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头尖锐的皱了一下,像是白瓷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出来?”平淡的口气里隐忍的,是汹涌的怒火。
“也许问出来,会被你杀掉吧,可是,现在的你,比死过的我更加痛苦。”我说,我们的确是很像的人,一样爱上了一个不会爱自己的人,心甘情愿地陪伴在他们身边,为了以为可以挽回的一点,不能再挽回的东西。像个傻瓜一样,期颐着当他回忆的时候,终于想到了我们的好,即使是有一点惋惜,懊悔的感情,也就够了。
为爱痴狂,虚度时光,就像过去的我一样。到底,我们都是笨蛋而已。
“不是没有杀你的心啊,只是我下不去手,对着我爱的人的脸。”他还是站着,腰和腿站的笔直,就像一把剑一样。
“有意义吗?他已经死了,不会在回来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被依附的他,死掉了。”我不知道,原来说着这么残忍的话的时候,可以用那么冷漠的表情,我可以不用一点力气,就压制下胸中涌动的悲伤。
这是人生命的本能吗,还真是奇妙。
“我本来想向你求饶的,想说,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想再死一次,那种永恒的黑暗,好像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阳光的恐惧,我不想在品尝一次。”是人,都是害怕黑暗的,与其说是黑暗,不如说是未知。向往光明是理所应当,只是偶尔在想的时候,会笑,在纯粹的黑暗中与在纯粹的光明中有什么不同呢。很多人都看不开,比如,我。
“现在,你想说什么?”
“放过你自己好不好,这里,我懂得,我也很疼,我知道那里被撕开的感觉是什么。”我按着心脏说,“至少,他没有明确的表白过他不喜欢你,我是真真实实的背叛,前一刻还在甜言蜜语,后一刻,他已经把相同的话向别人重复了一遍,可那又怎么,我喜欢他,我放不下,离不开,虽然很痛苦。”
“我懂。”明真说。
我,歇斯底里了,像个被激怒的女人一样,我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崩溃了,“你懂什么,你怎么懂,你不懂的,你不过是喜欢一个不会回应你的人而已,我呢,明明说爱我的啊,明明在他的甜言蜜语里感到爱意了啊,可是为什么,凭什么。。。。。。”
我不甘心,我真的很不甘心。
可是,我说过要忘记的,否则,我是永远不可能幸福的。永远活在那个,叫,小夜,的男人的思念里,怎么可能幸福。
“明真,你不可能忘记他的。”他低下了头。“你知道什么叫幸福的感觉吗?”
我仿佛看到了融化白雪的春光,因为他笑了;他说:“自然知道,遇见他是一种幸福,见到他是一种幸福,跟随他的脚步是一种幸福,听到他的呼吸是一种幸福,能在他身边就是一种幸福了。”
“明真,你果然不懂。”爱一个人,是会产生卑微感的,会为他妥协,退让,求全,可是,你不觉得,你们两个已经不是在对等的地位上了吗?“爱,需要平等,没有人会爱上卑微的同类,即使会,那也是怜悯显现的假象,他不爱你,也许是因为你太爱他,爱到卑微的地步。”
其实,我本没有什么资格说这个,我自己还不是一样。我容忍我的小夜喜欢着别人的同时,对我甜言蜜语,我不断对自己说,他生命中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他那么优秀,不是单单一个你就抓的住的,只要他心里有你不就好了吗?可是,很多时候,我都是做不到的,我把我自己想的太伟大了。我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希望又一个人爱着我,而这份爱是独一无二的。可遇到小夜,我所有的爱情观念都被颠覆了。
我喜欢他,很喜欢。喜欢了他好久,然后,突然,他居然也喜欢我。就像沙漠上看到无数的幻影,没有想过是真是假,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走,在倒地的一瞬间,碰到的柔软的草地。就像恩赐一样,从来没想过的事,变成了事实。可接下来的,不只有甜蜜而已。
我可以想到,现在的明真,像是那时的我一样,像一个倔强的孩子,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去事先自己的希望,只能期盼流星的出现,可是我的出现,驱赶了黑夜。
他太专注了,无法看到阳光的美丽。
天快黑了。
我说:“明真,天黑了,找得到回去的路吗?”
“找不到,但我会试着去摸索。”
“等你找到了,告诉我,带我一起回去,我也迷路了。”
“好。”
“现在,回去吧,一起,你和我。”
其实太阳早就已经回到了地平线下,只是云彩还留恋着他的光芒。
还好,至少这几天我可以安心的过了。
可是背后灼热的目光却未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你迷路了吗?至少我是。
醉
今天过的还真是惊心动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明里暗里都要防着被别人暗杀,这比真枪实弹的战斗更让人觉得困倦。
好在确实是有成果的。
至少这几天,不会突然挨着胸口说:“我中毒了。”而要去请来的医生,就是那个绝不会治你,正是下毒的人。
在明真的指引下,我回到了我的惘顾园,没有真正到晚上,可那里,已经有了灯火阑珊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羡鸳不喜欢光,还是,就是为了体现出优雅的意境,惘顾园里,只在东边的屋角上点上了一盏灯光,明明灭灭,恍如隔世。
正是妓院最热闹的晚上,前厅照的如同白昼,而多余的灯光就给了这里,夜晚的惘顾园里,朦胧中透着雅致,使人感到十分惬意。
“给你。”明真给了我一个瓷瓶,“晚上洗澡的时候把他敷在脸上。”
我接过,说:“好。”我没有问为什么,我也不想问,他不会在害我,我也大致能知道明真是一个怎样的人,沉默寡言,倔强专一,冷静守信。最后两个字是最重要的。
他不是个聪明人。我的一个朋友曾说过,聪明人绝不会是好人,而好人却未必是聪明人,那时我一笑而过,现在,颇感金玉良言。
我进去了,我知道,他在看我的背影,为了怀念一个已经不再的人。
我以为他会一直看下去,可是,他没有。他叫住了我,问:“你原来的名字?”
“啊?”我突然笑笑,猝不及防地,这一般是两个主角间的提问,却用在了我们这两个相干,却关系不大的人的身上,“徐子沫。”
我转身,走进了惘顾园。
从自己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并不是第一次,可这一次,却觉得异常奇怪,是因为换了一个身体的缘故吗?我不想细想。
叫来了小厮替我打水,我顺便问了一句:“清介呢?”
小厮回答:“您说总管啊,他在照顾衍砚。”总管?看不出来,清介那样的孩子居然也能做妓院的总管,如果要问我,这世界上,人心最叵测的地方是哪三个,我会回答,后宫,官场,妓院。
只能说,清介那孩子,不简单。
“照顾衍砚,他照顾了一下午吗?”疑问语气很重。
“是啊。”
我点点头,让他下去。
脱下衣服,,把瓷瓶里的药水到进去。
突然发现这家伙的皮肤,不是一般的好,就像手里摸着的瓷瓶一样,十分光滑,白皙。身材也是传说中的宽肩,细腰,长腿。可是配上这张脸,更觉得恶心十足。
莫非,我带了传说中的人皮面具,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接触皮肤细腻的质感传来,还有指甲划过皮肤微微的疼。答案否定。
我摇了摇头,把刚才想的事情从脑子里面甩出去,然后将身体沉在水底,这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浴盆很大,很深,我半蹲下去,水就可以没过头顶。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的微微张开,感受着水流给予的舒适感,头发像浮藻一样四处游动,曳摆着身体。我静静地,沉寂在水底,细细地理一下我的思绪。等到快窒息的时候,在把思绪打乱,如此反复,就像无数的积木,一次拼装不好,是因为这一次方法的错误,打乱它,再试着用另一种方法拼凑它。
可我依旧没有什么头绪,我还差最重要的一条主线,而这条主线,始终没有出现。
烦恼啊,烦恼。
我从水里探出头来,闻到水里有一种奇怪的气味。不知是香还是臭,感觉像橡胶和香蕉混合的味道。然后,有什么滑滑的东西,从脸上流了下来。
像是半凝固的蜂蜜一样,在脸上薄薄的一层。
什么东西?
我摸了摸,它又附着在了我的手指上。某些凝胶类的物质,但,十分细腻,我下了结论。
那就是面具了。我还是带了人皮面具,只是易容的手段太高超了。我看了看手里的粘稠物,人参的味道,用人参做面具,太有创意,太浪费,太小资了吧。
我,又沉了下去。
感到这张脸上的面具,像悲伤一样渐渐淡去,我不知不觉地舒了一口气,大颗大颗的水泡拍打在脸上,毕剥作响,碎裂,分散,消失。
这次澡,我洗了很久。
我知道,我从来不是个勇敢的人,醒来之后,突然看到自己的脸,变成另一张脸该有多么震惊,而当我快要接受的时候,却突然告诉我,我接受了一个本来就是错误的结果。
真是讽刺啊。
可是该接受的还是要接受,无论是对是错。无论是心甘情愿,还是委曲求全。
身体慢慢推移到镜子旁边,我依旧做着深呼吸,依旧慢慢地试着,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过了很久,我终于鼓起勇气去看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而在人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突然做一件意外的事情的后果是,我的手一松,镜子掉了下去,凹了一块。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口气,能逃的时候尽量逃吧,等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就连想要不去正视的权力都没有了。
可该面对的,依然需要面对。
我把门打开。
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衍砚。
他看到了我,而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此时的表情,就像是不相信精卫填海的人,看到干涸的大海时的神情。又像是一个千杯不醉的人,偶然间小饮了一杯清泉,不知不觉就露出迷蒙的醉态。
流转的眼光里,露出的是惊艳的神情。是我上辈子一直想要在一个人眼中看到,而这辈子不想从任何一个人眼中看到的神情。
我突然不是想生气,而是想哭,莫名其妙地。
我讨厌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总是让我觉得,我自己无比脆弱。
我突然很有兴趣知道,这张脸该美到什么地步。
居然摔门了,像个泼妇一样,完全没有了一点自制力,引以为豪的冷静自动崩溃在60%以上。
那个痴醉的表情,我不得不说,伤到我了,很痛。
作者有话要说:这世上最伤人的不是刀剑,而是爱人悲伤的神情。
游园与面具
很多时候我都会睡不着,面临高考的时候,向小夜表白的时候,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总是茫然的,明明很想睡,明明思想已经沉到了谷底,眼睛里虽然看见的是一片黑暗,可是,就是睡不着。
今夜,我失眠了。辗转难眠,我想理出个头绪,可是,失败了。我很认命的叹了口气,直到天微微发白,我才睡着。
我是被刺目的阳光照醒的。
我是妓院的老板,居然没有人服侍我,我梦想中的生活是一起来就有佣人服侍,吃着山珍海味,出入八抬大轿,美人左拥右抱,虽然是糜烂了点,豪华了点,但看起来,毕竟很爽。
可现在,我却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宫女一样,很颓废,又很无奈的坐在了我的大床上。很挫败地下了床,自己打了一盆水,用盐刷了牙,虽然经常吃,可那味道。。。。。。和盐白牙膏简直没法比。
出了院子的大门,就发现清介和衍砚候在门边,我问:“你们怎么不进来?”其实我想问,为什么不来伺候我,不过这么不人道□的话,我是问不出口的。
清介回答:“是您不让我们进去的,您说,我醒之前,你们不许进门,洗漱的事情我自己会做。”不过,我有些疑问,他的语气很平和,感觉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一样。
而后,他看我一脸茫然,又补充了一句:“老板前几天也是这样,老是记不住东西,就交代下让我提醒。”
我点点头,这家伙难道未卜先知,知道自己会翘掉,所以为我的到来做了充分的准备,不过,想想就不可能,且不说这世上有没有未卜先知之术,单是刚来时,明真那冷漠到好像要杀死我的神情,就知道这决不可能。
不得不说,衍砚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即使只是穿了小厮的衣服,也显得十分雅致,总觉得这孩子身上流露出一种高贵,又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气质,也许是我的错觉吧,毕竟会到这里来的,应该是穷人家的孩子,而且,又不哭不闹的,如果是大少爷的话,早就吵着要回家了。
我现在没有带面具,衍砚没有再露出惊艳的表情,清介也显得很正常,只能说明清介以前看过,而且看过很多次,或许清介是这个人的心腹,要小心这点。
我们在后院里逛,衍砚很安静,一直在后面跟着,不得不说清介真是一个很称职的导游,只要我的眼前一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就马上会解释说明,比那些景区导游强多了,他要是去当,一定是金牌导游。
经过狐狸的院子,我问:“那里?”
“那里是个废园,没人住的。”没人住,狐狸住这没有人知道,属于禁忌的存在,事情越来越好玩了。这里有什么隐情吗,但预感到狐狸一定不会说的。
走了一上午,基本上把后面的地方逛遍了,清介还真是很有效率,这里的路多而且乱,要是我走的话,不但容易重复,更容易迷路,我的方向感一向不好。
一路上不断有人窜出,报告妓院里有事,什么有客人喝醉了在酗酒闹事,两个客人在同时争烟锁小倌,新调教好的小倌生病,开苞要晚点。不过都是问清介的。
当是清介的回答如下:
“那个人是谁,有钱有权的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