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终于应了我和靖哥哥的婚事,接着,我便见到了那个一直未曾现身的女子。她,很美,灵秀之处能教天地失去了光彩。她,也很神秘,不知从哪来,不知向何去,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人,就像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特地出现在桃花岛的神迹。
爹爹看她的眼神与看我的完全不一样,从前,他的眼里只有我一个,而现在,我在他眼里居然连一个微小的角落都没有占据到。忽然觉得,自己好象被抛弃了,我不喜欢这个女子,却来不及询问,便追随靖哥哥离开了桃花岛。
从靖哥哥那里,我终于知道了这个叫做云霜的女子大概底细。她的武功高深到无人可及,她的人也奇怪到让人无法理解。她好象很聪明,所做的每一件事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她与我爹一直暗中对抗,她却对我娘倍感兴趣。
我被这个云霜的举动搅糊涂了,直到再次见到爹,居然发现他又变了很多。他过去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现在却每个人都能看出他心中的怒意。他过去一直不爱理会旁人之事,现在却学会了逼人成亲。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她?
我看着爹高兴,又看着爹失落,迫不及待的问他,他只说了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是啊,自己的事情都尚且不暇,又哪有心思去管他的事。辗转不知几何,有过伤心,有过快活,在明白了爱在心中的重要后,我开始期望爹也能早日找到自己的爱。那个叫做云霜的女子,那个神秘而古怪的美人,似是天下间唯一能配得上爹的人,若是她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永远的伴在他身边,让他重新找回作为人的所有快乐,就算让我叫她娘,我也认了。
第二次再见到云霜,她居然是因为被爹和师父逼婚而捉了老顽童撒气。这样的行事作风,还真让我有说不出的亲切。先前的厌恶一扫皆无,这个女子到真与爹是同一类的人,如此天造地设,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帮帮爹?
我在她面前大肆哭诉爹的可怜辛苦,我知道她这样的女子强硬在外心肠却是最软,她对我爹有情,我看得出来,只不过碍于某些原因,让她无法下定决心。她是如此超然,又有什么事能难得住她?
趁她与一灯大师参悟之时,我让雕儿去给爹送信,让他来这与她说个清楚。三天过去,雕儿只带回了他沾了血的衣料。我急得团团转,云霜却无动于衷,寻了一圈,闹出一场又一场的误会,烟雨楼前,却发现我爹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直与她斗气。
这到底是决斗,还是他们俩怄气的舞台?性命相搏的激烈,于他们来说简直如同儿戏一般。师父打趣说,小的不懂事,全是因为老的起的头,黄老邪比他的闺女还要像个小孩子。我不服气,却真的拿靖哥哥毫无办法,那两个人,也同样是拿对方毫无办法。半闹半拼之中,突变骤生,烟雾散尽,爹与云霜双双失去了踪影。
我以为他们两人能就此误会全消,相依相伴,却没想到,这劫数居然会来的这么快。华山之中,论剑之劫,她神秘的消失,只留下一地血迹。无法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爹整个人似乎于那一时刻起,全变了。
他老了很多,他沧桑了很多,他虚弱了很多,他冷漠了很多。以前他还会与我说笑,现在,却谁与他说话,都已无法令他的眼珠转动一下。我爹,是不是已经死了?心随着她的消失而离去,留于此地的,是不是只是一具空虚的躯壳?
我真的后悔没有长伴于他身边,居然在十八年里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他是死了?还是找到了她,随她而去了?我一直的寻找,一直的打听,十八年之久,几乎已经放弃,云霜却又回来了。
当年,是他追在她身后,踏遍千山万水,执着不停。如今,却成了她耗尽心力,天上地下,四处的寻他。我找了十八年没有找到的人,她一回来便有了消息。我找到了爹的关门弟子,而云霜则真切的见到了爹的人。
她说爹要修仙,这怎么可能?我爹的为人我最清楚,他因心中寂寞,才会对情如此执着。这样深情的人,又怎能彻底断绝了情念?我给云霜出主意,我让她千万不要放弃,我求她无论如何要把我爹找回来,可最先放弃,却恰恰是我自己。
爹回来了,又走了。他只是告诉我,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世间一切情,对他来说已成了负担。事情已经发生,就无法改变,硬要扭转,只会两败俱伤。这样的话,怎会从他口中说出?明明以前,他是那样傲然天地,那样超然不羁,这十八年里,到底是什么磨平了他的狂傲,到底是什么捆绑了他的心?
我劝不动爹,只能放弃。云霜却依然固执的前去寻他,我不知道她这一去究竟又闹出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在绝情谷问起她,她却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看着她平静的容颜,我好象看到了一颗已经衰败了的心,毫无生气的跳动,如同细微的颤抖。她说爹已经另有打算,我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今天的我已不是当初那个幼稚的小姑娘,男女之间的情事,我或许比他们要懂得的太多。
天意难测,有情人也并不一定都会终成眷属。人间以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清楚,可她明明如此的痛苦,却又为何不说与爹听?这中间,又出现了什么误会?渺小如我,又可还能帮得上忙?
晴朗的天空,忽然飘起茫茫白雪,暗紫的云间,是一朵又一朵美艳的礼花。流光从情花丛中射入高空,爆裂成片,将这雪茫茫的天地,照耀得五光十色。我从没有见过这等壮观的奇景,仰高了头或赞叹,或惊奇,恨自己见识浅薄,参不透这光幻之后可令天地变色的神通。
狂风席卷而来,一白一青两道人影交错着于空中闪过,丁冬的脆响当中,是各色的花朵绽放,从高空,到花丛,一朵接一朵,耀花了人眼。这是神仙斗法吗?这是仙妖决战吗?为何不闻杀气,只为这满目的缤纷而沉醉?
追随着身影消失的方向而去,我远远看到云霜与爹立于花海之冠,踏着莹白的落雪,作剑舞,作比招。光芒不停的在高空流转,不停的在他们身周爆射,却似伤不到人一般,好象只是为他们的表演而助兴。
我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群人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闻所未闻的斗法,猛然间却看到云霜就此倒了下去。
冰封了的情花丛,人又如何得以接近?爹安静的站在树冠上看着她跌落的地方,一动不动,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直觉到那冲天彻地的悲凄。有人想上前去看个究竟,被我拦下,未知的事情太过迷茫,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人在压抑到了一定的程度,定会爆发。爹许是真的压抑太久,猛然之间,一挥玉箫,狂暴的剑气如千军万马的奔腾,横扫整个绝情谷。在我们拼尽全力的抵挡中,万里情花居然就此全被绞成了一片断枝残根。
风息雪停,他抱起昏迷中的她,仰天咆哮,疯狂的呼喊,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滴落在她脸上,激起或青或红点点灵光。想上前帮忙,却又实在不敢接近这个绝望的人,只能沉默着,远远的看着他们,看到他拼命的摇她,看到他不停的擦净她吐出的鲜血,看到他用力的抱紧她,一个纵身即消失不见。
如果她死了,他也一定不会独活于世。我紧张的与所有人四处的寻找他们,虽知无法阻止,却已打定主意,即便是他真的要死,总也要让我这个做女儿的见上他最后一面。
日头落下,明月初升,过儿在公孙家的厢房找到了他们,却谁都没有去打扰他们。所有的人都在默默的为他们准备成亲的喜庆,我只想在他们共赴黄泉之前,一尽自己长年的心愿。
爹,终于娶到了自己最为钟爱的女子,本是大喜的日子,我却止不住的痛哭出声。这些年来,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事情又会闹到如此地步?明明是一对人所共羡的神仙眷侣,却为何注定不能共生?难道,这真的一切都是命?
清晨,我在断肠崖边找到了他。云霜不在他身边,他却没有丝毫的悲痛。他笑着告诉我,他会在断肠崖底隐居,倘若有事,直接前来寻他。他在我面前跳下云雾弥漫的山崖,我看着那万年不散的云雾,心结缓缓解开。
爹的笑,终于恢复了他曾经的亲切,终于恢复了他曾经的超然。云霜定是与他作了什么约定,她是不死的神仙,又怎会这么容易死去?苦尽,甘必至,他经历如此困苦,又怎知不是上天有意的磨练?长生不死,或许本就是为往后的天长地久所准备,我又为何还要为他们而悲伤?
抹去面上泪痕,我站在断肠崖前真诚的微笑。
爹,霜姐姐,但愿你们,相伴千年,真爱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要甜的是你们,要虐的也是你们,要H的是你们,不要H的也是你们。合这些人的意,那些人拍砖,合那些人的意,这些人拍砖。你们有权力批评,你们也有权力不看。我有权力捍卫我的劳动成果,我更有权力对那些蓄意捣乱的人说88不要以为作者写了文真的就可以供你们随便的练习堆楼房,你的砖头没有营养,砸过来只能反弹回去砸中自己的脚。我奉劝因为内容不合你意而胡乱拍砖的人,做人要厚道。你不喜欢看,你直接走人,不要搬起文先砸自己再砸别人。你心里不爽,老子心里更不爽,自己不想想当你辛苦写好一篇作文,老师胡乱批一0分,理由是因为你作文的内容他不爱看,你什么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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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我出了力我费了脑还惹一身腥?有些人我已经一二再再二三的温言相劝,却一直表示没听见。那好,下次不管是谁再胡乱飞豆腐渣工程用砖,老子直接给拍回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想找地方发泄,老子学你也找地方发泄,看谁拍得赢谁!
番外:婉歆篇——华镜之霜
我是一只妖,在这华山之间伏隐奔腾了千年,无忧无虑,从不知世间情为何物。爹爹常说,人间有情,凡人的心玲珑百孔,因情而变,身为妖,经受不起情之伤,情之痛,最好远离一切的凡人。
千年里,我前前后后见过的凡人,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个,并非是听从爹爹的话,而是他们一见我就提刀射箭,贪婪之意于眼中漫溢,庸俗不堪,让人讨厌。
其实,我很想知道人间的情是何许模样,翻遍群书,为那一幕又一幕的酸甜苦辣着迷。书,始终是书,真正的有情人却不知是不是如书中所写的那样深绵而震撼。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华山之中经常响起美妙的乐曲,笛箫合奏,偕律相成。曲是好曲,奏曲之人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且柔且刚,浑然天成。我迷上了这浪漫的乐曲,日日都会循至附近倾听,从没见过奏曲之人,因为靠近曲调的中心,被一片乱石奇阵所阻隔。
阵的中心会是怎样的两人?普通的夫妻,还是神仙眷侣?我听着乐曲猜测,幻想着一幅又一幅羡煞旁人的美景。不知过了多久,合奏变成了独奏,曲调没变,乐声却已失去了所有的活力,悲怆枉然,像是在悲苦的呼唤。
奏笛之人去了何处?吹箫之人又为何会这样的伤心?听到曲,就仿佛看到满眼的泪。虽未见过奏曲之人,我却好象完全明白他心中的苦。书中常言,生离死别的痛,是最令人绝望的痛,相思雀的哀鸣,我听过,却从没有听过这么苦的声音。
我在阵外徘徊,想进去瞧个仔细,但作为妖,我们不可以随意在陌生人面前显露自己的能力。守侯了一天,又一天,那悲凉的曲调终于消失,心似乎跟着停止了跳动,他却从阵中缓缓走了出来。
这个人神色惨然,霜华满头,两眼无神,就像是个半百的老人。我看到他手中的玉箫,心跳复始,并且更加激烈。我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却根本无视我的存在,踉跄着向前行进,不知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我跟在他身后,几乎踏遍整个华山,见他一天比一天消沉,一天比一天憔悴,不禁开始为他担忧,不禁开始对他好奇。这个人,心中有情,那么我可不可以向他请教,世间之情,到底为何物?
我开始诱惑他,以灵犀引诱着他来到妖界入口。他身体太差,抵受不住青鹿原浓重的妖气,我便趁他昏迷之时,用内丹为他重塑了身躯。将他变成妖,并非我的本意,我不过是想让他永远的活着,教会我怎样才是真正的爱。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养好身体的第二天,便不辞而别了。
失去了内丹,我千年道行不复存在,一出妖界,便只能以原形在山林间出没。华山之内,我寻遍诸峰,找不到他,只感到从未有过的空虚与紧张。爹爹说,他妖气缠身,已无法在人间生活,迟早还会回来找我。抱着一线希望,等着盼着,他果然回来,却大发雷霆,硬逼着我要我收回内丹。
人之身躯承受妖之内丹,本就属逆天,他的身体在这些年里早与内丹融为一体,收回内丹,就等于连他的身体一同收回,这于我们来说,就是吃人。我不同意,他又去找爹爹,爹爹骂他不识好歹,几乎将他当场打死,我拦在他面前,哭泣着哀求,说服了爹爹,却始终无法说服他。
我告诉他失去了内丹他会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他却说总好过这样非人非妖的活着。
我告诉他拥有内丹就等于拥有千年道行,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却问我可否令死人重生。
我告诉他人死轮回,可以再续前缘,他如想念他妻子,可以如此长生不死,一直的找下去。
他却说纵使找到,也人妖疏途,看得见,碰不到,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还不如就此死去,求一个永远的解脱。
我告诉他,爱,并非一定要得到,只要对方幸福,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也会是一种幸福。他却告诉我,他的娘子性情刚烈,如知道他变成这等模样,即便是死,也不会离他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他的妻,那个叫做霜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