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宫廷历来混乱,而昏庸王朝的宫廷更加混乱。找不出什么新鲜事打发时间,我开始无聊的四处活动,偶尔还客串一把宫女去跟皇帝一起看看跳舞听听小曲。至于洪七,连续给他扎了半个月的针,又从皇宫药房偷了一大堆好东西给他补养,武功一时恢复不了,对付几个侍卫已经不在话下,随他吃去吧。
某日,假扮宫女的我,正潜伏在御花园某棵树上翘着腿打盹。自从厨房出现了接二连三的丢食事件,太监厨子们保持了许久的沉默,终于想出一个愚昧却又很管用的方法。每天早晚三柱香,对着横梁一通猛熏,其味道直让我睁不开眼,于是只好按时出来躲烟。
那个什么鸳鸯五珍脍,其实就是一道冷菜拼盘,个人认为比较接近电视上的日本菜,感觉也没什么特别。我曾对洪七的偏执喜好提出怀疑,他却说这道菜很像他以前一个朋友的怪异菜谱。以为他朋友是个日本名厨,追问了几句,却又把他惹黯然了。不用说,他所谓的朋友,肯定就是他以前的老相好,不管是死了还是不要他了,不都是过去的事,黄药师都能把阿衡的事当故事一样说给我听,他为什么总是一副难于启齿的模样?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在金老的名著中就是五个老光棍,对其年轻时候的风流往事一概没有提过。这几人中,谁都曾有如花美眷相伴过,惟独洪七却像个绝缘体。人真的可能无情吗?真想知道他心中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啊!有鬼啊!”不远处的惊呼打断了我的思绪,只听另一人应道:“天还没黑呢,哪会有什么鬼?”
“我真的看见了,刚就站在那,一晃就不见了!”某人战战兢兢,声音直打怵。
另一人道:“哪呢哪呢?哪有什么鬼?你定是眼花了。”
几人的争执声逐渐远去,我一伸懒腰,从树上下来,哼着小曲来到本应该人去楼空的厨房,未进门却已听到院里传来的人声,底气十足,不像是太监。
“你,你,给我进去看看,就算真有狐仙,也得捉了出来扒皮抽筋!”
“大人,不能去啊,惹恼了狐仙,谁都担待不起啊!”
……坏了,这是要进去捉拿偷吃贼了。
我左右看看,刚准备制造点动静,里面的人便齐声惨叫,争先恐后的从院里冲了出来,大喊着有鬼有鬼,只那么一眨眼便已逃的无影无踪。洪七的本事还挺大的嘛,这样也好,省得我出手了。
“啊!有鬼呀!”刚迈步进门,我便学刚才那群人惨叫一声,转身即逃。院门被股劲风推拢,某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阴惨惨的说道:“站住!你逃上瘾了吗?”
我双手扶在门上,深吸了口气,一转身对着那张死人脸,以比他更冒火的腔调说道:“若不是你阴魂不散老缠着我,我能见你就逃吗?”
因为面具的关系,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双幽深的眼底,升腾的火苗忽一下蹿得老高,几乎把整个厨房都烧焦了。
“为什么不肯嫁我?”他强忍怒气的问了。
“我嫁鸡嫁狗也不会嫁你,怎样?”我火上浇油的答了。
他眼中精光暴射,右手向旁猛然一拂,砰得一声巨响,台阶边的水缸利马裂成碎片,水花飞溅,就好象海边的细浪。
“为什么?”积聚多时的怒火并未因为刚才的发泄而熄灭,他声音带着微弱的颤抖,一步一步缓缓走下台阶,双手纂捏成拳,眼中的焦点全部集中在我身上,让我感觉自己以无路可逃。
为什么不嫁他?我不能爱他?我不能嫁人?我根本就不是这时代的人?
“为什么!?”他大喝一声,内力通过略带嘶哑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厨房,如猛虎怒啸,竟当场震裂了厨房内的不少瓷碟。
砰得一声从厨房内传出,洪七扶着腰出现在门口,整张脸皱到了一快哼哼道:“哎哟……我说黄老邪,你没事跑这大吼大叫的,想干吗?要发疯回你那桃花岛去疯个够,这可是皇宫啊!哎哟,我的老腰啊……”
黄药师猛一回头,身形倏然闪过,一掌已拍至洪七胸前。洪七似乎早有准备,右手自背后疾送而出,墨光一闪,已将黄药师逼退。
“哼,打狗棒法么?”他冷冷的盯着洪七,右手已从后腰抽出杆玉箫,横于身前。洪七晃着手中的擀面杖,笑道:“药兄,有话好说。霜儿不肯嫁你,总是你的不对,难道你还想逼婚不成?”
黄药师玉箫一挥,指着洪七的鼻子间,怒道:“住口!霜儿也是你能叫的吗?”
“你可以叫,为何我就叫不得了?”洪七呵呵一笑,说道:“你都一把岁数的人了,自家闺女都快嫁人了,还讨什么小老婆?传了出去,叫个什么事?”
黄药师拳头一捏,杀气暴涨,我忙大叫一声道:“黄药师!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嫁你吗?听好了!”
见他怒意稍缓,紧张且焦虑的向我看过来,我以一种十分平缓的语调说道:“你的阿衡是独一无二的,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代替她的位置。你一直想从我身上看到她的影子,这不光是对她的亵渎,更是对我的不公平。你从没有爱过我,我也永远不可能喜欢你,又为何要嫁你?”
黄药师没有做声,只是平静的看着我,眼波从未有过的深邃,让我根本看不清他心中的所想。沉默良久,他缓缓开口,问道:“你当真,这样以为?”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轻轻问道:“你问问自己,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你的阿衡,还是那个不相干的云霜?”
他眼珠动也不动,清炯得让人害怕,洪七适时的插言道:“药兄,霜儿既然不愿意,就算了。你这样一再强逼,就算她应了,又有什么意思?”
黄药师微微闭眼,仰天深吸了口气,随意道:“倘若让我知道,你另结新欢,必杀其全家!”他威胁性的看了我一眼,青衫一晃,人已跃出院墙,远远听到几人的惨叫,宫中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洪七拉了我冲出院门四处找地方躲藏,嘴里不住的嘀咕道:“你这丫头也真是胆大,黄老邪也敢惹,现在可好,我也被你连累了。宫里闹刺客,这得要往哪躲?唉!黄老邪这怪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他带我藏进一间僻静的院落,得听侍卫们在远处喊打喊杀,暂时不会过来,我甩开他的手,漠然道:“你的伤已基本好得差不多了,若想恢复功力,还得要多加练习。《九阴真经》的疗伤法子,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照着练,不出一两个月就应可以自如行动了。
他奇怪道:“你……你这是要干吗?”
“出家!”放下了话,我纵身而出。死黄老邪,干得真绝!枉我刚才还为你的心灵遭受打击而耿耿于怀,没想到你居然会出这么损的一招。好,咱们就比比看,到底是谁绝!
十九 纠缠不休
武侠的世界,当真是个很奇怪的世界。和尚道士似乎满地都是,想找个尼姑庵体验两天生活却难如登天。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出家,毕竟头发全剃光实在太过有损形象,不过是被黄药师搅得心烦,想要找个地方好好安静几天。
俗话说,一入佛门清净地,三千烦恼皆抛开。为了净化自己本应空洞的大脑,我慷慨豪迈的潜伏进了中原武林最为盛名的佛门胜地——少林寺,开始进行我的静修活动。
佛与道,虽说都是方外之人,但这个经文风格吧,却完全不同。道源于正统中华文化,而佛却来源于西方极乐世界。也许是因为文学上的差异,佛经看起来很让我纠结,什么般若波罗密,这不是《倩女幽魂》的经典台词吗?摩诃迦叶又是什么东西?这一串蝌蚪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呀!这不是那些叽里哇啦喇叭开花吗?哦!!梵文原来当真是印度古话。
我对于外语这东西,相当反感,此大概属于天生的毛病。无超强学习能力之时,英语分数总能将我的考试成绩从前50名拉到后50名,有了超强学习能力之后,我干脆完全放弃此学科,能直接通过心灵来交流,再费那么大劲的学语言不成了自讨苦吃吗。
梵文……学?还是不学?我回忆着《九阴真经》里那些拗口的瞎话,瞅瞅这堆满了书卷的藏经阁,暗叹一声,还是放弃吧。
佛说,心中的烦恼都是庸人自扰,只要心不动,任它风拂浪打,都会是一片祥和的空明。
佛说,众生皆平等,参天之树与脚下蝼蚁没什么不同,有多爱自己的家人,就当多爱这天下众生。
佛说,苍生皆苦,必当悲闵,舍弃自我以度众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我不解,相当不解。既然心里什么都不装,那么怜悯苍生算不算是执念?既然众生平等,那么舍弃了自我又岂非是大大不公平?既然要大爱众生,那么对深爱自己的人又为何要划清界限?
佛与道不同,真的完全不同。一讲功业,一讲随缘,或出世,或入世。但有一点,却几乎完全一致,佛与道都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一样的以大爱包容万物,却也一样的对人情淡薄到可怕。
念了几天经书,心不仅没有静下来,相反还更混乱了。是我看不懂深奥的佛法,还是本人天生对外来的东西比较抵触?
为了避免自己走火入魔,我放弃了研究佛经理论,改行翻起了武学奇典,没几天又发现无趣,干脆直接把经书当成故事解闷。这一来二去乱翻许久,我居然找到了传说中的《九阳神功》。时至今日跟佛经对比着一参照,我才发现这九阳神功居然是典型的佛家武功,果然是天下武学源起少林啊,厉害。
“师父!你看到没有?那边好象有人!”某日的阁楼下忽然传来经常上来扫地那小和尚惊奇万分的大叫。
他师父老和尚稳如泰山的说道:“觉远,你是不是又想偷懒?赶紧上去扫地去!”
小和尚沮丧的应了一声,缓缓上楼,埋头扫地,经过窗口时,只向外扫了一眼,忽然惊叫一声,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惊惶且尖锐。藏在梁上的我吓了一跳,差点没当场砸他身上。
楼下的老和尚隐怒道:“觉远!你又在做什么!?”
觉远盯着窗外结结巴巴的说道:“对面有人……阿……”声音发至一半被卡在喉咙里,他就像是突然断电的机器人,举着扫把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窗户似乎轻响了一声,一个人影晃过,我惊的连连缩紧身子,暗骂自己时运不济。
怎会这样轻易又被他寻到?难道他在我身上装了什么定位仪吗?
“霜儿,不用再躲了,我看到你了。”听不出语调起伏的声音响起在窗外,我悄悄探出头,什么都没看见。难道我幻听?
“喂,小和尚,说话的人在哪呢?”我与石化状态的觉远传音求助,小和尚却一动不动。忘记了,他被点了穴,并且是被弹指神通点了穴。诡异的黄老邪……
小和尚的师父显然也察觉到了诡异,在楼下扯嗓子喊了几声,见没人应他,便亲自爬上楼,一看到模特似的觉远,第一件事就是往梁上看,接下来就是我被人脏并获的过程。
“你……”我在他出声的同时将手中的书砸过去,而黄药师居然在老和尚被书砸中脑门的同时出现在屋里,接着就是我的逃跑与他的怒吼于同一时间完成:“你到底准备逃到什么时候!?给我滚回来!云!霜!”
没听见没听见!离我远点,黄老邪!
身后仿佛跟了百十条恶狗,我这逃窜的那叫个一个快。瞧这树林子大片大片哗啦翻过,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夸张了点。停下稍微休息,心跳得砰砰响,死黄老邪啊,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太恐怖了!
被黄药师这么一吓,这几天的佛经算是白念了,我坐在某不知名的小餐馆略显痴呆状的喝粥,搞不明白那些诡异的现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外奔过一群小孩,里面还参合着一个大人。这人本已晃过门口,却又退了回来,大笑两声,居然奔进屋内直接趴到饭桌上,拍着桌子激动道:“霜奶奶,你在这啊!怎么老叫花子和黄老邪都没找到你吗?”
咯,我吐出差点断成两半的勺子,捂着腮帮子惊奇道:“找我?为什么?”
那人看着我笑得五官都揉在了一起,我对着他上下一阵乱瞅,揪揪他的黑脸皮,猛然跳起,惊道:“老顽童!你怎么成这样拉?”
周伯通摸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笑道:“是不是变年轻了很多?”
我摸摸他额头,疑惑道:“不发烧啊。你怎么了?”
他失望的一撇嘴,抓起桌上几颗花生米大嚼一通,含糊道:“真没意思。老叫花一剔胡子,谁都说他年轻了二十岁,怎么我剔了胡子都没人理我?”
“洪七剔了胡子!?天那,你们到底在抽什么疯?”我两眼望天,极力想象洪七没了胡子的模样。
周伯通本在大嚼花生米,一听我这么问,当即喷了一桌子,哈哈笑道:“搞了半天,你还不知道啊!哎呀,笑死我了!”
他死命的拍着桌子,差点没把整个餐馆给拍翻了。我一拍他后脑,小声道:“笑那么响干吗?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捂着嘴忍了半天笑,一抽一抽的说道:“你不是要去出家吗?黄老邪一听说,差点没把全临安的尼姑庙和尚庙道士庙都拆了,我觉得好玩,也去帮他拆,谁知道他一见我就要拼命。黄老邪现在不是我对手,打不过也就停了下来,老叫花就跟他嘀嘀咕咕说了一夜不知道什么,第二天俩人居然打赌,说谁先找到你,谁就有资格娶你……”
啪!我一拍桌子,怒吼道:“那两个老杂毛是不是疯拉!?黄老邪疯疯癫癫的,那老叫花子又来凑什么热闹!?”
周伯通抱着那碟花生米护在怀中,点头说道:“自从收了黄老邪的闺女当徒弟,老叫花是大有邪气。看来,我得提醒兄弟别跟那小丫头走太近。”
“不准去!”我又一拍桌子,哗啦一阵乱响,这可怜的小木桌子当场被我拍成了一堆碎片。在周围食客的惊讶目光赞中,我拎了周伯通大步迈出餐馆大门。当掌柜反应过来迅速追到门口大喊饭钱没给的时候,我一声巨吼将所有的喧嚣全部淹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