂是这种背义之人?何况你能让我以最完美的姿态进入宫廷。”
  我沉默一瞬,最后拿定了主意,“我会尽力,但以后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甚至我的脑袋一片黑雾,你能做些什么。如果想刺杀皇上,先不说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就是刺杀了又如何?卫皇后主后宫,已有一子,卫大将军重兵在握,卫将军与三个儿子,卫氏一门就四候,还有卫皇后的姐夫公孙贺、妹夫陈掌都是朝中重臣,一个皇帝去了,另一个皇帝又诞生,依旧挡不住大汉西扩的步伐。再说,你刺杀皇帝,不管是否成功,你的兄弟以及我,甚至整个园子里的姐妹都要为你陪葬。”
  李妍甜甜地笑起来,“我不会如此,我一点武艺不会,这条路太傻,也非长远之计。你为何还肯帮我入宫?”
  我想了好一会,想着九爷,脑中一些模模糊糊的念头,最后耸了耸肩膀,“不知道,大概是好奇,反正我没什么特别的立场,只要我高兴,我可以选择支持任何一方。”
  我的话另有一番意思,但李妍却显然理解成了我对她行为的支持,眼睛里又有了湿意,握住我的手,半晌没有一句话,最后才稳着声音道:“我的心事从不敢对任何人说,我第一次觉得心情如此畅快。”
  我朝李延年的屋子努了下嘴,笑问道:“你哥哥和方茹玩的是什么游戏?”
  李妍侧头听着哥哥的琴声,俏皮地一笑,妩媚中娇俏无限,竟看得我一呆,“还不都是你惹的祸,让哥哥替你编新曲,教方茹她们唱,估计正在教方茹领会曲子深意呢!”
  我满脸木然,哑口无言,转身道:“回去吃饭了。”李妍随在我身后出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李延年屋前偷偷往里张望,向我招手示意我也去看看,我摇摇头,做了个嘴边含笑弹琴的姿势,再做了个摇头晃脑、满脸陶醉听笛的样子,笑着出了院门。
  进了红姑的屋子,丫头已经摆好碗筷,红姑看到我嗔道:“干什么去了?你再不来,我都打算自己先吃,给你留一桌剩菜。”
  我一面洗手一面道:“和李妍说了会话,有些耽搁了。”
  红姑一侧头好象想起什么的样子,从怀里抽出一个绢帕递给我:“正想和你说她。”
  我拿起绢帕端详,原本应该是竹青色,因用得年头久,已经洗得有些泛白,倒多了几分人情味。一般女子用的手帕绣得都会是花或草,可这个帕子的刺绣却是慧心独具,乍一看似是一株悬崖上的藤蔓,实际却是一个连绵的“李”字,整个字宛如丝萝,妩媚风流,细看一撇一勾,却是冰刃霜锋。
  我抬眼疑惑地看向红姑,红姑解释道:“帕子是李三公子在园子中无意所捡,他拿给我,向我打听帕子的主人?园中虽然还有姓李的姑娘,可如此特别的一个‘李’,却只能是李妍的。我因为一直不知道你对李妍的打算,所以没有敢说,只对李三公子回说‘拿去打听一下’。”
  我手中把玩着绢帕没有吭声,红姑等了会又道:“李三公子的父亲是李广将军,位居九卿,叔叔安乐候李蔡更是尊贵,高居三公。他虽然出身显贵,却完全不象霍大少,没有一丝骄奢之气,文才武功都是长安城中公子哥中出众的,现在西域战事频繁,他将来极有可能封候拜将。一个‘李’字就让李三公子上了心,如果他再看到李妍的绝世容貌和兰心蕙质,只怕他连魂都会被李妍勾去,再不会有比嫁进李家更好的出路了。”红姑笑着摇头,“其实李妍这样的女子,世间难寻,但凡她肯对哪个男儿假以颜色,谁又能抗拒得了她呢?”
  本来还打算把帕子交给李妍,听到此处却更改了主意。我把帕子装到腰间,“你随便找一个姓李的姑娘,带李公子去看一眼,就说帕子是她的。”说完低头开始吃饭。李敢由字迹遥想人的风采,肯定期望甚高,一见之下定会失望,断了念头对他绝对是好事一件。
  红姑楞了一会,看我只顾吃饭,摇了摇头叹道:“弄不明白你们想要什么,看你对李妍的举动,应该有想捧她的意思,可直到如今却一点动静也无。如果连李三公子都看不上眼,这长安城里可很难寻到更好的。”
  红姑说完话,拿起筷子刚吃了一口菜,忽地抬头盯着我,满面震撼色,我向她点点头,低头继续吃饭。红姑嘴里含着菜,发了半晌呆,最后自言自语地感叹道:“你们两个,你们两个……”
  用完饭,我和红姑商量了会园子里的生意往来后就匆匆赶回自己的屋子。
  月儿已上柳梢头,小淘、小谦却仍未回来,正等得不耐烦,小谦扑着翅膀落在窗楞上,我招了下手,它飞到我胳膊上,我含笑解下它脚上缚着的绢条,小小的蝇头小字。
  “小淘又闯了什么祸?怎么变成了黑乌鸦?你们相斗,我却要无辜遭殃,今日恰穿了一件素白袍,小淘直落身上,墨虽已半干,仍是污迹点点,袍子是糟蹋了,还要费功夫替它洗澡。昨日说嗓子不舒服,可有按我开的方子煮水?”
  我拿出事先裁好的绢条,提笔写道:“你不要再惯它了,它如今一点不怕我,一闯祸就逃跑。嗓子已好多,只是黄连有些苦,煮第二次时少放了一点。”写好后把绢条缚在小谦腿上,扬手让它离去。
  目送小谦消失在夜色中,我低头看着陶罐,金银花舒展地浮在水面上,白金相间,灯下看着美丽异常,我倒了一杯清水,喝了几口,取出一条绢帕,写道:“查了书,才知道金银花原来还有一个名字叫‘鸳鸯藤’,花开时,先是白色,其后变黄,白时如银,黄时似金,金银相映,绚烂多姿,所以被称为金银花。又因为一蒂二花,两条花蕊探在外,成双成对,形影不离,状如雄雌相伴,又似鸳鸯对舞,故有鸳鸯藤之称……今日我决定了送李妍进宫,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人情,我应与不应都挡不住她的脚步,而她既然敢告诉我身世,只怕容不得我随意拒绝,既然结果不能变,在我未确定你的身份和心意前,不妨卖她一个人情。而以后,也许我们目标一致,也许不,我今日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她也没有相逼,如此看来她要的不过是我的一个态度而已,但我既然应承了她,这个人情自要落到实处。其实我有些分不清我所要做得究竟对不对,可我对李妍感情有些复杂,除了敬佩还有同情,也许还有一种对自己的鄙视,诚如一人所说,她的确比我强。”
  心中涩痛,再难落笔,索性搁下毛笔,取出存放绢帕的小竹箱,注明日期后把绢帕搁到了竹箱中,从第一次决定记录下自己的欢乐,不知不觉中已经有这么多了。
  小谦停在案头,我忙把竹箱锁回柜子中,回身解下小谦腿上缚的绢条,“黄连二钱, 生栀子二钱半, 金银花二钱半, 生甘草半钱,小火煎煮,当水饮用。黄连已是最低份量,不可再少,还觉苦就兑一些蜂蜜。小淘不愿回去,只怕小谦也要随过来,早些睡。”
  我手指轻弹了下小谦的头,“没志气的东西。”小谦歪着脑袋看着我,我挥了挥手,“去找你的小娇妻吧!”小谦展翅离去。
  我向端坐于坐榻上的平阳公主行跪拜之礼,公主抬手让我起来,“你特地来求见,所谓何事?”
  我跪坐于下首道:“民女有事想请公主指教。”说完后就沉默地低头而坐,公主垂目抿了一口茶,挥手让屋内的侍女退出。
  “说吧!”
  “有一个女子容貌远胜于民女,舞姿动人,心思聪慧,擅长音律。”我俯身回道。
  公主笑道:“你如今共掌管四家歌舞坊,园子里也算是美女如云,能得你称赞的女子定是不凡。”
  我道:“她是李延年的妹妹,公主听过李延年的琴声,此女的琴艺虽难及其兄,但已是不同凡响。”
  公主道:“她只要有李延年的六七成,就足以在长安城立足了。”
  我回道:“只怕有八成。”
  公主微点下头,沉思了一会方道:“你带她来见本宫。”
  我双手贴地,向公主叩头道:“求公主再给民女一些时间,民女想再琢磨下美玉,务求最完美。”
  公主道:“你这么早来禀告本宫又是为何?”
  我道:“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民女所能做的只是备利器,谋算布局却全在公主。”
  “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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