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对一个人心死了,才能重新开始。
她盯住幸村,他缓慢却又坚决地点头。无声的动作,让萝衣忽然很想哭。
“你们在一起了吗?”泪水不争气地涌出,原来她输得真的这么彻底,一点希望也没有。
可是这次幸村却没有点头。沉默良久,当萝衣即将放弃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声音缓缓流淌出来。
“还没有。我能感觉得到,我们之间还有一个人。因为有那个人的存在,所以离歌还没有真正地接受我。”
萝衣怔住了,她看到了什么?幸村脸上既温暖又悲伤的神色,既心疼又坚决的眼神。而这一切,都是她从前没有看到过的,难道这些……都是离歌给他带来的改变吗?
她呆呆地凝视着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幸村低头,忽然微微叹一声,“萝衣,仁王对你……很好吧?”
萝衣怔了怔,想到那个银色头发的少年固执地拉住她的手,不断地追问:“我仁王雅治难道就真的比不上部长了吗?难道真的非他不行?……”
她微微不耐烦,可是在瞥见欺诈师有些受伤的眸子时说不出话来。
他说,“即使我比不上部长,但是我比他更喜欢你。”
萝衣蓦然泪如涌泉,和离歌断绝交往的时间里,幸亏有他一直在自己身旁。譬如解开她的心结,譬如拉她去逛街,譬如无意中透露部长的病情,譬如在任何事上对她的迁就……
萝衣不是傻子,但是她却选择了忽略。
也许太笃定自己喜欢的人是幸村,所以……都没有细想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仁王雅治被成为立海大的“欺诈师”,但是在她面前,他从来都坦率得让她吃惊。
他说,“对待心爱的女孩,我不能算计。”
所以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点点地攻占她的心。
萝衣用手捂住了眼睛,可是仍然忍不住落泪。那个大傻瓜!原来自己……也会因为他而心疼的……
“萝衣,你怎么了……”幸村有些震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替她拭去泪水。
然而下一瞬间,他听到了药盒滚落到地上的声音。他的身子猛地一震,回头,离歌站在不远处,微微低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离歌……”可是该怎么解释?他竟然无从下手。
萝衣听到了,肩膀剧烈地颤了颤,她好不容易挤出一声“对不起”,既而落荒而逃。
对不起,幸村哥哥,我这才发现我辜负了另外一个人。
原来再喜欢上一个人,也需要勇气。
她一定、一定要找到他。告诉他,她愿意为他鼓起勇气。
萝衣边跑边拿出手机,敲下熟悉的号码,这是某人硬是逼着她记下的。可是……怎么还不通?那个混蛋,不是亲口对她说过,只要他叫她,他就随时会来到她身边的吗?!
“仁王,你这混蛋!快接啊!……”
“喂,萝衣吗?”终于听到他略带戏谑的声音时,抽噎声猛地变大了。
“仁王……你在哪里?”
“你,哭了吗?”不愧是网球场上的欺诈师,她根本瞒不过他。
“我有话要告诉你!……”萝衣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怒气冲冲地对着话筒大喊。因而她也没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马路边缘,一辆摩托车正向她飞驰而来!……
“仁王你怎么不说……”话音还没落,她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紧接着她就听到那个刚刚还明明在手机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怎么骑车的啊?!差点撞到人知道不知道?!”仁王雅治忍不住对着那摩托车大声唾骂,直到怀中的人忽然安静下来。
“仁王,你怎么会在这里?”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萝衣显然无法理解。
可是仁王雅治只是一甩银色头发,笑容邪气张扬,“当然是来保护你了!笨蛋!对了,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还有,你趁机抱我干吗!?”
“你……要不是我你刚才就被撞飞了!”
“那你也不能抱我啊!……”
“……”
离歌站在他们附近,忽然笑了起来,萝衣终于解开心结了,她很欣慰。也不枉她特地拜托仁王一场。
“仁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某天训练结束,她特意找到了仁王。
“经理你应该知道我仁王雅治不是白跑腿的,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仁王玩味地看她,嘴角抹上狡黠的笑意。
“我敢保证,你绝对会受益匪浅。”跟“欺诈师”谈判,当然得聪明点了。
她早就看出来仁王对萝衣有好感。而萝衣活泼大方的性格,配仁王再好不过。但是他们到底能不能在一起,一切都要看命数。
幸好,结局是圆满的,不是吗?
“这就是你不让我去解释的原因?”幸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离歌身边。
“萝衣曾经那么喜欢你,她需要时间来适应,当时她并不见得能听进你的话。而仁王,却是最佳人选。”离歌淡淡地笑了,因为她看到萝衣诧异地抬头瞥到了她,然后她们两人如同初次见面时一般会心地相视一笑。
其实,离歌不知自己有多么羡慕萝衣,因为萝衣比她,简单纯粹得多……
幸村忽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微怔,却没有挣扎。
越简单的人,是不是,就越容易得到幸福呢?
Chapter 50
〃我……〃离歌的怒气这下被他的笑容驱赶得无影无踪,其实心下深深感叹:怪不得学校里那么女生拜倒在幸村的美色之下……瞧人家只要笑笑,谁还舍得跟他计较啊!……结论就是,果然美人就是祸害啊啊!!……
〃真的担心我啊?我很高兴哦!〃幸村的笑容愈加灿烂,灿烂得离歌几乎要抵挡不住了。她真想扯扯他的脸,不要再笑了啊!都已经笑得天花乱坠了啊啊!……
就在离歌无语时,幸村淡淡的声音才传来:〃没事的,我得到许可了。看完比赛以后就回去。〃
离歌望着他,他早已将注意力放在了网球场上,神色专注。
即使生了病,他果然还是不能放下网球部吧?离歌想。这样的责任感,似乎跟自家哥哥挺相似的呢!
〃真是操心的命……〃离歌不禁噘嘴嘟囔着。
〃啊?〃幸村回头,讶异地问。
〃听说你把网球部当恋人?〃
〃谁说的?〃
〃传说啦!〃
〃你吃醋了?〃
离歌大汗,似乎自从上次她对他说过那番话以后,某人的腹黑指数一路升高。连带着所有网球部的成员都连连遭受腹黑袭击……
离歌心里默默祈祷:我对不起大家!我一定会负责的!(作者:女儿你不要这么快就卖身了好不?!)
〃不过……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家果然练习得更认真了呢!〃幸村的眼神忽然变得怅惘。在说到〃不在〃这两词时,他的声调微沉。
〃因为大家都想要帮你实现你的梦想啊!〃离歌脱口而出。
〃什么梦想?〃幸村诧异了。
〃啊!〃离歌这才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不好意思地继续,〃副部长都跟我说过了呢,幸村你一年级时就立下了全国大赛三连霸的梦想!〃
真的,很厉害呢!离歌看着场上来回奔跑的黄色影子,那就是幸村交付梦想的伙伴们。这个灼热的梦想,把立海大网球部的所有人,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梦想……吗?其实那个不是唯一的。〃幸村忽然缓缓启唇。
〃呃……?什么意思?〃离歌转头,只见幸村的面容在光芒四射中显得有些朦胧,整张脸犹如被笼罩在迷雾当中。
他忽然浅浅地笑起来,〃我从小身体就不好,而现在又得了这种病……医生前几天告诉我……即使治好了,我以后也不能一直打网球……毕竟……进入职业网坛的话,身体的负荷太重了……〃
他依旧浅浅地笑着,可是在离歌知道,他其实是那么悲伤。
〃其实打网球,也只是因为我希望摆脱单调生活的一种方式而已。〃
没来由地想到某一天听到他对真田说:〃网球就是我自己,如果没有了网球,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网球……就是他自己??
没有……网球,就什么也没有了??
慌乱的心跳〃砰砰〃地跳起,似乎眼前的人……好像要消失不见一样!让她……感到恐惧!并且手足无措!
他已经转过头,又开始看起了比赛。
这时场上,柳生和仁王已经将对手逼得走投无路。记分牌上鲜明地写着〃5:0〃的比分。
〃看来柳生和仁王的默契又提高了。〃幸村欣慰地说。
〃他们是赛前吵架赛时和!〃(作者:话说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你们不要误会啊啊!)
〃噗!〃幸村差点笑出声来。身边的女生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却忽然被她拉住了手。
〃幸村……〃她的声音很柔软,好像夏日天空中的浮云,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怎么了?〃他不动声色地想抽出来,可是少女似乎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有点冰凉,在燥热的空气中却感到非常舒服。
幸村只看见少女轻轻张开嘴巴,贝齿忽隐忽现。一字一句,清晰有力,仿佛要他牢牢地记住,牢牢地记在心里——
〃如果没有了网球,你也不是一个人。〃——
〃你还有我。〃
那一刹那,幸村几乎无法抑制住想抱住少女的冲动。
曾经,他一直一直都是孤单一个人。
小时候,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必须独自在家里养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窗外邻居家的孩子彼此追逐,嬉闹。黑漆漆的屋子,让他感到了压抑和无奈。窗外的阳光永远是那样耀眼,但是他企及不到。这样的生活……单调地重复,简直是一种煎熬。
后来他开始打网球,胜利的快感以及观众的欢呼,才让他渐渐感到了生命的活力。原本以为,有了网球,他就不会再孤单了。不断练习、不断进步,如果要一生和网球为伴,那么进入职业网坛是必经之途。
但是……还没等他下定决心,这条路就被堵死了。甚至都没问他愿意不愿意。
他曾对真田说过:〃如果没有了网球,我就什么也没有了。〃可是在医生告诉他这个残忍的事实时,他只感到恍惚。
似乎回到了幼时困在屋里的漫漫日子。
他还能握紧什么?他还能拥有什么?……——
〃你还有我。〃
少女明媚的微笑,在他眼前猝不及防地绽放。
从来没曾想过,会有东西将来会代替网球在他生命中的位置。
可是她……一直以来都小心地被他放在心灵的某个角落里,没比较过也无法比较。
他甚至没想过原因。好像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
立海大网球部的水平果然比对手技高一筹,每场比赛都是6:0拿下,而且看看他们,连汗都没流一颗。
两场双打都没有悬念地赢了,只要三号单打的切原再赢一场,立海大就可以结束比赛。
离歌看见熟悉的海带头发的少年走上了赛场,不禁微微向前屈身。虽然距离遥远,但是她清晰地能辨认出他张狂不羁的表情。
〃那边的!〃他恍若无人地举起球拍转了转,才突然咧起嘴角,〃我要彻底击垮你!〃
风飒飒地吹过,众人感到了一阵寒意。
柳生无力地扶扶眼镜:〃我怎么觉得切原越来越乐衷于赛前挑衅了。〃
〃唉……这种比赛简直是屠杀啊!〃离歌同情地看着对手被切原杀得片甲不留的情景,内心不禁叹息。〃幸村你说他们也不懂留点情面,真是的!〃
赛后的球场因为观众退席而安静多了,少女的说话声因而很容易地就进入了别人的耳朵。
〃……部长?!〃仁王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来。
正准备离开的立海大正选们向观众席上望去,和离歌坐在一起的不是幸村是谁?于是哗啦啦地都跑了过来。
〃部长你来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只管陪经理啊!〃
〃太过分了!部长你见色忘友!〃
〃……〃再接下去就是限制性话题了。离歌感到了深切的无力感。
〃大家……〃幸村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样子,依旧笑盈盈,〃大家循序渐进真是太好了!〃
〃呐,部长好不容易出来,不如去聚会吧?!〃丸井一蹦三尺高。
〃你是又贪吃了吧?〃仁王白了他一眼。
〃你怎么能这样歪曲我对部长的一片真心!你还不是想和你家那位双人约会!!〃
似乎吵闹又要开始了……
〃青春学园对不动峰,第二单打比赛即将开始!〃喇叭声里的女音格外柔和。
〃我要去看!你们先走吧!〃离歌冒着被所有人扣上〃背叛〃帽子的危险,也要坚决履行对哥哥的诺言!诚信可是美德哇!
〃那我陪你去。〃幸村虽然还是微笑着,但坚决得很。
〃呼!〃……风吹过,离歌抖了抖。为啥周围人的眼神……忽然变得这么奇怪?
〃哈哈……部长你尽管陪,尽管陪,我们就不打扰了……〃
〃当电灯泡就是罪孽啊!……〃
只是几秒时间,所有立海大正选都不见踪影。只有风吹掉的落叶留在了地上……离歌又无语了:这些人都会瞬间转移吗?!……
<交响曲> Chapter 51
虽然早已下定决心,可是这么正大光明地和他单独相处……似乎也觉得有点不习惯呢。离歌边走边偷偷地瞄了一眼身旁的紫罗兰头发的少年,他倒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好像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那我陪你去。”一想到刚才他发出的柔和的声音,离歌的脸就好像火烧了一样。
可恶的幸村!怎么能在大家面前说得这么坦白啊啊!……不过转念一想,不就是部长陪经理去看比赛么!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侦察敌情而已吧?而且他们俩又没做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情!凭什么不坦白啊啊!……(立海大众:我们绝不认为你们俩是这么纯洁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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