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忽然拂袖一掌击上郭靖胸口,事发之突然,令对面那一群人猝不及防。还好郭靖这段时间在周伯通的指点下进步神速,竟然身子一滑避开了要害。饶是这样,还是被击得连连后退,直飞出门去。
“靖哥哥!”黄蓉惊呼一声,待要跑出查看,却被黄药师牢牢抓住手腕,厉声道:“小畜生!竟敢在我眼皮底下伙同外人玩这种把戏,你当我东邪是什么人?”
黄蓉连忙劝阻道:“爹!靖哥哥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是他们俩的错啊!”
洪七已跟出门外,就在外说道:“药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对一个小辈何须出这么重的手?”
黄药师道:“还有何好说的?此人貌似忠厚,实则阴险。身负真经绝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隐瞒的当真天衣无缝。不过上岛几天,又勾结了周伯通大闹我桃花岛,搅得岛上鸡犬不宁!我不杀他,难道还真要认他当女婿不成?”
“爹!”黄蓉撒娇一般只叫了一声,黄药师便喝道:“你什么都别说了!今日,我非杀了这小子不可!”
黄蓉伸臂拦在他面前,急切道:“你若是杀他,我就永远不认你了!”
“蓉儿!”黄药师连声音都开始发颤,捏紧了双拳怒视着门外的郭靖。沉默良久,他无奈的一叹,说道:“罢了罢了,你们都走吧!趁我没改主意,赶紧把那傻小子带走吧!”
“可以走了?喂,拉我上去啊!”周伯通第一时间大呼小叫以吸引众人的注意,黄药师冷哼了一声,说道:“有本事进去,那就自己想办法出来吧。”
他一拂袖,拽着黄蓉大步迈出门去,欧阳锋看了他一眼,又皱眉望向我,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指指门口的方向,笑道:“去问你家药兄吧。我还要把这老疯子弄出来,不招呼你了啊,慢走。”
欧阳锋冷哼一声,终于也离开了这一团乱的书房。我长舒了口气,朝着地洞喊道:“老顽童,这洞有多深啊?”
周伯通道:“我怎知道,黑咕隆咚的,下不着底上不挨天,我就这么卡在中间,好难受啊。快把我弄上去!”
卡在中间?有意思!我解下腰带,拴至倒在地洞旁边的书柜上,紧握另一边跃下地洞。一条腰带足有三尺长,完全垂下,依然看不到周伯通的具体方位。
我悬在半空问道:“老顽童,你还在下面多远?”
周伯通道:“太黑了,我看不见!”哦,按照声音来猜测,起码还要下滑个两丈,他到底是被卡到个什么地方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闭闭眼,使劲往下瞧去,只见隐约的轮廓显出一个巨大的漏斗形状,正中间的狭窄里正卡着一个摇头晃脑的野猴子。明白周伯通为什么苦恼了,被卡在这么一个地方,确实让人尴尬。
我一跃而下,准确的落在他旁边,这倾斜而光滑的洞壁,连我也难以轻松的站稳。能把密室修成这个形状,我越发的佩服黄老邪了。
抓住周伯通的手,我提醒道:“现在我拉你出来,你想办法把你那肚子吸一吸。”
周伯通大喜,两手齐上,紧紧抓住我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喊了一个一二三的口号,带着他一跃而起,刚抓住悬于半空的腰带,那结实的布条竟然顺着力道直坠下来。我来不及多想,一甩手把周伯通扔了出去,自己居然从漏斗里直接掉进了最底层。
双腿接触到坚硬的地面,脚腕一痛,我一跤坐倒。抬头看着那一点光线,只听到周伯通大叫了一声,轰隆一响过后,眼前只成了一片黑暗。
“喂!老顽童!黄老邪!你们搞什么鬼啊!放我出去啊!”我站起来朝天大喊,却因为高空跌落崴到了脚脖子而重新跌倒。
我揉着自己的脚腕,坐在地上恶狠狠的诅咒:你个混帐黄老邪,真有你的。敢给我玩阴招,那就走着瞧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真够绕人的不过好在终于对付过去了不再乱了吧
十一 酒后真言
如果坐牢就是被困于一个让你无法出逃的空间,那么我现在的处境,就是很明显的蹲班房了。
冰冷的地板,光滑的墙壁,绕成一个完满的圈,把我困在了当中。无门无窗的世界,半点光亮也透不进来。我拖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脚围着墙壁转了一圈,最终放弃寻找出路,老老实实坐在墙角等待黄药师的造访。
全黑的世界中无法感受时间的流逝,我一直坐到快要睡着,都没瞅见黄药师的影子。莫非是他忙着追他家蓉儿而忘记了地底下还关着我这么一大活人?这么说,我如果不自己想办法离开,很可能会被关上个大半年?那他有没有安排人给我送饭?要知道普通人的话三天不吃饭就半死不活了呀。他该不会是想把我就这么饿死吧。
我撑着下巴开始积极思考可能的逃跑方针,根据室内微弱的风向流动而将目标锁定于某一面墙上,刚站起来准备过去查看个究竟,那面墙便轰隆一阵乱响,缓缓陷进了地下。
一点微弱的亮光自门外移进,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光亮逐渐向我接近。酒气扑鼻而来,黄药师拎着一壶酒站定于我面前,举起油灯眯着眼看了我片刻,忽而把酒瓶往我手里一塞,说道:“陪我喝酒。”
我把酒瓶递还给他,说道:“我不喝酒。”
他轻哼一声,就地而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一杯又一杯,他不停的自甄自饮,越喝越急,其架势都快赶上萧老大的酒缸洗澡了。这个人,居然也会有借酒消愁的时候啊。我挨着墙坐了下来,撑着下巴认真的欣赏他喝闷酒的模样,见他倒尽了最后一滴,将空了的酒瓶使劲的摇晃,拔开盖子对着瓶内看了半天,懒洋洋的说道:“没酒了……阿衡……”
“我不是阿衡!”皱眉,叹气,这家伙怎么老把我当成他的死鬼老婆?阿衡明明跟我没有半点一样的地方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抬眼看着我,忽而温柔的一笑,腮边淡染红晕,灿若桃花,在灯烛的映照之下居然有一种妖娆众生的艳丽。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明眸微眯,慢慢凑过来,眼睫低垂,盈光如水,三分朦胧三分醉意三分柔情却仅有一分清醒。双臂不知何时抵上墙角,我被困在墙与他之间,眼睛对着眼睛,清楚的闻到他喷出的每一口酒香。
“你还在怪我只顾着真经不管你吗?”声音庸懒而低柔,就像是个乖巧的孩子向大人撒娇。酒香汹涌,似能将人迷醉,我硬着脖子顶在墙上,眼见他越发过分的贴过来,一伸手将他使劲推开,皱眉道:“你喝醉了!”
他撑在地上揉揉眼睛,苦笑一声,说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放我离开,我就原谅你。”挥袖扫开周身的酒气,我掩鼻冷视,却见他顽皮的笑道:“休想!”看来他醉得也不是太严重……
“你一走就是十五年,终于回来,却连话都不愿与我多说一句。成天与那老顽童混在一起,吃住同处,有说有笑。我知你是为了故意气我,也不多计较,可你却不该对那傻小子那么好!那真经,是你为我默下的,怎能胡乱送与别人?我不允许……”他晃悠着想爬过来,不过几步就已跌倒,懒洋洋的横在地上,揪着我的袖子,恳切道:“阿衡……不要生气,回来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日日陪着你,我们游山玩水,见识天下,不管什么武功,什么江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阿衡……好不好……”他终于摸索到了我的手臂,紧紧抱住,贴在脸上,面含微笑挨挨蹭蹭,显得无比幸福。
我一抽手,说道:“我不是阿衡!!”
“你是阿衡!”他惊恐的跟上,没捉住我的手,却干脆的抱住我的腰,电光火石一般,重重贴上我的唇。
脑子里啪得一声,有什么东西断掉,空白一片,回过神来准备推开此老流氓好好教训他一通时,他居然自己倒进我怀中,呼吸沉稳,已然睡着。
我擦擦自己的唇,恶狠狠的瞪着这个老混帐,揪住他的衣领,想要将之远远的扔出去。他却继续抱住我的手臂,像只小猫一般满意的蹭了蹭,呢喃两句,再也不动。
“对不起……不要再离开我了……”
他在迷醉当中,反复说的,只有这两句话。虽然简单,却包含了万千思绪。自责,悔恨,哀求,脆弱,迷茫,悲伤……一向果断狠绝的东邪居然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在他孤傲清高的外表下,到底有着一颗什么样的心?是不是只有在阿衡的面前,他才会把他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
我低头看着熟睡中的黄药师,手臂被他抱在怀中,珍惜得像是拥住了他的心头至宝,稍稍动一下,就会使他面显惧色,更紧得抓住。
“抓得再紧,又有什么用?我不是阿衡,你的阿衡,早已经死了……”我低声轻叹,在抽手的瞬间将空酒瓶塞进他怀中。他只是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抱着酒瓶继续沉睡。我轻轻放下他,远远离开,坐到对面的墙角望天发呆。
朦胧之中,我好象又回到了那片桃花林,前后左右,无论怎么走,都是同样的艳丽,同样的迷茫。青衫在团簇的粉红间不停掠过,冷不防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炙热的胸膛紧贴在后心,不属于我的发丝扫过脸庞,满怀爱意的声音贴近耳边,柔声唤道:“阿衡……”
我一个冷战惊醒过来,一睁眼便正好对上了一双幽深如暗夜宝石般的眼睛。
“啊!”还没从梦中的诡异缓过劲来的我,又被突然吓了这么一跳,万分失礼的惊呼出声,随手一挥,只听一声脆响,也不知打到了他哪里。
我贴着墙站了起来,心跳狂乱,呼吸急促,看着捂着半边脸,惊讶不已的黄药师,气恼道:“你干吗啊,想吓死人啊!”
他站起身来,放下手,把那半边脸上明显的五指印故意放大于我眼前,淡然道:“你在做噩梦。”
“关你什么事?”我伸袖擦擦眼角的湿润,说道:“你是不是想趁机占我便宜?离这么近,打你也活该!”
他平静问道:“昨夜,你都听见什么了?”
我平缓了气息,瞪着他说道:“什么都没听见,一身酒气,熏死人,离我远点!”
他不客气的回敬道:“你也一样。”
“那还不是你害得!”我闻闻自己的衣袖,果然酒气冲天,不觉皱眉。
他嘴角微微上扬,又及时止住,转过身,说道:“想出去吗?”
我没好气的问道:“你想怎样?”
他微微沉吟,说道:“先帮我把书房收拾收拾吧。”话一说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这么径自打开了机关,消失于我的视野范围内。
我皱眉看着那打开的门洞,心里摆了数十面大鼓乱敲一气。他说先……帮他收拾书房,那就表示还有后招。《九阴真经》他是肯定志在必得,但为什么不干脆一些呢?这个黄老邪啊,果然是心思颇深,我到要看看你那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猜出老黄是谁的转世吗?
我以为很好猜的丫其实……阿衡也是某人的转世联系起来想
十二 衡卿之影
黄药师的书房,基本已经被周伯通拆得七零八落了,要恢复原貌,个人估计需要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黄药师给我布置的任务基本全是重体力活,比如摆柜子,挪桌子,擦凳子,抹椅子。而他,则悠闲得只负责整理归类。
忙和了一上午,一句闲话都顾不上扯。将书摆回书柜的时候,我实在无聊,开始注意起这满柜子的书名。《XX传奇》、《XX侠客传》、《XX录》……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都是故事书啊?这不会是黄药师的私人特别爱好吧……
“这些书,都是阿衡喜欢看的。”他就像是知道我的疑问一般,随意的道出了问题的本质。
我仔细瞧了瞧手中的一叠传奇小说,奇怪道:“阿衡喜欢看这样的书啊。”
黄药师恩了一声,说道:“她从小就喜欢看那些江湖传奇的故事,最过向往的,就是那些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怪侠。”怪侠?阿衡的喜好当真奇怪。黄老邪之所以变成黄老邪,该不会是被阿衡一手调教出来的吧。
“你们从小就认识?”我继续接过他手中的书,整齐的摆上书柜,听他缓缓说道:“我们……是指腹为婚的。”指腹……为婚……天那,一向痛恨礼教的黄老邪居然会跟他老婆是指腹为婚,这是不是太过讽刺了些?
“这些书,都是她听了戏文评书后所写,多半,都是她自己想的。”他随手翻开一本,面上泛起一丝凄楚的微笑。“我深知她有这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就由着她去默,去写,以为只要她喜欢就好。却没想到,这竟会要了她的命。”他长叹一声,将书随意丢在一边,说道:“其实,是我害死了她……”
我拣起地上的书册,说道:“那是她的爱好,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自负医术超群,本当提点她休养生息,却因真经蒙混了头脑,让她待产之际去耗费心神。她本就气虚体弱,我不光不为她着想,还推波助澜,你说,我是不是很混帐?”他扔下手里的书,诚恳的望着我。
我扭头理书,随意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一怔,问道:“真话是什么?”
“你确实很混帐。爱真经胜过爱自己老婆孩子,得到不知珍惜,失去才后悔有什么用?”
他默然半晌,又问道:“那假话呢?”
我拣起他手边的一堆书,整了整,搁上书柜,说道:“她是自愿为你默书的,作为一个妻子,能为自己的丈夫做事,那就是无上的光荣。所以,她就算是死,也是幸福的。”
他苦笑道:“你这假话,确实太假了些。”
“但起码比真话好听啊。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我继续将他脚边散落一地的书收到一起,听他柔声道:“你和阿衡,很像。”
我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问道:“长得很像?”他摇头。
“脾气很像?”他继续摇头。
“打扮很像?”他还是摇头。
“既然都不像,那我还有哪点能跟你那位夫人相比?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