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贻祸,不如毁了的好!”
“无后老人”赞许的点了点头。
斐剑忽然想起在“紫衣人”秘密基地之中,曾向“无后老人”提及一个问题,后来因为“金月盟主”率人突袭而中止,现在正是好机会,心念之中,面色一正道:
“前辈,晚辈旧话重提,请示知当年先父与东方霏雯那贱人是否真正有过夫妻的关系?”
“无后老人”一愕道:
“为什么你一再提出询问?”
“晚辈必须确切的知道是,或不是!”
“你不信老夫的话?”
“不是不信,而是事关重大,晚辈要确证!”
“人证还是物证?”
“都可以!”
“这问题可否待解决了‘金月盟’之后再谈?”
“晚辈想现在知道!”
“无后老人”目光棱棱的迫视着斐剑,沉重的道:
“莫非……你真的与她……”
话声中途刹住,显然他希望斐剑会意而答覆。
斐剑内心一阵刺痛,强作镇定,道:
“晚辈只求证实这谜底!”
“你没有回答老夫的问话?”
“老前辈也没有向晚辈证实!”
“这……”
“前辈,恕晚辈直言,这其中是否有隐情?”
“你的意思是指另有企图而言?”
“晚辈的确有这想法,比如,当年先父确与那贱人有过夫妻关系,何以江湖中无人道及,双方都不是无名之辈……”
“无后老人”面皮一紧,道:
“有的事未必一定会传扬江湖,如果当事人有意守密的话。”
斐剑心中疑云大盛,他衷心祈望这只是某些人因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故意布的谣言,当下追问道:
“前辈当初说那话,是有根据的?”
“当然!”
“晚辈极想知道!”
“无后老人”沉默了片刻,道:
“如果老夫说的确有些事,你是否因此而改变与对方的敌对立场?”
斐剑心念疾转,这便是实话了,原来猜想不错,“无后老人”,“紫衣人”,“赎罪人”等说这话的目的是坚定自己对“金月盟”敌对的决心,恐怕自己因儿女之私而改变立场,揆诸情理,东方霏雯再淫贱也不至明知身份而做出这等没人性的事,想到这里,心内反而一松,但,事实必须澄清随即应道:
“她百死难偿其辜,晚辈岂会改变立场!”
“这就好!”
“可是……”
“可是什么?”
“事实仍须澄清!”
“这!稍待时日,由‘赎罪人’向你说明,如何?”
“斐剑暗忖,这分明是托词,但为了不使对方难堪,只好点点头道:
“可以!”
“赎罪人”是谁?他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就在此刻——
尹一凡双手血渍斑斑,走进屋来,苦着脸向“无后老人”道:
“前辈,面皮两张,已遵命剥好!”
“无后老人”颔首“嗯!”了一声,才悠悠的道:
“还有两件事给你做,第一件,脱下死者衣物,然后就地掩埋尸体,不许留痕迹,第二,两张人皮,立即动手制成面具!”
尹一凡不由大皱其眉,道:
“制面具要费许多时间……”
“这也是你师父的主张,不管花多少工夫,必须办好,去吧,别废话了!”
尹一凡万分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斐剑困惑的道:
“把‘武林真君’师徒的面皮制成面具何用?”
“无后老人”神秘的一笑道:
“用处可大了,你很快便会知道。现在,该由你告诉老夫半路上那件有头没尾的事了……”
“前辈指的是‘鬼影山’那事?”
“不错!”
斐剑整理了一下思绪,道:
“先师姐方静娴,上次到‘鬼影山’‘魔王洞’,为晚辈求取‘血艾”,曾答应洞主一件事,现在由晚辈转告……”
“这事难道与老夫有关?”
“是的,‘魔王洞主”极欲与前辈见面!”
“什么,与老夫见面?”
“是的?”
“对方何许人物?”
“前辈见面自知!”
“方静娴可曾提到对方要见老夫的目的?”
“这……她只说对方是前辈故人,同时要晚辈伴同前辈一道去。”
“无后老人”沉吟了片刻,道:
“此去顺道吗?”
“不远!尹一凡知道路径!”
“好,此间事了,我们走一趟。”
斐剑暗自为这老人难过,但他不能事先透露内情。
尹一凡掩埋了尸体,进屋开始制作人皮面具,三人在屋中吃了些现成的干粮,一官易过,第二天早晨,人皮面具制作完成。
“无后老人”吩咐尹一凡携带“武林真君”师徒俩的衣著,然后出谷上道,三人疾奔“鬼影山”。
晚风夕阳中,三人来到“鬼影山”前。
尹一凡道:
“这里天生奇地,山套山,谷套谷,有如迷阵,上次我几乎无法脱身,与其冒闯,不如请大哥以真气传声,请主人出见如何?”
斐剑望了“无后老人”一眼,似在征询他的意见,“无后老人”领了颔首道:
“这也使得,照规矩求见,方不失礼!”
于是,斐剑凝聚真元,向谷内发话道:
“洞主所约之人,应约来见!”
连叫三遍之后,静候回音。
工夫不大,谷内传出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道:
“来人报名!”
斐剑团注“无后老人”道:
“请前辈自己报名!”
“无后老人”沉声道:
“老夫‘无后老人’!”
“姓名?”
斐剑插口道:
“前辈应报早先的名号……”
“无后老人”老脸起了一阵抽搐,显然,他十分不愿提及当年名号,沉默了片刻,反问道:
“朋友是谁,何不先示来历?”
谷内那声音显得十分异样的道:
“不错,我听出你的声音了,进来!”
“无后老人”略一犹豫之后,举步便朝谷内走去……
斐剑以目向尹一凡示意等候,身形一展,如一溜轻烟般向“无后老人”身后飘去。
淌进两道山环,倏听一声断喝道:
“站住!”
闻声而不见人,“无后老人”与斐剑不期然的停住身形。
那声音又遭:
“那后生小子是谁?老身约的只有一个!”
斐剑急忙接话道:
“晚辈斐剑,是上次代前辈传信的那位方姑娘的师弟,她业已遭了不幸。遗言要晚辈随同这位前辈一道赴约!”
“不用,你退出去!”
“前辈身世及一切,已由先师姐相告,似没有避讳的必要,先师姐要晚辈随同‘无后’前辈赴约,用心甚苦,前辈当可想得到!”
声音寂然。
“无后老人”困惑的望着斐剑,久久,突地怪叫一声:
“是她!”
身形一弹,便向前闯,斐剑也跟着移动身形,紧紧追随。
前面,出现一条模糊的身影,似在引路,斐剑暗暗留意所经途径,以备万一之时可以脱身。
不久,来到一个石洞之前,三个怵目惊心的大字,景然入目:“魔王洞”。
“无后老人”略不迟疑地奔人洞中,斐剑亦步亦趋。
石屋中,端坐着一个彩衣蒙面女人。
“无后老人”一脚踏进室中,面对彩衣女人,全身簌簌而抖,良久不能出声。
斐剑默默地站在一边,他没有插口的余地,因他知道事情的内幕。
彩衣女人,声音低沉但充满了激动,道:
“楚宏,为什么不说话?”
“无后老人”咬了咬牙,道:
“你要我来,为什么?”
“告诉你一句话!”
“只为了告诉我一句话”
“是的!”
“什么一句话,说吧?”
彩衣女人痛苦的道:
“我错了,罪该万死,我该早早死去,但为了要让你知道我已后悔,而活到今天,多少年来,悔恨在腐蚀我的心,这是应该得到的报应,我不求你原谅,也没有资格求你原谅,我要在你面前赎罪!”
“无后老人”的身形抖得更厉害了,老脸上的肌肉阵阵抽搐,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中不知是悲是恨。
彩衣妇人没有再开口,静坐如一尊雕像。
久久之后,“无后老人”才迸出一句话道:
“张凤仪,就是这么几句话吗?”
没有回应。
斐剑突地惊呼一声道:
“血!”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从蒙面巾下滴落。
“无后老人”身躯幌了两幌,几乎栽了下去,扑身上前,抓落彩衣女人的蒙面巾。
“无后老人”与斐剑同时栗呼出声,眼前呈现的,是一张厉鬼般的恐怖面目,五官不辨,疤痕堆累,口鼻处不断溢出鲜血,暴突的双睛,业已无神。
“想不到张前辈自断心脉而亡,晚辈措手无及,阻止不了这悲剧发生……”
“无后老人”老泪纵横,语不成声的道:
“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好!死得好!这一幕人生的戏,算是收场了,既有今日,何必当初……”说着,转向斐剑道:“她的脸?”
斐剑只好把死者与‘杀人王尉迟尚’之间的一幕情海惨剧说了出来。
“无后老人”向斐剑一挥手道:
“少侠,你可以离开了!” 第八十六章 会盟大典
斐剑一愣神,道:
“前辈您呢?”
“无后老人”似乎在刹那这间衰败了,象一个普通的风烛老人,怆然道:
“老夫的戏收场了,不拟在江湖现世。她是老夫结发之妻,玩火自焚,她回头已晚,但,她以死赎罪,老夫仍原谅了她,这里,也就是老夫埋骨之所,同穴长眠,算是夫妻一场的情份!”
斐剑也感到无比枪然,十分同情这老人的遭遇,幽声道:
“往者已矣,前辈……”
“老夫之意已决,不必多言了!”
“前辈曾教训晚辈以天下武林为重,目前卫道之战……”
“老夫无能,摇旗呐喊而已,一切自有“赎罪人’策计安排,一切看你的了,数日之后,便是“金月盟”大会群雄,结盟之期,你与尹一凡立即改扮‘武林真君’师徒模样,前往‘金月盟’应聘,作为内应,老大预祝道长魔消。”
斐剑这才明白“无后老人”要尹一凡制面具带衣物的用意。
“前辈已决定留在这里了?”
“是的!”一顿之后,又道:“至于你心中的谜团,‘赎罪人’会有交代,你与尹一凡此去,切记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切不可意气用事,成败系于你一身,以后的行动,会有人与你连络,还有,关于‘凤头金钗’杀害令堂的凶手……”
斐剑全身一颤,脱口打断对方的话道:
“是谁?”
“赎罪人会告诉你!”
“他知道?”
“不错!”
斐剑内心知道,再劝说也是枉然,凄然道:
前辈等我完成任务,事后当再来拜渴。”
斐剑想到“双绝天女”曾赠‘血艾’为自己解毒内,心沉痛地走出山外。
尹一凡一见马上现身,立即迎上前来,道:
“结果如何?”
斐剑沉痛的把经过说了一遍,听得尹一凡也为之唏嘘感叹不已。
两人沉默了片刻,尹一凡道:
“大哥,我们改扮起来吧!”
斐剑略作思索之后,道;
“凡弟,依身材你只合改扮‘武林真君’,我扮那高大奇丑的哑巴徒弟……”
“这岂不委屈了大哥?”
“废话,倒是你得注意言行举止,别露出破绽!”
“大哥的神剑如何处置?”
“用布缠起来吧!”
通往武陵山的道上,各形各色的武林人,络绎载途,但都奔朝同一方向。
人流之中,有两个特别瞩目的人物,一个是瘦小干精的白发老人,另一个是奇丑无比的彪形中年大汉,大汉身负长形布包,看来是刀剑一类的兵刃。
他俩,正是易容改扮“武林真君’师徒的斐剑与尹一凡。
“武林真君”隐遁已数十年,是以一路之上,没有人看出他的来历。
今天,是“金月盟”会盟盟典之期,来者都是各门各派的代表,和各方霸主。
武陵山中峰东麓,在人山口的地方,扎了一座硕大无朋的彩坊,高悬着“天下一家”四个径丈大小的金字,上方居中,耸立着一个新月形的标志。
彩坊之外,两旁临时搭出了八座大敞棚,供与会者歇息用餐。
无数黑衣人,衣履鲜明,剑穗飘肩,雄纠纠,气昂昂,沿途布岗。
所有抵达的各门派代表,均被接待入棚盟洗用餐,然后入山。
斐剑与尹一凡大摇大摆的来到接待处所……
一名黑衣人疾趋近前,一抱拳道:
“阁下是那一个门派的代表?”
尹一凡一翻眼,道:
“老夫无门无派,代表老夫自己!”
黑衣汉子面一变,强装出一个笑脸,道:
“诸阁下示知尊号,并出示请帖?”
尹一凡怪声怪气的道:
“看来老夫师徒只好回头了!”
黑衣汉子面孔一沉,道;
“阁下既然来了,好歹得有个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
“来路!”
“老夫不耐这些俗套,告诉你们盟主,我老人家回头了!”
说完,车转身便走。
四名黑衣人同时弹身截阻,仍是那接待的黑衣汉子发话道:
“阁下慢走!”
“咦!难道要强贸老夫不成?”
“有这可能!”
“你们找死么?”
四人面色同时一变,上涌了杀机。
斐剑向前一跨步,出手如电,抓起一个黑衣人,劈空抛了出去,另三个黑衣人各各掣出长剑……
许多赴会的代表,纷纷围了上来。
蓦地——
一声震耳的断喝倏告传来;
“不得对孙前辈无礼!”
一个装束诡异的老者,出现在众人眼前。
斐剑一看来的是“四海浪荡客机少青”,目中登时露出煞光,因为戴的是人皮面具,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祝少青先向围上来的代表们一抱拳道:
“各位请回歇息处所,没有事!”
然后兜头向尹一凡一揖,道:
“区区‘金月盟’总护法视少青,奉盟主之命恭迎阁下,并请恕敝盟主不克分身亲迎之罪!”
尹一凡大刺刺的道:
“好说!好说!”
那被抛出去的黑衣人,灰头土脸的憋了回来,那三个准备出手的黑衣人,看情况不妙,垂首躬身,连大气都不敢出。
“四海浪荡客机少青”恭谨的道:
“请尊驾即刻移玉总坛!”
话声中,用手一抬,两名黑衣大汉,抬着一乘登山小轿,如飞而至。
“请上轿!”
尹一凡“嗯!”了一声,毫不谦逊的上了轿。
祝少青瞪了四名接待的黑衣人一眼,严厉的道:
尔等职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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