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怎就变了?
夕日的温言暖语犹在耳,那多情的眸子已不在只装她一人。那人不再温柔了,感觉整个世界陡然间都动摇了,心沦陷了。她真的懵了,傻了,痛了……
“一个混帐,一个黑寡妇。你们俩忒绝配了。你就护着你那朵清纯小白合吧,我这坏心眼的人自己滚了。”
苍穹清风吹动,揭起一池波动。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一圈又一圈的水纹,勾起的不再只是池面,而是,心湖。
打在别人脸上,却痛在了她心上。忒狠了!她现在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只纸老虎,而那个女人才真正是只扮做小绵羊的母豺狼,被咬被啃她亦不在乎,可那纵容她的帮凶,却是真正剜她心的刽子手。
那画面,很刺眼。她转身,离开了!没人追上来。她笑了,笑得大声,笑得放肆。笑得动容了一树红叶,风一摆,红枫布满了红枫,染了一池艳红,亦如她的心,血淋淋的,无地自容。
“小七……”裴雨静对这状况有些不知所措。
慕天离望着她孤独离去的背影,剑眉蹙得死紧,眸色悄然黯淡,拳头一点点紧握,又再一寸寸松开。身子想要飞扑上去,脚却系了千斤链,驻足原地不得动弹。心被无形手狠狠揪作一团揉弄。
他松开她,朝反方向离开。
“小七……”裴雨静叫住他。
慕天离顿住脚步,背对她头也不回,“这是我欠你的,我会还你。别让我知道,你找了她麻烦。”
裴雨静怔怔的望着他冷漠离去,真的不懂了这个男人!
天色暗了,雨下了。
手腕的血止不住的流,她亦不管。麻木的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雨水淅沥沥的宣泄,血滴下,被染开,然后消失。
树叶沾染了雨珠欲落垂悬,像极了泪珠,滑过叶面的痕迹是一道道的泪痕。
一道白影从雨中穿梭,感觉一双大手握住她的肩。
“太子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抬眸,被雨模糊的视线,依稀辩清了来人。“楚允堂……”那声音,有些暗哑。
楚允堂皱着眉,看着全身湿透的她,准备将她带到避雨处。
“不要,我在这就好。”
“你疯了,现在下着雨,你会着凉的。”
“我喜欢淋雨。”她不要让任何人看见脸上的可疑。这样,人家便瞧不出。
楚允堂瞧着她落寞的神情,不许她任性的,不由分说的将她带到回廊。
“放开我,放开我。”她不依,挣扎着。
她哪敌得过他的力道。
“连你也要欺负我是不是?”她憋屈的怒道。
楚允堂被指控得莫明其妙,无辜的笑道,“我哪敢呀。”
柳依瞳努努嘴,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这是怎么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尖的瞄到了那染红的袖子,“你的手怎么了?”
柳依瞳下意识的将手藏起,楚允堂不放心的伸手抬起,撩起袖口,只见那细白的手腕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怎么回事?”
“没事。”
他持疑的端凝着她,好像她也不打算说,便一声不发的拿出一块手绢替她包扎。“先止住血,待会回去要找御医来看一下,否则会感染的。”
“又死不了人。”她别开脸,满不在乎的说。
楚允堂不作声,静静的看着她,幽深眸子仿佛能直达心底,透视一切。
“你看什么!”柳依瞳心情欠佳,粗声低吼,眸子闪躲。
“受委屈了?”
“我没委屈——”
“口是心非的女孩很不可爱哦。”
“切!”
“谁惹你了?”
那一双黑眸凝着她,深沉不见底,却带着暖暖的笑意,眸底闪过的柔光,让她心中一涩,百感交杂。
“黑寡妇,还有一蠢蛋。”
他摸摸她的头,以轻松的口吻调笑道,“委屈的话,要不借个肩膀给你用一下。”
“不稀罕。”
“女人该常常哭,即使再坚强,适当哭一下,才能让男人看到你的痛。”
“我才不——”
“哭吧,我帮你保守秘密。”
“不哭!”
“哭吧!”
“你有病!”
“……”
“靠过来。”
“啊?”
“啊个屁,鸭子啊你。”柳依瞳斜睨他一眼,猛然扑到他怀中,眼眶红了,泪落了。心好疼,疼得难以呼吸。
“你……”
“呜……好疼,真的好疼……”心像碎成了一片片,伴随着沙沙叶声,凋落的叶片,哭得凄凄。
她被打了,他纳她入怀。而自己呢,却得借别人的怀抱。她疼了,他呵护。自己流血,是不相干的人来关心。真是讽刺!
楚允堂怔愣,觉得这不合礼数。但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泪人儿,他便只能垂下双手,任由她发泄。
远处,那眉梢紧蹙,握紧双拳,心痛外,几许酸涩带嫉妒。
那敞开的怀抱,那无所顾忌扑进的娇小身躯。那委屈的哭泣,那温柔的安慰。一切,看去都那么的契合。可惜,不是那个人,不是那颗心。
哭了好一会,哭声渐渐转为抽泣。楚允堂不得不出声打扰一下,“太子妃,我建议还是先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你再继续哭。这个样子被人看见了,毕竟是不太好……”他小心翼翼的说。可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垂眸一看,却发现怀中的人儿已经昏迷了。
楚允堂唤了几声,无动于衷。大惊,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微烫。顾不得礼数,连忙将她抱起奔向太子宫。
小采替柳依瞳换了衣裳,楚允堂又叫人传来御医替她查诊。
“怎么样了?”
“回王爷,太子妃没有大碍。只是有了身孕!”
做不到对你的冷漠
是夜,圆月高挂天际,淡淡的月华在暗夜中显得凄凉。
凉风悄悄灌入绮窗,窗扇随风摇摆,发出阵阵声响,为这萧寂的夜更添上一抹愁。
雨声淅沥,滴滴打在芭蕉叶上,奏出一曲离愁,让闻者愁上加愁。
明黄的烛灯随风摇曳,忽明忽暗。风吹幔帘动,榻上的人闭着眼,不知睡着了没有。
榻边,悄无声息的站着一抹高大身影。眼神充满了挣扎与眷恋的缠绕着那张睡熟的小脸,那羽睫将水眸掩藏住,让他莫明的松了一口气。他怕看到那哀伤的眸子,幽怨的眼神。
那轻蹙的秀眉,紧抿的红唇,湿濡的羽睫,在在显示了他的罪行,她的委屈。
她一定很伤心吧!
黑眸往下移,瞧着那单衣掩藏的腹部,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坦,却想不到里面竟然孕育了他的骨肉。他心中觉得神奇而充满了无以言喻的感动。
当他看得出神时,睡着的人儿眼皮动了动,好似被人影响到,睡得有些不安稳。
他看到了她有苏醒的迹象,此刻应该赶紧走人的,可是身体却被心控制住了。他想要再看看她,想要跟她说话,想要抱抱她。
藏着眼皮下的珠眸动了动,朦胧中感觉有人注视,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脸。
柳依瞳怔了一下,一时间分不清是梦是实。两人默默对望。
慕天离嘴唇掀了掀,“娘子……”淡淡的嗓音低喃。
柳依瞳轻轻侧身背对着他,亦不答腔。
“你还好吧?”
“没事。”她轻声低语,淡漠的语气波澜无兴,听不出喜怒哀乐,表情亦平静得异常。
他神情一黯,“你怀孕了。”
得知她怀孕了,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消息亦是由别人口中传递。真是可笑!柳依瞳心中暗嘲。
“是啊,来得真不是时候。”
慕天离心中一窒,那口气让他听着很难受。顾不得那么多,身子上榻,倾轧身子从身后搂着她的肩。“不许这么说。”那是他们的孩子,见证他们爱的结晶。
可是相对于此时此刻的反应,那淡漠的语气实在不像即将为人父母该有的反应。
他懊恼的亲吻她的颈窝。
片刻愕然!她生气的时候,通常都会推开他,然后板着娇颜训斥。可这时候,她竟然没有抗拒,无动于衷的承受。情绪平静得诡异,让人不安。
她任由他抱满怀,任由他肆意亲吻而不作任何回应。当他的唇移向她的唇时,她别过脸,眼睛越过他望向别处。“我很累。”
“对不起!”他看着她,不讳的直视,眸底浓浓的歉疚。
“说完了?”
她愈发的冷淡,他愈加的不安。那样的冷漠,让他心里如压千斤重石,沉重得令他透不过气。他倒宁可她骂他打他。那样,他最起码还知道她的情绪。而此刻,他猜不着,摸不透。明明近在咫尺,为何感觉是这般的遥远。
“我接受了,你可以走了。”
她依然无动于衷,唯一的表情仅是那两道弯弯黛眉轻轻眉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也受伤了。”他执起她的手腕,心疼的看着那处包扎,“疼吗?”
“没事。”她淡淡的说,皮肉的疼,哪抵得过心疼。“我不是那娇柔小百合,把你的呵护留给别人吧。”
她抽回手,抬起冷眸直视他。“我真的很累,想休息了。”
他定定凝着她,半晌,不语。温柔的将她搂在怀中,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利刺一样扎向她。
她轻轻扭着身子,“我想一个人休息。”
那眸子移向他的手,示意他放开。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执着让她终于有了一丝怒容。
“我想陪你。”
她所有的冷漠突然瓦解,椎心的咆哮,小手猝然落在紧靠的坚硬身躯。“你玩够了没有?我不想陪你玩了,我求求你,让我清静一下吧。我都不计较了,你还跑来瞎缠乎什么劲啊,找你的黑寡妇去吧,我真的很累了。”
“我从来都不是在玩。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懂吗?”
我保跟跟联跟能。“以前或许我懂,但现在,我已经不确定了。”
他胸口一紧,这话,不仅伤了她自己,也伤了他。“我从来没变过。”
“是吗?那就当是我无理取闹吧。”她垂下手,垂下眼睑,真的无力了。
“我不想的,真的不想。当你受伤了,我多想站在你身边,抱着你,安慰你的人是我。可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投入别人的怀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多难过。但我不能……那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如同一条条粗绳,将我紧紧的束缚,我也很难受。对你越在乎,就越危险。但我做不到……我没办法不去看你,不去想你。”
柳依瞳蓦地睁大眼睛,里面充满了怔愕。“为、为什么?”她彻底懵了,太复杂,太矛盾,太纠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你中毒的人,其实是针对我,想用你来牵制我。这次你侥幸逃过,可那危险无处不在,我无法容忍你有任何的意外。但当我得知你怀孕了,我做不到……好难,真的好难。”他痛苦紧紧抱住她,哑声低吼。
柳依瞳似乎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纠结。“所以,这一两天来你突然变得奇怪……”
他凝视着她的眼,低叹一口气。“我必须揪出幕后主使,以绝后患。”
“难道……是姓裴的?”她将种种连串起来,觉得他们最为可疑。
他苦笑,在她额际轻啄一下。“我该不该夸赞你一下。”
“那你跟那个郡主……你不会是想利用她吧?”
“不全然是。”
要他一生一世服侍我
微凉的嗓音追溯当年的回忆,思绪幽远,表情却淡漠而平静的叙说。
那话一句句入耳,一点点的渗进心里,愈来愈沉重。她曾过说,他欠了她。柳依瞳却不曾去想过,那柔弱的外表下,竟有这般执着的勇气。
知他那年幼的遭遇,她唯有蹙起眉梢心口隐隐作痛。知她断一条腿,换他一条命。她幡然意识到,那黑寡妇为她付出的,岂是她能堪比的。钱债易偿,人情债难还。如今看来,裴雨静的要求都显得合情合理了。
他伪装的冷漠,让她持有一丝希望,以为他对她的坦护,只是假相。而今,那只不过是她自私的想法罢了。想问,对她,不是利用。仅仅除了恩情,亦还有什么?但她不能,她没办法理直气壮的质问。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满腹的话化为浓郁的苦涩充斥在心房。
声音在心中回响,拍击着平静心湖,波动的心,泛起的涟漪,是她想说却无法说出的话语。
良晌,她方道,“那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我想你”短短的三个字,包含着无数的相思。
她唇边漾着涩笑,来不及回应,便被扯进那温暖得令她叹息的怀抱。
她任他抱着,没有推开。久久后,才吐出一句。“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还可以捍卫自己的专权。为什么他们要到这来呢?多想,回到过去。
埋首在他的肩窝,半垂秋眸,向来乐天的笑脸却透露着脆弱。这债得还到什么时候呢?这缠绕的情丝,如何才能斩断?多呆一天,失去的恐惧就加深。
她该问个明白,还是继续装傻?可是,欠了债,始终要还的。秋水眸中神色复杂,她闭了闭眸,再睁开时已无柔光。“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陪。”
“娘子……”他看着突然转变的她,快得令他来不及捕捉她的思绪。“可是我需要你。”
仍旧是他,那般的缠人。唇边漾着涩笑,“可是有人更需要你。”说这话,心里也难受。原来说着违心的话,是这般滋味,像是把心剜出来丢进了醋缸里。
她干啥要这么大度,她应该大声的要求他留下,而且她也一直这么想的,不是么!唇轻启,却道,“至少,先把问题解决了吧。别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笨笨笨!忘恩负义就忘恩负义吧。她才不想他去报什么劳什子的恩情。谁知那黑寡妇心里藏什么坏水,真怕那个女人会要他来个衔环结草,以身相许。
思及此,她搂着他的颈,发丝缠绕着,却没人想解开。嗓音柔柔低喃,“相公,我们……”离开吧!不还情了,不报恩了,管谁生或死。
她掀掀唇,想再说。可,终究还是说不出呵。
“等我!”他手臂一紧,指尖滑过她那茫然的眉眼,眸底尽是温柔。
“好,我等。”哪怕一年,十年……我都等。只要,你不负我!她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