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房内尖叫,刘英等冲进来,连声问:“怎么了?”
阿萝语塞,指着刘珏:“他,他,那个”
刘英急上两步,手一伸:“药呢?”
侍从赶紧递上早熬好的汤药,刘英忙喂进刘珏口中。阿萝看得着急:“有用吗?这个有用吗?他是不是回光返照啊?”
一口汤药下去,刘珏嗓子一苦,又润着舒服,终于看清楚了,声音虚弱却还平和地道:“我死了你就自由了,想都别想!”
阿萝一呆,转向刘英:“他不会死了?!”
刘英尴尬地低下头:“失血过多!”
刘珏一伸手握住阿萝,躺下去闭着眼:“不准走!”
阿萝见他的手居然还有力,不由啼笑皆非,心里一松一喜已想到是顾天翔误导了自已,柔声答道:“我不走的!”
眼睛看向刘英:“刚才你在笑啊?”
刘英脸一下子红了:“是,是喜极而涕!我,我去厨房看看!”
“慢着,吩咐厨房做菜,从现在起,每顿饭都喂他吃猪肝,煮粥熬汤都行,用大枣枸杞泡水来。”阿萝想想自已知道的能补血的东西也就这些。忙吩咐刘英。
刘珏头还晕得很,听着却没力气开口,嘴角浮上一丝笑容,握住阿萝的手便不放开,就这么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一觉睡醒,精神已恢复了七八成,动动身体,觉得右胸很疼,调运了下内息,已无大碍,睁开眼,发现还握着阿萝的手,她趴在床边还没醒。身上只披着毯子。好在火盆升得旺,屋内暧如春日。刘珏瞧着她眼睛微微红肿,目光转得柔和,眼神一动大呼:“哎呀,痛死我了!”
阿萝惊醒,看到刘珏皱着眉呼痛,一下子想起昨晚的事,忙道:“你不会死了!”
“痛!”
“被剑刺了一下当然会痛,没有麻醉药呢。”阿萝没办法,呼道:“来人!你家将军醒了!”
婢女走进来,端来大枣枸杞泡的水。喜道:“将军醒了!大夫也说没事的,休息十来日长好伤口便好呢。”
婢女把水端给刘珏,他正好口渴一口气喝下,又呼:“好痛!”
阿萝眼睛一红,又浮起一层泪光:“怎么办啊?”对婢女道:“去问问大夫,有没有能止痛的药!”
刘珏心里一甜:“原来你也会担心我。”
红晕飞上阿萝的脸,娇艳欲滴。眼睛里还蒙着水雾,温柔似水。刘珏瞧得目不转睛,突又皱眉:“天翔来过了?”
阿萝侧开脸点点头。
“看到你这样子了?”
“啊?怎么了?”
“我不是说不准你出房门半步吗?”刘珏声音一冷。
阿萝气恼:“不是见你要死了嘛!”她一气就抽手。
刘珏紧握着不放,眼睛一闭:“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阿萝瞪着他,无可奈何,半响恨道:“要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打你满地找牙!”
“我要吃你做的菜!不要素的!”刘珏又道
“那你放手啊!”阿萝被气得想笑,心想,怎么他还会撒娇?
“你是我的,不放!”刘珏不讲理到底。
“想我嫁你啊?”阿萝轻声问道。
“不是想,本来就是!”
“那你现在放手!我去给你做东西吃!”
刘珏慢慢睁开眼,松开阿萝的手。她站起身,叉着腰冷笑道:“东西呢我做给你吃,想我嫁你嘛,最好态度好点,哼!”说罢扬长而去。
刘珏咬着牙一动又扯着胸口痛。心想,这么嚣张!
第42章
阿萝愉快地找到刘英,问道:“我娘和小玉呢?”
刘英恭敬地答道:“主上同意你见她们了吗?”
阿萝眼睛一瞪:“你那个主上还等着我心情愉快给他做吃的呢,现在躺床上不能动的是他不是我!”
刘英忍住好笑,带阿萝去见七夫人和小玉,绕过院落过了一重天井走进月洞门,七夫人和小玉正在院子里坐着,瞧着阿萝进来,七夫人开心地笑了:“三儿,小王爷待你可好?”
“娘,你好不好?”阿萝快步过去抱住七夫人。
七夫人拍拍她的手,显然已知道了这些天的情况。小玉噘着嘴恨着刘英:“你又跑来干嘛?”刘英似陪着笑脸:“这不是把三小姐带过来了嘛。”
小玉哼了一声,不理他,拉着阿萝眼圈一红:“小姐,我好担心你!”
阿萝失笑地瞧着小玉,再看看面红耳赤的刘英。大声道:“娘,小王爷受了剑伤,我弄点东西给他吃。那个,小玉啊,我写张单子,你去和刘英买点我要的东西回来!”
刘英眼中露出惊喜,小玉瞟了他一眼,脸有些红,低声道:“要嘛要和这个家伙去,可恶,老是拦着我和夫人来见你!”
阿萝呵呵笑道:“不关他的事,要怪,就怪小王爷好了。想吃我做的东西,还要看他胃口好不好。”
刘英一怔,埋着头叹气,怎么主上这般命苦!
小玉和刘英走后,院子里只有她们两人了。阿萝这才敛了笑容,挨着七夫人坐着,把头靠她腿上,轻声道:“怎么办呢?娘?”
“三儿,你也不小了,我看小王爷待你真是很好的,他心里有你呢!”
“可是,要回风城啊,娘,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
若真是嫁了刘珏,她义无反顾地会随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可是意味着风城宁王朝的一切纠葛所有的麻烦也要一并面对了,要想云淡风清闲云野鹤般过日子怕是难了。阿萝禁不住叹气。
七夫人低头瞧她。眼睛望向远处:“三儿,娘困在相府那四方天里,唯一的希望是你,我想你能快乐。除了你,心里难受时总是一遍遍回想曾有过的美好的恋情。难得小王爷对你一心一意,不要错过了。有时想,人生苦短,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什么苦都不叫苦了。若是你放弃了,这世间那去找一个能保护你,能一心待你的人呢?好好和小王爷说说,不要一时任性,后悔一生。”
从初初结下怨恨,到两人挑衅水火不容,刘珏生动的表情一一恍过心头。从来都是她不肯信他,费尽心力要离开风城,避婚躲着他。来了这里,三年不见,对他却一点陌生感都没有。他是这般在意她,不过短短数日,她却感觉到象是和他在一起很久了。她没法不感动,没法把那个深情霸道的影子从心里赶走。他的情深让她沉溺,想想忍不住偷笑。爱极他偶尔孩子般的性情。总是喜欢和他对闹着,似乎自已还真是十七岁的年龄。
这数日间,刘珏让她感到安全。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曾几何时,他在心中的形象是个真正的男人了?那种气势让她想要停下脚步,不去流浪。
若是不嫁他,又逃走么?她想想刘珏伤心绝望的样子,一股子酸涩得扰得她胸口发闷。舍不得之极。眼里心里晃动着全是他的身影。离开他,相思必苦!
两种想法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阿萝为难得很。她想,要真是爱一个人爱到深入骨头里,怕是没有这么多顾虑吧。她心里在意着他,见他受伤无生息似的躺那儿时便知道了,可是,要放弃原来所有的坚持跟定他,却又这般犹豫。
七夫人道:“出来这两三年,才发现世间之宽广。娘想开了,想要余生礼佛。”
阿萝一惊,搂紧七夫人:“可是我不舍得你一个人过。这么多年,你一直是我最亲的人。”
她抬起头看着七夫人,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闪动着慈爱的光芒,阿萝心念一动,像七夫人这样曾心如死灰又得遇出了相府感觉天地宽广的心境,如果自已嫁给刘珏,回到风城。李相是不会放七夫人走的。留了七夫人呆在相府,等于捏了张可要挟利用她的牌。随时可伸手要好处。独独把七夫人接走也不现实,这是宁国,是古代,世俗也不会容许七夫人长年离开相府。阿萝柔肠百结:“娘,你是为了我是么?你不想回相府。可是如果我嫁给刘珏,你就得回去?”
七夫人温柔地看着她:“三儿,你真聪明,我是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可是,娘想礼佛也是真的。经过这么多年,我只想长伴青灯,超度为我枉死的那个人。他在娘心里,一直在。有他陪着娘,那会孤单?再说,你还可以常来看我!”
七夫人对阿萝调皮一笑:“我就住在张妈后院里礼佛!”
阿萝偎进七夫人怀里:“让我再想想吧。现在我拿不定主意。”
一个乌衣骑进来施了一礼道:“三小姐,主上请你过去。”
阿萝这才想起只顾和七夫人聊天,那个病猫不耐烦了。站起身对七夫人轻笑道:“娘,我去看看他。”
刘珏又睡了一觉,喝了药,躺了会儿,吃了猪肝系列菜,问明是阿萝吩咐的。吃得倒还香。吃完了却睡不着了,左等右等都不见阿萝来,冷着脸吩咐去找她过来。心里不觉烦躁,忍不住披了衣服起来。
阿萝走进来,看到刘珏居然起了床,靠在榻上看书:“怎么起床了?给我躺下去!”
“还没过门,就管起相公来了?”刘珏动也不动扬扬眉慢吞吞地说道。
“那不管你了。我走好了,又不是我受伤,我着什么急。瞧你样子好得很嘛!”阿萝怔了怔,没好气地回道。转身做离开状。
刘珏急得跳起来拉住她,胸口一疼,却不管不顾的扯住阿萝一起倒在榻上。阿萝一撞,痛得他龇牙咧嘴:“从现在起,你就呆我这儿,一步都不许出去!”
阿萝一动,刘珏吸着气道:“再用力我的伤口就要裂了。”
阿萝没敢再动,偎依在刘珏怀里,他的怀抱如此温暧,和小时候妈妈和七夫人的一样。她贪恋着这样的温暧,舍不得。可是,要回去么?实在又不情愿。她闭上眼感觉他的气息。不再说话,就这样呆会吧。
她安静地呆着,刘珏心里一宽,想起这几年为了她不知道伤过多少次心,痛过多少回。终于能搂她入怀。一时之间,又是感慨又是伤怀。手上又用了点力,抱紧了她,生怕手一松,她就不见了。他对胸口的伤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对那人的一剑只有感激,后悔没有早挨上一剑,不然,阿萝那会乖乖地躺他怀里。目光凝视在挂在窗边的冰佩,低声笑道:“你送我的冰佩很漂亮呢,怎么想到以冰凝城这个法子来?”
阿萝不承认:“不过是瞧在你大冬天捂开海棠花,送你个小礼物扯平了呗。”
刘珏苦笑,她终是不肯承认心意。心里突然一慌,情不自禁冷了声音:“你别想着又跑,以前你跑掉是因为钻了相府的空子。现在你最好不要再打这个主意。想都不要想。”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抬起眼看着我,阿萝。”
阿萝抬起头,定定地望向他。眼中又现泪光。在这个异世界,她实在没有力量。这一刻,她想到了来袭的黑衣人,她只觉得无助和软弱。刘珏轻轻拭去阿萝眼角的泪水:“除非我死了,相信我,阿萝!我定会护你一生一世。”
阿萝一闭眼,眼泪止不住往外淌:“我不知道,不要问我。现在,不要问。”
刘珏胸口传来阵阵疼痛,低头看了看她,闭上眼心意已决,不能再由着她了。
第43章
雪后初霁,临南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商船往来,战争过了也就过了。痛失亲人的兵士家属在慢慢舔伤,城头未冲涮干净的血污开始模糊。
刘珏伤口恢复得很快,呆在府中养伤寸步不离地陪着青萝。他绝口不提要青萝嫁他云云的话。青萝也不提感情之事。却极为放松。言语之间随便起来。每日清晨,她照常锻炼,身手敏捷,刘珏不提内力与她缠斗有时也能战个平手。阿萝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拳法叫什么名字是和谁学的么?”
刘珏没见过这种用脚居多,掌劈拳击的功夫,无章可寻。他隐忍着好奇,含笑瞧着青萝。
“这是从日本传过来的一种功夫,其实来了这里和你们的武功比起来似乎用处不大,但对付小贼强身健体也是不错的。我五岁就开始练了。”
“日本是那儿?”
“是海外的一座岛国。找不到的。我师傅就来自那里,现在也见不着了。有时候我老是想,过了这么多年,似乎那一切倒成了梦境。你相信有神灵么?我给你说说传说中的一个天神好不好?”
阿萝嫣然一笑,往榻上一蜷,依在刘珏怀里:“那个天神叫上帝,众生都是他的儿女,他的子民。他造出了人,形形色色,有的做了王,有的是贩夫走卒,每个人在世间的身份差别很大,就有人气愤地问他,为何造人会有这般差距?为何他能享富贵,生活安逸,而我却成日累死累活,为生计奔波。上帝慈爱地说,富贵贫贱这些都是过眼云烟,我给了你们每个人思想,也就给了你们灵魂。当你们一世的生命结束后灵魂站在我面前时都是平等的。一视同仁。”
“明白了,你是说人与人之间其实都是平等的,只不过身份不同而已?”刘珏慵懒地道。
“你真聪明!”阿萝心花怒放,没想到刘珏这么上道!一点就通。
“好吧,就等着这一世生命结束后再谈平等吧,现在嘛,宁国还是王上说了算,将军府还是我说了算!”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刘珏闲闲地搂着阿萝。心道,要平等,怎么可能?
阿萝垂头丧气,这里的人的封建思想是从骨子里一起长出来的,不改造了。可总得争取点福利吧?她打起精神道:“传说中有一个国家,一夫一妻相偕到老。要是丈夫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叫偷情,就是用宁国刑法解释会处以鞭苔一百,黥面之刑。要是娶回家,会以重婚罪民判入狱,象李,我那个老爹,足以在监狱里累积呆上十几年了。”
“哦?那里的男子不是很可怜?要是娶了个不能生儿子而且又不喜欢的女子还不能纳妾?”刘珏摇摇头,觉得匪夷所思。
“可以离婚啊!就是男的可以休妻,女的不满意也可以休了丈夫,另找所爱便是!”
“岂有此理!谁成天给你灌输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看我不撕了她的嘴,拔了她的舌根子!”刘珏火大,想嫁了他不满意不高兴还敢休夫?哼!他扳过阿萝的脸,认真道:“我要娶必当娶我所爱之人,不离不弃!”捏捏阿萝的鼻子笑道:“没想到你是个妒妇一个!”
阿萝彻底不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